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三體式——那些年，我們一起練拳（2）
晚飯後我和鐵羅漢一起去了徐生家裡，自稱老武術工作者的徐生顯然對如何練拳沒有興趣，對各種武林典故卻充滿熱情，一路上和鐵羅漢聊著民國時期哪位八十歲的武術家把另一位七十歲的武術家打了個故事。
我聽著有趣，想著怎麼跟鐵羅漢提起學拳的事情，不知道他會不會教我，又或者他一眼看出我是武學奇才，有的沒的，似乎武學大道近在咫尺。
到了徐生家裡，徐生泡好了茶，跟鐵羅漢說道：“您看看阿飛適合練什麼？”
鐵羅漢無所謂的說道：“練什麼都行。”
這可不能隨便練，我趕緊說道：“我想學形意拳，聽說形意拳要從站樁開始，形意拳的樁怎麼練啊？”
鐵羅漢從沙發上起來，走到客廳中間比劃了個動作，我有樣學樣，自覺一代宗師之旅正式起步。
鐵羅漢說道：“形意拳的樁主要就是三體式，三體式是劈拳發力瞬間的定架，把這個架子單獨拿出來體會身體在發力時的各關節之間的聯絡。”
我學著鐵羅漢的動作，雙腿一前一後，膝蓋微微彎曲。這個動作很簡單，我也沒體會到發力的感覺。鐵羅漢蹲下身子，伸手把我的兩個膝蓋前後一撐，說道：“放鬆點，發力不是用蠻力，讓身體形成一個自然地支撐，像拱橋一樣，兩腿形成一個拱，體重壓在兩腿上自然就是一個拱效應。”鐵羅漢站起身，伸手按我的兩肩，隨著他的下按，我的膝蓋彎一下挺一下。
“體會到我按你肩的力量落在兩腿的拱上了麼？”
“您拍我肩膀時，好像拍到腰上，腰又把腿壓下去，彈上來。”
“就是這樣！步是戰馬，手是長槍，得先有一匹好馬！”
好像領悟到一點，卻又說不出所以然，鐵羅漢想讓我體會的更深一些，他按住我的兩肩持續加力，隨著力量的增大，我兩腿越來越吃勁。
“感覺到腿上的拱了麼？”
“腿被壓的特別實，您壓我肩膀又不讓我用力頂，腿卻自然地撐住了。”
“嗯，靠間架的自然支撐而不是靠蠻力硬頂。”
“這麼簡單啊？”這就是拱麼？我並不自信，想著怎麼也得練個三五年才能摸索到一點吧，怎麼可能第一次學就做到呢？
“本來就很簡單的，真傳一句話，告訴你你就能做到。”鐵羅漢坐回沙發上，說道：“不想教的話讓你擺個姿勢站三年，那三十年也練不出來。”
嗯，看來天賦秉異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信心滿滿的踢了踢有些痠麻的雙腿，重新站起了三體式，這次卻找不到剛才那種穩穩站住似乎和地面連在一起的感覺，我試著讓兩個膝蓋像剛才那樣前後撐開，始終不得法。
“我又不會了啊。”我有些懊惱的說道。
鐵羅漢起身走了過來，雙手撐開我兩腿的膝蓋，隨著他的動作，我又體會到了兩腿拱的感覺。
“真夠笨的。”
我有些尷尬，小聲地說著：“不是說告訴我我就能做到麼。。。”
“問題是你做不到啊！武術是練得身體，知道了還得能做出來，你現在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鐵羅漢雙手掐住我的腰，往裡按了一下，說道：“斂臀坐胯兜襠！”
以我混跡武術論壇的經驗來看，這是到了關鍵點了，趕緊問道：“怎麼做啊？”
“斂臀、坐胯、兜襠等說的都是一回事，就是以腰胯為中心，把上半身和腿聯絡在一起，形成整勁。”
“您慢慢說啊，我聽不太懂。”
“往後撅屁股，使勁往後撅！”
我按照鐵羅漢所說的，用力的據屁股，姿態古怪，這時候鐵羅漢說道：“這是往後撅屁股，相反的往前呢？”
我試圖做出一個與撅屁股相反的動作，屁股往前頂，連帶著小肚子也挺了起來。
“說是屁股，其實是翻胯，只動胯其他地方別跟著動，收肚子！”鐵羅漢拍了下我的小腹，說道。
說的很容易，我試著去找胯向前翻轉的感覺，始終不得法，老武術工作者徐生看不下去了，從沙發上起來，胯前後動了幾次，說道：“這不就是夜生活麼？”果然不愧是老武術工作者，他這麼一說，我立刻領悟到了。
我胯前後動著，很是興奮，說道：“果然是夜生活啊，這一下子就做到了。”
“我的意思是隻要做對了，就能表現出相應的勁力，而不是需要練上十年才能做到。”鐵羅漢說道：“從無到有的過程是學，學會了才能練，練得目的是提高質量，練成本能。”
