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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回現代給古人直播》 作者:筱斕1

作者:由 腩汐 發表于 體育時間:2022-09-13

張靈妙成為瑞王側妃第八年,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和丈夫望錦熠白頭偕老之時,江語霜回來了。

江語霜知書達理,雍容明豔,太后喜愛,皇后盛讚,是她丈夫的白月光,她兒子最喜歡的人,也是最適合坐上瑞王正妃位置的人。

太后:語霜回來了,錦熠的親事該提上議程了。

皇后:人要有自知之明,張靈妙你要記得你只是一個農女,你不配……

皇上:張靈妙你該知足……

連她自以為可以相伴一生的丈夫,艱難生下的兒子都覺得她農女的身份配不上瑞王妃的名頭。

在所有人都認為她一個農女獨享瑞王望錦熠八年寵愛已是天賜的好運,在所有人都認為她不配正妃之位時,張靈妙恢復了記憶。

原來她根本不是齊朝人,也不叫張靈妙,她叫姜魚。

高位面系統為了直播地球人類生活日常,設定錯誤,把她送到了齊朝。

姜魚選擇和離,在眾人認為她不知好歹,以後生活必定不如意的視線下回歸現代。

然而十年前出現問題的位面系統再一次出現了問題。

全星際直播地球人姜魚生活日常變成了對全大齊人直播姜魚生活日常。

【PS:女主第十六章才會穿回現代】

《穿回現代給古人直播》 作者:筱斕1

第1章

“聽說了嗎?太后娘娘要在她的壽宴上給咱們王爺和江小姐賜婚。江小姐可真有福氣,剛從福壽寺回來就被太后接進了宮中,這都兩個月了,太后娘娘還捨不得讓人離宮。”

“訊息都傳遍整個京城了,現在誰還不知道平國公府嫡長孫女江語霜要成為我們的王妃了。”

瑞王府後廚房裡,三個廚娘遠離悶熱的灶臺,躲在被樹蔭罩著的窗邊,吹著大夏天難得的涼風,頭碰頭低聲交談著。

灶臺砂鍋裡的粥噗噗地冒著泡,她們三人誰也不搭理,繼續神色或專注或彷彿發現什麼大事般悄聲說著話。

“太后娘娘的壽宴就這幾天了,看太后娘娘這態度,估計不用幾個月,江小姐就真的成為我們的王妃了。”

“你說,側妃娘娘知道這個訊息沒?”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穿著淺藍色衣衫的廚娘把原本就已經低下來的聲音壓得更低。

“怎麼會不知道?你剛從孃家回來,不知道王府裡這幾天發生的事。我跟你說……”三人中年紀最大的廚娘謹慎地看了一眼外邊,低聲,“側妃娘娘前幾日就知道這個訊息了,日日去找我們王爺,哭著讓王爺不要答應太后的賜婚。”

“哭?”年輕的廚娘驚訝了一下,她進王府當廚孃的時間短,也不過三年的時間。不過這三年裡,她可是從未見過笑容明朗嬌俏的側妃娘娘哭,也從未聽人說過側妃娘娘會哭。

“可不哭,我們王爺要是答應太后的賜婚,王爺就有王妃了。王府有了正經的女主子,側妃娘娘在王府的地位還能和從前一樣?說不定連王爺給她的寵愛都會被王妃娘娘奪走。”

老廚娘在瑞王府當了十幾年的廚娘,在王府里人脈廣,王府裡有點風吹草動,她必然第一時間知悉。這幾日側妃娘娘日日找王爺,次次背影蕭索,眼眸低垂離開。如此神態,可不是哭了嗎?

“那王爺答應側妃娘娘了嗎?”年輕廚娘繼續低聲問。

“怎麼會?!”

老廚娘的聲音拉高了一些,顯然是覺得年輕廚娘這個問題有些可笑,也有些天真。

“就是王爺不答應,側妃娘娘才以死相逼,頭撞柱子,人現在還未醒。”一直未開口的另一箇中年廚娘插話道。

“啊,怎麼會?”年輕的廚娘再一次驚訝住了。她雖然沒見過側妃娘娘幾次,但從王府眾人口中,她知道側妃娘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撞柱子以死相逼這種事側妃娘娘怎麼可能做?

“怎麼不會?你想想這八年來側妃過的是什麼好日子?王府裡就側妃娘娘一個女主子,王爺寵愛著她,王府的事處處讓她做主,她儼然就是王府的正經女主子了。

現在王爺要娶王妃,王爺給她的寵愛要被王妃搶走,權利也要被王妃搶走,是你你會願意?側妃娘娘現在不仗著王爺寵愛一哭二鬧三上吊,難不成要等王妃入門後再折騰?”

老廚娘儼然一副明白人說著,年輕廚娘聽了,覺得是這個道理。

一旁話很少的中年廚娘插了句,“側妃娘娘也是個厲害人。”

中年廚娘入瑞王府當廚孃的時間比老廚娘短,不過她在瑞王府也幹了十年了,對側妃娘娘這些年來的經歷瞭如指掌。

側妃娘娘十年前只是一個農家出身,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宮女。剛進宮就因長相性格被太后看重,與其他三個宮女一起被太后賜給瑞王當侍妾。其他三個侍妾連近身王爺的機會都沒有,側妃娘娘卻輕易就得到王爺的寵愛,順利生下長子,從一個侍妾成為了側妃,還榮寵八年不斷。

從一個農女出生的宮女成為親王側妃,還讓王爺獨寵八年,人不厲害是做不到的。

“厲害是厲害,但厲害有什麼用?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呢。”老廚娘贊同中年廚娘誇讚側妃娘娘的話,她心裡也是覺得側妃是個厲害的人。不過一個人再厲害,在身份地位面前什麼都不是。

“側妃娘娘估計這些年來被王爺寵愛著有些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她一個農女,能當上親王側妃,已經是頂了天的好運了,還想讓王爺不娶正妃,這怎麼可能?我說啊,側妃娘娘被王爺獨寵八年,她就該知足了。她再怎麼哭鬧折騰也都沒用,王爺娶正妃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老廚娘肯定著,接著語氣帶上了些讚賞

“說起來,江小姐是平國公府嫡長孫女,又是曾經的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才情容貌家世跟我們王爺那是頂頂的相配,還有……”

說著,老廚娘頓了頓,把聲音壓得更低一些,在年輕廚娘好奇的目光下接著道,“我們王爺在側妃娘娘進門之前,心中喜悅的人可是江小姐,當年差一點王爺就跟江小姐定下婚事了。要不是江小姐突然去西山福壽寺修養,咱們王府哪裡還有什麼側妃娘娘?

如今江小姐回來了,太后一說賜婚的事王爺就答應了,想來王爺心裡還是惦記著江小姐的。難怪王爺這些年來不娶正妃,怕是正妃的位置一直給江小姐留著呢!”

聽到這種秘密,年輕廚娘又一次驚訝住了。整個王府,整個京城的人都以為王爺不娶正妃是因為王爺對側妃娘娘情有獨鍾,捨不得側妃娘娘受委屈。

原來他們都想錯了,王爺這麼多年來不娶正妃不是為了側妃娘娘,而是為了江小姐。

年輕廚娘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忍不住的擔憂。“那側妃……江小姐成為我們王妃後,側妃娘娘的處境不是很不好?”

江小姐是王爺的心上人,江小姐成為王妃後,王爺肯定會寵愛江小姐的,側妃娘娘以後肯定沒有那麼多王爺的寵愛了,一定很難過吧。

“這就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了,側妃娘娘以後怎麼樣,那該是側妃娘娘自己操心。不過有一點咱們可要注意點,以後王妃進府,我們一切都要聽王妃的。”老廚娘一副教育年輕廚娘的模樣低聲道。

“一切都要聽王妃的話,那側妃娘娘……”年輕廚娘還在擔憂著側妃娘娘以後的處境。

“王妃進府後,王妃才是我們正經的主子,當然要聽王妃的話。”

“可是側妃娘娘也是主子啊?”

“這話以後你可別說了,你只要記住王妃進府後,王妃是我們唯一的女主子就好。”老廚娘覺得年輕廚娘是個榆木疙瘩,這種道理都不懂,忍不住又開口教育了下她。

側妃娘娘在她們這些下人眼中是主子,但出身低賤就是低賤,即使側妃娘娘成了側妃,她在未來王妃面前也是個低賤的農女,還能擺什麼主子的架勢?

還有,王爺可是心悅江小姐。等江小姐成了王妃後,王爺必然寵愛王妃,王府一切肯定是王妃做主了,到時候哪還有側妃娘娘說話的地方?

再有,作為下人,她們當然更願意有個身份高貴的主子,說出去好聽。

側妃娘娘的身份太低賤了,她在外面都不好張嘴說自己府中的女主子家世背景。

而且還有一點,側妃娘娘厲害是厲害,但總是跟些不三不四的匠人來往,有辱身份,這一點,她心中很是不喜。想來是低賤的土雞永遠是土雞,進了金窩也成不了金絲雀,更別說要成為鳳凰了。

“你記住我的話就行。聽說江小姐是個溫和性子,從不苛待下人的人,只要咱們做好自己的事,肯定能安安心心在瑞王府做到老的。有這樣的王妃,也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福氣。”

老廚娘對於即將入王府的江語霜,那是滿心期待的。伺候了八年不正經女主子,等出身大家名譽京城的江小姐成了瑞王妃,她老婆子以後終於可以見人就說自己的女主子是誰,出身哪個世家了。

“江小姐性子真那麼好?”年輕廚娘聽下了老廚娘的教育,這會也不再多想側妃娘娘的事,想著多打聽一些未來王妃的事,以後等王妃進府後,她日子能過得順當點。

“那當然。你前幾年才進京,不知道江小姐為人不怪你孤陋寡聞。江小姐可是咱們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長得那個美,性子那個溫和……”老廚娘見年輕廚娘終於開竅,知道打聽江小姐的事了,聲音不由拔高起來,興奮地要跟年輕廚娘說道說道江小姐的盛名。

“咳咳!咳咳!”話剛說一點,一旁很少開口說話的中年廚娘大聲咳了幾下,暗示意味十足。

老廚娘與中年廚娘之間有著默契,她話趕緊一收,狀做隨意聊天姿態抬頭看向門口,看到從門外進來的淺粉衫少女,她當即揚起了和善且帶著點諂媚的笑臉。“朱夏姑娘,你過來了。粥已經熬好了,老婆子現在給你裝起來。”

名叫朱夏的少女十六七歲,圓臉俏鼻,膚色粉潤有光澤。她一雙荔枝眼又大又圓,整個人長得很是討喜,且一看就是個活潑的性子。

不過此刻她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沒多說話,朝老廚娘禮貌地笑著點了點頭,接過老廚娘利落裝在食盒裡的粥,轉身就走出了廚房。

她的腳步極速,粉色身影眨眼就沒了蹤影。

老廚娘見人走了,包著深青色頭巾的腦袋往外看了一會,確定人不會折返後,收回腦袋,低聲朝中年廚娘一臉慶幸道,“幸好你一直看著外面,這要是朱夏把我們的話聽去了,那可就不好了。”

慶幸了一下她眼珠子一轉,又把頭湊近了中年廚娘和年輕廚娘邊上。

“朱夏過來拿粥,側妃娘娘這是醒來了?不過看朱夏這臉色,側妃娘娘怕是跟王爺哭鬧不出什麼來吧?”

不待年輕廚娘和中年廚娘迴應,她又一副很有見地的模樣說道,“我說側妃娘娘這也是白折騰,江小姐要成為我們王妃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側妃娘娘這個時候應該做的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大肚地恭喜王爺娶正妃,這樣也能更得王爺心。說不定王妃進門後,也能看在側妃娘娘懂事的面上,讓她的日子好過點。”

“哎,我看側妃娘娘就是這些年在王府獨大,都認不清情勢了。做人啊,還是時刻謹記自己身份為好。身份低賤就不該肖想那高高在上的地位。瑞王妃這個位置,也就江小姐這樣的人配的上。江小姐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知書達理,賢良淑德之人。我跟你說……”

廚房裡,老廚娘雙眼冒光,讚賞不已地又開始對年輕廚娘說著她心中的江大小姐。

而剛走出後廚的朱夏,腳步越發的快,臉上剛剛勉強給老廚娘三人的笑意早已消散不見,眼神裡蒙上了一層擔憂,還有隱隱的不忿。

這幾日來,瑞王府的下人都在偷偷談論著王爺要娶正妃之事。一個個對於即將成為瑞王妃的江小姐讚賞不已,言談之中總拿側妃娘娘的出身跟江小姐比較,明裡暗裡說著側妃娘娘比不上江小姐,也配不上王妃這個位置的話。

想到他們輕視側妃娘娘出身的言語,朱夏憤然地緊咬下嘴唇。

這些年來,側妃娘娘從未苛待過王府裡的任何人。每年側妃娘娘給到他們的下人福利也是全京城最好的。平時他們一個個討好著側妃娘娘,好話一堆,她原以為他們是真的敬重側妃娘娘。現在她才知道,他們一個個心裡就一直輕視著側妃娘娘的出身。

農女出身的宮女又怎麼樣?側妃娘娘在朱夏心裡,美麗又七竅玲瓏,她從未覺得側妃娘娘的出身配不上瑞王妃這個位置。

可是……

緊咬下唇的牙齒不自覺加大了力度,嘴唇被咬破皮,隱隱有血珠沁出,然而朱夏卻感覺不到下嘴唇的疼痛,也感覺不到嘴裡的血腥味。

側妃娘娘嫁給王爺八年,兩人恩愛了八年,她原以為王爺會跟側妃娘娘這樣下去,沒想到江語霜才一回來,王爺就要娶她為正妃,江語霜還是王爺藏在心尖的人。

那王爺寵愛側妃娘娘這八年算什麼?等江語霜成了瑞王妃,這個瑞王府裡還有側妃娘娘的容身之地?

側妃娘娘要怎麼辦?

想到側妃娘娘這幾日失魂落魄的模樣;想到王爺不管懷有身孕的側妃娘娘如何傷心,堅決娶正妃的決定;想到側妃娘娘昏迷了,王爺為了進宮見江語霜,來都沒來看側妃娘娘一眼,朱夏咬嘴唇的動作再次無意識地加重,一雙荔枝大眼都難過出了紅暈。

第2章

她腳步加快,趕著在大夫斷定側妃娘娘能醒來的時間之前回到側妃娘娘的身邊。這個時候,她得守在側妃娘娘身邊。

靈景院裡安靜得只聞蟬鳴,以往的熱鬧與歡快彷彿只是假象。

朱夏拎著粥匆匆往院子裡走,看到從側妃娘娘屋裡出來的青衣婦人,她立馬急著嗓子快步跑上前小聲問著,“娘,側妃娘娘醒了嗎?”

青衣婦人名叫李萍娘,是側妃娘娘的管事嬤嬤,聽到女兒問話,她掩下心裡的怒意,點了點頭,輕聲道,“剛醒來。”

“那我進去守著娘娘,娘娘一天沒吃東西了,醒來肯定餓了……”話還沒說完,朱夏拎著食盒急匆匆往屋裡走去。

不過她剛跨過門檻,一個身穿暗紅色繡著深綠色花邊,衣服閃著金光,板著臉的中年女人從屋裡走出來,伸手攔住了她的動作。“側妃娘娘剛醒來,不宜被太多人打擾。粥給我,你就不必進去了,我會照看好側妃娘娘。”

朱夏拎著食盒的右手下意識地往身後一避,虛著笑容討好道,“鍾嬤嬤,娘娘剛醒來身上肯定不舒服,給娘娘喂粥這種累活,還是讓朱夏來吧。”

鍾嬤嬤是太后賜給側妃娘娘的嬤嬤,一直以來鍾嬤嬤嚴格監管著側妃娘娘行為,一切讓側妃娘娘按著側妃該有的規矩行事。吃不能逾矩,穿戴也不能不合規。側妃娘娘喜歡正紅色,鍾嬤嬤卻以側妃娘娘只是側妃,是妾室,不配著正紅色為由,不允許側妃娘娘身上和院子裡有任何正紅色,連紅色的飾品或者胭脂都不允許。

以前朱夏一直以為鍾嬤嬤這樣做是為了側妃娘娘好,為了讓側妃娘娘不犯錯,所以哪怕她心裡對鍾嬤嬤管控側妃娘娘的行為不悅,心裡也是對她有著感激的。

如今江語霜回來才兩個月,太后就急著給江語霜和王爺賜婚,她有些感覺到太后把鍾嬤嬤賜給側妃娘娘根本就是別有心思了。

太后的人,朱夏怎麼能放心讓她照顧側妃娘娘。

“這點事我還是做得來,就不勞煩朱夏姑娘了,食盒給我吧。”鍾嬤嬤眼睛盯著朱夏,她臉板著,渾身上下有著作為太后之人的壓迫感。

朱夏忍不住牙齒又緊咬下唇,在鍾嬤嬤咄咄逼人般的目光下,不情不願地把食盒遞給了她。

鍾嬤嬤接過食盒,冷眼掃了朱夏一眼,轉身就進了屋裡,還把房門關了上去。

“娘……”朱夏朝著緊關的房門焦急地跺了兩腳,心裡很是憤然,轉頭尋李萍娘想辦法。

李萍娘搖了搖頭,眼神有些擔憂地望著緊閉的門。

房門關閉,半開的窗戶邊迴旋一陣風,屋裡淺綠色的簾子隨風捲動幾下,露出了床上半坐著,面色有些蒼白的人。

鍾嬤嬤一把掀開簾子,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眼皮往上一抬,看了一眼呆坐著,視線出神地看向某處,默默不語的人,開口就是嚴厲告誡。“側妃娘娘,你別怪老奴說話不好聽,以你的低賤出身,瑞王妃這個位置你就別想了。太后娘娘允許你成為側妃已經是對你格外開恩,你就安安分分當你的側妃,別仗著有王爺的寵愛就瞎折騰。

王爺乃皇親貴胄,聖上的親弟弟,娶正妃乃天經地義之事。王爺給了你這麼多年的寵愛,你應該知足。老奴奉勸側妃娘娘別被王爺寵了幾年就膨脹昏了頭,這人啊,就該有自知之明!身份低賤就是低賤,不該肖想的就不要肖想。”

鍾嬤嬤邊說邊眼神犀利地盯著床上之人,卻見床上的人沒有給她任何反應,她眉頭不悅地微蹙了起來,聲音更加嚴厲的些。“側妃娘娘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了吧?若側妃娘娘不懂,老奴只好請太后娘娘身邊的楊嬤嬤教一教你了。”

言語之中有著威脅,然而床上的人卻依舊一動不動,依舊沒有像往常一樣態度有些恭敬地迴應她。鍾嬤嬤心裡更加不悅,把食盒用力地往桌上一放。“想來是老奴的話側妃娘娘不愛聽,那老奴就不多說了,讓該說的人來跟你說!”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到門邊卻依舊沒有聽到床上之人道歉的聲音,不悅地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農女就是農女,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被王爺寵愛了幾年就以為自己在王爺心中不一樣了,貪心獨寵,簡直可笑。既然側妃娘娘沒有自知之明,自有人教會她自知之明。

“鍾嬤嬤,娘娘怎麼樣了?好點了嗎?娘娘喝粥了嗎?”朱夏看到鍾嬤嬤出來,趕忙上前焦急問道,邊問她還邊探著腦袋往屋裡瞧,想看看側妃娘娘怎麼樣了。

鍾嬤嬤心有怒氣,冷著臉直接把房門關上,“側妃娘娘要休息了,誰都不準進去打擾,你們母女兩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朱夏一聽她這話,心裡瞬間就冒起了火氣。

她是側妃娘娘的貼身丫鬟,鍾嬤嬤憑什麼不給她進去看側妃娘娘?她擔心側妃娘娘,她想親眼看看側妃娘娘是不是真的醒了,真的好了?憑什麼不能!

