如何解讀黃偉文的「病態三部曲」：《十面埋伏》，《打回原形》，《防不勝防》？

知乎使用者2013-05-15 10:36:34

說是病態，感覺其實都源於愛。

《打回原形》講愛之卑微。在愛情裡面，人難免會患得患失，特別是當你覺得自己的在乎多於對方的時候，所以有忠告“認真你就輸了。”而一個內心敏感又完美主義的人，總是更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上與心底的不完美，而對愛著的那個又會想象得潔白無瑕，純淨無比，這樣的比照更增強了自己本身的不安全感。一個再優秀的人距離近了總歸會發現身上有瑕疵更何況平凡之人更何況如我這樣一個既醜陋又陰暗的怪人，除非得到非同尋常的愛，而現實是我愛你勝過你愛我，教我怎麼敢著燈一吻。而你那麼好奇，而我又害怕又期望你瞭解真實的我，幻想不論如何如果能夠重組自己也好只要能讓你快活。愛讓人有不計後果付出的衝動，愛讓人強烈意識到自己的缺憾，理性與感性在衝突，真實與幻想在糾纏，可你只看到了我平和的表面。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請做好愛我的準備。

《防不勝防》講愛之不可控。我不在你的世界裡，可你卻充滿了我的世界。強烈的愛常表現為痴狂，而沒有迴應則更是一種將人深深捲入其中的漩渦。想要更完整更充沛更飽滿的愛，期望得到同樣有力的回饋，而你不愛。於是暗中冒昧探訪你，與你分享一首歌，聞你的香水，照你的筆跡寫信給自己，都是隻能緩和不能治癒的藥，反倒越讓人成癮。給你放新書，修手機，送雨傘，送戒指，都是我一人的獨角戲，反倒越讓人沉迷。這裡面的愛讀起來是不可抑制的想念與對存在感的渴求，連付出都沒有機會於是對自己有種嘲笑與心酸，愛而不得也要求得一種方式能夠表達。如果放在現實裡，自然是可怕而病態的，但當用藝術表達這種精神狀態的存在，多少讓人感到有些其情可憫。

《十面埋伏》講愛之不可遇，靈魂十面埋伏，愛十面埋伏，卻還是頂多能與想見的你擦肩。可能人會歸結於緣分不夠，但其實就是這現實並不總如電影，小說那麼多的巧合，如人所願。改變一個小小的角度，延遲一分或者幾秒，人的軌跡有可能完全改變，或者其實什麼都沒有變。你想要愛，但是未必能夠得遇得到愛，你想要繼續愛，但相遇相知也未必能夠為愛奔波長久忍耐。你迸射愛的火花快要燃點自己，但對方卻或許同你絕緣；你還留戀曾經的感覺，但或許對方只當你做陌路之人。兜兜轉轉，你還心存執念，其實不是遇不見而是你不在她的世界。愛情總歸還是兩個人的事情，是天時地利人和混沌疊加的結果，你可以創造並且輸入條件，但愛情不是電腦程式能按照既定的邏輯輸出想要的結果。《十面埋伏》或許就是想說這樣一種無可奈何無從把握了。

心有林夕2016-03-02 10:30:13

我有兩種理解方式。

狹義來講，人畜戀，人鬼戀，人人戀的解讀很精闢，很容易塑造故事和典型。典型場景就是：當朋友問你對什麼歌熟悉，有什麼印象很深的背景故事的時候，很容易讓人想到大名鼎鼎的《病態三部曲》。中文歌曲裡唱人畜，人鬼，這樣的作品並不多，何況還是出自陳奕迅。（倩女幽魂當然是另一個人鬼典例）。還有一方面就是，這種極端的比喻將歌曲裡的物件和描述場景更加細化，更加幫助聽眾理解。（比方說有些人看不懂《防不勝防》裡面的場景描述，當解讀人將其解讀成“有鬼”的時候，聽眾就能豁然開朗。噢，原來如此。 因此這種解釋能吸引很多人贊同。以上總結為兩點：塑造極致典型+形象具化幫助理解（建立在歌曲晦澀難懂的基礎）