鐵羅漢走到我背後，按住我的胯讓我前翻，體會斂臀的感覺，我往前翻胯，到了極限，彆扭至極，鐵羅漢卻鬆開雙手，說道：“別動了，就這樣。體會一下現在的狀態，臀是不是斂起來了？因為斂臀翻胯，命門往後凸起，整個人像坐在凳子上一樣，就是坐胯，襠也兜起來了。”
我哪裡能想那麼多，只覺得這個姿勢很彆扭，而且命門到底是什麼門？“命門後凸說的是什麼啊？”
鐵羅漢伸手拉著我的右手放在我後腰的位置，說道：“你摸一下，這個位置就是命門，正常狀態是向裡啊凹的，現在凸出了。”
果然，手摸到的地方微微凸起，大概是尾椎向上的那部分脊椎，我不知道這裡平時的狀態，想站起來在正常狀態摸下對比，又怕一會找不到斂臀翻胯兜襠的感覺，就這樣一下一下的摸著，感覺很厲害，卻又不知道為什麼厲害。
“身備五弓！脊椎是一條弓，當然要把脊椎給練到。”鐵羅漢說道。
“命門是脊椎下面一小段，那要不要讓整條脊椎都凸出來啊？”
“也沒那麼誇張，含胸拔背，虛領頂勁，上下相連，成為一個整體就行了。”
很複雜，那些以後再說吧，斂臀的動作我自己都很難做到，靜靜地體會著斂臀翻胯兜襠命門後凸，雙腿逐漸痠麻，想著給鐵羅漢留下一個刻苦認真吃苦耐勞勇猛精進的好印象，始終堅持著，徐生有些看不下去了，連說歇會歇會。
“今天先讓你體會一下，別累著再不想練了。”鐵羅漢說道：“內家拳是懶人練得功夫，不用力還要發出勁力，你這麼較勁，自己把自己弄得這麼彆扭哪行？”
我站起來，溜著不太自然地雙腿，說道：“三體式這麼難練啊？”
“你沒有基礎，身體不聽自己指揮。”鐵羅漢說道：“慢慢來，按照大框架的要領，先把最重要的部分做到，其他的慢慢加上。”
“體會拱在身體上的感覺，真練的時候還得精益求精，萬法出自三體式，首先要練出捱打的整勁。”鐵羅漢伸手抓住自己的衣領往前拉了一下，頭往後仰，繼續說道：“別人抓你衣服用力扯帶，你身子跟著過去，頭由於慣性還在原地，勁大的話頸椎就折了，練就捱打的整勁，就是不管何處受力，身體始終保持整進整退。”
很高深，很神秘，可我聽不懂啊。
“你站三體式，我推你下試試。”鐵羅漢說道。
我頓時很緊張，不知道被他推一下會怎樣，我哪有捱打的整勁，鐵羅漢看著我笑了笑，說道：“我有數的。”
他又是按我的腰又是翻我的胯，終於我又找到了雙腿拱的感覺，鐵羅漢伸手按在我的肚子上，說道：“你現在做不到整，只是讓你體會一下整勁是什麼。”他手往前送出，並沒有用很大的力量，我卻無法抵抗，整個人向後跳了一下，雙腳同時離地向後彈出。
“三體式站好了，軀幹和四肢的勁力是一個整體，哪裡受力都是整體受力。你現在生硬的做到翻胯，我推你身體中間也就是你的肚子，你勉強能感受到一點。你試試平時的樣子我再推你。”
我雙腿還是三體式的樣子，只是沒有翻胯，鐵羅漢伸手輕輕推了我肚子一下，我站立不穩，向後趔趄幾步，徐生早有準備，站在那裡扶住了我，誇張的說道：“輕點啊，樓下老太太心臟不好。”
確實不一樣啊，第一次推我小腹，像是推我整個人，第二次卻只是小腹被推的向後，重心移動，雙腿站立不穩。
“傳統拳的整勁，是一體兩面的，向外發力，是整個身體的力量發，被動受力，也是整個身體承受。”
“這樣是不是就不怕捱打了啊？”我有些神往的說道。
“我說的是這回事麼？”鐵羅漢說道：“身體哪能絕對抗打？整勁是保持受到擊打時身形不散，隨時能做下一個動作，如果受到擊打身形散掉，重心不受控制，那隻能繼續捱打了。”
“老說誰把誰一下打出一丈多遠，那是捱打的人有整勁，整體受力出去，沒有整勁的人捱打就是實實在在的捱打，哪能出去多遠？”
鐵羅漢並沒有繼續教我其他的要領，看著我不停的重複斂臀翻胯兜襠，時不時的糾正一下，我知道一扇大門已經向我開啟，痠麻的雙腿提醒著我透過這扇門會很苦很累，我依然很興奮，這是我期待已久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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