她想要大聲質問鍾嬤嬤,然而對上鍾嬤嬤看起來有些兇狠的眼神,她忍了,眼圈不由得再次泛紅。

一旁的李萍娘心頭也很是憤怒,然而她和朱夏一樣,再憤怒她也只能忍下來。

鍾嬤嬤是太后的人,她們母女倆只是側妃娘娘好心收留的無家可歸之人,她們不敢得罪鍾嬤嬤,也得罪不得。她們母女倆不僅不敢得罪鍾嬤嬤,靈景園泰半的丫鬟嬤嬤她們都不敢得罪,因為她們都是太后賞賜下來的人。

以前她們以為太后給側妃娘娘賞賜那麼多下人是對側妃娘娘的喜愛,江語霜回來後她們才意識到她們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太后給側妃娘娘賞賜那麼多下人,只是為了時時刻刻看著側妃娘娘,讓側妃娘娘謹記自己的身份,別妄想不該屬於她的東西而已。

鍾嬤嬤眼神凌厲地盯著朱夏和李萍娘,朱夏和李萍娘兩母女即使心頭再擔心側妃娘娘,也不得不照著鍾嬤嬤的話做。

兩人心不甘情不願地遠離側妃娘娘的屋子,一到鍾嬤嬤看不到的地方,朱夏就難過地抹起了眼淚。

不知道側妃娘娘怎麼樣了,鍾嬤嬤肯定對側妃娘娘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側妃娘娘現在是不是跟她一樣,在傷心難過地流淚。

朱夏越想心裡就越難過,久久徘徊在屋外不遠處不肯離開。

屋裡,重新關閉的房門隔絕了屋外的說話聲,床上的人終於有了動作。她抬起了頭,蒼白憔悴的臉有些愣神地看向窗外。

半開的窗灑落了半地的陽光,七月的陽光酣烈而熱情,遠遠有低語聲伴著蟬音被帶著熱氣的風送進屋裡來。她耳邊彷彿迴盪著失憶之前風吹海浪,椰樹搖曳的沙沙嘩嘩聲,以及老師和同學們響亮而裹著海風的歡聲笑語。

不知不覺中,姜魚眼中氤氳一片。

她叫姜魚,不是什麼張靈妙。十年了,她終於記起了失去的十四年記憶。

十年前,班集體的最後一次活動在海邊舉行,拿到心儀大學通知書的同學們一個個意氣風發,在海邊歡快地回味著高中三年生活,暢想著心中的未來,毫無束縛地玩鬧。

抓魚,趕蝦,堆城堡,在洶湧的海浪聲中踩著乾淨細膩的沙子你追我趕,好不歡快。

而就在那樣的快樂的氛圍中,她從同學和老師們面前消失,來到了這個不存在於歷史資料中的大齊。

失憶,被人用來頂替逃避宮女採選的張靈妙,成了大齊皇宮的一名宮女。

因為沒有記憶,對一切陌生,過得戰戰兢兢小心謹慎的她被太后看重,成了被送給瑞王侍妾其中的一員。

從侍妾到側妃,整整十年的時間,屬於她的世界又過了多久?是不是一樣過了十年了?家裡人和老師同學們是不是都以為她死了呢?

姜魚氤氳的雙眼紅了一片,她不管耳邊滋滋的機械響聲,下床,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另一半窗,讓七月炙熱的陽光全灑進屋內。

站在陽光下,她彷彿又和老師同學們站在了同一時空,看到了高考之前同學們一個個對著自己夢想暢所欲言的場景,也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夢想。

她的夢想,沒了十年。她卻用這十年來渴求一個永遠也不會有的承諾。

對著炙熱的陽光,姜魚閉上眼睛,任由眼中氤氳的水汽團成淚珠滾落。

淚珠剛接觸地面,關閉不久的房門再一次被推開,鍾嬤嬤那張板著的臉又一次出現。她冷著聲音說著,“側妃娘娘,太后宮裡來人了,讓你進宮一趟。”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一臉嚴肅的宮女。

得知訊息趕來的朱夏認識那個宮女,她是太后貼身嬤嬤,楊嬤嬤的人。

看著面無表情的宮女,朱夏實在忍不住憤怒地在鍾嬤嬤背後朝她瞪了一眼,一定是鍾嬤嬤添油加醋地把側妃娘娘撞到柱子昏迷的事稟告了太后。

太后讓側妃娘娘進宮,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第3章

“好。”姜魚迅速睜開眼,轉過身來。此刻的她雖然面容依舊蒼白憔悴,眼神卻是十年來最清亮的。

朱夏從外面跑進來,看到姜魚真的醒來了,人也沒事,才真的放下心來。不過看到姜魚臉上還沒完全消失乾淨的淚痕,她心頭又難過了起來。

側妃娘娘果然難過得偷偷哭了。

“那側妃娘娘趕緊準備準備,可不能如此作態去見太后娘娘。”鍾嬤嬤也看到了姜魚臉上的淚痕,她眉頭微蹙,心下卻是不悅得緊。

姜魚沒有給她迴應,對朱夏道,“朱夏,過來幫我梳梳頭髮。”

“側妃娘娘,我幫你更衣。”李萍娘也匆匆趕來,和朱夏一起幫著姜魚梳妝打扮。

鍾嬤嬤見姜魚從頭到尾都沒有搭理她,心裡冷笑。這張側妃是嫉恨上她了?

哼,她話說得雖難聽,可都是大實話。竟然張側妃沒有自知之明,聽不進她的話,等進宮後,自然有人能讓她腦袋清醒。到時候,可不單是話難聽了。

這樣想著,鍾嬤嬤心中冷笑著看了一眼對鏡梳妝的人。

淺藍色厚重的宮服穿在姜魚身上,依舊能看出她的玲瓏身姿。高高聳起的肚子不僅沒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臃腫不堪,反而越加顯得她腰肢曼妙。

鍾嬤嬤見此板著的臉上嘴角微微一撇,這也不怪張側妃能獲得王爺獨寵八年,男人有幾個不愛細腰?

不過等江小姐成了瑞王妃,張側妃這一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也沒了。她見過江小姐,江小姐腰肢盈盈一握若無骨,那才是真的芊芊柳腰。

腰肢比不上江小姐的細,這臉……鍾嬤嬤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看向鏡子。

鏡子中的人長著一張小巧的鵝蛋臉,杏眼瓊鼻花瓣唇,五官大氣端正,哪哪都挑不出毛病來。

雖然鍾嬤嬤看不起張側妃的出身,但她不得不承認張側妃的容貌與江小姐對比也是不落下乘的。

容貌沒得對比,氣質方面,不認得幾個字的張側妃肯定是比不過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江小姐的。

鍾嬤嬤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往姜魚身上掃去,她驀然發現,鏡子中的張側妃臉色雖然依舊蒼白憔悴,眼神卻是哪裡不一樣了,給她的感覺有些陌生。

而且她發覺,如今張側妃身上的書卷味也很濃,彷彿飽讀詩書。

昏迷一場,張側妃醒來就從一個半桶水變成滿腹詩書的人了?這她可不信。

鍾嬤嬤冷著的臉上嘴角又撇了一撇,輕蔑地想,江小姐還沒入王府呢,張側妃就學起她的氣質來了。這張側妃果然是個有野心的。

不過學了江小姐的氣質又怎麼樣?終究還是東施效顰,假的還是假的,只不過是讓人更加清楚她沒有自知之明罷了。一個出身低賤的農女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知道誰給她的妄想。

如此想著,鍾嬤嬤輕哼了一聲,把視線從姜魚的身上收了回來。

姜魚閉著眼睛任由李萍娘往她臉上擦胭脂水粉,穿戴整齊後,她從瑞王府的側門坐馬車前往皇宮。

一路上,馬車安靜異常。瑞王府往返皇宮的路,這十年來姜魚走了上百次。一開始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到後來的習以為常,這當中經歷的一切歷歷在目。

姜魚閉上眼,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朱夏看著一語不發的姜魚,心中卻是更加難過起來。以前側妃娘娘每次進宮,都是王爺陪著的。如今王爺為了與江小姐見面,側妃娘娘暈倒了連看都不去看一眼,男人果然都是薄情的。

馬車一路不停地到了大齊的皇宮,在宮門口停下。一路上嚴肅著臉的宮女下了馬車後,一刻也不停地領著姜魚往太后的長樂宮走去。

鍾嬤嬤看姜魚大著肚子跟在宮女身後,眼神一撇,也不提醒那宮女走慢點,就想讓姜魚吃點苦頭。給姜魚打著傘的朱夏對宮女走路的速度卻是很有意見,不過看姜魚根本不管宮女的步伐,自個慢慢地走著,她才放下心來。

那宮女走了十幾步,回頭一看姜魚還慢慢走在後面,眉頭蹙了蹙,最後還是停下來等著姜魚走近,慢下步伐領著她繼續往長樂宮去。

從宮門口到長樂宮需要走上大半個時辰的路,七月的天氣又熱又悶,朱夏看到姜魚額頭滴下了汗珠,心中更是難過。

以前王爺帶側妃娘娘進宮,都是讓宮人給側妃娘娘準備軟轎,如今側妃娘娘挺著大肚子還要冒著毒辣的日頭走這麼遠的路,想想朱夏心裡就難受。

沒了王爺的寵愛,側妃娘娘以後該怎麼辦?

想著,朱夏不由得又紅了眼睛。如果她的力氣大點就好了,她可以揹著側妃娘娘走去長樂宮。

如此想著,卻見傘下的姜魚突然頓住了腳步,視線看向了對面的橋廊。

橋廊上,一對男女正緩步往不遠處的荷花池走去。男人身姿挺拔,欣長優雅,天生貴氣。女人身姿纖細,扶風弱柳。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花池裡朵朵蓮花盛開,風吹過,晃起一陣陣粉紅漣漪。如此景象,讓橋廊上那雙男女周身都縈繞上了浪漫的氣息。

如此和諧美好的場景,卻讓朱夏心頭一堵。雖然那對男女背對著她們,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男人就是瑞王,而那個女人,肯定就是江語霜了。

側妃娘娘為了王爺要娶江語霜為正妃一事傷心到失魂落魄,現在卻親眼看到了王爺和江語霜蓮花池前幽會,側妃娘娘要多傷心。

朱夏堵著的心頭又有些慌亂,趕緊轉頭看向姜魚,擔心她難過傷身,想著該怎麼安慰她,卻看到姜魚冷靜地收回了視線,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

側妃娘娘這是沒認出王爺來?太好了了!

朱夏心中偷偷地舒了口氣,氣還沒松完,卻見那一直彷彿被人欠了幾千萬兩,一直沉著臉的鐘嬤嬤笑著開口,“側妃娘娘,你看那是不是王爺和江小姐?王爺和江小姐真是一對璧人,天造地設,你說是吧?”

此時此刻,朱夏真的很想不顧忌鍾嬤嬤是太后之人的身份,狠狠扇她一個大嘴巴子。她又氣又急,擔憂地看向姜魚,“側妃娘娘……”

“確實是一對璧人。”姜魚收回的視線又看向了橋廊,此刻她的眼神裡已無半點波瀾,聲音很是平靜對朱夏道,“走吧。”

第4章

得不到自己想象中的反應,鍾嬤嬤看起來就不善的嘴唇扯了扯。這張側妃昏迷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不用了,改招式了?

哼,任你使百般手段,江小姐成為瑞王妃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江小姐可是太后看重之人,也是王爺放在心上的人,等江小姐真成了王妃,那才是張側妃日子難過的時候!

等江小姐入府,或許她能求一求太后娘娘,讓她去伺候江小姐去。她一個宮中嬤嬤伺候一個農女出身的側妃,真是大材小用!

姜魚未給眼神中有著幸災樂禍又有著輕視的鐘嬤嬤一眼,話落便抬腳繼續往長樂宮走去。至於橋廊上的兩人,她也未曾再側頭看一眼。

耳邊滋滋的機械聲再次響起,姜魚面不改色地緩步往前走。

給她打著傘的朱夏心中卻是不放心,一步一個眼神偷偷看著姜魚。

人都說一個人難過到極致是沒有表情沒有情緒很冷靜的,側妃娘娘現在這麼冷靜,心裡肯定已經難過到了極致了。

想著,朱夏覺得鼻頭有些酸澀,她好難過,替側妃娘娘難過。她一路紅著眼眶認真地給姜魚撐著傘。

長樂宮在大齊皇宮最東側,那裡是整個皇宮地裡位置最好的地方。大齊皇帝明成帝是個大孝子,自然把最好的宮殿給他的親生母親孝慈太后。

大半個時辰的行路,姜魚的額頭上滴落了不少汗珠。李萍娘給她精心畫的妝容也花掉了一半。

覲見太后妝容不整那是大忌,原本今天太后讓側妃娘娘進宮就不是什麼好事,側妃娘娘這樣去見太后,肯定落不著好。

朱夏對此焦急不已,以往側妃娘娘進宮從未遇到這種事,所以進宮前她沒有想到這一著,身上便沒有帶著能給側妃娘娘補妝容的胭脂水粉。

她心急如焚,又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而她們身後跟著的鐘嬤嬤,一副作壁上觀的姿態。

“帕子給我。”大齊的化妝品根本沒有防水一說,在額頭出汗的時候,姜魚就已經知道她臉上的妝容會花。既然沒法補妝,那就擦掉。

她從朱夏手中拿過帕子,一點一點地把臉上花掉的妝容擦掉,只留下嘴唇上的殷紅。

在炙陽下走了大半個時辰的路,即使有朱夏打著的傘,姜魚的臉也悶熱出來一陣紅。

不過這紅,正好彌補了她臉色的蒼白。

想看姜魚笑話的鐘嬤嬤看著她那張擦掉妝容後,反而顯得紅潤透亮白皙的臉,扯了扯嘴角,板著臉跟著她進了長樂宮。

長樂宮裡樹木繁多,不過每天都有宮女太監驅鳥捕蟬,很是安靜。一進入正殿,姜魚便感受到了清涼,因走路太久而導致的胸悶氣短也緩解了不少。

她輕扶了肚子,在宮女通報後,緩步進了正殿。

正殿裡,一身深紫色華服的孝慈太后端坐在正上方,雍容華貴。在她的右側,坐著一身淺黃鳳服的鄭皇后。

兩人面前都放著一盞還冒著一絲熱氣的茶,孝慈太后保養甚好的右手拿起杯蓋輕輕劃掛杯口,動作高貴優雅。

而坐在她右側的鄭皇后動作也是如出一轍的優雅美麗。

當然,兩人的優雅高貴美麗若是沒有在忽視姜魚存在的情況下展示,朱夏肯定會在心裡誇讚。

此時看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品著香茗,彷彿沒有注意到側妃娘娘,讓大著肚子的側妃娘娘一直站著,朱夏心裡就焦急。側妃娘娘走了那麼久的路,此刻肯定累壞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怎麼還沒讓側妃娘娘坐下?

高座上了的兩人依舊不緊不慢地品著茶,任由朱夏心急如焚。一旁的鐘嬤嬤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卻是嗤笑一聲。她就說張側妃聽不進她的話,自然有人會讓張側妃有自知之明。等著吧……

姜魚神色不變的站在下方,緩慢呼吸調節著身上的不適。

也不知過了過久,鄭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對著孝慈太后溫聲讚道,“茶香清高,湯色明亮,綠潤鮮爽,這金壇雀舌確是好茶。”

“這茶正和我心意,語霜有心了。”孝慈太后笑著拿起茶盞又輕輕地抿了一口,神色中皆是滿意。

鄭皇后跟著笑道,“金壇鍾靈毓秀,風光雅緻且人才輩生。這茶產自金壇,自然沾了雅意與靈毓,不是一般茶能比得上的,難怪它入了母后的眼。”

“那也要分人。”一直站在孝慈太后身邊的一箇中年嬤嬤笑道,“若那人太后娘娘不喜,再是雅緻靈秀的茶都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太后娘娘就不喜那祁蒙雨露,一口都沒喝就給扔了呢。”

祁蒙雨露這茶的名字朱夏熟悉,是側妃娘娘送給太后的。朱夏一聽嬤嬤的話,心裡就替側妃娘娘委屈。祁蒙雨露長在祁蒙山腹,產量稀少,採摘艱難,一年也就能得到那麼一兩。

為了把茶獻給太后娘娘,側妃娘娘花了不少精力才得到的,然而太后卻嫌棄它,把它扔了。太后嫌棄茶,就是嫌棄側妃娘娘,太后藉由楊嬤嬤的口告訴側妃娘娘,側妃娘娘是太后不喜之人。太后娘娘喜歡江語霜送給她的茶,江語霜才是她喜愛之人。

朱夏垂下眸,心裡又替側妃娘娘難受起來。

姜魚依舊神色不變,姿態與以往一樣恭敬地站在下方。

孝慈太后眼皮往上一掀,眼神終於朝她看了過來,“張側妃,你可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聲音嚴厲,已經沒了剛剛與皇后談笑中的和藹。

姜魚垂眸,“妾身不知。”

“不知!好個不知!”孝慈太后手中的茶盞猛地磕到桌上,聲音大的嚇了朱夏一跳。她心砰砰跳,擔心起側妃娘娘來,想要去看側妃娘娘,卻在太后迫人的視線下,連悄悄抬一下頭看看側妃都不敢。

她心慌無措下,卻聽孝慈太后嚴厲的聲音繼續朝側妃娘娘砸來。

“一哭二鬧,以死相逼,仗著瑞王這些年給你的寵愛就大了心思,連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是個什麼身份都忘了,竟敢使起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以為自己有了瑞王的寵愛就有恃無恐,沒資格得到的東西也敢肖想!!”

第5章

太后斥責警告的話語,讓低頭垂眸,膽戰心驚的朱夏鼻子又酸了起來,同時心裡又有著憤怒。

側妃娘娘只是從王爺那裡得到了他堅決要娶正妃的答案,失魂落魄才撞到柱子昏過去的。側妃娘娘都沒有在王爺面前哭過,哪會玩一哭二鬧以死相逼的把戲?

這一定是鍾嬤嬤故意給太后娘娘稟告了扭曲的事實。

不能讓太后娘娘相信了鍾嬤嬤的話,不要讓太后娘娘更加不喜側妃娘娘。

然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她不能解釋,只希望側妃娘娘能跟太后娘娘解釋一番。

只是姜魚什麼都沒說,她微垂眸,恭敬地回了句,“妾身謹記自己的身份,永遠不會忘。妾身謹記太后教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妾身不敢肖想。”

這幅小心恭敬的模樣,十年如一。座上的孝慈太后心中卻愈發不喜起來。

當年她要不是覺得小心謹慎沒有記憶沒有多大心思大字不識一個的低賤農家女好掌控,她也不會把人賜給熠兒。可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再低賤的人,都會沒有自知之明的貪心!

她心底不喜厭惡,怒哼一聲,“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聲音帶著的怒意讓整個長樂宮正殿裡的宮女嬤嬤們噤若寒蟬。朱夏心中剛剛燃起對鍾嬤嬤的憤怒之心又被孝慈太后的語氣給嚇到了。

她身旁的鐘嬤嬤,恭敬低垂著的眼眸裡掠起得意的笑意。她就說進了宮後,自然有人能讓張側妃腦袋清醒。太后的怒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母后不必動怒,她若真能謹記母后的教誨那便好。如若真敢有不該有的心思……”溫聲安撫孝慈太后的鄭皇后轉過頭,朝著姜魚看過來。她的語氣驟變,溫和變成了冷厲。

“皇家容不得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張側妃,你一個農女出身的宮女,能成為側妃已經是母后對你的額外寬容。一個農女,是永遠沒有資格也不配成為親王正妃,更沒有資格獨享親王的寵愛,你可明白?安安分分當你的側妃,若你還妄想不該屬於你的東西,有的是世家小姐想替你當這個側妃!”

