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暘光(七~九)
七
沒過幾天,我的安生日子就沒了。
週三我值日,傍晚放學走的遲,留下來打掃衛生,掃到顧暘的位置時,發現他的桌肚裡書包口袋都張著,嘆了一口氣,他還真是夠心大的,便自作主張地替他拉上了。
繼續推著掃把往前掃,到第一張桌子時,有一雙薑黃的
匡威板鞋
擋住了我的去路,我頭都沒抬,“麻煩讓一下,我在掃地。”
但那雙腳是擺明了跟我對著幹,就是一動不動,我不耐煩地抬起頭來,“我說讓一下——”
話到半截就堵住了,因為這個挑釁者,竟然是
周倩文
。
她很漂亮,面板白皙,長眼細眉,但不像與人為善的樣子。
“你是
許蔚
?”周倩文抱胸而立,居高臨下的目光裡暗藏不屑。
這話好耳熟,之前顧暘也是這麼問我,但語氣沒有周倩文這麼充滿敵意,向來懼怕犯錯的我,聽到別人直呼我大名,不禁頭皮一麻。
“啊,是,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我看你,長得一副平平無奇的模樣,心思倒不單純。”她的言語犀利,句句帶刺。
我心裡極不舒服,到底我遺傳了我媽的雙眼皮和爸爸的高鼻樑,怎麼也不至於她話裡話外暗示的不堪。“周同學,我和你素不相識,請你不要一上來,就給人潑髒水。”
“髒水?”她的眉毛快挑到天上去,火氣上湧,一腳踢翻我裝好垃圾的簸箕,“總跟在別人男朋友屁股後面,去小樹林裡獨處,以為不告訴別人,這種綠茶行徑就沒人知道了嗎?”
原來是為這事,我憤怒地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光潔的地面又陷入狼藉,念在顧暘的情面上,我忍著不跟她計較,還是顧暘自己跟她解釋更好,他們倆的事本來就與我無關。
“說話不要太難聽,他肚子不舒服,我只是扶他去那兒坐著休息會,還有,我對顧暘不感興趣,我只對數學感興趣。”點明數學課代表的身份,我希望她能意識到作為學生,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讓一讓,我要趕緊打掃完。”我繞到她後面,小心地用掃帚把她腳邊的紙屑垃圾往外掃,態度已是非常冷淡,“我還要吃飯,沒時間跟你閒聊情感八卦。”
“嘿——”沒想到周倩文不依不饒,氣焰更加囂張,抬腳就踩在我的掃把頭上,用了不少力氣,就彷彿是把我放在腳底下踩一樣,“實驗班了不起是吧,成績好了不起啊?就可以跟別人的男朋友眉來眼去,玩曖昧嗎?”
真的絕了,我平時在學校跟顧暘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從哪聽的流言蜚語,還振振有詞。
“鬆開腳。”我直起身來,其實我的身高不比她差多少,畢竟我爸媽都是大個子,而我的臉色一定很是難看,斜著眼睨著她,“成績好確實了不起,有本事你也進實驗班,沒本事就別耽誤別人學習時間。”
肚子裡空洞洞地叫喊,餓的不行,我想我已經夠剋制了,不然我會猛地抽走掃把,讓她狠狠摔一跤。“你的男朋友,愛你的話,誰也搶不走。”
可我的忍讓並沒有換來海闊天空的和解,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你個不要臉的臭婊子!”周倩文似乎被點到痛處,如被踩著尾巴的貓,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一下把我推著倒向後面的課桌。
我的腰椎猛然撞到尖銳的桌角,疼得我差點溢位淚花,“臥槽——”我咬著牙用手墊住後腰,一時片刻都無法從桌子上起身。
而她還不罷休,扯著我的領子,導致我的polo毛線衫領口的三粒釦子全崩開了,另一隻手還抓著我的頭髮迫使我仰起頭來,同她對視,質問的嗓音都因激憤在顫抖,“說,你跟顧暘什麼關係,你們揹著我多久了?!”
“我跟他……”我真是受不了了她的糾纏,冬天衣服本來就穿得多,被她這麼一壓,簡直呼吸困難,一氣之下準備把實情和盤托出。
當此時,破空裡發出一聲怒吼,震得我耳朵一陣轟鳴,“住手!周倩文!”
