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戲子誤國”

日前，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釋出了《關於進一步加強電視劇購播工作管理的通知》，對“天價片酬”現象開出藥方：要求各級電視播出機構在電視劇購播過程中不得指定演員、不得以明星大腕作為議價標準，在電視劇宣傳工作中不得對明星進行過度炒作。

事情的起因是以央視為主的官媒，對周迅和霍建華在《如懿傳》開出1。5億元的天價片酬進行了炮轟。此前，王寶強離婚案引出的“一萬個環衛工頂不過一個王寶強”的批評聲言猶在耳。據媒體透露，短短几年間王寶強透過拍戲聚斂了大量的財富，僅國內外物業就有多處，尚不包括其他財產和現金。一時間，明星大腕的“天價片酬”觸動了國人敏感的神經。“戲子誤國”再一次被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人們有理由相信，假如沒有一萬名環衛工人，城市就不可能正常執行；反之，沒有一個“王寶強”，還有無數個李寶強、張寶強……說得難聽點，寶寶們的缺位，對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和文化事業的發展沒有任何影響。再說，在目前我國經濟下行的現狀下，唯獨娛樂業的明星大腕在大把大把的撈錢。畸形的財富分配加劇了社會階層的撕裂和矛盾的激化，從而不利於社會的穩定與和諧。

據傳，我國最早的“戲子誤國”版本出現在夏王朝：公元前1818年始，夏桀即位33年娶妹喜為妃，整天縱情聲色、裸舞嬉戲。妹喜愛聽“裂帛”之聲，桀令每天撕一百匹絲綢給妹喜聽。老百姓則從此食不裹腹、流離失所，於是，便指著太陽罵道：“時日曷喪？吾與汝偕亡！”由於夏桀寵溺妹喜、無心朝政，很快夏王朝被商所滅，史稱“妹喜亡夏”。接著，商紂王也因迷戀“九尾靈狐”妲己，延續了桀的失道妄行、窮奢極欲，最終也導致國家滅亡。

漢代，戲子被稱作“伶人”，伶人在當時的社會分工裡屬於等級最低的職業；賣藝不賣身的叫“清倌”；賣藝又賣身的叫妓女；曲唱得好的叫頭牌，表明她是臺柱子和搖錢樹。

後唐的李存勖更是“戲子誤國”的推手。史載李存勖勇武過人，滅後梁、報父仇；後因寵信伶人，自己又深陷其中，結果被手下亂箭射死。到了民國時期，戲子成為放蕩女人的代名詞而飽受詬病。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後，戲子才翻身成為“演員”。而到了當今社會，演員又被捧為“明星大腕”和“國際巨星”。

然而，萬變不離其宗，名字可以改來改去，內涵卻絲毫沒有改變。無論是“伶人”“戲子”“小鮮肉”還是“明星大腕”“國際巨星”，他們都是以演藝為謀生的手段，換句話說，大多是靠臉面“吃開口飯”的。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吃開口飯”的明星大腕們，如今卻獅子大開口了，“天價片酬”不但讓投資人不堪負重，也讓年輕人的價值觀發生了傾斜，直接導致全國藝術類院校人滿為患。有些演員即便合約在身，臨時反悔、坐地起價的現象也時有發生。

人們不難想象，一部影視劇總投資的大部分被一兩個明星瓜分殆盡，留給後期的費用就十分有限。包括編劇、剪輯、配音、合成等工作人員的酬勞十分微薄，以致影視劇製作質量下滑。但是，即便如此，大量低劣庸俗、荒誕不經的影視劇依然源源不斷地被推向熒屏，最後由全國老百姓來買單，憑什麼呀？

更有個別明星大腕拿了天價片酬還不好好演戲，只要不出正臉，統統由替身擔綱；自己卻整天不務正業，出軌，吸毒，嫖娼，泡粉絲；尤其是周杰倫當著六萬觀眾辱罵公安人員的影片一出，給社會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成為我國文化建設中的負資產。

若干年前，筆者與老藝術家秦怡有過一次餐聚，席間，我問起上影演員劇團外出拍戲是怎樣計算報酬的？她告訴我，“除了基本工資，外加少得可憐的加班費，還能有什麼呀？” 她說，“那個時候的人，是把演好角色作為事業來做的，很少考慮經濟收入的問題……”

上世紀80年代中期，我寫了一篇《謝晉時代應該結束質疑》的文章，在採訪導演謝晉時，謝晉說，“我們拍戲是把一個銅板掰成兩瓣來花的，導演和演員的工資大家腳碰腳。如果精打細算的話，一部片子拍下來有時還略有結餘。”

時過境遷，如今當拍戲成為一種投資專案、成為資本回報的方式、成為一種文化產業；而將引進社會資本戲稱為“砸錢”“燒錢”。試想，在這麼粗鄙的語言環境和近乎野蠻的投資環境下，那些明星大腕趴在源源流入的資本面前充當吸血的螞蝗、索要天價片酬也就不足為怪了。

清朝“重戲輕工”、遍地妓院導致亡國的慘痛教訓猶在眼前；百年之後，演藝界的“天價片酬”現象又一次引起社會很大的爭議和擔憂。即便人們不再擔心“戲子誤國”的歷史悲劇會再次重演，但是，天價片酬所引發的社會震盪是持續而深遠的。業內人士認為，狠剎“天價片酬”就是糾正社會分配不公、平息社會憤怒的情緒。應該讓“科學家的收入還不如一個戲子”這種有悖常理的分配製度得到有效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