廣義來講，三部曲描述的也許並非具體化的人畜，人鬼。首先明確，三部曲講的主題都是愛情。而在愛情裡，這種感情也許是很複雜的，是難以用言語表達，或者說 是模糊的。用模糊的概念來理解三部曲，是不是更形象呢？它不是講人畜戀，不是講人鬼戀。

把自己說成幾雙腿幾雙腳，塑造成一個“怪人”形象，其實只是跟戀人心中的愛人形象形成對比。你愛的人是正常的，除此之外，都不正常，都是“怪人”而我的愛這麼卑微， 我只不過是你眼中的“怪人” 甚至你愛我時我是正常的，一旦你不愛我了我便是“怪人”了。 這樣想的話，《打回原形》講的就是愛情裡再普遍不過的“卑微”和“善變”了。這確是愛情病態。

至於《防不勝防》，其實這種詭異的場景在另一部作品中也有極大體現——《重慶森林》。如果是一對情侶，有人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偷偷潛入，暗中偷窺調換生活用品等等。。 實在是病入膏肓。令人背脊發涼的同時，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有過這樣的想法？想窺探對方的一切行為，更想窺探對方的心理活動。我們與歌中的人（或者說《重慶森林》裡的王菲）相比，區別不過是他/她這麼做了，而我們只是這麼想過。 所以防不勝防講的也是愛情裡的病態——窺探和控制慾

而《十面埋伏》，是三部曲裡我最喜歡的。因為這首歌唱出了所有愛情悲劇結局的感觸。“想要而不可得，你耐人生何” 於心有愧，當初分手分錯了麼？ 你只能悲嘆一聲”若人生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錯了嗎？沒有錯。愛情本身如此，難得圓滿。不然就不會那麼珍貴了。 愛情裡最大的病態就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然而這確是每一個渴望純真愛情的人所向往的。

矛盾嗎 病態不？

順帶一提，三部曲的最後一句都堪稱點睛之筆：

”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你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

”天都幫你去躲，躲開不見我“

「已登出」2016-05-10 11: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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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迅在Get A Life上說：每個人都有一些秘密，有時候愛一個人會愛到癲癲的。而後，他更是史無前例地也是唯一一次地將病態三部曲完整地演唱了出來。

病態三部曲包括人獸戀《打回原形》、人鬼戀《防不勝防》以及跟蹤狂《十面埋伏》。雖然這三首歌分別在不同的大碟裡，但他們是在一條Line上的。黃偉文透過三種戀愛中的典型例子，展現了在愛情中，人們的非自然的非理性甚至說病態的一面。

先談《打回原形》（又名《大開眼戒》）。為什麼將它理解成人獸戀？因為歌曲裡主角坦言，我是一個怪物，在我倆準備更進一步之前，我必須先對你坦誠。我不願戴著偽裝跟你共舞。所以哪怕我很擔心我的裸露原形和真實內心會嚇到你，我還是得現在露出真身。可以看出，主角是多麼喜歡自己的戀人。也真是因為這份喜歡，才引出了整首歌的糾結。不過，全詞以一種看似平淡的敘述口吻，硬是把這種矛盾展現得淋漓盡致。「不要著燈

讓我們摸黑吻一吻」，開頭一句，浪漫度爆表。多少人更是把這動作，記到了自己必與愛人做的N件事的小本本上。在營造夠了溫馨場面後，後來就坦言「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願赤裸相對時 能夠不傷你」。我的本性和隱秘，可能會成為一根根鋒利的刺。到了最後，主角說出了那句經典無比的話，也是Y文的內心寫照：「若你喜歡怪人

其實我很美」。

《防不勝防》是三部曲裡面最簡單最平淡的一首。依然是從主角的角度來敘述。Y文用了一系列動作，把描繪空間框定在小小的房間裡，用簡單的物件寫出了那種對戀人執著的愛。你家裡莫名消失的咖啡杯和玩具熊，以及每到下雨天就自動出現的雨傘和多的那幾本小說。「從你工作間帶走廢紙是我

照著你的筆跡寫封信給我」甚至隱隱指向備胎情節，這句話不知道讓幾多人因為想起了類似經歷而唏噓不已。矛盾是三部曲的核心，到《防》裡，雖然主角是一個卑微的甚至是透明的非人類，但他的心依然是糾結的。他做了那些小事情，一邊不想被暗戀的對方發現，一邊又十分想被注意到。沒關係，就算你看不到，只要我還在你的身旁就好了。對了，「從你的套房帶走被單是我