這憂心如焚與怒不可遏交織的高喊,使我突然想起了那天下午周身被陽光鑲滿金邊的顧暘,為了那個不長眼的足球,跑去同對方爭執。
被壓迫的窒息感倏地消散,只因面前的周倩文像只失了螯鉗的大蝦那樣,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強大
氣力
刷地掀飛,甚至傳來身體與黑板碰撞的沉悶聲響。
我還半躺在桌面上,又餓又疼,眼前昏沉沉地發黑,只感到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把我撈起來,一張熟悉的俊朗面龐,撥開黑霧衝進我的眼簾,“顧暘……”
我幾乎是下意識脫口而出他的名字,他也下意識地堅定回答——
“我在。”
滿腹委屈頓時化作淚水,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出來,有微涼的指尖為我輕輕拂去,“蔚蔚,別哭。”
這聲音特別溫柔,從來沒有男生這樣溫柔地跟我說話,而我也從來不在別人面前哭。
他把我從桌子上扶起,送到座位上坐下,像變戲法似的,從寬大的棉服外套口袋裡,左邊摸出一個熱乎乎的紫糯米飯糰,右邊掏出一瓶熱的
阿薩姆
,擺到我的課桌上。
然後他又倒了一杯剛打的熱水在保溫杯蓋裡,放進我手中,溫言細語,“沒事,喝點水,把衣服扣好,我幫你掃,你吃你的。”
我點點頭,用胳膊擦了下濡溼的眼睫,乖乖地去摸索剛才被周倩文扯開的扣子,試圖扣起來,結果到最上面一顆,卻沒摸到釦子,低頭一看,縫線的地方開了,釦子不知哪裡去了。
算了,我現在暫時不想管這些,也沒管這是顧暘的杯蓋,低頭喝了一口熱水,溫度正好,藉此潤了潤嗓子,平復了下剛剛激動的心緒。
而顧暘對待周倩文,就不像對那個亂踢球的小子了,他是把周倩文晾在一邊,任由周倩文靠在黑板那裡捂著臉小聲抽泣,面不改色地彎腰拿起躺在地上的掃把,開始認真地打掃起衛生來。
等他掃完一圈,掃到講臺邊時,見掛滿淚痕的周倩文無動於衷,便對她冷冷地說,“你哭夠了沒,哭夠了去向許蔚道歉。”
“道歉?”周倩文的情緒再次被點著了,連珠炮一般對準顧暘開火,“顧暘,你有沒有良心,我對你多好,你心裡清楚,我怕你不高興,我斷了和其他男生不必要的聯絡,時時刻刻都以你為先。可你呢,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你想喝酸奶,你跟我說呀,何必去喝她的,你身體不舒服,你跟我說,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可你寧願找她,你也不願找我。就連我之前用的衛生巾,你也是去找她借,還有剛剛,你看你,心疼她體貼她的樣子,你給我帶過晚飯嗎,給我送過熱水嗎,叫過我的小名倩倩嗎,我算什麼啊顧暘,我是你的女朋友,還是她是你的女朋友?!”
顧暘默默聽著她的牢騷埋怨,表情卻並無什麼起伏,“我們倆的事是我們倆的事。她是我們班的數學課代表,學習好性格好,你不該罵她,我過來時隔著牆都聽到你罵了極其侮辱別人尊嚴的話,你難道不應該去向人家道歉求得她的原諒?”
“我道個屁歉!她是個什麼玩意兒,她也配!”周倩文的音調高到離譜,唾沫星子都飛出來,“她在你心裡,就那麼好是吧,那你有本事甩了我,去追她啊,我看看她敢不敢跟你在一起!”
“你胡說八道什麼東西!”顧暘泠然的臉色突然爆紅,拉扯著周倩文往外走,“不道歉你就滾,別在這礙眼,同學們馬上要回來上自習了,你別打擾人家學習。”
“我不走,顧暘,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你是選她還是選我!”
周倩文兩隻胳膊扒住教室門框,身子橫在門口,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顧暘也失了好脾氣,斬釘截鐵地告訴她,“好,我把話放在這,我管你什麼人,誰也不許欺負許蔚。”
“誰也不許!”他加重了語調,重複了一遍,卻字字如鋼刀,扎得周倩文遍體鱗傷。
“好!顧暘,你有種!”