姜魚垂眸,“是,妾身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望你是真謹記了本宮和母后的話。”鄭皇后視線犀利地掃在姜魚身上,極其迫人。“母后壽宴就在五日後,安安分分做好你側妃該做的事,你可明白?”

“是。”姜魚依舊恭敬垂眸。

鄭皇后迫人的視線繼續在她身上掃視了一會後才收回,“本宮有事要跟母后說,你可以退下了。”

“是。”姜魚恭謹著行了個告退禮,心慌害怕的朱夏趕緊也跟著彎腰行禮,輕扶著姜魚小心翼翼地離開。

直到出了正殿,朱夏才敢大喘一口氣,立即眼神擔憂地看向姜魚。

姜魚早已挺直了背脊,她的眼神清亮且有著朱夏從未見過的堅定。只是姜魚身上沒了熱意,臉上被炙陽悶出來的紅暈消散,臉色又恢復了之前的蒼白。

“側妃娘娘,你還好嗎?”朱夏擔憂地問著。

“沒事,走吧。”

姜魚輕撫肚子,頭也不回地往宮門走去。

長樂宮正殿裡,姜魚的身影一消失,鄭皇后就又安撫起臉上還有著怒意的孝慈太后。“母后何必因她動怒。不過是個被寵了幾年就記不起自己身份的無知之人。放心,皇弟心裡門清,對她的寵愛也是有度的。等語霜入了王府,她就能看清自己了。”

“哼,得寵了幾年就忘乎所以了。若不是語霜回來,哀家還真被她那副謹小慎微的表象騙了。幸好安晏早早被哀家教養,若給她養著,哪一天就給她養大心思來。”孝慈太后臉上的神色冷冷的,顯然心中依舊很是不悅。

“還是母后想的遠,安晏被母后教養的很好,以後必定是個尊重嫡母,謹記自己身份的好孩子。”鄭皇后順著孝慈太后的話誇道,接著便轉了個話頭。“母后,語霜今天離宮,她在福壽寺修養十年的真相是否應當對外宣佈了。”

十年前孝慈太后病重,太醫院群醫無策。大孝子明成帝心焦之下求助得道高僧,得到需要心思純淨盛名在外的女子誠心替太后祈福十年,太后病情就能好轉,且日後會身體安康長壽的法子。

大孝子明成帝當即相信了得道高僧的話,下令傳召當年最富盛名的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江語霜進宮。

得知要去福壽寺給孝慈太后祈福十年,當年的江語霜很是誠摯地表達了她替孝慈太后的祈福意願,第二天便前往了福壽寺。

說來也巧,在江語霜去福壽寺替孝慈太后祈福的第二天,孝慈太后的病情就好轉了。

如此,明成帝徹底相信了得道高僧的話。為了孝慈太后日後能安康長壽,便讓江語霜繼續在福壽寺給孝慈太后祈福,直至十年。

十年裡,孝慈太后果真大病小病都未曾生過。明成帝感激江語霜的付出,這些年來賞賜不斷送進平國公府,對平國公府各種照應,平國公府一躍成了大齊最頂層的世家。

“苦了語霜這孩子了,為了哀家,她過了十年的清苦日子。她為哀家的付出不能被人給曲解了,認為她身體有恙才去福壽寺修養。你讓平國公夫人好好舉辦宴會,哀家自然不會掩藏語霜為哀家做出的付出。”

孝慈太后說起江語霜,臉上冷冷的怒意瞬間沒了,眼神裡都是慈愛。

原本她對於平國公府才情斐然又溫婉賢良的江語霜就很滿意,且知道自己的二兒子瑞王對江語霜有些心思,早早就有把她賜給瑞王當王妃的念頭。

只是後來她突然病重,賜婚一事才擱置了。江語霜去福壽寺替她祈福後,她就把江語霜認定為瑞王妃了。瑞王妃這個位置,除了江語霜,誰也搶不走。

不過作為母親,她又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為了等江語霜祈福十年獨身十年。所以經過思量,她把自己認為容易掌控,且對江語霜地位構不成任何威脅的四個出生低賤,經過調教的宮女賜給兒子。

只是她沒想到,當年四人中性子言行最不起眼的張靈妙竟會有手段讓她那行事有章,沉穩有方的兒子寵愛了這些年且替她要了側妃的封位。

幸好兒子瑞王再寵愛張靈妙,也不是個色令智昏的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也從不曾讓張靈妙行事逾越了身份去。若不然,語霜回來後再嫁入瑞王府,那就是她對不住語霜了。

不過即使瑞王再明智理性,也擋不住有人心大。

想到這個,孝慈太后眼神有些冷了下來。一個小小的無知農女,得了點寵便敢肖想不屬於她的東西,真是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若這次給張側妃的警告張側妃還認不清自己,那她也不必讓張側妃佔著側妃的位置了。她決不能讓語霜成了瑞王妃後受了委屈。

“楊嬤嬤,語霜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淵國進貢的那批東珠記得給語霜帶上。”孝慈太后眼神裡的冷意收起,問起身邊的人來。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已經讓淺藍她們幫江小姐收拾好了,東珠也放進去了,娘娘你昨天賜給江小姐的一百零八顆紅珊瑚手串念珠奴婢也放進去了。”楊嬤嬤恭敬含笑地說道。

一旁的鄭皇后聽到東珠和一百零八顆紅珊瑚手串,上眼瞼不動聲色地動了動。東珠和紅珊瑚手串乃孝慈太后最愛,連她都沒能從孝慈太后那裡得到一顆,沒想到孝慈太后全送給了江語霜。看來江語霜在太后心中的地位是她和後宮的所有人都不能比的了。

想到此,鄭皇后笑了笑,“母后,我看現在天氣還熱,等日頭不熱的時候,再讓瑞王送語霜歸家。”

孝慈太后點頭,“哀家也是如此想法。”

讓瑞王送江語霜歸家,如此就是對外光明正大的公佈江語霜即將就是瑞王妃了,也讓某些不自量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儘早看清自己的身份。

第6章

遠離長樂宮,正好是一天天氣最悶熱的時候。頭頂烈日炙烤,撐著傘的朱夏也已經滿額頭是汗,更別說懷著身孕,體溫原本就比常人高的姜魚了。

姜魚之前蒼白回來的臉又被悶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墜落,有些劃過長翹的睫毛掉落在她那雙清亮的眼眸裡,讓她眼睛有些難受。

朱夏看著她這模樣心裡疼惜,忍不住出聲。“側妃娘娘,我們歇一會再走吧。等日頭沒那麼毒辣了我們再走。我們去橋廊樹底下歇息……”

話沒說完,朱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止住話頭,眼睛慌張又快速地朝橋廊看去。

被盛開荷花包圍的橋廊上已經沒了之前的兩道身影,朱夏心中舒了口氣的同時又很不是滋味。

廊橋下面走過幾名宮女,樹蔭遮擋,她們沒有看到姜魚和朱夏三人,幾人說話聲便沒有遮攔。

“江小姐真美,和瑞王爺看起來真是天生一對。”

“我看瑞王爺是真的喜歡江小姐,太后娘娘要給瑞王爺和江小姐賜婚一事肯定是真的了。”

“也只有江小姐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瑞王爺。那張側妃空長了一副好樣貌就能得到瑞王爺的寵愛,等江小姐成了瑞王妃,瑞王爺可不把江小姐寵上天?”

“那是那是……”

幾個宮女漸行漸遠,她們的對話卻讓心頭才舒了口氣的朱夏心又高高提了起來,她緊張看向姜魚。

姜魚彷彿沒有聽到那幾個宮女的話,腳步依舊不停地往前走。

一旁的鐘嬤嬤斜眼看了面色不變的姜魚一眼,故意朝橋廊那邊看了一眼,笑著開口。“那幾個宮女說的沒錯,咱們王爺和江小姐確確實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側妃娘娘你不知道,要不是江小姐十年前突然遠離京城去西山福壽寺修養,江小姐早就成了瑞王妃了。江小姐她啊,可是咱們王爺心頭上的人,王爺這些年可是一直等著江小姐回來呢。現在江小姐回來了,王爺這也算是得償所願,娶心上人進門,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側妃娘娘,你說是不是?”

朱夏氣急,鍾嬤嬤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說這種話讓側妃娘娘更加難過的。怎麼會有這種人!

此時此刻朱夏很想狠狠扇鍾嬤嬤幾巴掌,只是她不能,只能憤怒地咬著嘴唇,更加擔心地看向姜魚。

姜魚神色不變地繼續往前走。

鍾嬤嬤扯了扯嘴角,她就不信她剛剛的話沒有捅中張側妃的心窩子。這些年來,張側妃定然覺得自己成了瑞王的心上人了吧?哼,人啊,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為好,別妄想太多。

陽光似乎變得更加毒辣,姜魚走路的步伐不變,眼神卻被陽光晃得微微有些失神。

晃神間,一道人影從橋廊邊的樹底下竄出,直直朝姜魚撞了過來。

“娘娘小心!”一直偷偷看著姜魚的朱夏也看到了人影,驚撥出聲。

姜魚回過神來躲避,然而人影竄出來的太快,她側身的時候腰部還是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一下子,她被毒辣陽光悶的發熱的臉白了幾分,緩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娘娘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被撞傷了?”朱夏焦急地圍著姜魚上下打量,著急不已。

“沒事。”姜魚朝她搖了搖頭,低頭看向撲倒在地上的人。

八九歲的小男孩,錦衣華服,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他撞了人也沒什麼愧疚感,反而臉上的表情有些惱怒,爬起來對著姜魚怒道,“都怪你!害我輸了……”

他的話未說完,他剛剛躥出來的樹底下嘻嘻哈哈跑出幾道小身影。

“張涵睿你被我們抓住了,你輸了,林太傅佈置的功課你可得替我們做。”笑嘻嘻開口的是一個七八歲的華服男孩,明成帝的二皇子,鄭皇后的第二個孩子。

他的身後,跟著大公主,二公主,於將軍家的嫡長孫……以及各個世家送進宮來的伴讀。

“都是因為她撞到我了,不然我早就跑遠了,才不會輸。都怪她,這場比賽我不認。”叫張涵睿的男孩指著姜魚,不開心地說著。

姜魚沒有看他,她的視線看向了走在二皇子身後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著一身月白錦衣,樣貌是眾人中最為耀眼的那一個。此刻看到姜魚,他亮而有神的大眼睛裡有著微微驚詫,卻也有著讓姜魚感到更加生疏的神態。

姜魚看著那張與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小臉,心裡起了波瀾。

這是她的兒子望安晏,她卻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自兒子望安晏會講話後,孝慈太后就把他接近宮中親自教養。一年到頭,姜魚也只能見他幾次。孝慈太后把他教育的很好,明理穩重,卻讓他與她的關係一年比一年生疏。

孝慈太后親自教養自己的兒子,外人都說這是孝慈太后對姜魚的恩賜,羨慕妒忌者不知凡幾。

然而即使失憶,姜魚也不覺得自己的孩子從小不在自己身邊長大是對她的恩賜。只是每個人都說這是大好事,連瑞王都覺得自己的兒子被孝慈太后教導很好,姜魚迷茫中被勸服認同了這真的是太后對自己的恩賜,是大好事。

只是她在說服自己的同時也質疑起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為什麼與眾人都格格不入。

如今恢復記憶,她確實與他們格格不入。

“張側妃撞了你也算你輸,你可別賴賬啊。”嘻嘻哈哈的二皇子才不管張涵睿為什麼輸,反正他認定張涵睿輸了,林太傅佈下的功課張涵睿必須做。

“你就是張側妃?”不想認輸的張涵睿聽此,眯著眼睛上下打量姜魚,語氣帶著些輕蔑。“長得也不怎麼樣,比我語霜表姐差遠了……。”

在烈日下行走多時,姜魚額頭上的汗打溼了她的發,形容看起來確實有些狼狽。不過在這種狼狽下,她的容貌確是未減半分,反而多了種不一樣的美。

只是作為江語霜表弟的張涵睿,在家裡曾聽他母親江宜楠語氣不悅地說過姜魚,也知道表姐江語霜要成為瑞王妃了,心裡自然而然對姜魚有著敵視與輕視,開口就嘲諷了起來。

“張小世子。”

帶著清越稚氣,語氣卻很穩重的聲音打斷了張涵睿的話。

望安晏朝姜魚的方向走來。

張涵睿朝望安晏撇了撇嘴,憋回了還要說的話。

雖然望安晏只是瑞王的庶長子,但因為望安晏深受瑞王和太后喜愛,平時囂張任性的宣平侯世子張涵睿在望安晏面前行事還是有所收斂的。所以意識到他鄙視的人正是望安晏的親生母親後,立即止住了話頭。

只是不能在望安晏面前嘲諷姜魚就算了,他可不想幫那麼多人做林太傅佈置下的功課,神色由輕視轉為不甘。他眼珠子一轉,對著走過來的望安晏道。“安晏,張側妃是你娘。你娘撞了我導致我輸了比賽,輸掉比賽的結果得你來承擔。”

望安晏那雙明亮好看的眸子掃了他一眼,平靜道,“致使你輸了比賽的人是你自己,你自己承擔。”

“明明是你娘撞了我,我才……”

“好了,張涵睿你要認賭服輸,林太傅布的功課你來做。”一旁任由宮女給自己扇風的大公主不耐地開口打斷了張涵睿的話。“記得一個時辰後替我把功課做好。”

說完,淺紫色的裙襬一晃,轉身往孝慈太后的長樂宮方向走去。從頭到尾,大公主都沒往姜魚身上睜眼瞧上一眼,把姜魚忽視了個徹底。

二公主等人見大公主走人了,也紛紛跟了上去,彷彿都沒有看到姜魚一樣。

見此,朱夏心裡頭又難受上了一層。這宮裡的人,就沒一個看得起側妃娘娘。

“涵睿,你做完我姐姐的功課後記得去我那裡把我的功課做了,我現在去皇祖母那裡吃冰碗去。”說完,二皇子嘻嘻哈哈地跟上了大公主等人的步伐。

張涵睿跺了跺腳,很是不甘地接受了自己要替二皇子等人做功課的比賽結果,偷偷瞪了望安晏一眼,也快步跟上了大公主。

“娘。”望安晏沒有走,張涵睿等人一走,他就走到了姜魚身邊,喊了姜魚一聲。

姜魚視線在他臉上仔細看著。三個月不見,他又長大了一些,也更優秀了一些。只是隨著他的成長,跟她隔著的那層生疏感也變得更厚了。沒有其餘外人在,他的行為舉止也不會表達出對自己的親暱來。

姜魚看著望安晏的小臉,微微有些失神。

“娘。”望安晏見姜魚只是看著他,語氣很是生疏生硬地又叫了她一句,問道。“娘,你剛剛是去見皇祖母了嗎?”

“是。”姜魚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輕聲應了他。

望安晏眼神在她臉上打量了一下,小嘴抿了抿。“娘,林嬤嬤說你昏迷了?”

“沒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頭。”姜魚伸手想摸摸他的頭。

望安晏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手,他眼神裡的疏離讓姜魚收回了伸手的動作。

避開她手掌的望安晏知道自己的動作不對,好看的嘴唇又抿了抿,而後直直地看向她,下了什麼決心般說道。“娘,霜姨是個很好的人。她成了父王的王妃後,肯定不會為難你的。你不必為此擔憂,也不必為此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來。”

看大公子對側妃娘娘態度生疏的朱夏心裡原本就難受著,此時一聽他這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姜魚原本要對望安晏說的話頓時消失了,她語氣很平靜。“你覺得江小姐很好?她很適合當瑞王妃?”

“是,霜姨溫和良善又才貌雙全,是平國公府嫡長孫女,家世地位和父王都很配。”望安晏肯定地回答著姜魚的問題,與喊姜魚娘不同,他說起江語霜,眼神語氣裡都是親暱。

姜魚神色愈發平靜,“你也覺得父王不能只有娘一個人?”

“父王是親王,父王娶王妃是天經地義之事。娘,你不該做那種事情。”望安晏臉上的神色顯然對姜魚撞柱子昏迷一事不贊同。他繼續道,“霜姨人真的很好,你真的不必擔憂霜姨成為父王的王妃後會對你做什麼。霜姨是平國公府嫡長女,身份是最很適合當父王的王妃的。”

望安晏說著,眼神裡還掩藏著期待。

他肯定江語霜的身份,期待江語霜成為瑞王妃,心裡與其他人一樣覺得姜魚的身份配不上瑞王妃這個位置。

姜魚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好,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些年,你確實被太后娘娘教育的很好。放心,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天氣很熱,你回去吧,別曬出病來。”

“娘想明白了就好,那兒子回皇祖母長樂宮了。”得到姜魚的答案,望安晏神色中有些迫不及待,生疏又禮貌地跟姜魚告退,邁著快步往長樂宮而去。

姜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閉了閉眼,轉身往宮門而去。

朱夏看看姜魚,又看看一眼滿心滿眼都表達著對江語霜很喜歡的望安晏,她抿著嘴跟上了姜魚。

“側妃娘娘,大公子還小不懂事,你別多想。”看著姜魚一臉平靜地走著,朱夏擔憂不已,努力安撫著姜魚,就怕她傷心難過傷到身體。

“朱夏姑娘你這話就說的不對。大公子年紀雖小,但有太后娘娘教導,從小就懂事明理。江小姐確實是溫和善良才貌雙全,家世地位最適合瑞王妃位置的人。大公子說的可都是實話,真話,懂事明理的很。不像有些人,

一點都不懂事,還沒有自知之明。”

鍾嬤嬤嘴角扯著,邊說邊看著姜魚笑。那笑看的讓人很是不舒服。朱夏心裡很是不忿,衣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同時又滿臉擔憂地看向姜魚。

姜魚對鍾嬤嬤的話置若未聞,鍾嬤嬤心裡嗤笑一聲,眼瞼往上一挑,繼續扯著那又是得意又是故意的笑說道。“老奴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側妃娘娘。太后娘娘每年帶著大公子去西山可不單單是喜愛大公子,讓大公子陪她老人家避暑。太后娘娘每年帶大公子去西山是為了帶大公子去見江小姐的。

側妃娘娘不知道吧,大公子一半的時間都是跟在江小姐身邊,讓江小姐教養的,這件事瑞王爺也是知道的。

側妃娘娘你不知道,大公子可喜歡江小姐了,跟江小姐感情可好了,親生母子關係都沒有他們好呢。

江小姐才情斐然,玲瓏聰慧,教出來的大公子也是優秀過人。孩子還是要從小被優秀的人教養才能變得優秀,你說是不是啊側妃娘娘?”

鍾嬤嬤這番話讓朱夏驚痛地銀牙緊咬,她不敢相信太后娘娘竟然會做出這種事!讓大公子去跟江語霜培養感情,讓江語霜教導,讓他們之間培養母子之情,這件事王爺還是預設的!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就因為側妃娘娘農女出生,就不配親自教養大公子嗎?瑞王爺這些年來不是很寵愛側妃娘娘嗎,為什麼他會同意太后娘娘這麼做!

“側妃娘娘……”想到這些年來大公子對待姜魚生疏的樣子,想到大公子剛剛在姜魚面前忍不住表現出得對江語霜成為瑞王妃的期待,朱夏心頭髮酸,忍不住喊了姜魚一聲。

“走吧。”姜魚腳步沒有任何停頓地往前走。

鍾嬤嬤看著她平靜的臉色,心裡冷哼一聲,她就不信張側妃知道這個真相心窩子不痛!