你睡過的至少我都睡過」。

最後是分手後變成跟蹤狂的《十面埋伏》。主角在分手後特別可憐，四處尋找機會與ex碰面。他知道ex會常常去某處寄信，週末會去欣賞藝術展，可每次兩人都因為幾秒的差池（或是某人先下地鐵或是某人後山電梯）而無法相遇。總差一點點就能再見面的主角的悲慘遭遇讓我們可憐不已，可是在歌曲末尾，劇情逆轉——「現在懲罰我

分手分錯了嗎」。原來是主角先提出分手。那真是活該你被上天折磨到憔悴不堪以及輾轉反側。麻煩你別去騷擾ex了，放過他吧，別再去糾纏他了。說分手的也是你，想和好的也是你，你怎麼能這麼自私呢？

從偽裝到偏執到跟蹤，所有病態都是因為愛，而存在於其中的卑微和悲哀應該很多人都能得到共鳴吧。我赤裸裸地不帶一絲拘束地坦誠待你，只為了得到你的一句讚美，只為得到你的理解。我放心不下你，幾乎偏執地想長留你身邊，就算不會被你發現，可我其實很想讓你發現，那門外的雨傘和那幾本經典愛情小說都是深愛著你的我的傑作啊。Don‘t you know that I was be？哪怕是我提出的分手，可是我後悔了啊。我發現我是離不開你的。老天啊，為何你就不讓我和他再碰面呢？

也許愛不應該過分付出，否則自己就不是自己了，這樣也很容易失去愛人。可是啊，當我真正用愛來形容我倆之間的狀態時，我又怎麼能忍住心裡那洶湧澎湃的波浪滔天的如千軍萬馬奔騰一樣的情感呢？

你是有病的嗎？你曾這樣病態地愛過一個人嗎？最後，你跟他在一起了嗎？

孟客塵2017-01-05 20:03:11

又到年尾，北方特有的乾燥和寒冷卻讓人思緒變得粘稠起來，過去一年經歷過什麼，得到過什m麼失去過什麼，都可以在傾聽這一首歌的時候靜下來去回顧，或許竊喜也或許難過。

去年年底才聽到這一首歌，在同樣寒冷的雲南，和一個喜歡的人告別之後聽了整整一兩個月。

每一天都要寫一遍歌詞，寫一遍聽一遍就好像自己是自己的解剖員，去驗證一下在愛情裡卑微又難過的那一個人有著和快樂的人怎樣不同的身體構造。

在和喜歡的人最後告別之刻，我買了幾張好看的信箋紙，一筆一畫地寫著這首歌的歌詞，寫一個字掉一滴眼淚，然後悄悄放到她寢室門口離開，連敲門見面的勇氣都沒有。

我想，每一天每一年的結尾，我們都會有想去告別或者不得不告別的人和事，所以，2016年末，希望聽到這首歌的你們能夠揮別卑微脆弱的自己，和過去的人事好好告別。

這首歌的曲調一開始逐漸升調，像是從谷底慢慢向上爬的墜崖的人。曲調低低沉沉，配上沉悶的擊打鼓聲，一下就把人的心情拉到一個黑暗的狀態，獨自一人的無奈和想念，恍恍惚惚，沒有撕心裂肺的嘶吼，就好像作曲人知道這種卑微是你再怎樣歇斯底里他也不會聽得見，講再大聲也不會有人願意傾聽。

一步一步深入這份卑微的最重要的還是Wyman 的詞。不用理會《病態三部曲》所描寫的物件，我們或許根據歌詞文字去定義一首歌，比如說這首歌中的“如果我露出斑點滿身”，就單純地說是人狗相戀，但《病態三部曲》我還是喜歡把歌詞中的你我都當做活生生的人，人畜戀或者人鬼戀都不是重點，病態的關鍵還是源於愛。

