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來鑑寶第十五期：千窯一寶

2002年1月，國家文物局印發《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目錄》，規定“一級文物中的孤品和易損品，禁止出境展覽。”64件收藏於全國各大博物館的珍貴文物被列入名單。江西省博物館的“元青花釉裡紅瓷倉”成為名單中唯一一件瓷器。

元青花釉裡紅瓷倉 江西省博物館

這件文物1974年出土於景德鎮淩氏墓，據背板上的墓誌銘記載，這件器物是穀倉，屬於陪葬的冥器。“事死如事生”是古人葬俗中最重要的觀念，無論天潢貴胄，還是平民百姓，都非常重視身後事。而“民以食為天”，穀倉也就成了最具象徵性的陪葬品。

這件穀倉採用建築等級中最高階的重簷廡殿頂式樣，構件繁雜精細，人物眾多，且帶有明確紀年的墓誌銘；工藝方面集青花、釉裡紅、紅釉、青白釉四種高溫釉於一器，代表了元代瓷器製作的最高水準，為存世僅見的孤品。

以金屬銅元素為著色劑一直是各式釉彩中燒造難度最大的品種，髮色純正的銅紅釉彩更是可遇不可求。之前我們說過，有可能宋代鈞窯已經熟練使用氧化銅為著色劑，而從元代瓷器的情況來看，這個品種在元代的發展仍然表現的比較緩慢。

元釉裡紅文官俑 北京故宮博物院

與同時期的元青花相比，釉裡紅的呈色效果明顯不穩定。釉裡紅與青花的工藝完全一樣，差別在於青花使用鈷料繪畫紋飾，而釉裡紅使用銅紅料繪畫。氧化物鈷的化學性質非常穩定，但氧化銅的則相當活潑，所以很容易受窯內氣氛和溫度的影響，對燒窯技術有很高的要求。元代釉裡紅尚處在初創階段，髮色純正的極少見，且大多帶有一定的暈散。

元釉裡紅人物紋玉壺春瓶 上海博物館

銅離子對溫度變化極其敏感，如果窯溫偏低，銅就會呈現綠色；當窯溫偏高時，則會呈現紅中帶灰或黑紅色，甚至產生“燒飛”變白的現象。

但古代的柴窯不可能像今天的電氣窯那樣精確控溫，當時主要是靠窯工的經驗以及透過觀察放置在窯爐內的“火照”來進行把控，多少都會有些偏差，所以燒出來的產品多數呈灰紅色或黑紅色，鮮紅的可謂鳳毛麟角，成品率也非常低，素有“千窯難得一寶，十窯九不成”的說法。

元釉裡紅高足杯 北京故宮博物院

處於初創期的元代釉裡紅，受到當時生產條件和工藝的制約，在裝飾技法方面相對比較簡單，主要有塗繪、拔白和線描三種。所謂塗繪就是用彩料進行塗染或粗線條描繪，類似繪畫中的潑彩技法。

元釉裡紅玉壺春瓶 內蒙古博物館

元釉裡紅蟠龍紋高足杯 江西省博物館

拔白可以看作是塗繪的衍生技法，它是先在瓷胎上刻劃紋飾，再在紋飾外填紅，形成紅地白花；也有些是在刻劃的紋飾上填紅，形成白地紅花。

元釉裡紅龍紋蓋罐 蘇州博物館

元釉裡紅大雁銜蘆紋匜 江西省博物館

至於線描則是元代後期的裝飾技法，而且技法也比較單一，基本上是簡單勾勒加點染的方法。

元釉裡紅花卉紋玉壺春瓶 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元代還有將釉裡紅與青花同時使用的情況，兩者雖然都是釉下彩工藝，但它們的燒成溫度並不一樣，要讓這兩種釉色都達到理想的效果是很困難的，所以成功作品極其罕見。

元青花釉裡紅鏤雕蓋罐 河北博物院

總的來說，元代釉裡紅的燒造技術尚不成熟，髮色不夠純正。塗繪技法的運用多於線描技法，也從側面印證了其原始狀態。然而，物以稀為貴，所以每一件元代釉裡紅都是價逾黃金的珍寶。

釉裡紅對工藝要求很高，品質難以控制，發展也比較緩慢，產量遠遠少於元青花，所以異常珍貴。據統計，目前發現的元代釉裡紅瓷器只有50件左右，收藏價值和經濟價值不亞於明清官窯。

元釉裡紅花鳥紋罐 高安市博物館

近些年，隨著元青花熱的持久不衰，元釉裡紅更成為被追捧的物件，仿品大量出現，但多數都是些粗製濫造的低仿品。我們在鑑別時特別要注意兩點：

“火石紅”是瓷胎中的鐵分子在高溫中流動聚集，燒窯結束後的冷卻過程中被二次氧化而呈現出來的色調，一般都附著於瓷器底足的胎釉結合處。最早出現在元代，也是元代瓷器最顯著的特徵之一。所以仿品都會人為作出“火石紅”。實際上，真品火石紅的顏色一般都很淡，但仿品往往為了突出這個特徵而作的太過明顯，適得其反。

仿元代瓷器底足

仿元代瓷器底足

真品元代瓷器底足

另外，現代仿品為了節約成本，常使用化學呈色劑，燒出來的顏色過於鮮豔刺目，而且把暈散效果作的十分均勻，一看就不自然，與真品有很大差別。

仿品

真品

元末時，農民起義隊伍被稱為紅巾軍，朱明王朝建立後，對紅色也有著特殊的情感，士兵都穿紅襖。所以，紅色是明代象徵皇權的神秘力量，這也使得明初釉裡紅的製作帶有濃郁的政治色彩。而明初釉裡紅由官窯燒製，在技術和規模上都比元代有了較大發展，同時也為明清兩代釉裡紅工藝的成熟奠定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