張側妃不就仗著瑞王爺的寵愛才大了心思看不清自己嗎?這下知道瑞王爺從始至終都把江語霜看做是自己的王妃,讓江語霜如嫡妻般教導自己唯一的兒子,張側妃該有點自知之明瞭吧?

人就該有自知之明,別總是痴想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耳邊硬邦邦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繼續響個不停,姜魚腳步不停,依舊不做任何迴應。

第7章

走回宮門口,已經是近一個時辰後了。

上了馬車,姜魚用帕子擦掉額頭上的汗後,右手輕撫肚子,閉上了眼睛。

馬車不緊不慢地往瑞王府行駛,靠在姜魚身邊的朱夏一直用擔心的眼神注視著她,就怕她身上有個不舒服,同時她的心裡難過的緊。而坐在姜魚對面的鐘嬤嬤,那雙看起來很兇的眼睛眼皮一掀,看了姜魚一眼後,嘴角一扯,自顧自地拿起馬車上的茶水糕點吃喝了起來。

朱夏咬著牙斜眼偷偷地瞪了鍾嬤嬤一眼,若是她的眼睛能冒火,她恨不得把高高在上,在側妃娘娘面前把自己當成主子的鐘嬤嬤瞪出個火窟窿來!

然而她沒這個本事,只能在心裡憤怒著,一路在難過擔心姜魚的同時咒罵著鍾嬤嬤中回到了瑞王府。

姜魚是側妃,馬車只能從側門進入瑞王府。此時的靈景院裡依舊只聞蟬鳴聲,其餘婆子丫鬟都躲到陰涼處乘涼了,只有李萍娘在園子門口踱步,神色焦急擔憂地看著院外。

看到姜魚回來,李萍娘趕緊朝她跑了過來,臉上滿是關切。“側妃娘娘,你還好嗎?”

“沒事。”姜魚對她搖了搖頭,側身。“鍾嬤嬤,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離開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吃飽喝足身心滿意的鐘嬤嬤一聽姜魚這話,嚴肅的臉當即一沉,心裡不悅嗤笑起來。

被太后派到張側妃身邊這八年裡,張側妃哪一次見到她不是客客氣氣的,什麼時候敢這樣不客氣地且帶著命令般跟她說過話?

張側妃現在敢這樣跟她說話,看來是沒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警告放在心裡,依舊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甚至還把自己當成個主子,擺起王妃才能擺的譜來了嗎,真是可笑!

“側妃娘娘,別怪老奴話不好聽。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為好,身份低賤就不要心太大,小心貪心不足,作繭自縛!”鍾嬤嬤那張容嬤嬤般的臉冷冷地看著姜魚,眼神裡是沒有掩藏的輕視與嘲笑。

姜魚神色不變地掃了她一眼,冷淡開口,“既然你知道自己話不好聽,那就閉緊嘴巴。我是什麼身份,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提醒。但你作為一個奴婢,希望你謹記你奴婢的身份,有自知之明。奴僕就是奴僕,別把自己當成主子,小心心太大,沒了命。好了,你可以走了。”

姜魚說完,輕撫肚子,徑自往院子裡走去。她腳步不緊不慢,背脊挺直,身上所帶的神采和氣質是朱夏等人從未見過的。

然而此刻現場的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鍾嬤嬤那張兇臉在聽了姜魚的話後徹底黑了下來,陰沉沉的很是嚇人。原本看到姜魚回來,從陰涼處跑回來的小丫鬟們被她的臉色嚇到了,悄悄地躲了回去。

而朱夏和李萍娘卻是徹徹底底被姜魚的話驚住了。她們跟在側妃娘娘身邊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側妃娘娘對鍾嬤嬤不客氣,這麼硬氣。

驚呆過後,她們心裡立即擔心了起來。雖然側妃娘娘這樣對鍾嬤嬤說話她們心裡很解氣,但鍾嬤嬤可是太后的人啊,側妃娘娘這樣對她,她肯定會找太后告狀的。太后知道後,肯定又要把側妃娘娘召入長樂宮警告斥責的。

想著,朱夏和李萍娘也不管黑臉兇狠的鐘嬤嬤,匆匆跟上了姜魚的腳步。

鍾嬤嬤陰沉沉著臉,緊盯著姜魚遠去的背影,冷冷不屑地哼了一聲。那哼聲大得整個靈景園的丫鬟奴僕都聽得見。

“側妃娘娘。”朱夏聽到哼聲後滿臉都是擔憂,心頭有些慌。

“不必在意。”姜魚推開房間門,臉上的神色依舊平靜如一。她轉頭對李萍娘道,“萍姐,麻煩你幫我把櫃子最底下的那個箱子拿出來。”

“欸……欸!”李萍娘對‘萍姐’這個稱呼一時沒反應過來。

七年前她大著肚子和女兒朱夏流落到京城被側妃娘娘救下時,側妃娘娘就是這樣叫她的。後來她和女兒朱夏被側妃娘娘帶進瑞王府,在鍾嬤嬤等人的監管下,側妃娘娘就再也沒有這樣叫過她了。

如今再次聽到這聲‘萍姐’,李萍娘心裡總覺得側妃娘娘有哪裡不一樣了,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哪裡不一樣。

她應了聲點點頭,快著步子走到衣櫃邊,把擺在最底下那個箱子上面的其餘東西清理開。

底下的箱子有些重,朱夏幫著她把箱子拖了出來。

“娘娘,你要這個箱子做什麼?”朱夏跟著李萍娘在側妃娘娘身邊服侍六七年,平常幫著李萍娘打理側妃娘娘的衣物,自然知道箱子裡面是什麼。箱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木頭做的小物件,是側妃娘娘讓匠人做給大公子的。

側妃娘娘每年每個節日都會讓匠人給大公子做些好玩的,為了能讓那些匠人做出心中的東西,側妃娘娘都是親自跟那些匠人溝通。如此,那些匠人做出來的物件一個個稀奇又精緻無比。

只是,這些好玩好看又獨一無二的物件側妃娘娘很少能送得出去,因為大公子一年都沒幾日在王府。

想到大公子剛剛在宮中時對側妃娘娘說的話,以及大公子表達出來對江語霜的喜歡,朱夏心裡就堵得慌。側妃娘娘現在要把這些小物件拿出來做什麼,心裡是在想著大公子,難受著大公子剛剛說的話嗎?

她想開口安慰姜魚,卻不知道要說什麼,焦急擔憂且懊惱著自己的嘴笨。

“找一件屬於我的東西。”姜魚沒有看到她臉上多彩的表情,彎腰打開了箱子的鎖,一件一件地把那些木製的小物件往外拿。

“側妃娘娘,我來幫你。”看姜魚大著肚子彎腰拿東西,朱夏和李萍娘心裡就緊張,趕緊幫著她把箱子裡的物件往外拿。

一件又一件的小玩具被拿出了箱子,在一旁的地面上壘得高高的,直到箱子裡的小玩具被拿空,朱夏也沒見姜魚找到她要的東西。

“娘娘,東西是不是沒有放在這……”朱夏詢問的話還沒說完,卻見姜魚把箱子底部右側不顯眼的扣子往裡一壓,箱子底部的木板與箱子分離,露出了一個暗藏的小隔間。

朱夏趕緊把蓋在小隔間上面的木板拿開,底下露出了一個淺藍色,壓得扁平的小包裹。

“娘娘,是這個嗎?”打理了側妃娘娘衣物六七年,朱夏從未發現過這個櫃子暗藏玄機,她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地問著姜魚。

姜魚點點頭,伸手拿出了淺藍色的包裹。她站起來,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平靜熟練地打開了包裹上打的結。

朱夏和李萍娘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包裹,包裹淺藍色的布料被掀開,她們眼裡映入一抹紅,一抹她們從未見過的真正的正紅。那紅色比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比所有世家嫡妻穿過的正紅還要紅,還要美。

她們從未在布料上見過如此好看的紅色。

紅色的布料被姜魚拿了出來,此時她們才發現,它不是布料,而是一件‘衣服’?一件只有一點點袖子,且只有半截,在她們心裡可能與肚兜差不多的‘衣服’。

‘衣服’前面繡著藍黃黑綠紅五個圓環,每個圓環上面還繡著一隻她們不認得的東西。那五隻東西看起來像動物卻又像人一樣笑意盈盈。而‘衣服’後面還龍飛鳳舞地寫著她們看不懂的四個大字。

紅的耀眼的‘衣服’下面是一件同樣紅的耀眼,帶著白色條紋,樣式有些古怪的褲子。褲腿前面畫著一個白色的大字‘京’,那個‘京’字如一個舞動的小人樣,奇怪卻又很好看。

“側妃娘娘,這是?”朱夏和李萍娘她們從未在任何衣物上見過這樣的字,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動物,滿臉驚詫地轉頭詢問姜魚,卻沒聽見姜魚的回答。

看著面前紅豔豔的班服,姜魚腦海裡的記憶奔湧而出。當初選定班服時的熱鬧與歡快場景歷歷在目,同學們每個人說過的話,當時的神態如影片一樣清晰地浮現在她的眼前。

他們曾經穿著這身紅豔豔印著奧運五環的班服參加過的所有活動場景一一再現,熱情與激情昂然的話語在她耳邊一遍遍響起。

十年。

姜魚閉上了眼,緩解眼裡鼻尖的酸意,讓自己波瀾起伏的情緒冷靜下來。

只是越想冷靜,她越是不可抑制地想起曾經,眼裡的酸意讓眼睛溼潤了起來,被張涵睿撞過的腰部開始痛了起來。

“側妃娘娘,你怎麼了?”看著閉上眼的姜魚突然臉色變得煞白,李萍娘和朱夏頓時驚慌了起來。

“我沒事,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朱夏,你去幫我請一下大夫。”姜魚睜開了眼,眼睛裡的溼潤已經消失不見。她右手輕撫疼痛的腰部,迅速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她現在不能讓情緒影響到自己的身體。

“好好,我現在就去。”朱夏應著,焦急地就要往外跑,撞上了慢步走進來的丫鬟淺秋。

若在平時,朱夏定要對著淺秋誠懇道歉,但此刻她心中焦急,也顧不上其他的了,把淺秋拉穩就再次匆匆往外跑。

淺秋被撞的右肩胛有些痛,心中很是不快。在姜魚面前,她也很是肆無忌憚地把自己不滿的情緒表達在臉上。

“側妃娘娘,鍾嬤嬤讓我來告訴你一聲,平國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壽,給王爺送了請帖,沒請你。”對著姜魚,淺秋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恭敬來,語氣神情還隱隱透露著嘲諷。

姜魚輕揉著腰部緩解肚子的疼痛,神色並沒有因為鍾嬤嬤故意讓淺秋帶來的訊息有什麼變化。“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不再客氣的態度,讓心中充滿嘲諷的淺秋明顯感覺到了姜魚對她的態度變化。淺秋心裡不屑地輕嗤一聲,鍾嬤嬤說的果然沒有錯,這張側妃現在心大的很,連她們這些太后娘娘送過來的人都不放在眼裡了。她不屑又不悅著,連退出主人屋子做個樣子的禮儀都沒有,轉身直接走了。

姜魚沒有看她,神色不變地繼續按揉著腰部疼痛的地方,一旁的李萍娘卻因為淺秋的話變了臉色。這個鍾嬤嬤真是個心思惡毒的人,明明知道側妃娘娘因為王爺要娶江小姐為正妃一事難過,還這樣來傷側妃娘娘的心,鍾嬤嬤真不是人!

只是,平國公老夫人六十大壽不是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嗎?怎麼現在才舉辦宴會?

李萍娘咒罵著鍾嬤嬤之時心中有著不解,然而下一秒她突然明白了什麼,臉色不由得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她明白了,平國公府老夫人壽宴延遲了大半個月才舉辦是想借此告訴所有人,他們平國公府的女兒,曾經的京城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江語霜回來了。

平國公府老夫人延遲半個月才舉辦壽宴,這裡面一定有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江家大小姐,江語霜回來了!!

第8章

太后娘娘如此看重江語霜,等江語霜成了瑞王妃,這個瑞王府裡哪裡還能有她們側妃娘娘能說話的地方?

想到這些,李萍娘心裡難受得緊,同時又不安地替姜魚擔心難過。

“側妃娘娘……”

“萍姐你不必多想。”姜魚揉著痛得越發明顯的肚子,語氣依舊很平靜。“我不會再因此而傷心難過,麻煩你幫我把衣服收起來,我回床上休息一下。”

腰部的疼痛一陣陣的,帶著肚子的疼痛也一陣陣的,姜魚有些擔心肚子裡的孩子,站起來打算躺回床上休息一下。

心中發堵的李萍娘見她神色平靜,心裡越發不是滋味了。她想側妃娘娘那麼愛瑞王爺,如今明白平國公老夫人舉辦壽宴的用意卻沒有任何悲傷難過之情,肯定是難過到極致了。

她心裡堵得慌,卻又怕影響到姜魚所以不能表現出更多的情緒來,只是垂著頭擔憂地扶著姜魚躺回床上。看到姜魚臉色發白,額頭間還冒出了汗,她開始著急。“側妃娘娘,你肚子哪裡痛,奴婢幫你看看,一定會沒事的。”

“沒事,只是肚子裡的調皮蛋踢了一腳。”姜魚選了個可以緩解疼痛的姿勢躺在床上,見李萍娘如此慌張,開口寬慰了她一句。

李萍娘卻是不相信姜魚的話的,她也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胎動是什麼情況她知道,絕對不會是側妃娘娘這樣痛到臉色發白的情況。她心慌地很,內心焦急地盼著朱夏趕緊把大夫帶過來。

朱夏匆匆從靈景院跑出去,而後要了輛馬車就往京城著名的醫館趕去,在她身後,正好跟著剛剛給瑞王送了請帖的李嬤嬤。

李嬤嬤乃平國公老夫人長媳李奕玉的管事嬤嬤,看到朱夏進了醫館,她眼珠子不屑地轉動了幾下,嘴角鄙視般地扯了扯,讓車伕快馬回了平國公府。

平國公府裡,平國公嫡長女江宜楠和平國公嫡長媳李奕玉在正廳裡說著正事,從李嬤嬤那裡得知朱夏去請大夫後,江宜楠眉頭不屑地輕挑了下。

“知道我們給瑞王送了請帖就動了胎氣,這要是等語霜成了瑞王妃,這張側妃不是得天天臥床不起?呵,手段挺多,果然是被寵了幾年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心比天高,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了。”江宜楠嘴角扯著笑,像在說著阿貓阿狗。

一旁的李奕玉眼神裡有著不悅,神情裡卻也有著謹慎。“張側妃能讓瑞王爺獨寵這麼多年,手段肯定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不可小瞧。”

“有手段又如何,瑞王獨寵她這些年又如何?也不過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女。瑞王還能帶她來參加母親的壽宴?一個側妃玩意,再得寵也是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瑞王是個明事理的人,絕不會帶她過來膈應人的。

還有,大嫂你儘管放心。我們語霜是誰,語霜背後可是有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做靠山的人,張側妃再有手段,敢往語霜身上使?她不敢!

哼,瑞王之前獨寵她,也不過是因為我們語霜之前不在。我們語霜才華容貌樣樣上等,張側妃一個粗俗的農女能比得上?等我們語霜嫁入瑞王府,張側妃就知道她的一切手段不過是無用之功了。土雞想要變鳳凰,痴心妄想。

大嫂你儘管放心,有太后娘娘他們在,張側妃是翻不起任何浪花的。咱們語霜肯定能安安穩穩,輕輕鬆鬆做她的瑞王妃的。對了大嫂,明天的宴會準備的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和瑾萱幫幫手?明天可一定讓語霜順順利利地宣告她的迴歸!”

對於江語霜宣告她迴歸這件事,江宜楠比她的親生母李奕玉還要看重。

十年前平國公府原本已經開始走向沒落,沒想到江語霜被皇上選中去福壽寺給孝慈太后祈福。因為江語霜去給孝慈太后祈福,且真有作用,平國公府受到皇上眷顧,起死回生,從沒落重回鼎盛且比以往鼎盛時期更上一層樓。

江語霜可是平國公府興盛攸關之人,江語霜成了瑞王妃,平國公府必定還能再興盛幾十年。平國公府興盛,江宜楠在婆家宣平侯就有地位。

可以說,江語霜和江宜楠是利益相關之人,因此她比誰都重視江語霜。

“放心,霜兒一回京太后娘娘就派人過來幫我準備母親的壽宴了,保證萬無一失。”想到太后娘娘對自己女兒的重視,李奕玉就覺得女兒真是聰慧果決,十年前未經家族商議就果斷地做出了去西山福壽寺替孝慈太后祈福的決定。

雖然女兒犧牲了十年的青春,但是卻讓平國公府起死回生,女兒也贏得了一個京城所有貴女都求之不得的好未來。

這樣聰慧的女子,世間少有。李奕玉為自己有這樣聰慧的女兒而驕傲,滿臉都是滿意之色,說起話來裡面的語氣都是得意的。

江宜楠對於李奕玉的得意是沒有任何意見的,她也得意,她恨不得自己的女兒張瑾萱也如侄女江語霜一樣聰慧,以後能攀上個更好的夫君,那樣她在宣平侯府裡橫著走都沒有人敢說什麼了。

“夫人,姑奶奶,大小姐回府了!”兩人說話間,一個淺青色衣衫的婢女激動往正廳跑來。

“霜兒回來了!”李奕玉和江宜楠一聽丫鬟的話,臉上的得意瞬間變成了激動,兩人紛紛從椅子上迅速站起,快步往門口走去。

正廳對著的影壁後方,走出一道荷葉羅裙一色裁的女子,女子步遲遲腰肢嫋娜似弱柳,五官卻是清素若九秋之菊,皓齒娥眉,鵠峙鸞停……

十年不見,李奕玉覺得自己的女兒變得用所有美好的語言形容都不為過。她心情激動,迎上去摟住了江語霜的身子,哽咽地喊了一聲。“霜兒,你可算回來了,娘真是想你。”

“霜兒,姑姑也甚是想你啊!”江宜楠也激動地朝江語霜撲上來,不過她的激動與李奕玉有不同之處。她更激動於江語霜的長相。

十年清苦祈福生活,她沒想到語霜長得更加好看更加有氣質了。這樣的語霜,張側妃那個農女還能拿什麼跟語霜爭寵?她的語霜成為瑞王妃以後,一定會霸佔瑞王的所有寵愛的!他們平國公府繼續興盛幾十年穩了!