卑微似狗、疑心似鬼、飄渺似魂，《病態三部曲》也只是我們每一個人在愛情裡都可能會有的病態心理。

不要著燈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會被抱緊

驚破壞氣分

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如本性 是這麼低等

怎跟你相襯

極具畫面感的一幅場景。

在一間充滿荷爾蒙分子的房間裡，對著你愛的人祈求，不要開燈，能不能跟我在黑暗中深情一吻。第一句已經心酸到極點。如果開燈看見了我的真實樣子，你還會抱緊我嗎，還可以吻我嗎。

我想每一個人有“缺陷”的人在愛人面前都會想要努力隱藏，誰不想所愛之人看到的自己是完美無瑕的呢。可是，這個世界本身就不存在完美的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被善良和罪惡佔據身體各一半，互相交織纏繞。

小心翼翼地談情說愛，害怕破壞如此浪漫的氣氛，只能把心底的黑暗封印起來。但我想如果我的本性如此，低等不堪，怎麼配得上你呢。

曾經和喜歡的一個人在一起幾天之後，她說做回朋友的理由是厭倦了那時候我們除了相處什麼都沒有的生活。

而相處正是暴露彼此不完美的好機會。

當你未放心

或者先不要走得這麼近

如果我露出斑點滿身

可馬上轉身

早這樣降生

如基因可以分解再裝嵌

重組我 什麼都不要緊

假使你興奮

一份感情最難的部分是對等。總會有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更多，於是不對等的視角催生出了不對等的心理。愛的更多的人往往是仰望，會脆弱敏感也會卑微收斂。解決的方法就是求你先不要走得太近，會看到我斑點滿身似一個怪獸的醜陋樣子。如果你驚訝無法接受，也可馬上轉身，我降生於黑暗泥潭裡，本身就是如此不堪。如果可以像基因一樣可以分解重組，重新拼湊出一個會讓你喜歡讓你興奮的樣子，就算是你喜歡的小貓小狗、星辰落日都可以，只要你喜歡，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Wyman 用出了『基因重組』如此具體可以改變生物原本樣子的方法來表達這一份自卑的程度，讓人隨之覺得自己也好像應該這樣，去重組基因去改掉醜陋的一面，迎合所愛之人。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 潔白無比

如何承受這好奇

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願赤裸相對時

能夠不傷你

『但你知一個人

誰沒有隱秘 』

如果你真的好奇想要知曉全部的我，善良的邪惡的、美麗的醜陋的，你想要看到我的真實面目，那你就要有被我嚇到的心理準備。

陳奕迅在演唱會上唱這首歌之前說，“每一個人呢，都有些秘密的，有時呢，愛一個人會愛得癲癲的。”好像是在為自己開解，其實說到底，誰可以潔白無暇呢。這一份好奇如此沉重，剖開我赤裸裸展現在你面前，只願這一份坦誠和赤裸能夠不傷你。

我完全暴露在你面前之後，好像獲得一些釋懷，你已經知曉我的醜陋與黑暗，我努力想要隱藏的已經坦露無遺。但Wyman 在副歌第二段結尾替我給了你一個解釋：但你知一個人，誰沒有隱秘。

幾雙手 幾雙腿

方會令你喜歡我

順利無阻 你愛我 別管我

幾雙耳朵 共我放心探戈

在上一節的『基因重組』後延續這一份委曲求全。你到底喜歡什麼樣子的呢，我到底應該變成什麼樣你才會喜歡我呢。不如讓我長張多幾雙手、幾雙耳朵、幾條腿，讓我徹底變成一隻怪物，只要能讓你順利無阻地愛我，放心地和我一起跳一曲探戈。

在愛情裡面，我們難免會患得患失，神經緊張，敏感脆弱。卑微地覺得自己如同生活在地底裡的怪獸，醜陋邪惡，而對方如春日裡的陽光，溫暖純淨。這樣的比照又增加了自己的這一種卑微感，凡人都有不完美之處更何況如我這樣一個既醜陋又陰暗的怪人，又怎麼敢奢求你的愛。害怕瞭解真實的我，想象著不論如何即使重組基因都要讓你快樂。

終會有一天我會在你面前被打回原形，那時你會轉身還是把我抱緊。這樣一個卑微脆弱，敏感到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我，能夠為你的快樂去改變去犧牲去放棄。那麼你，有沒有做好愛我的準備。