最後傷情傷心的周倩文,潰敗而逃,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回到教室,有人目睹了周倩文邊哭邊跑離開我們班的這一幕,便竊竊私語這樁八卦。
八
很快,上課鈴轟隆隆地打響,把那些或幸災樂禍或暗自揣測的議論聲淹沒,直至完全消失,教室裡恢復成莘莘學子寒窗苦讀的樣子。
而我卻心神難安,對著窗子上的霧氣,胡亂地寫寫畫畫,等同桌拍了我一下,說老班在看你,我才醒過神來,發現窗面上的玻璃,不知怎麼浮現出顧暘的名字,趕緊用手慌忙把它擦去,外面的夜景驟時清晰起來,漆黑寂靜得瘮人。
我抬頭瞄了瞄老班,又趕忙低下去對著桌面攤開的模擬卷,裝作勾畫著完形填空的答案,其實就是瞎寫一通。
過了一會兒,等老班走了,我才深呼一口氣,偷偷回頭望向顧暘的位子,他正伏在一堆書後,不知在做什麼,就是頭頂有撮毛翹起來,在空調風口下面搖來晃去,跟株
小草
一樣,莫名覺得可愛。
大約是看得痴了,直到顧暘也從書堆裡抬起臉來,對上我的目光,露出疑惑的表情,漸漸地也安靜注目於我,嘴角還彎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我才突然像被他的眼神灼灼燙到了一樣,捂住發燒的臉頰,轉回了身子,繼續做我的英語試卷。
晚上在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我端著洗臉盆進去,看到他在刷牙,便抱著盆等他,透過鏡子,我打量著他穿著淺藍棉睡衣的瘦條身形,面板還是白得那麼不染纖塵,五官還是那麼精雕玉琢。
“許蔚,我有那麼好看嗎?”他雖然沒看我,專心刷牙,卻在漱口時,趴在水池面盆上兀自笑了出來,“你這樣,可影響學習啊。”
我聽他這樣的拿我打趣,羞憤滿面,把腳從拖鞋裡拔出來,蹬了他的小腿一腳,“顧暘,你少自作多情!老孃我的夢中情人是楊洋!”
“哦,之前不是聽說是胡歌麼,變得可夠快啊!”他也不惱,嬉笑著,藉著水龍頭直接洗了臉,一邊擦臉一邊回頭朝我呲著手上殘留的水滴,“不像我,一直都是那麼專一。”
“你少放屁,”我抬起胳膊擋住臉,傍晚被周倩文欺負辱罵的怨氣積聚上來,“你要是專一,就好好對人家周倩文。”
顧暘的笑意在聽到周倩文這個名字的瞬間,就跟
含羞草
被碰了似的,收斂得嚴嚴實實,我知道爸媽在臥室,所以我才敢在家裡提及到她。
“許蔚,你少管閒事,學好你自己的習。”
他的語氣明顯的充滿了排斥,我推開他,把盛著一半開水的盆子放到水池上,開啟水龍頭接冷水,對著鏡子重新梳理亂糟糟的辮子,注視著鏡子裡他僵直的背影,不無諷刺地說,“我也想安心學習,可有些人的破事兒沾到我身上了。”
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手背筋骨畢現。
“為什麼,不告訴她我是你妹妹?”
“哼——”他從鼻腔裡不屑地冷哼一聲,“許蔚,你本來就不是我妹妹,誰承認你是我妹妹了?”
他總是能說出冷得比冰窟還寒涼的話,對著人的心口刺得血肉模糊。
衛生間的門嘭的一聲在我身後關上,我愣在那裡半晌,洗臉盆的水都滿得溢了出來,流到我的拖鞋上,印溼了我的棉襪。
涼意從腳趾漫上來,我惱羞成怒,從架子上拽出顧暘的毛巾,狠狠地扔到了鏡子上,又隨重力滑下去跌進水裡。
第二天早上,氣溫很低,顧暘發現自己的毛巾被凍住了,氣勢洶洶地把我堵在衛生間質問我,“你故意的?”
“它自己掉到水裡了。”我無所畏懼地勾起唇角。
“那你不會擰乾了再掛上去?”
“呵——”我眯起眼睛走向他,“顧暘,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管你的毛巾?”
他的面色變了一變,怒氣在眉眼間遊走,卻終是沒有累積成形,於我面前一點一滴冰消瓦解。
我不再管他,走到水池前擠牙膏準備刷牙,就聽到他出去前又看似平淡地叮囑了一句,“你的毛衣釦子我昨天掃地撿到了,放在茶几上了,晚上回來你讓阿姨給你縫一下,不然穿著凍脖子。”
這時我才想起,衣領釦子掉了這件事,怪不得我說領口那涼颼颼的。
唉,我與顧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九
顧暘的氣量真的很小。
元旦節
放假,家裡大掃除,我去了我爸那兒呆了兩天,家裡的衛生我都沒插手。回來一看,我臥室牆上的仙劍胡歌畫報沒了,空蕩蕩的白牆讓本來就不大的房間變得更加逼仄。
第一反應就是跟顧暘脫不了干係,我連房間都不想進,就坐在沙發上,等他洗澡出來對質。
一路上我拎著一大袋爸爸給我買的
零食飲料
,手都勒紅了,本來打算分一點給顧暘,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氣得我端茶杯的手都在抖,那可是我的閨蜜送我的生日禮物啊,他竟然不經我同意擅自進入我的房間毀壞我的東西,就算是打掃衛生,也不能當藉口。
水聲停了以後,我就一直盯著衛生間的門,眼裡燒著怒火,卻在顧暘推開門出來時,一息澆滅。
那是因為他只穿著一身灰色秋衣就出來了,肩膀上搭著毛巾,頭臉都在冒著熱氣,髮梢還正往下滴水。
我不能說我的視線無意地掃到了他的褲襠,畢竟秋衣也是內衣,遮不住那凸起的地方——這下可真得長針眼了,茶水在喉嚨裡因窘迫怎麼也咽不下去,反而倒灌至口腔,嗆得我劇烈咳嗽起來。
他大概沒料到我竟然在客廳裡,沙發斜前方還正對著廁所門,登時被熱氣蒸紅的臉愈發漲得能滴出血來,抱住身體旋風一般躲進自己的房間。
倘若他再慢一點,我恐怕就要破功了,老孃作為
獨生女
十四年的清譽啊,這就……唉,大意了大意了。
我發誓下次他洗澡的時候,我絕不在外面停留,
男女大防
,不能顯得我像個沒腦子的。
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倒叫我之前的火氣遊走消散了。
反之,是顧暘不高興了。
他穿好厚厚的睡衣,裹得緊緊實實,趿拉著棉鞋,一臉哀怨地朝我走過來,趁著顧爸爸和我媽還在臥室裡看電視劇,他揣著胳膊坐在沙發另一頭,沉聲質問:“許蔚,你剛才看哪兒呢!”