江宜楠想著心裡就更加激動,拉著江語霜的手力氣都大了不少。

“娘,姑姑,我也想你們。”江語霜摟著她們,笑意盈盈的美眸裡有著氤氳的水汽,整個人顯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李奕玉看著她是又激動又自豪又得意,拉著她的手。“走,去你祖父祖母那。你祖父祖母知道你今天回來,一整天都在等著你。”

“好,霜兒這十年來日日想念祖父祖母,不能陪在祖父祖母身邊,是霜兒的不孝,霜兒要去給他們告罪。”江語霜臉上有著愧疚,秋水剪瞳都紅了起來。

江宜楠拍著她的手安慰道,“告什麼罪?你所做的一切父親母親都明白,見了父親母親,你可千萬別說告罪的話,父親母親會愧疚的。對了霜兒,太后娘娘讓誰送你回來了?姑姑和你母親好去向他道謝一番。”

江宜楠探頭往影壁後面看去,沒見著送江語霜回來的人。按孝慈太后對語霜的喜愛,她肯定是要大張旗鼓地把語霜送回來的。

“是瑞王送我回來的。”說著,江語霜嘴角淡淡地抿起了笑。

江宜楠聽此眼睛一亮,“太后讓瑞王送你回來?瑞王人在外面?那我和你娘得好好去感謝他。”

“不必了姑姑,我讓瑞王回去了。”想起那道清俊優雅,典則俊雅的身影,江語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怎麼讓人回去了,應該請瑞王進來坐坐的。”江宜楠不明白江語霜怎麼就讓人回去了,多好的相處機會。

江語霜秋水眸裡閃過自信的笑容,“娘,姑姑,不急於一時。”

“也是。太后娘娘讓瑞王送霜兒回來就表明了霜兒成為瑞王妃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們確實不用急於一時了。今天過後,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霜兒就要成為瑞王妃了。”江宜楠得意不已地說著。

第9章

外面卻如江宜楠說的一樣,瑞王送江語霜回府的事很快就傳開了,聽聞此事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江語霜確確實實要成為瑞王妃了,一個個都在誇著江語霜好命。

把大夫請上馬車的朱夏親眼看到了在平國公府門口與江語霜低頭親密說話的瑞王,她原本因為姜魚肚子疼痛焦急的心狠狠地替姜魚抽痛起來。

她抿著嘴,難受地紅著眼帶著大夫匆匆往王府裡趕。回到靈景院前,她努力把自己表現正常一點,急匆匆帶著大夫進了姜魚的房間。

“側妃娘娘請放心,您的脈象一切正常。肚子疼痛或許是心情鬱結導致。側妃娘娘你切忌要保持心情平和,勿大悲大喜。”發白須長的老大夫給姜魚把了一會脈後得出了結論。“藥老夫就不開了,側妃娘娘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快即可。”

說完,老大夫便提出了告辭。

姜魚輕撫疼痛開始緩解的肚子,點了點頭,沒有對老大夫的診斷結果提出反駁意見。一旁的朱夏和李萍娘一聽大夫這麼一說,心裡就更不好受了,尤其是剛剛見到瑞王與江語霜親密交談的朱夏,她眼睛又忍不住紅了。

為了不被姜魚發現她的異常,她垂著眸帶著大夫離開王府。

剛走到王府大門邊,正門大開,一道俊雅貴氣,從容不迫的傾長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月白錦服,頭戴玉冠,氣宇軒昂。如冠玉輪廓分明的臉上長著一雙眼尾略彎桃花眼,然他眼神犀利而深邃,貴氣與壓迫的氣勢與生俱來的。

哪怕朱夏心中此刻對他多有不滿,看到他的一瞬間,她下意識地就和身邊的老大夫一起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恭敬地行禮問好。

望錦熠點了點頭,看到朱夏身邊的老大夫時,腳步頓下,沉聲問。“側妃為何再次請大夫?”

他進宮時太醫明明已經說張側妃無大礙,為何再次請大夫入府?他想讓張側妃冷靜下來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沒有去看她,難道她的病情發生了變化?

想到此,他心不由得沉了下來。

“回王爺的話,側妃娘娘從宮中回來後肚子作痛,因此請了大夫。”朱夏恭敬地回答著,心裡卻是越發地不是滋味。

“張側妃如何了?好點了嗎?”朱夏的話讓望錦熠眉頭蹙了蹙,他沒想到母后這麼著急把人召進宮中,不用多想,母后肯定對她說了一些為難警告的話。

張側妃剛醒來就被母后召進宮裡獨自面對母后的訓斥,望錦熠心中隱隱有些悶悶不悅。這些年來,張側妃有他寵著,從未遭到母后的刁難,如今她傷心難過之際被母后警告為難,心中必定很不好受。他眼神中閃過一抹擔憂,向一旁的大夫問話。

“回王爺,側妃娘娘暫無大礙。不過忌情緒不穩,忌大悲大喜,忌心情鬱結。”老大夫恭敬地回答著。

望錦熠聞言,想起了張側妃近幾日來憔悴的面容和眼中隱忍的紅意,腳步不自主地往靈景院走去。只是不過走了兩步,他腳步停下,折步往自己的正院走去。

“王爺,您不去看看側妃娘娘嗎?側妃娘娘很想你去看看她的,側妃娘娘很難過。”朱夏見此,忍不住開口。雖然側妃娘娘沒有說什麼,但她知道側妃娘娘肯定想要王爺去看她的。

望錦熠腳步又停了停,腦海裡浮現張側妃難過時會有的模樣,他心裡又悶又煩躁。只是有些事,他必須要讓她認清現實,謹記自己的身份,不能越了自己的身份謀求不合理的承諾。“不必了,讓她好好想清楚,你照顧好她。”

說完,他腳步不再停頓,快步往正院走去。

朱夏看著他果決離去的身影,嘴巴緊緊地抿了起來。抬頭看到對面帶著嘲諷笑意的鐘嬤嬤,她用力咬著下唇,把大夫送出王府後,垂著頭快步回了靈景院。

江小姐還沒成為瑞王妃,王爺就忽視側妃娘娘了。等江小姐真成了瑞王妃,側妃娘娘該怎麼辦?

回到靈景院的朱夏沒有回屋裡,她站在門口悄悄抹眼淚,越想越替姜魚傷心難過,眼淚是越抹越多。

“這是怎麼了?我剛剛就看到你不對勁了,遇到什麼事了?”李萍娘輕輕地關上門,低聲問眼淚流個不停的女兒。

“娘,你說側妃娘娘以後怎麼辦?”朱夏哽咽著喃喃道,“以後江小姐成了瑞王妃,娘娘怎麼辦?我剛剛看到王爺親自送江小姐回平國公府了。王爺是下定決心要娶江小姐了,王爺一點都不在意側妃娘娘的心裡想法,王爺回府了卻連看都不願意來看側妃娘娘一眼。側妃娘娘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傷心難過的。

娘,王爺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江小姐。等江小姐成了瑞王妃,側妃娘娘還能在王爺心裡佔一席之地嗎?側妃娘娘那麼喜歡王爺,以後王爺有了喜歡的王妃,側妃娘娘以後怎麼辦?”

“你不必替我擔憂。”房門開啟,原本躺在床上休息的姜魚走了出來。朱夏帶著大夫回來時她就看出朱夏不對勁了,原來朱夏還是為了自己傷心難過。

姜魚心裡湧起了一股暖意。

朱夏一看到自己跟李萍娘說的話被姜魚聽到了,趕緊忍住眼淚,心中焦急不已,就怕姜魚再一傷心,又傷到身子,磕磕絆絆安慰道,“側妃娘娘,剛剛……剛剛的話都是我胡思亂想的。王爺那麼寵愛你,肯定……肯定不會因為江小姐成了王妃心裡就沒了你的。側妃娘娘你放心,王爺娶了江小姐,還是最在意你的……”

“這種在意我並不需要。朱夏,萍姐,我的丈夫如果做不到心裡只有我一個人,那他就不再是我的丈夫。你們放心,我不會為了一個不是我丈夫的男人而傷心難過。”

姜魚不對自己失憶這十年的行為做評價,也不會沉溺於這十年的感情中,她很清楚自己是誰,需要什麼,該怎麼做。

朱夏和李萍娘面面相覷,王爺不管娶沒娶江小姐,都是側妃娘娘的丈夫啊?側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第10章

朱夏和李萍娘聽不懂姜魚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她們卻能感覺到,姜魚是真的沒有因為朱夏剛剛說的話而傷心難過。她很平靜,平靜的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平靜的有些她們都感覺到陌生。

她們覺得側妃娘娘變了,卻又說不出哪裡變了。

兩母女悄悄對視一眼,心裡都在想,側妃娘娘這是想通了所以才有這樣的變化嗎?

不過不管側妃娘娘是不是想通了,只要側妃娘娘不難過不傷心,她們就開心,於是兩母女誰都沒有再提望錦熠和江語霜,只一心關心側妃娘娘的身體。

姜魚看著對她關心備致的母女兩人,第一次對耳邊響個不停的機械聲做出了迴應。

七月的每一天都是悶熱的,中午更是最炎熱的時候。錦陽院裡,望錦熠任由侍女服侍,穿戴整齊,眼神卻多次無意識地看向院外。

侍從望青從外面進來,恭敬行禮,“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您可以出發了。”

“好。”意識到自己在期盼什麼,望錦熠沉著臉收回視線,輕甩袖擺走出了房間。

從錦陽院到王府正門必經靈景院,望錦熠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視線往靈景院看過去。

往日這時忙碌起來的靈景院卻如昨日一般,安靜地只聞蟬鳴。

靈景院大門大開著,院子裡卻一個丫鬟嬤嬤都沒有,好似荒涼久無人居住。

望錦熠深邃的眼神當即犀利了不少。

望青感覺到了望錦熠心中的不悅,心裡唾棄了一番靈景院裡那些心高氣傲的丫鬟嬤嬤。側妃娘娘還沒失寵呢,那些丫鬟嬤嬤就開始消極怠工了,真是作死!

她們是太后的人又如何,掛再多太后之人的名頭還不就是奴僕一個。側妃娘娘出身再差也是側妃,是她們的主子,她們竟然如此行事。她們私底下總說側妃娘娘被寵的沒有自知之明,他看那些丫鬟嬤嬤才沒有自知之明。

“王爺,或許側妃娘娘有事吩咐丫鬟嬤嬤,所以她們才沒有在崗位上……”心裡再唾棄那些丫鬟嬤嬤,望青覺得自己還是要替她們說一點好話。

不過他話還沒說完,就見一身暗紅色繡著深綠色花邊,衣服閃著金光的鐘嬤嬤從對面走了過來。

一看到望錦熠,鍾嬤嬤那張板著的臉立即扯起了虛假的笑容,“王爺莫怪罪,側妃娘娘說身子不舒服需要多加休息。老奴怕淺綠她們毛手毛腳打擾到側妃娘娘休息,所以讓她們先下去,等側妃娘娘休息好了再做自己該做的事,王爺莫怪罪。”

“側妃娘娘身體又不舒服,請大夫了沒?”一聽鍾嬤嬤的話,望錦熠心中的不悅被擔憂所替代。他雖然冷落張側妃,讓她冷靜認清自己的身份,別奢求不該奢求的東西,但他絕不想她因此傷了身體。

“請了,老奴一大早就去把大夫請過來了,這不正把大夫送走就遇見王爺你了嘛。王爺放心,大夫說了,側妃娘娘身體沒有大礙,好好休息就好。”鍾嬤嬤恭敬地說著,臉上的表情卻帶著些為難。

“有什麼事就說。”望錦熠掃了她一眼。

“王爺,那老奴就斗膽說了。王爺,側妃娘娘身體不舒服與太后娘娘沒有任何干系。太后娘娘是喚側妃娘娘進宮說了些話,但沒說什麼嚴厲的話,你可別錯怪太后娘娘。

側妃娘娘昨日從宮中回來時好好的,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昨天知道你收到平國公府老夫人壽宴的請帖後,側妃娘娘才說的肚子痛。今天早上也是因為知道王爺今天要去平國公府給老夫人賀壽,側妃娘娘才說的身體不舒服。

不過,大夫都說側妃娘娘身體沒大礙,想來是側妃娘娘有些事還是沒有想通,換了種方法讓王爺你憐惜呢。”

望錦熠聞言,眼神犀利地盯向鍾嬤嬤。鍾嬤嬤心裡打鼓,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是沒有任何變化的。“王爺,奴婢所言句句都是實話。”

“本王知道了。”望錦熠收回釘在鍾嬤嬤身上的視線,抬頭看了一眼安靜的靈景院,“好好照顧側妃,別打擾她,讓她好好冷靜。”

八年裡他或許給張側妃太多的寵愛,讓她有了不該有的野心。如今是該繼續冷落她一段時間,讓她明白側妃就是側妃,不屬於她的東西和承諾是用任何手段都得不到的。

“是。”鍾嬤嬤垂頭應道,嘴角扯起笑。

望錦熠再看一眼靈景院,健步往門口走去。

“王爺,是直接去平國公府嗎?”望青跟在身後問道。

“不,先去宮裡。”

哦,望青明白了,大公子那麼喜歡江小姐,此次平國公府老夫人舉辦宴會是為了江小姐,大公子肯定要去的,王爺這是去宮裡接大公子呢。

王爺和大公子都喜歡江小姐,看來張側妃以後處境艱難啊,難怪張側妃為了不讓王爺娶江小姐當王妃使手段了。哎,使了也是白使,他們王爺乃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怎麼可能會為了張側妃而不娶正妃?張側妃確實是被王爺寵得太看不清自己了。

張側妃再看不清自己,以後估計不僅會失去王爺的寵愛,連與大公子的母子之情估計都要失去了。

望青搖了搖頭,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張側妃也不想想,她哪裡比得上出身世家,才華橫溢溫柔賢良的江小姐?

望錦熠和望青的身影很快從靈景院路口消失,鍾嬤嬤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朱夏剛從靈景院出來,就對上了鍾嬤嬤那張扯著不屑和得意笑臉的兇臉。她銘記側妃娘娘的話,轉頭不搭理她,徑直往王府後廚走去。

“哼,告訴張側妃,這麼喜歡裝病,可得繼續裝下去。萬一裝不下去了,可是沒好果子吃的。”對著朱夏陰陽怪氣了說了句話,鍾嬤嬤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快步出了王府。

朱夏扭頭恨不得撿起地上的小石子朝她砸過去,忍了忍還是忍住了,心中不忿地快步往前面走著。

將近中午的太陽開始變得炙熱,空氣都是悶的,然而這悶熱阻擋不了平國公府裡的熱鬧。

平國公府老夫人延遲了半個月的六十大壽壽宴如期舉辦,收到請帖的人也如約而至。

壽宴還沒開始,寬敞的宴客大廳裡便已是座無虛席。右側的貴婦名媛們時不時抬頭看一下正廳入口處,各有心思。

左側的公子郎君們雖都正襟危坐,眼神卻都若有似無地掃向入口處。

於大將軍之子於澄泓手舉茶杯朝自己身側的禮部尚書嫡長子方然示意,方然不搭理他,轉頭與自己右側工部尚書長孫李昊青說話。李昊青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身邊的榮國公世子,夏郡王幾人也各有所思。

幾人容貌英俊,氣質斐然。哪怕他們都已經娶妻生子,兒女成堆,右側跟隨母親過來賀壽的少女們的視線還是忍不住朝他們看過來。

不過他們都未曾朝右側看過去一眼,視線抬起也是掃向入口處。

簾子掀起,在眾人各種情緒的翹首以盼中,身穿淺青色輕紗飛舞裙的江語霜扶著六十歲的平國公老夫人走了出來。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到了江語霜嫋娜的身姿上。

步遲遲腰肢嫋娜似弱柳,清素若九秋之菊,皓齒娥眉,鵠峙鸞停……容貌比十年之前更甚。

“美人依舊,氣質更甚從前,果然不墮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之名。與江小姐一比,瑞王府的張側妃就是個沒有靈魂的花瓶,乏味,乏味的很。”

林國公嫡長子林希志是個好色的酒囊飯袋,現場眾人向來都不屑與他為伍,不過今天卻都很認同他的前半句話,江大小姐的美更甚從前。

只是拿張側妃跟江小姐比?那個低賤出身,成為宮女時大字不識一個,連官話都說不好的張側妃也配跟才華橫溢的江小姐比?

於澄泓和方然幾人對林希志的話心中有著不悅,他們心中一直以來對於瑞王府的張側妃就沒有什麼好印象。在他們心中,瑞王府的張側妃就是一個只會靠美色和不入流手段固寵的無知之人。他們不明白,行事有章,睿智沉穩的瑞王怎麼就寵上了這麼一個女人?

想到昨日傳出的張側妃為了不讓瑞王娶正妃以死相逼的傳言,於澄泓和方然幾人眼神裡閃過不屑,而後眼神卻都光明正大地欣賞起江老夫人身邊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江語霜來。

第11章

與公子郎君們不一樣,心情複雜的名媛貴婦們看到江語霜的一瞬間,所有的複雜心思都化為了臉上看似誠摯的笑容。

頭佩東珠,手戴紅珊瑚,身穿輕紗……江語霜身上穿戴的每一樣東西那些貴婦們都知道,它們出自孝慈太后之手。她們知道,江語霜確確實實很受太后喜愛,她們妒忌不起,更加得罪不起!她們現在唯一選擇就是把人捧著。

因此,她們臉上的表情能多誠摯就表現的多誠摯。

席下每個人的眼神變化,讓站在江老夫人身後的李奕玉和江宜楠心裡很是得意。看到江語霜從容大方應對眾人的視線,李奕玉更是驕傲!這世間,誰家的女兒如她的霜兒這般優秀聰慧穩重?她的霜兒從今天開始,再次迴歸,穩壓所有人!

而江語霜,矜持笑容下掩蓋的是對自己表現的滿意與受到眾人注視的享受。

雖然大家心思都在江語霜身上,但壽星出現了,現場自然圍繞著壽星江老夫人熱鬧起來。

眾人祝壽之詞如滔滔江水,讓現場氣氛高漲。而隨著僕人高呼‘太后禮到,瑞王到’的聲音傳來,更是讓宴會達到高潮。

典則俊雅,氣宇軒昂的望錦熠雍容不迫地走入正堂,他的身邊跟著長相與他有五分相似望安晏。望安晏看到臺上的江語霜,眼神裡不自覺帶上了親暱的笑容。

現場貴婦名媛的視線第一時間盯到了望錦熠身上,看著面前優秀的男人,她們原本收斂起來的複雜心思還是忍不住再次湧起了一股妒忌。

然而當她們看到跟在望錦熠和望安晏身後,捧著孝慈太后賞賜禮單的宮人以及宮人身後被眾多人抬著的四大箱禮物時,她們心裡的妒忌瞬間變成了不可思議。

江語霜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孝慈太后如此喜愛,贈送如此多箱的禮物?

“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宮人笑容滿面地捧著禮單上前,大聲道。“老夫人養了個純淨善良的好孫女,十年如一日誠摯地在福壽寺替太后娘娘祈福,太后娘娘因此身體健康,太后娘娘銘感於心。為答謝老夫人教養出語霜小姐如此良善誠摯優秀的孫女,太后娘娘特備薄禮一份。”

宮人話音落下,四箱禮物被抬了上來,宮人開始唱禮。隨著她唱禮,箱子一一被開啟。

綾羅綢緞,琉璃玉器,奇珍異寶,各種進貢的瓜果……應有盡有。

看著面前的一件件賞賜,貴婦名媛心裡是一點妒忌之心都沒敢有了。她們也總算知道了江語霜得到太后喜愛的原因。

原來江語霜去福壽寺並不是修養,而是為了給太后祈福。太后因她的祈福而身體健康!如此一來,江語霜在太后,皇上和皇后等人心中是如何地位她們再傻也明白了。

太后賞賜江老夫人,實則是賞賜江語霜。江語霜成為瑞王妃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等江語霜成了瑞王妃,整個大齊地位能越過江語霜的女人,也就宮裡的皇后娘娘和公主她們了。

瞬間看清情勢的貴婦名媛們此刻心裡再也沒了別的心思,臉上的笑容確確實實真摯了起來,一個個好話脫口而出。

感覺到眾人態度明顯變化的李奕玉和江宜楠心中得意個不停,虛偽地謙虛著。她們沒想到太后娘娘會在壽宴上說出語霜去福壽寺的真相,看來太后娘娘是真的喜愛她們的語霜。她們平國公府繼續昌盛幾十年是沒有問題的了!

“江大小姐不僅文采斐然,長相榮曜秋菊,還有一顆赤子之心啊!”

“對啊,江小姐可真是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玉潔冰清啊!”