解剖之後，還要向你表明我最後的的奢求和立場。——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

創建於 20：02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

知乎使用者2021-07-30 13:18:21

（“病態三部曲”完整解讀）

①打回原形｜感情世界裡的好奇與遮蔽

《打回原形》，又名《大開眼戒》，黃偉文作詞，陳奕迅演唱。

這首歌加上同樣由黃偉文作詞的《十面埋伏》《防不勝防》，就是大家常說的「病態三部曲」。

三首歌確實存在某種共性，但是否就是目前最主流觀點所認為的寫病態愛情，又或者像有人明確指出的三首分別寫人獸戀、跟蹤狂、人鬼戀（見何言《夜話港樂》），似乎值得商榷。

就如個人最喜歡的這首《打回原形》，寫了一個在感情中急於迫近，但卻對迫近過程中暴露出自己的缺陷和陰暗而感到極度不安，於是採取自我遮蔽的愛人形象。

你說這是一種與身俱來的自卑，或是因為太愛對方而產生的焦慮，又或者是人與人在交往過程中尤其是情愛世界裡必然產生的迎拒博弈，都解釋得通。

與其說這種矛盾糾結的心理是一種病態，倒不如說是一種常態，人類情感的常態。因為你會發現，幾乎每一個經歷過愛情的人，多少都會產生一些這樣的心理。

∞

不要著燈

能否先跟我摸黑吻一吻

如果我露出了真身

可會被抱緊

不要點燈，能否先跟我在黑暗中相吻。因為我害怕一旦被你看清我真身，你將不再抱緊我。

驚破壞氣氛

誰都不知我心底有多暗

如本性是這麼低等

怎跟你相襯

我很害怕破壞了這溫馨氣氛，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究竟有多陰暗。想我本性如此低等，如何能配得上你。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 潔白無比

情人你如果真的那麼好奇，想看清我的模樣，你一定要做好被我嚇怕的心理準備。試問，有誰能潔白沒有瑕疵？

如何承受這好奇

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願赤裸相對時 能夠不傷你

該如何承受你的好奇，答案大概像剃刀那樣鋒利。我只求當自己產開心扉面對你時，不會對你造成傷害。

當你未放心

或者先不要走得這麼近

如果我露出斑點滿身

可馬上轉身

假如你還沒對我完全信任，或許我們先別走得太緊，那樣當我暴露出我的隱秘缺陷，你可以馬上轉身離去。

早這樣降生

如基因可以分解再裝嵌

重組我什麼都不要緊

假使你興奮

誰讓我生來就是這樣。如果基因可以分解重組，我當然願意變成一個最令你喜歡的模樣。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潔白無比

如何承受這好奇

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但你知一個人誰沒有隱秘

「但你知一個人誰沒有隱秘」和「試問誰可潔白無比」類似，都是在勸完情人不要太好奇，轉而感嘆自身：誰能沒有缺陷沒有陰暗見不得人的一面呢。

幾雙手幾雙腿

方會令你喜歡我

順利無阻

你愛我 別管我

幾雙耳朵 共我放心探戈

我要有幾雙手幾雙腿才能令你徹底喜歡我？如你真的愛我，能否別管我長什麼樣子，只管與我敞開心扉，一同探戈。

情人如若很好奇

要有被我嚇怕的準備

試問誰可潔白無比

如何承受這好奇

你有沒有愛我的準備

若你喜歡怪人 其實我很美

「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若你喜歡的是怪人，那麼其實我很美。

意思就是，我那麼多的擔憂、那麼多的恐懼，一方面當然來自自身的缺陷，但另一方面，也是更關鍵的一方面，是我害怕自己的這些缺陷引起你的恐懼，令你對我產生反感，最終疏遠，離開我。但是假如你愛我愛到可以包容我的一切的地步，甚至就是喜歡那樣有缺陷的我，那麼我的擔心恐懼，也將不復存在。在你眼中，我其實很美。