這時候除了裝蒜,沒別的法子,我捂著眼睛回答說,“什麼剛才,我什麼都沒看見啊,我在閉目養神呢。”
“許蔚,你少裝了,非禮勿視你沒聽說過?”
眼前這個場景,莫名地像一個良家少男被登徒浪女奪了清白似的。
我怎麼能甘心理虧,立馬反駁道,“那後面一句
非禮勿動
,你又知道嗎?”
當然,我指的是畫報的事情,別人的東西,非禮勿動。
爾後沒再聽到他的聲音,我又不敢撤下胳膊,免得讓自己的窘態暴露無疑,就轉過去想從指縫裡偷看情況,一個陰影突然籠罩過來,扯開了我的廕庇。
光亮驟然照進,顧暘刀裁的五官明晰得晃眼,他握住我的兩隻手腕,反剪到我背後,溫熱的氣息就隨之噴灑在我的額頭上。
從未如此靠近過他,我都能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身體乳香。
低啞的聲音在我耳邊敲響——“那你倒是教教我,什麼叫非禮勿動?”
顧暘的眼睛就像麥田怪圈一樣,望久了會把我的神智全都剝離帶走。偏偏他又胳膊環住我,禁錮如斯,逼我對視著他,神態無比認真。
現在輪到我的臉要紅到脖子根了,這個姿勢很奇怪,甚至略帶曖昧的意味。但這曖昧的源頭,許是我用錯詞了。
而我不能思考這些,超出題綱了,胸腔子裡躍動的心臟,快要從喉嚨眼裡跳脫出來。
“是,是畫報……”我稍稍挪開了視線,語氣都變慫了。
“好好學習,別忙著追星。”他語重心長地說,就似在教導我。
但我感覺他的用意絕非這麼簡單,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關愛妹妹學習的好哥哥。
“所以你承認了,是你……”
他打斷了我,“你的房間是阿姨打掃的,我不清楚,但牆上的畫報確實沒了。”
他說這句話的面不改色程度,不亞於之前我說他的毛巾是自己掉進水裡的時候。
棋逢對手,睚眥必報,有意思。
“好,咱倆扯平了。”我無意再糾纏這個問題,他不會承認的。
於是掙脫他的束縛,舒展了下被他掰酸的胳膊,預備起身,豈料屁股剛離開沙發座兒,又被重新按下去了。
他寬大修長的手扣在我的肩頸交界處,十分用力,言辭間是不肯善罷甘休,“扯平?那剛才非禮勿視的事兒又怎麼算?”
嘿,這人真不曉得好歹,我都給臺階了,他還賴著不下來。
“我錯了行了吧,以後你洗澡的話我不會在客廳逗留。”
隔著毛衣我都覺得鎖骨被他按的很疼,皺著眉頭扒拉開他的手,“至於剛才無心之失,我會補償。”
他微微揚起一點笑意,眼神裡倒是對我的“補償”充滿好奇與期待。
我一咬牙一狠心,從房裡把一大袋
零食
分文未動地拎出來,哐地放在茶几上,“這些全是你的,夠了嗎?”
見我一副壯士斷腕的悲壯表情,他笑得更歡了,但看都沒看那些零食一眼,就彷彿身外之物無足輕重。
顧暘緩緩站起來,路過我身邊時,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些我不需要,你自己慢慢吃,但這補償,我終會取回。”
最後半句話他咬字極重,就似乎蘊藏了格外深的言下之意,而我想破腦袋,也不知他所指為何。
我目送他走進房間,帶上那扇厚重隔絕的房門,暗暗咒罵了一句,“
小氣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