一句句誇讚聲傳來,江語霜很是自信又謙虛地落落大方著。

看著如此美麗大方又品行高潔的江語霜,於澄泓和方然等人心頭那曾經對江語霜有過的情愫死灰復燃,神色有些妒忌地看向站如松柏般高貴典雅的望錦熠。

如果他們還沒娶妻,他們定要與瑞王爭一爭。如今他們兒女成雙,妻妾一堆,他們已經配不上如此高潔善良才華橫溢的江語霜了。只希望瑞王能好好對待江語霜,讓她當一個快快樂樂的瑞王妃。

只是雖如此想著,於澄泓還是壓不住心裡的酸意,朝著望錦熠開口,“瑞王爺,太后娘娘給江老夫人送了如此多的賀禮,你又給江老夫人送了什麼?”

孝慈太后送的禮物,除了那些進貢上供的瓜果,其他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了。現場眾人震驚於江語霜去福壽寺清修的真相之後,此刻也是最想知道瑞王會給江老夫人送什麼賀禮的。

雖說江語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瑞王妃且在太后皇上等人心中地位不一般,但瑞王的態度更加能讓他們明白以後要用什麼態度對待江語霜。

望錦熠掃了於澄泓一眼,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有人當即看清了他準備給江老夫人的是什麼賀禮,驚撥出聲,“九眼天珠!”

“真是九眼天珠!一顆天珠一生享福,是皇家之人才能擁有的東西!瑞王竟然把她送給了江老夫人!”

把九眼天珠送給江老夫人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瑞王認可江語霜成為瑞王妃這件事且很看重江語霜!

臺上的江語霜看著江老夫人接過九眼天珠,面色從容,心裡卻雀躍不已了,視線若有若無地往望錦熠身上看過去,眼神裡掩藏著自得與欣喜。

席上的貴婦名媛們心裡羨慕不已,對著江老夫人不停地說著恭喜的話,以及對著江語霜說著誇獎的話。看到瑞王庶長子親暱地對江語霜說著話,紛紛暗道江語霜好命。

整場壽宴熱鬧和諧至極,宴會上發生的事還沒等宴會結束就已經傳揚開來了。江語霜在福壽寺清修十年的真相也隨之傳播了開來,速度可謂之快。

隨著江語霜在福壽寺清修真相公開,江語霜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玉潔冰清的美名也傳播了開來。京城人紛紛議論起江語霜,翻出她曾經做過的詩詞歌賦,江語霜再一次坐穩京城第一美女兼第一才女的位置。

不僅如此,她比十年前還多了一份純淨良善的讚美!人人都在誇讚著江語霜與瑞王有多般配。

而與此同時,沒有參加宴會的姜魚也成了議論的物件。不過……

“瑞王府的那個張側妃據說被太后賜給瑞王的時候大字不識一個,官話都不會,也不知道現在字認全了沒?就她那樣,跟江小姐比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竟然還沒自知之明的阻撓江小姐成為瑞王妃。”

“低賤無知之人最是看不清自己且貪婪!”

江語霜京城第一美女兼才女的盛名再次遠揚,而姜魚低賤無知的‘盛名’總是在人說起江語霜的時候提起。

去後廚給姜魚端晚飯的朱夏聽到了淺綠等人‘不小心’描述的江老夫人壽宴上發生的事,以及外人對姜魚的嘲諷,她氣得眼淚一下子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雖然側妃娘娘說過她不會再因為瑞王和江小姐的事傷心難過,但她聽到瑞王給江老夫人送了九眼天珠後,心裡還是很難受。尤其是聽到大公子在宴會上表現出來與江語霜的親暱,她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側妃娘娘不再為王爺難過,但大公子是側妃娘娘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啊,側妃娘娘聽到了肯定會難受的。

朱夏緊緊地咬著下唇,匆匆往靈景院趕。

可她還沒進院,就看到鍾嬤嬤帶著兩個人走進了側妃娘娘的房間。

那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認得,是楊嬤嬤。

楊嬤嬤,太后宮中教養楊嬤嬤!鍾嬤嬤肯定是找太后告狀去了,太后遣楊嬤嬤過來肯定是要欺負側妃娘娘的。

朱夏心裡一急,把手裡的飯菜往院外的石桌上一放,匆匆往房間裡跑去。

姜魚在窗邊寫著信,抬眸便看到了臉色嚴肅的楊嬤嬤以及臉色扯著不善笑容的鐘嬤嬤走進來,她不動聲色地把信件放好。

楊嬤嬤不待姜魚開口,冷著臉就開口了,“張側妃,太后娘娘聽說你昨日從宮中回來後就多次肚子疼痛。太后娘娘關心側妃娘娘,特地讓老奴帶著柳醫女給你診治。柳醫女乃太后娘娘貼身醫女,醫術精湛,必定能治好你的病。柳醫女,給側妃娘娘好好診治診治。”

柳醫女四十歲上下,聽到楊嬤嬤的話,當即拎著一箱上前,沉著臉道,“側妃娘娘,請伸手。”

姜魚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伸出了她的右手。正好,剛剛她的肚子又微微痛了一下,原本她想讓朱夏去另外請個大夫來看看,如今省了。

柳醫女面無表情地給姜魚把了一會脈,輕蹙著眉頭收回來右手。

“柳醫女,張側妃如何了?”楊嬤嬤那張臉依舊嚴肅著,眼睛卻盯著姜魚。

“回楊嬤嬤,側妃娘娘一切安好,脈象並無任何病症。”

“是嗎?看來側妃娘娘胎氣動得快去的也快。為了保證張側妃胎兒安全,柳醫女,你就和老奴先在瑞王府住一段時間,住到張側妃胎氣不再亂動為止。”雖是跟柳醫女說著話,楊嬤嬤的眼神卻是警告意味十足地看著姜魚。她的眼神告訴姜魚,若是姜魚再裝病,下次她可就不客氣了!

姜魚彷彿沒聽出她話裡的警告,眼神平靜地回視她,順便說了句,“謝謝太后娘娘,有楊嬤嬤和柳醫女在,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姜魚收回自己的右手,朝在門口徘徊著不敢進來的朱夏說道,“朱夏,麻煩你帶楊嬤嬤和柳醫女去客房休息,讓淺秋和淺綠好好招待她們。”

“好。”朱夏聽到吩咐,趕忙跑了進來,神色卻是戒備著的。

“不用了,老奴和柳醫女自有去處。”楊嬤嬤一直盯著姜魚不放,她臉上神色沒有變化,心中卻早已詫異非常了。

鍾嬤嬤說的沒錯,這張側妃昏迷了一場,人確實有了些變化,對她們這些人的態度也都有了變化。

不過管她發生什麼變化,太后壽宴之前張側妃最好給她安安分分的,張側妃若還想搞什麼小動作,使什麼不上臺面的手段阻撓江小姐成為瑞王妃,她絕不饒她。

第12章

想著,楊嬤嬤轉身就往外走,柳醫女拎著箱子跟上了她。

鍾嬤嬤沒有跟出去,她扯著嘴角,臉上露出一抹不懷好意地笑。“側妃娘娘,太后可真關心你呢,特地讓楊嬤嬤和柳醫女住在王府。

對了側妃娘娘,平國公老夫人今日壽宴發生的事你聽說了嗎?原來江小姐這十年在福壽寺是給太后娘娘健康祈福的,難怪太后娘娘如此喜愛江小姐。江小姐以後有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做靠山,這地位恐怕是無人能比的了。

江小姐才華橫溢,品行高潔,心地純良,難怪王爺那麼看重江小姐,把九眼天珠當做賀禮送給了江老夫人。也難怪大公子那麼喜歡江小姐,整場宴會都黏在江小姐身邊。

江小姐這樣的冰清玉潔,赤子之心的人,老奴也喜歡的緊呢。”

聞言,朱夏杏眼怒瞪,拳頭緊握,恨不得一拳砸爛鍾嬤嬤的嘴巴。怎麼會有這麼可惡這麼惡毒的人!

朱夏強忍怒意,面色焦急擔憂地看向姜魚。

姜魚抬眸對上幸災樂禍盯著自己的鐘嬤嬤,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放心鍾嬤嬤,你這麼喜歡江小姐,有機會我一定會向她推薦你,滿足你伺候她的願望。沒事的話,你可走了。”

看不到姜魚難受痛苦,鍾嬤嬤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甩著臉踩著重步走了出去。

“側妃娘娘……”朱夏擔憂地望著姜魚。

姜魚眼眸垂了垂,問道,“今天十五?”

朱夏點頭,“是。”

“今天大公子會回府,你差人去門口看著,他回來就告訴我,我有事要找他談談。”

“好。”每月十五是大公子回王府的日子,只是大公子每次回府都不會主動來靈景院,每次都是側妃娘娘去他的院子看望他的。想想,朱夏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娘娘,大公子年紀還小……”

“放心,我找他與今天的事無關,你去看看吧,他該回來了。”有些事,姜魚需要跟他談談了。

“好。”朱夏應聲,快步往靈景院外走去。

而此時,熱鬧了一整天的平國公府也送完了所有來賀壽的賓客。

長樂宮裡,孝慈太后得知平國公老夫人壽宴辦得很順利,江語霜也很順利地宣佈了她的迴歸後,她心情很好。不過從其他丫鬟嘴裡得知楊嬤嬤和柳醫女在瑞王府住下後,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讓楊嬤嬤給我把張側妃盯緊了,若她再敢給我作妖,不必對她客氣。”

哼,看來她昨天給張側妃的警告張側妃根本就不當回事,一回王府就給她裝病,果然是仗著熠兒的寵愛心大到肆無忌憚了。低賤無知之人果然是最貪心的。

丫鬟聞聲快步出了長樂宮。

天色將黑,朱夏才從門房那裡得到大公子回府的訊息,趕緊告知了姜魚。

姜魚把寫好的信套進信封裡放好,朝望安晏的院落走去。

朱夏和李萍娘小心地跟在她後面護著,怕她一不小心腳滑,再像上次一樣撞到柱子。

瑞王府的下人們開始一個個點燃燈籠,雖然天還未全黑,王府卻已是燈火通明。

於澄泓跟著望錦熠剛跨上回錦陽院的走廊,王府管事便告知了太后遣楊嬤嬤和柳醫女過來給姜魚看病的事。“側妃娘娘並無大礙。”

“知道了,派幾個人去服侍楊嬤嬤和柳醫女。”望錦熠面上並沒對孝慈太后這一舉動做出任何想法和評價。

“是。”

管事應聲恭敬退下,跟在望錦熠身後的於澄泓心裡卻嗤了下,“錦熠,你這側妃固寵的法子挺多啊。昨天撞頭,今天肚子疼,明天不會頭疼吧?我們都知道你寵張側妃,你不會寵著寵著她就真答應她不娶正妃了吧?你要真這麼糊塗,我可就跟你絕交了!”

“不會。”望錦熠肯定地回答了於澄泓的問話。“張側妃影響不了我的決定。”

作為大齊的親王,他娶正妃乃天經地義之事。他雖然寵愛張側妃,但他從未有讓張側妃當他正妃的想法。張側妃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配不上正妃的位置。

母后和皇兄喜歡江語霜,他也很欣賞江語霜。江語霜的身份,才情,容貌配得上瑞王妃的頭銜。而且還有一點,江語霜性格溫和純善,能容人,她成為瑞王妃後,必定不會為難張側妃。

“但我看你那張側妃還認不清她在你心裡的地位,連太后娘娘都驚動了呢。”於澄泓語氣裡有著嘲諷。

望錦熠掃了他一眼,“過幾天她會明白的。”

這八年裡他確實是給了張側妃太多的寵愛,讓她不懂得滿足,也滋養了她的野心。他或許應該再多冷落她一段時間,直到她明白側妃就是側妃,不該肖想不屬於她的東西為止。

“是嗎?……喲,張側妃,好巧。”於澄泓心中不信張側妃那麼容易就想明白,女人他見得多了,有野心的女人是不會那麼輕易放棄握在手裡的東西且想要握到更多的。正想跟望錦熠分析分析女人,就見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走廊上的張側妃。

張側妃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最好,讓她知道錦熠心裡的想法,省得她再認不清自己在錦熠心裡的地位,瞎作妖!

“是挺巧。”姜魚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抬頭看了一眼望錦熠,睫毛輕眨,踏上走廊往右側走去。

於澄泓對於姜魚的回答感覺到很意外,姜魚給他的態度更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怪異,彷彿他們之間是平等的。這種平等並不只是身份上的平等,還有一種像他與劉浩青等人相處時的那種平等。

他疑惑,這個張側妃怎麼感覺像變了個人?她這樣的出身哪裡來的底氣跟他平等?

姜魚的突然出現讓望錦熠心中沒來由的慌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心裡這種情緒就消散了,認為姜魚聽到了他的話也好,這樣她也能更快認清自己。

不過他的視線一直未從姜魚身上收回,他看到了她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以及輕顫的睫毛,在她轉身往前走的時候,他忍不住叫住了她。“你身體還未好,好好休息,過幾天母后的壽宴可以不用參加。”

姜魚停下腳步,平靜且堅定地道,“不,太后娘娘的壽宴我一定要參加。不過王爺請放心,我不會做任何阻攔太后娘娘給你和江小姐賜婚的事情。”

說完,她腳步便再也不停地往前走去。

得到姜魚如此肯定的答案,望錦熠卻發覺自己心裡沒有半點喜悅之情。

於澄泓看著姜魚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臉色看起來不大好的望錦熠,蹙了蹙眉,這張側妃換套路了?

“側妃娘娘,你還好嗎?”遠離了望錦熠和於澄泓,從聽到他們兩人對話之時心裡便不安的李萍娘擔憂地望向姜魚,朱夏也一樣。

“沒事,你們不必擔心。”姜魚輕輕搖頭,腳步不停地往康平院走去。

康平院裡,望安晏小臉上帶著笑意任由林嬤嬤給他解著身上的錦服,他小聲地跟林嬤嬤說著話,整個人都是愉悅的。

看到姜魚進來,他臉上原本帶著的笑意立即收斂了起來,神情變得恭敬地喊了姜魚一聲,“娘。”

姜魚應了他,看向他身旁的林嬤嬤,“林嬤嬤,麻煩你出去一下,我有話跟大公子說。”

林嬤嬤看了看姜魚,腳下並沒有動作。

“林嬤嬤,你先出去,娘有話要跟我說。”望安晏見林嬤嬤沒有動作,朝她開口。

林嬤嬤聽到望安晏發話,這才應聲出了房間。她如此行為,是擺明了告訴姜魚,在她心中,望安晏才是她的主子。

對此,姜魚心中無任何波瀾。跟著林嬤嬤一起出去的朱夏和李萍娘心中卻是不忿和難受著。太后的人,一個比一個看不起側妃娘娘。

待幾人走遠,姜魚垂眸看向對著她緊繃著小臉的望安晏。

“娘,你要跟我說什麼?”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生疏。

姜魚伸手把他牽到椅子邊,“坐下娘再跟你說。”

望安晏對於姜魚牽住他的動做明顯表現出不適應,不過還是很聽話地坐到了椅子上。

姜魚坐在他對面,視線與他平行。她仔仔細細地看著望安晏那張顯然不太適應這樣與她相處的小臉。雖然他小臉緊繃著,但唇紅齒白,膚色白嫩晶瑩,一眼就能看得出平日生活過得很快樂。

姜魚垂了垂眸,而後視線直視他,問出了她必須問的話。“安晏,若娘離開瑞王府,你願意跟娘一起走嗎?離開瑞王府後娘雖然給不了你現在富裕的生活,但你以後會很自由,有很多選擇,任憑你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你願意跟我走嗎?”

聞言,望安晏緊繃的小臉繃得更緊了,眼神裡有著不解和焦急。“娘,你是父王的側妃,怎麼能離開王府?你是因為霜姨要成為父王的王妃才說要離開王府的話嗎?娘,霜姨很好的,你不必如此擔心。霜姨成了父王的王妃後,你肯定能跟現在一樣生活的。”

他眼神裡的焦急為的不是她的離開,而是因為自己對江語霜的不信任。

姜魚閉了閉眼,睜開眼睛時神色依舊平靜,“娘知道江小姐很好,娘要離開與她無關。安晏,你願意跟娘一起離開瑞王府,一起生活嗎?”

望安晏小嘴緊抿,不做回答。但姜魚已經知道他心中的答案了,他有自己的選擇。

姜魚不再做任何詢問,站起來摸了摸他頭,笑道。“安晏,你說對,娘是你父王的側妃,是不能離開你父王的。天晚了,你好好休息,娘先走了。”

說完,姜魚便轉身離開了。望安晏看著她遠去的聲音,小嘴依舊緊抿著。

“側妃娘娘,你沒事吧?”回靈景院的一路上姜魚未發一語,不知道她和望安晏說了什麼的朱夏和李萍娘心中擔憂著。

“沒事。”姜魚透過窗看著燈火通明的瑞王府,從抽屜中拿出那張寫好的信。“萍姐,麻煩你明天一早幫我把這封信送出去。記住,一定要送到收信人的手中。”

“欸。”李萍娘應聲,第二天一大早便把信送了出去。

信送出去後姜魚便再不出靈景院半步,日子一日一日過,在楊嬤嬤陰陽怪氣地帶著柳醫女離開瑞王府後,太后的壽宴終於到來了。

第13章

姜魚在朱夏和李萍孃的幫忙下,穿上了屬於側妃專有的宮裝與頭飾。不過與以往不同,姜魚在唇上抹上了她喜歡的正紅色胭脂。

鮮豔的紅如血,襯得她冷白的膚色更如冬日的雪。

望錦熠被她唇上的紅晃了下神,八年來他從未見過張側妃如此打扮。花瓣唇上的那抹紅,彷彿讓她變了一個人。變得堅定,平靜,冷靜以及無畏。

他的視線一直放在姜魚身上,姜魚與他對視一眼便平靜地收回了視線,在朱夏和李萍孃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望錦熠眼眸微微一凝,張側妃這幾日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或許是她真的想通了。只是他心裡對此並沒有任何喜悅之前。

他視線一直放在姜魚身上,直到姜魚順利登上了他後面的馬車,他才面色沉靜地坐上了親王獨有的座駕。

瑞王座駕駛動,側妃的馬車才能跟著駛動。

姜魚坐上馬車後便閉上了眼睛,她臉色平靜,看不出一絲情緒。

一旁的鐘嬤嬤眼神不善地盯著她的唇,冷著聲,“側妃娘娘,老奴勸你還是把嘴上的胭脂擦掉,這種顏色的胭脂可不是你能擦的。”

“如果你做不到閉嘴,就下去。”姜魚睜開眼睛,她看著鍾嬤嬤的眼神很平靜,語氣也很平靜。然而就是這樣的平靜讓鍾嬤嬤心中一凜,感覺到自己再說下去絕對討不了好。

她冷哼一聲,嗤笑著雙手抱胸坐回自己的位置,陰沉沉地盯著姜魚。既然張側妃自找苦吃,那她就等著!