事實上，說這首歌寫自卑心理，還是隻說到了表層。如果從最後這句來看，自卑的背後，更多的是對一種純淨而真誠的理想愛情的渴望。

②十面埋伏｜愛在永不相遇後

分手後仍思念從前戀人，刻意製造機會與她相遇，可無論如何不能如願——就這樣一件簡單的事，要是換我來寫，如何都寫不出《十面埋伏》這樣直擊人心的透徹。

∞

聞說你時常在下午 來這裡寄信件

逢禮拜留連藝術展 還是未間斷

何以我來回巡邏 偏仍然和你擦肩

還仍然在各自宇宙 錯過了春天

打聽到分手之後的你時常會在下午來到這個地方寄信，而你從前每逢週末去逛藝術展的習慣還保留到現在，對你的生活習性那麼瞭解，可是為何來回巡邏等候，還是遇不見你。你我好像停留在各自的宇宙空間，無法在同一時間交匯到某個點上。

只差一點點即可以再會面

可惜偏偏剛剛擦過

十面埋伏過 孤單感更赤裸

總差一點點先可以再會面

彷彿應該一早見過 但直行直過

只差一個眼波 將彼此錯過

總覺得我們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再會面，可就是偏偏擦身而過。我這樣十面埋伏守候你，最終還是撲空，這種孤單寂寞被顯露得更加赤裸。只差一點點就能遇見，但冥冥之中似乎有所安排，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明明很近很近，只需一個眼神交匯，就能遇見，最終還是錯過。

遲兩秒搭上地下鐵 能與你碰上麼

如提前十步入電梯 誰又被錯過

和某某從來未預約 為何能見更多

全城來撞你 但最後處處有險阻

如果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刻意分開我們，那我故意遲幾秒進入地鐵，這樣是否就可以遇見你？如果我故意提前走幾步進入電梯，我還是會錯過你嗎？我和其他某些人從來沒有預約過，卻時不時就會碰面，而煞費苦心全城製造偶遇機會還是遇不到你。

只差一點點即可以再會面

可惜偏偏剛剛擦過

十面埋伏過 孤單感更赤裸

總差一點點先可以再會面

彷彿應該一早見過

但直行直過 只等一個眼波

同上。

軌跡改變角度交錯 寂寞城市又再探戈

天空閃過燦爛花火 和你不再為愛奔波

夜幕降臨，都市人流穿梭，縱橫交錯，這座寂寞城市再度陷入笙歌快舞，空中霓虹燦爛，花火絢麗，可是你我再無交集。

總差一點點先可以再會面

悔不當初輕輕放過

現在懲罰我 分手分錯了麼

分開一千天 天天盼再會面

只怕使你先找到我 但直行直過

天都幫你去躲 躲開不見我

每每差一點點就可以會面，悔不當初，同你分手，現在是否老天刻意懲罰我，讓我明白當初分手是個錯誤？分開這麼長時間以來，天天盼著與你相見。可是比起遇不到你，我更害怕的是，有天你回心轉意，回來找我，而老天還是不願不成人之美，暗中破壞，讓你我再度錯過。

∞

世間種種愛情，圓滿的大多相似，不圓滿的不外乎兩種。

一種是，我喜歡你，但你不喜歡我；另一種是，我不愛你了，你還愛著我。前一種含蓄點表述叫做，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後一種叫，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打回原形》講的是感情的起點，我很喜歡你，但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我，不知道你心裡究竟是怎麼看待我，越是胡思亂想，就越把自己想得亂七八糟，甚至把自己想象成怪人，到了極端，就成了乾脆承認自己是怪人，對愛的人說，你要是喜歡怪人，我就很美，否則我們就別靠太近。

《十面埋伏》寫感情的終點，你不愛我了，可我已經深深陷在這段感情裡跳不出來，我瘋狂製造機會去同你相遇，明明是你故意躲著我，我還自欺欺人地埋怨這一切都是老天故意拆散我們，到了極端，就是甚至擔心有天你回心轉意後，還會被老天暗中破壞。

兩種情感，都可以說是病態，也都可以說是感情世界裡的常態。

一種愛在兩情相悅前，一種愛在永不相遇後。

③防不勝防｜為了忘卻的紀念

「病態三部曲」的最後一首，也是最詭異的一首。

這首歌描寫了一系列超現實事件，一些人喜歡從人鬼戀角度去解讀，老竹不以為然。

說到底還是寫情感世界裡的一種心理。

∞

為何喝過那咖啡杯無故失蹤了

家裡卻彷彿增添了數本新書

為何你那床頭玩具熊再找不到

花樽的花偏偏天天轉色

最近你身邊發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不知道是否察覺。

例如，你剛剛喝過的咖啡杯會不翼而飛，家裡好像時常出現一些自己沒有買過的新書，床頭的玩具熊忽然再也找不到，花盆裡的花沒去打理卻一天天長成變色。

也許這刻你仍然尚未發覺

家中有這一個訪客

時時漏夜冒昧探你

將瑣碎東西帶走然後又放低

也許你未曾察覺，其實家中來了一位奇怪的訪客，他時常半夜冒昧來訪，將你家裡一些瑣碎物件帶走，然後又放下。

在你的唱機放低唱片是我

算是暗中一起分享過首歌

從你的套房帶走被單是我

你睡過的至少我都睡過

那個奇怪訪客其實就是我啊。

我在你的唱片機中放下唱片，這樣好像跟你一塊兒聽過這首歌。

我從你家裡拿走你睡過的被單，這樣好像跟你同床共枕過。

為何那個故障手機無故修好了

梳妝檯怎麼這麼快沒有香水

為何有雨門前就突然有一把傘

相簿的相偏偏天天變少

奇怪的事還有許多，例如你那個壞掉的手機忽然被修好了，梳妝檯上的香水沒用幾次就沒了，天一下雨門前就會突然出現一把傘，而你相簿裡的照片卻一天天變少。

也許這刻你仍然尚未發覺

家中有這一個訪客

時時漏夜冒昧探你

將瑣碎東西帶走然後又放低

在你的唱機放低唱片是我

算是暗中一起分享過首歌

從你的套房帶走被單是我

你睡過的至少我都睡過

（重複第2、第3小節）

從你工作間帶走廢紙是我

照著你的筆跡寫封信給我

在你抽屜中放低戒指是我

你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

我從你工作間裡拿走你扔掉的廢紙，照著你的筆跡寫封信給我自己，這樣就像你真的寫信聯絡我了。

我在你抽屜裡放下戒指，我猜就算你看到了也不會想到是我放的。

∞

整首歌是以「冒昧訪客」「我」的視角去敘述的，這對解讀全歌很關鍵。

咖啡杯無故失蹤、增添數本新書、玩具熊再找不到、花天天轉色、放低唱片、帶走被單、手機修好、香水很快沒有、下雨出現傘、相片變少、帶走廢紙、寫信給我、放低戒指，「我」喋喋不休地列舉了一系列發生在「你」身邊的怪事。

這一系列怪事，是真的發生了，還是純粹出於「我」的想象？

如果是想象，為什麼「我」會莫名其妙地做這種種想象？

是暗戀而不可得嗎？

「我」對女主的生活環境、習慣瞭如指掌，甚至還提到了戒指，所以基本可以肯定雙方過去曾是情侶，而不是暗戀而無法在一起。

兩人曾經有過一段感情，後來分手，分手後「我」對女主念念不忘，思念深入骨髓，於是出現種種幻象。

幻想自己潛入女主身邊幫她做許多事，幻想自己拿走女主許多東西留存念想。

整首歌將「我」那種想得而不可得，轉而進行自我幻想，如痴人一般喋喋不休，層層深入的心理刻畫得入木三分。

表達「我愛你」「我很想愛你」「我很痛苦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方式有很多種，透過一種冷靜敘述口吻，將自己想象中的事件一項項描述出來，煞有介事，將痛苦訴諸無聲而更有聲，才是這首歌之所以打動人之處。

換個角度看，這首歌實際上是在教給人們一種如何忘卻的辦法。每個人難免在一生中的某個階段，會對某個人念念不忘，明知不可能而忘卻無能。

之所以出現這種心理，無非就是像這首歌裡的「我」那樣，一直自我加深許多幻象，每天把自己放在跟那個念念不忘的人的生活裡，餐廳、床頭、客廳、門前，彷彿自己無時無刻不在那個人身邊。記掛著那個人的生活習性，記掛著那個人可能出現的所有麻煩。

實際上那個人呢，「從未發覺」，「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很殘酷，一切無非來自我的思維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