姜魚無視她的視線,再次閉上眼睛。

一旁的朱夏卻很是生氣地瞪著鍾嬤嬤,恨不得在鍾嬤嬤身上瞪出幾個血窟窿來。她身旁的李萍娘看著緊閉眼睛的姜魚,有些欲言又止。

從瑞王府到大齊皇宮也不過一刻鐘的路程,馬車很快就停到了宮門口。

宮門口早已是車水馬龍,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姜魚,不少人的視線往她身上看過來。

太后將在生辰宴上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的事早已是中人盡皆知的了。他們看向姜魚,也不過是想要看看姜魚這個獨享瑞王八年寵愛的張側妃會因此變得怎麼樣,或者心思可惡一點,他們看向姜魚就是想要看她的笑話。

張瑾萱就是後面那類人的其中之一。作為江宜楠的長女,江語霜的表妹,她自然不喜姜魚,恨不得姜魚變得憔悴不堪,被她表姐比成渣渣。

不過姜魚那張一如既往明豔不輸江語霜的臉讓她失望了,她刀了一眼姜魚後帶著怒氣進來宮。

太后壽宴在明和殿舉行,從宮門口走到明和殿也不過半刻鐘。姜魚跟在望錦熠身後走進明和殿,被安排坐在了席位倒數第二排。

在大齊,側妃可以參加朝中重要的宴會,但必須坐在宴席倒數第二排。不過王府中若沒正妃,側妃也可以跟著王爺坐前面。

往年張側妃跟著瑞王參加宴會是都是跟他一起坐前排的,如今瑞王還未娶正妃,張側妃就被安排坐在了倒數第二排,可看得出來太后娘娘對江語霜的重視。

看姜魚坐進倒數第二排,現場不少貴婦名媛眼神若有若無地朝她看了過來。那些眼神中包含各種情緒,好奇,淡漠,輕視,嘲弄……那些輕視與嘲弄的眼神最是明顯。以往姜魚坐在望錦熠身邊,那些眼神不過輕描淡寫地從她身上掃過,如今她們的眼神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姜魚神色平靜,仿若感覺不到他們的各種視線,拿起桌上的香瓜輕咬一口,緩解口中的乾渴。

“李嬤嬤,照顧好側妃。”望錦熠看了一眼視線再也沒有放到他身上的姜魚,吩咐道。

“是。”李萍娘應聲,姜魚依舊低頭吃瓜。

望錦熠繼續看了看她,最後沒再說什麼,走向了前排的位置。

“張側妃,這香瓜是不是很好吃?”

望錦熠剛走遠,原本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張瑾萱帶著幾個少女就朝她走過來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嘲諷輕視的神色。

“當然好吃,這可是上貢的水果。以張側妃的身份,哪有資格吃貢品啊!”

“難怪餓死鬼投胎一樣,一來就迫不及待吃瓜,真是丟臉。”

原本氣憤的張瑾萱看到姜魚被太后娘娘安排坐到了倒數第二排,還吃著她表姐吃到煩,賞給下人吃的香瓜,她頓時不氣了,神態裡全是得意與嘲諷。

“張側妃,你看到前面那個位置了嗎?那可是太后娘娘特地給我表姐安排的位置,就在瑞王旁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下方。哎呀,我表姐位置上都是各種上貢的水果,張側妃肯定都沒吃過吧?沒關係,等我表姐吃膩了,我讓我表姐賞你一點。”

“嘻嘻……”

“嗤嗤……”

以張瑾萱為首的幾個少女附和著發出嘲諷的笑聲,卻聽一聲‘太后娘娘到’,紛紛臉色一變,快步跑回自己的位置。

熱鬧的明和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身盛裝的孝慈太后滿臉笑容地跨進了明和殿,她左側是明成帝和鄭皇后,右側卻是一身紅裝的江語霜。

席上的眾人都錯愕了一下。

被孝慈太后帶著與皇上皇后一同進入明和殿,這是多大的榮耀和恩寵!

平國公,李奕玉,江宜楠和張瑾萱等人激動得臉色通紅,噗通一聲跪下和那些錯愕後反應過來行禮的人高呼聖上萬歲,娘娘千歲。

姜魚隨著眾人行禮慢慢彎下腰,然而恢復記憶的她,她的雙膝無論如何也做不到與眾人一樣跪地。她撐著桌面讓自己看起來與大家一樣,在明成帝平身的話語一出,立即站了起來。

眾人紛紛落座,眼神卻都若有若無地掃向坐在瑞王身邊榮曜秋菊般美麗的江語霜。羨慕,感嘆,遺憾……各種神色皆有,不過最多的是羨慕。平國公府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今天以後,哪個世家還能跟平國公府比?

他們怎麼就養不出這樣的女兒?平國公好運,瑞王也好運啊!這樣如花似玉又才情斐然的女子,世間幾多?

眾人視線時不時往神色落落大方的江語霜身上看過去,長久無法從豔羨的情緒中緩解過來。

於澄泓,方然和劉浩青等人看著少見紅裝,一著紅裝卻讓他們怦然心動的江語霜,各自遺憾地飲起了面前的酒,對神色依舊平靜的望安晏投去了妒忌的神色。

孝慈太后落座好,壽宴便正式開始。明成帝致詞過後便是送禮環節。安靜到熱鬧的明和殿像是熱水裡加了沸騰片,熱鬧非凡。

孝慈太后的壽宴一年前便提前準備,每個人送出的禮物都是花了巧思的,都想著自己送出去的禮物獨佔鰲頭,因此送禮環節你爭我鬥,好不熱鬧。最後以江語霜親手繡的千字壽屏風博得頭籌。

眾人齊齊誇讚江語霜字繡的欹正相生,剛柔相濟,人心靈手巧,至誠之心,孝慈太后因此神色更加愉悅。

壽宴的氛圍被推至高潮。

孝慈太后看著席下真誠誇讚著江語霜的眾人,嘴角的笑意很是滿意。她朝江語霜招了招手,把她喊到了身邊。

宴會上的眾人頓時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立即安靜了下來。

江語霜溫和地站在孝慈太后身邊,紅裝襯得她氣質高雅。她面帶落落大方的笑容,從容淡定。

孝慈太后神情很是慈愛,她輕拍江語霜的手背,笑意盈盈開口,“語霜這孩子鍾靈毓秀,溫良恭謙,與瑞王很是般配。今日藉著哀家壽宴,眾人皆在,哀家就給他們兩人……”

“等一下。”一道聲音從下方傳來,打斷了孝慈太后笑意盈盈的話語。

所有人都是一驚,誰不要命了,竟敢打斷太后娘娘的話?

眾人急急往聲源處看過去,卻看到瑞王那個宮女出身的張側妃站了起來,且毫無畏懼地往前面走了過來。

張側妃這是不要命了?她要幹什麼?

原本笑意盈盈的孝慈太后臉色一沉,明成帝和鄭皇后眼神犀利地盯向姜魚。只不過還沒等他們開口,姜魚的聲音再一次在明和殿響了起來。

“太后娘娘,你可還記得九年前你在花亭湖邊許下的承諾?”

第14章

九年前,明成帝三十大壽,時年五歲的太子望安宸因為孝慈太后身邊的人看管不利,掉落花亭湖溺水昏迷,幸被人救起才保住性命。

當時孝慈太后和明成帝等人趕到花亭湖時,只看到花亭湖邊醒過來咳嗽的太子,並沒有看到太子口中所說的救他之人。

孝慈太后為讓太子救命恩人現身,當著眾人的面許下會實現太子救命之人一個不影響大齊社稷,不違法大齊律法和違背倫理願望的承諾。

只是九年過去,那個救了太子殿下的人依舊沒有現身。

“哀家許下的承諾哀家自然記得,張側妃你問此話何意?”孝慈太后眼神凌厲地盯著姜魚,明成帝和鄭皇后的眼神也是如刀一般掃在姜魚的神色。

望錦熠心頭一沉,另一側的於澄泓和方然等人臉上掛起看好戲的笑容。依舊被孝慈太后牽著手的江語霜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臺上臺下眾人看了姜魚一眼後面面相覷。

朱夏和李萍娘嚇得心臟幾乎驟停了,當場呆住了。

“當年在花亭湖救下太子的人是我,所以太后娘娘,我現在來提出我的願望了。”各種如刀視線下的姜魚冷靜如常,清晰鎮定的聲音讓明和殿裡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時之間,現場譁然。所有人的視線都集到了姜魚的身上了。有質疑,有嘲諷,有疑惑,有茫然……當然,也有佩服。

哪個女子在這種場合下神態語氣如此冷靜鎮定。

一直看不上姜魚的於澄泓眨了眨,輕嘖了一聲,這張側妃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可惜啊……

“你救的太子?你說你救的太子,太子就真是你救的?張側妃,你如何證明太子是你救的?若你拿不出證據,哀家決不輕饒你!”孝慈太后眼神依舊冷冷地看著姜魚。

“拿不出證據那便是欺君之罪!”明成帝跟著冷冷開口,眼神冷厲地看著姜魚,“張側妃,朕看在你是安晏的親母份上,給你一次認錯的機會。你可要想清楚了。”

一旁的鄭皇后眼神中閃過嘲諷,繼續凌厲地看著姜魚。

明和殿氣氛頓時冰封,望錦熠站了起來,姜魚卻先他一步再次開口。“既然我來找太后娘娘實現願望,自然要攜證而來。”

說完,姜魚看向左側的賓客席。

靠近明成帝的座位上,長相富態眯眯眼的安王站了起來,他甩了甩自己寬大的衣袖,慢悠悠地開口。“太后,皇帝,本王可以給張側妃作證,當年確實是她救了太子。

本王當年在花亭湖對面吃酒,看得清清楚楚,你們還是本王通知過來的。若不是當年還是宮女的張側妃怕自己衣衫不整遭到宮中嬤嬤責罰,求本王不要告訴你們,本王早就忍不住說出真相了。如今張側妃請本王作證,本王知道的秘密也算少了一件。

好了,太后,現在你知道當年就太子的人是誰了,你當年許下的承諾可以給太子的救命恩人實現了。”

說完,安王又甩了甩他寬大的衣袖,坐下去繼續若無其事吃他桌上的美食。

然而現場眾人再次譁然。

安王是誰?安王可是明成帝親伯伯,先皇一母同胞,嫌當皇帝麻煩,臨登基退位讓賢的親哥!

安王的話絕對不會作假!

所以,當年真的是張側妃救了太子。

所以,太后娘娘許下的那個承諾要在張側妃身上實現?

張側妃在太后娘娘要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的時候說出當年她救了太子的真相,據說張側妃為了不讓瑞王娶江小姐還以死相逼。

所以,張側妃是想用太后的承諾讓太后答應不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或者張側妃是想自己當時瑞王妃?

明和殿裡所有人都有著同一的想法,看向江語霜的神色都帶上了憐憫,平國公府裡的所有人臉色都沉了下來,心中恨不得對姜魚剝皮抽筋。剛剛還覺得姜魚有可取之處的於澄泓等人臉都冷了下來,臉上掛上了嘲諷的笑。

坐在望錦熠身邊的望安晏小臉上有著不安,他抬頭看向望錦熠,卻見望錦熠臉上的神情他有些看不懂。

“既然太子真是你救的,哀家自然會實現你一個願望。好了,張側妃你先下去,等哀家的宴會結束後,哀家會立即實現你的願望。”如此說著,孝慈太后心裡卻是冷冷的嗤笑一聲。想用她的承諾換取瑞王妃的位置,張側妃可真是好算計。她以前怎麼就沒看出張側妃是這麼有心機的女人?

“太后娘娘,我的願望很簡單,不必等你的宴會結束,你現在就可以幫我實現。趁著眾位大臣和夫人們都在,可以讓他們給我做個見證。”姜魚不退不讓,背脊挺直地站在大殿上。

席上不少人佩服姜魚的勇氣,卻更多人覺得她是在作死。竟敢強制太后娘娘實現她的承諾,張側妃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於澄泓和方然幾人嗤笑一聲,果然是無知者無畏,蠢得很。

“張側妃,你的願望不急於一時,你先退下。”明成帝冷聲道。

“不,我的願望很急。所以,太后娘娘,請你現在就實現你的承諾。”姜魚沒有任何退讓。

“好,很好!”孝慈太后笑著說道,那笑容確是很冷的。“張側妃你既然這麼急著讓哀家當著眾位大臣的面實現你的願望,那你就把你的願望說出來吧。”

“多謝太后。”姜魚很是誠摯地道謝。

孝慈太后和明成帝等人的神情確是越加的冷,而平國公府眾人牙齒都要咬碎了。

明和殿裡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我不同意瑞王娶妃。”姜魚冷靜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眾人臉上表情都變成了果然如此的模樣,張側妃是想用太后的承諾讓太后答應不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

臺上的孝慈太后,明成帝和鄭皇后聞言,冰冷的眼神中燃起了怒火。而站在孝慈太后身旁的江語霜,臉上早已沒了笑容。

臺下的眾人都看到了太后,明成帝和鄭皇后的神情變化,心中都認定了姜魚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看向姜魚的眼神各種神色的都有,卻聽姜魚繼續平靜卻又清晰地說著。

“但我知道我不同意沒有用,我從不認為我配不上瑞王妃這個位置。不過既然我和你們理念不合,思想不同,那就不必相互折磨。藉著眾位都在的機會,請太后娘娘實現我的願望:在你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之前,下旨讓我與瑞王和離。”

望錦熠心中猛地一沉,朝姜魚出聲。“張側妃,不要亂許願。”

“請太后娘娘實現我的願望:在你給瑞王和江小姐賜婚之前,下旨讓我與瑞王和離。”姜魚仿若沒有聽到望錦熠的聲音,再次大聲說出自己的願望。

明和殿譁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姜魚的願望竟然是讓太后下旨,讓她和瑞王和離。

張側妃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強制太后實現承諾就為了和瑞王和離。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和瑞王和離,她一個身份低賤的農女,和瑞王和離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和離後還有誰敢娶她?難不成她以為和瑞王和離後瑞王還會再娶她進府,她依仗什麼?依仗瑞王給她的寵愛?

果然,外面那些傳言說道沒錯,張側妃確確實實是被瑞王寵的認不清自己,沒有自知之明瞭。

剛剛還有些佩服姜魚勇氣的人瞬間覺得只能用一個字形容姜魚,那就是‘蠢’!

第15章

“好,很好。哀家答應你,來人,筆墨帶上來。”孝慈太后從未被人強制做過任何事,如今被一個身份低賤的農女逼著實現她的承諾,此時的她是滿心怒火,冷著聲讓身後伺候的太監端上筆墨紙硯。

“母后,張側妃只是一時糊塗,她的話當不得真……”望錦熠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和離,他不能,也不願意!雖然他從未想過讓張側妃成為瑞王妃,但他從未想過讓張側妃離開。

“瑞王,你想要母后做一個不守承諾之人?”明成帝打斷了望錦熠的話,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望錦熠明白,姜魚當著眾人的面要求孝慈太后實現她願望的時候,這件事已經是沒有任何圜轉的機會了。

可是他不願,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姜魚那天跟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會做任何阻攔太后給他和江語霜賜婚的事,不是她想通了,而是她直接把他放棄了。

此刻的望錦熠覺得自己胸悶難受,不想不願,卻也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看著態度果決的姜魚,他面色冷靜,眉宇間卻凝固著不安和沉悶。

座位上的望安晏神情從剛剛太后要給江語霜賜婚的喜悅,變成了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娘為什麼要跟父王和離,她明明相信霜姨是個很好的人的。

太監很快把筆墨紙硯端上,孝慈太后當著眾人的面,迅速寫下了和離書。

“多謝太后成全,從今以後,我與瑞王再無干系,我只是我。”接過和離書的姜魚再次誠摯向太后道謝,面色平靜,而席下的眾人看她像看傻子,平國公府眾人轉怒為喜。

瑞王府裡少了個張側妃,她們家語霜瑞王妃當得就更加安穩了。

拿到和離書的姜魚退回位置上,明和殿裡所有人的視線依舊忍不住往她身上投去。

姜魚把手中筆墨未乾的和離書折起,再未看一眼,對眾人投過來的視線置若罔聞。她背脊挺直地坐著,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仿若明和殿只有她一人,隱隱中與眾人有種格格不入之感。

朱夏和李萍娘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姜魚,兩母女臉上只餘擔心。鍾嬤嬤臉上嘲諷的笑意更濃,看向太后等人方向的眼神帶上了欣喜的神色。

明和殿異常的安靜。

不過很快,在一眾有眼色的大臣和貴婦的帶動下,眾人好似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明和殿再次熱鬧與歡快了起來,氣氛瞬間回到了孝慈太后要給瑞王和江語霜賜婚的那一刻!

孝慈太后也彷彿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重新執起江語霜的右手,很高興地宣佈著,“語霜聰明靈秀,溫婉賢良,與瑞王很是般配。今日藉著哀家壽宴,眾人皆在,哀家替他們兩人定下婚事,擇日完婚。

語霜甚得哀家喜歡,哀家決定從哀傢俬庫中給語霜新增點嫁妝,讓語霜風風光光成為哀家的媳婦。”

孝慈太后說著,很是慈祥愉悅地輕拍著江語霜的手。江語霜笑得落落大方,心中卻是欣喜異常,神色帶著點嬌羞與矜持看向望錦熠。

望錦熠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並沒有拒絕孝慈太后的賜婚。雖然他現在因為姜魚選擇與他和離一事心中煩悶難受,但他知道,作為大齊的親王,他必定要娶正妃的。江語霜確確實實是最配得上他瑞王妃位置的人。

只是,此刻的他心中並沒有定下婚事的喜悅之感。相反,內心很是煩躁。一旁的望安晏也喜悅不起來了。

看著望錦熠,江語霜垂了垂眸,眼神裡閃過自信的光芒。

聽到太后最後一句話的席下眾人都震驚住了,而平國公府的眾人喜得面色通紅。

太后娘娘拿她私庫裡的東西給江語霜舔妝代表什麼?代表太后娘娘這是讓江語霜以公主的婚假規格嫁給瑞王啊!這是多麼大的榮譽!前所未有!

眾人明白,太后娘娘如此抬高江語霜的身份,肯定是因為張側妃剛剛的所做的事。太后娘娘心裡有氣,因此故意抬高江語霜的身份給張側妃難看!

張側妃此刻心裡肯定很難受吧?她肯定沒想到她與瑞王的和離只會讓瑞王娶到一個更有身份地位的瑞王妃!以後張側妃在瑞王妃面前更沒有地位!

眾人心思翻轉,視線紛紛同時朝姜魚看去,想看看她臉上是否有懊悔之色,是否臉色難看,卻突然看到姜魚站了起來,再次朝前面走了過來。

眾人面面相覷,張側妃這是要幹什麼?她不要命了嗎?太后娘娘可沒有第二個承諾給她實現了。

於澄泓和方然幾人臉上嘲諷的笑容更深了,臺上的江語霜眼神清掃了姜魚一眼,看不出情緒。

而朱夏和李萍娘再次驚慌起來。

“倒計時四十分鐘……”

沒有人聽到,姜魚耳邊機械的警鈴聲長鳴,開始報數。

“張靈妙,你要做什麼?”看著姜魚腳步不停往前面走來,鄭皇后厲聲呵斥。

姜魚不給她任何迴應,她走到了因她和瑞王和離而有些許迷惘的望安晏面前,再次問出了她前幾日的問題。“安晏,娘要離開瑞王府了。離開瑞王府後我給不了你現在的富裕生活,但你會很自由,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願意跟我離開嗎?”

聞言,明和殿裡的所有人都覺得張側妃瘋了。離開了瑞王府,得罪了太后皇上等人的張側妃能有好日子過?還想帶走瑞王大公子?真是異想天開!

於澄泓端起面前的酒杯懶懶地喝了一口,眼神看向視線從姜魚走過來後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的望錦熠,心裡嗤了一聲:原來瑞王喜歡這樣天真愚蠢的人?看來人無完人啊!

方然和劉浩青幾人扯了扯嘴角,看向姜魚的眼神彷彿看智障。這個張側妃比他們心中認為的還要愚蠢。

第16章

望安晏看著姜魚,依舊抿嘴不做任何回答,但也再次表明了他的選擇。

姜魚摸了摸他的頭,“你已經七歲了,可以做選擇了,娘尊重你的選擇。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你不要後悔自己的選擇,要學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一番話,讓覺得張側妃瘋了的眾人突然間又覺得張側妃不像他們認為的那樣無知。無知的人不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望安晏依舊緊抿著嘴不說話,姜魚突然伸手抱住了他,“安晏,抱歉,你前七年的生活娘無權參與,你以後的生活娘也無法參與了。娘要走了,以後好好生活,生活中遇到問題可以去找你父王,他至少是個好父親……再見。”

再次摸了摸望安晏的頭,姜魚放開他站了起來。朱夏和李萍娘不再顧忌自己奴婢的身份,衝了上來。“側妃娘娘,我們願意跟你走,請帶我們一起走!”

這幾日看著側妃娘娘把一件件東西分類,李萍娘早已明白了側妃娘娘的心思。在看到側妃娘娘強制讓太后娘娘同意她與瑞王和離後,李萍娘知道側妃娘娘離開瑞王府念頭的堅定。

側妃娘娘從昏迷中醒來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所以側妃娘娘這幾日來再也不為瑞王要娶正妃而傷心難過,也再也不去找瑞王。

側妃娘娘要離開瑞王,離開瑞王府,那她們一家也要跟側妃娘娘離開。他們一家的命是側妃娘娘救的,側妃娘娘去哪,他們去哪。

“跟我走,你們會吃苦。”姜魚冷靜說道。

朱夏緊緊拉著姜魚的手,急切地道,“只要跟著娘娘,吃再多苦我們都願意。”

“好,那我帶你們一起走。鼕鼕,過來。”姜魚答應了她們,轉頭看向瞭望安晏身後的一個小男孩,伸手把他牽了過來。

望安晏看著被姜魚牽過的朱冬,嘴唇依舊緊抿著,眼神裡有著慌亂,但並沒有跟著上前。

“娘,我們要跟側妃娘娘去哪?”朱冬有些迷茫地抬頭問李萍娘。

李萍娘朝他搖了搖頭,看向姜魚。

“去個你肯定會喜歡的地方。”姜魚平靜且懷念地說著,深深地看了望安晏十幾秒,垂眸轉頭,眼神堅定地帶著朱夏和李萍娘他們往明和殿外走去。

“豈有此理,張靈妙你當這是什麼場所!”被忽視的鄭皇后看著無視宮規的姜魚,心頭怒火高燃,滿臉怒意地呵斥。“母后的壽宴豈容你無視宮規,胡作非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人,把她們給我押下去好好教訓!”

“讓她走!”太后冷笑著說道,“哀家倒要看看,她離開了瑞王府,能去什麼好地方!”

一個低賤的農女,如今沒了瑞王的庇護,她還想過好日子?哼!

姜魚對孝慈太后和鄭皇后的話不做任何迴應,頭也不回地堅定往前走。

而明和殿裡所有人看著臺上太后幾人憤怒的神色,都明白張側妃是徹底得罪了大齊最有權利最尊貴的三個人了。張側妃哪怕以後還有瑞王的寵愛,日子也是好不了,真真是個愚蠢的人。

江宜楠,張瑾萱等人低頭嗤笑著,他們知道張側妃低賤無知,沒想到是這樣的愚蠢無知和囂張。這下好了,都不用語霜出手,張側妃就徹底地廢了。

於澄泓嗤笑著又舉杯喝了口酒,在太后和皇帝等人面前這麼囂張愚蠢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瑞王可真是沒眼光,寵了這麼個玩意這麼些年。

看著姜魚頭也不回地離開,望錦熠眼中閃過急色,猛地站了起來。孝慈太后厲聲,“瑞王坐下,讓她走!誰都不能攔她!”

“坐下!”臺上的明成帝也冷聲呵斥。

望錦熠最終沒有再動,他知道如今這種場面,若他上去攔住張側妃,那就是打母后和皇兄的臉。他雖然因為張側妃強制與他和離他心裡少有的煩悶,但是她沒有重要到讓他不顧母后和皇兄的臉面。

母后的話雖然對張側妃來說難聽,但是對的。張側妃離開了他能去哪裡?她還懷著孩子,她遲早會回瑞王府來的。或許他現在最該做的是如何解除母后和皇兄對張側妃的怒氣,讓他們以後不會對張側妃多做為難。

如是想著,望錦熠深邃的眼眸凝著,視線卻一直盯在姜魚身上。

眾人的視線也都盯在姜魚身上,卻突然間發現一直堅定往前走著的姜魚停下了腳步。

眾人對視一眼,心想莫不是張側妃看到瑞王沒有追過去,清醒了,害怕了?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是徹底討不到好處了?

可這清醒是不是太晚了?

眾人中不少人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臺上的孝慈太后和鄭皇后眼神裡也滿是譏諷。

“側妃娘娘,怎麼了?”朱夏看到姜魚突然頓住,急切地問著。

“來不及了!朱夏,萍姐,鼕鼕,快拉緊我的手!”姜魚不同之前平靜的聲音迅速響起。

朱夏,李萍娘和朱冬聽了,心裡一緊,什麼都沒問,趕緊緊緊拉住姜魚的手。

而大殿裡的眾人莫名其妙,都在想著張側妃在搞什麼花樣?那些原本一臉嘲諷之色的人,他們臉上的嘲諷神色更加濃了。

“十、九、八、七……”

原本還有三十幾分鐘的倒計時驟變成了十秒倒計時。

“抓緊!”姜魚再喊出聲,然而之後便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了。

原本等著看笑話的明和殿所有人突然全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面露震驚之色。

“人呢?”

“張側妃人呢!”

“人呢?人呢!”

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的張側妃和她的奴婢就這樣沒了?

看著空空如也,原本姜魚和朱夏等人站定的地方什麼都沒有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慌張恐懼地站了起來。臺上的孝慈太后,鄭皇后,明成帝也都驚得忽地站起,於澄泓和方然等人握著酒杯的手齊齊僵住。

望錦熠心臟有幾秒的驟停,猛地往姜魚消失的地方快步而走,越走越快,最後快跑。

沒有,什麼都沒有,姜魚四個人就這樣在他們面前消失了

所有人都一臉驚慌地圍上了姜魚消失的地方,然而沒有人敢靠近她們消失的那一塊地方。

“張側妃!”望錦熠神色終於有些慌亂,在姜魚消失的地方四處尋找,朝著明和殿喊了一聲。

因驚慌而寂靜下來的明和殿裡只有他的迴音。

“來人,快去看看什麼情況!把張側妃他們找出來!”明成帝鎮定下來後大喊一聲,他不相信人就這麼消失了,人肯定躲在明和殿裡,一定還在明和殿裡。

侍衛們紛紛上前,雖然一個個心裡也驚慌著,卻聽從命令迅速在明和殿各個角落找了起來。

殿裡殿外搜尋了幾遍,什麼都沒有。

看著如此結果,原本就驚慌恐懼的眾人心裡更加驚懼了。然而此刻,讓他們更加心驚的事情發生了。詭異滋滋作響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不大,卻彷彿每一聲都能奪人性命。

殿外有侍衛顫聲大喊,語不成句。“聖,聖上,張……他們在外面,在外面……天上!好多……好多……”

明和殿裡瞬間有人臉色發白,腿軟的癱在了座位上。膽子更小一點的,已經抖成了篩糠。

望錦熠面色一沉,也不顧外面是否危險,急步跨出了明和殿。於澄泓,方然等人以及朝中其他武將紛紛跟上,隨後跟上那些朝中重臣以及其餘膽大的人。

而後,他們一個個神色呆滯住了

明和殿外離地三尺之處,懸浮著一個寬近二十尺,高近三十尺的巨大透明物體。物體裡面有風有云有海有浪……真實地讓他們恐懼。物體裡面還有剛剛消失了的張側妃和朱夏一家,他們倒在地上,彷彿沒了聲息。

看到倒地的姜魚,望錦熠心裡一急,急步上前想衝進去把人帶出來。而後他發現,無論他如何想辦法,看著在眼前的物體他根本觸碰不到。物體裡的姜魚彷彿水中的月,他只能看得到,卻無法碰到。

望錦熠心慌,朝著物體裡的姜魚大喊一聲,“張側妃!靈妙……”

沒有任何迴應。

“娘!娘!”與其他人一樣心裡驚恐的望安晏也跑了出來,看著物體裡一動不動的姜魚,眼神中滿是驚慌與焦急。然而他無論怎麼喊,物體裡的姜魚也沒有給他一聲迴應,他嘴一抿,小臉發白。

“張靈妙!”望錦熠繼續喊著,繼續嘗試著觸碰那讓人恐懼的透明物體。

“瑞王回來!”被人護著的孝慈太后當即讓侍衛去把望錦熠拉回來。

“瑞王回來!危險!”明成帝也大喊著。

除了望錦熠,沒有一個人敢靠近那個讓他們心懼的物體。

“稟告皇上,到處都是,都是……”禁軍統領匆匆趕來,臉上再也沒有了以往的鎮定之色。

大齊皇宮四面八方都能看到懸浮物體的存在,裡面的景象一模一樣,他慌亂中數過,不止二十個。皇宮之外,大齊地界,到處都是。

“妖怪之物!張側妃他們被妖怪抓走殺死了,別抓走殺死了!”此時此刻,有人再也忍不住了,驚恐大喊,接著恐懼聲一片,有人被嚇昏,有人腿軟,有人直接倒地不起……宮裡宮外,亂成一片。

“快,於將軍,速速護駕,查詢妖物來源!”

“保護皇上太后皇后……”

“李校尉,速速派人保護京城安全。”

禁衛軍匆匆趕來,一批又一批,把明成帝和所有參加宴會的人團團護住在中間。

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心裡是鎮定的。

所有人都警惕地盯著那透明的妖物,面白嘴青身抖者望眼可見。他們恐懼,驚慌,害怕,畏怯……卻看到了他們認為沒了聲息的姜魚緩慢地坐了起來。

同一時間,所有人的耳中都聽到了一道聲音:地球位面直播開始,A101請大家觀看地球人生活日常。

第17章

什麼地球,什麼直播?A101是什麼?地球人是哪國人?

此時此刻,整個明和殿裡的人,沒人管那道聲音的意思是什麼了,整個大齊的人心裡只剩下滔天的驚懼。

那個‘妖物’能發聲,那聲音毫無感情,根本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宮外那些之前大膽看著‘妖物’的人聽到聲音後膽子瞬間嚇沒了,連跑帶摔,怕晚了一步就被髮聲的‘妖怪’抓進去要了性命。

一時間整個大齊幾乎萬人空巷,隱秘的角落裡,能藏人的地方皆是心慌恐懼,面色驚懼的人。

而明和殿裡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些自以為自己膽大的人,聽到憑空出現的聲音後,也鎮定不下來了,紛紛退回明和殿。

哪怕望錦熠再沉穩,於澄泓再大膽,那些武將再英勇,也都在冰冷冷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下變了臉色,跟著退回明和殿。

禁軍護衛們一個一個視死如歸但依舊掩藏不住眼神裡閃過的恐懼,把明和殿圍成鐵籠。禁衛軍統領面色凝重,迅速命人關起沉重的殿門。

大門關上,明和殿裡迅速瀰漫起凝重又慌張的氣氛,貴婦們一個個面色發白,大氣都不敢出。朝臣們神色中都有驚色,卻又不得不擋在明成帝,孝慈太后,江語霜和鄭皇后前邊。

望錦熠緊牽著害怕的小臉發白的望安晏,與於澄泓和武將等人緊緊盯著大門。

良久,那道毫無感情嚇人的聲音沒有再響起,外面也沒有任何打鬥聲音,安靜如無事發生。

然,明和殿裡的氣氛愈加的緊張不安。那場景,彷彿就像大齊皇宮被人攻破,他們正等著讓人取命,於是又有不少貴婦人和小姐紛紛子在恐懼驚慌中嚇昏倒下。

“把殿門開啟,朕倒要看看是哪方妖物竟敢在我大齊胡作非為!” 被護衛團團護住的明成帝忍受不了明和殿裡的不安慌張凝重的氣氛,怒而大喝出聲。

“皇上!萬萬不可……”有老臣大喊著阻止。

“開啟殿門!”明成帝龍目大瞪。

“是!”禁衛軍統領領命開啟沉重的明和殿大門,明和殿裡的眾人驚慌又警惕地看向外面。

外面炙熱依舊,除了多出來的‘妖物’,一切如常。那‘妖物’好似沒有要對他們怎麼樣?

因此,有人膽子又大了一些,再次看向了那個‘妖物’,卻發現,原本躺著的姜魚正緩慢地坐起來。

海風吹拂,熟悉的海浪聲與鹹溼的氣息喚醒了暫時失去意識的姜魚。

朦朧間,耳邊機械聲斷斷續續卻又有些焦急地響起,“你要求的補償A101已經幫你實現,請簽署……簽署……諒解……諒解書。”

姜魚眼前清晰了起來。

十年前,高位面直播系統A101奉命直播低等地球位麵人類日常生活,姜魚成了A101選中的目標。

然而A101初出茅廬,業務不熟練,內部設定錯誤,把直播設定成了時空穿越,把姜魚捲入了另一個位面的大齊。A101也因為穿梭時空,能量耗盡陷入休眠,在姜魚撞傷頭部恢復記憶的時候,它才從休眠中補充好能量醒來。

根據高等位面直播系統守則的規定,直播系統直播時,不得損害被直播者的利益。一旦損害被直播者利益,直播系統會被扣除積分,除非得到被直播者簽署的諒解書。積分清零的直播系統會被直接銷燬,。

A101把姜魚捲到大齊,還導致姜魚失憶,已經是嚴重損害了姜魚的利益。

從休眠中醒來的A101意識到自己的嚴重失誤,焦急中不得不在姜魚面前現身,以求得姜魚簽署的諒解書。

這幾日來,A101不斷地用各種補償條件說服姜魚給它簽署諒解書,姜魚一直未答應。直到A101用自己最高的許可權給姜魚提出了三個她滿意的補償結果,她才答應給A101簽署諒解書。

三個補償條件是:

一是幫助她回家。

二是允許她帶四個人回家,且幫他們四人構建好現代生活的所有痕跡。

三是給她提供接觸高等位面知識的渠道。

前兩個補償條件很簡單,最後一個補償條件姜魚和A101談判了四天。

最後A101用自己的最高許可權,給姜魚提供了一個接觸高等位面知識的渠道。只要姜魚所學所思能觸碰到高等位面知識,就有機會進入高等位面虛擬圖書館。進入虛擬圖書館後能接觸到多少高等位面知識,憑個人本事。

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摯,A101讓姜魚進了一次高等位面的虛擬圖書館。那望無邊際的奇幻科技,至今讓姜魚心頭震撼。

姜魚答應給A101簽署諒解書。

按原本計劃,A101再過四個小時才會開啟時空隧道,帶她穿梭時空回來。只是過了十年,A101好像還是當初的那個A101。

因為A101的不靠譜,她從計劃好的在無人之處穿越回來變成了在大庭廣眾之下消失。他們的消失,肯定會嚇壞大齊那群人。不過嚇沒嚇到大齊的人,已經不是她在意的了。

姜魚攤開右手,掌心躺著三張身份證以及李萍娘一家三口的戶口本。原本應該四張身份證的……她尊重安晏的選擇。

看著手中熟悉的身份證件和戶口本,姜魚眼睛熱了起來,眼睛溼潤一片。

“姜魚,請簽署……簽署……諒、諒解……諒解、解書,簽署……諒解……諒解書……”

見姜魚遲遲未籤諒解書,A101急地機械聲都結巴了起來。

斷斷續續又結巴的機械聲讓姜魚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她在眼前透明的的諒解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紋。

諒解書生效,瞬間消失,放下心來的A101如斷氣般在姜魚耳邊說了句謝謝,而後放心再次進入休眠補充能量。

然而它並不知道,在它重新開啟時空隧道帶著姜魚他們穿越回來時,它再次設定錯誤,把直播螢幕開啟,設定在了大齊。

第18章

海風吹拂,湧動的浪花拍打著沙灘,椰樹嘩嘩作響。

十年了,姜魚重新站在了當初她消失的海灘上。十年過去,沙灘變得熟悉又陌生。遠處的船鳴聲依舊,船頭豎插的鮮紅國旗告訴她,她真的回來了。

抓著手中的沙子,姜魚的眼睛溼潤,激動的同時內心急切卻又近鄉情怯。

“啊,這是哪裡?我們怎麼在這裡?側妃娘娘,娘,鼕鼕!”朱夏驚慌的聲音響起,看著陌生的環境,她臉上的神色是驚恐的。

在她驚恐的呼聲中,昏迷的李萍娘和朱冬也醒了過來。看到他們突然出現在陌生環境中,李萍娘和朱冬也是滿臉害怕。

朱冬緊緊地摟著李萍娘,而李萍娘和朱夏趕緊上前把姜魚圍在了中間。

“不用害怕,這是我的家鄉,很安全。”姜魚擦掉臉上的淚水,趕緊出聲安慰受驚過度的朱夏三人。

“側妃娘娘的家鄉?我們剛剛不是在明和殿嗎?怎麼突然到了側妃娘娘你的家鄉了?”聽到姜魚如此說,李萍娘和朱夏他們終於沒有那麼恐慌了。

但對於他們怎麼眨眼間就到了姜魚的家鄉,李萍娘和朱夏還是不明白且心裡有著畏懼。

而且,側妃娘娘的家鄉不是在杞縣嗎?杞縣沒有海的。

李萍娘和朱夏心中疑惑。

而被驚慌恐懼包圍的明和殿所有人,看到姜魚他們還活著,聽到姜魚他們的對話後,齊齊從驚慌中舒了口氣。

這個‘妖物’沒有要了張側妃和她身邊丫鬟嬤嬤的命,那應該也不會要了他們的命。

如是想著,明和殿中那些嚇到腿軟的人有了站起來的力氣。而不少被嚇到魂魄要離體的人也鼓起勇氣朝螢幕看了過去。

大齊宮外,也有膽大包天之人從隱蔽的角落裡爬出來,再次緊張又好奇地站在了螢幕面前。他們與明和殿裡的所有人一樣,都想知道姜魚怎麼會在‘妖物’裡面,‘妖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望錦熠緊緊地盯著螢幕裡的姜魚,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他好看的唇與緊貼在江語霜身邊的望安晏一樣,緊緊地抿著。

江語霜眼神若有似無地往他身上掃來,再掃回螢幕,貝齒用力咬左下唇。今天原本是她最風光的時候,原本是整個京城人都羨慕稱讚她的時候……如今還有誰還記得她剛剛被太后賜婚給了瑞王?

想著,她牙齒更用力些,臉上卻看不出其他神色來,手上的動作卻依舊輕撫望安晏的頭,看起來很是溫柔。

“這個以後跟你們說。從現在開始,你們不用再叫我側妃娘娘。我叫姜魚,你們可以直接叫我姜魚。”

穿越時空這種事現在跟李萍娘他們講,他們也聽不懂。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她想回家,越快越好。

“姜魚?側妃娘娘,你不是叫張靈妙嗎?”朱夏和李萍娘滿臉疑惑。

“張靈妙從來就不是我,我從始至終都只是姜魚。當年我撞到腦袋失去了記憶,被張靈妙一家用來頂替真正的張靈妙入宮成了一名宮女。前幾天撞到額頭,恢復了記憶。”姜魚快速簡短地跟她們解釋了前因後果。

朱夏,李萍娘和朱冬都震驚住了,她們從未想過會有這種事發生。她們現在知道側妃娘娘從醒來後為什麼感覺不一樣了,原來是想起了曾經。

沒從姜魚口中得知她怎麼帶著朱夏他們突然從明和殿消失,怎麼會在‘妖物’裡,卻得知了她的真實身份,明和殿裡的人此刻並不關心。他們心慌的只想知道那個‘妖物’是什麼!姜魚為什麼會出現在‘妖物’裡!他們性命是否無憂!

明成帝,孝慈太后和鄭皇后幾人臉色卻是很難看。

姜魚竟然是張靈妙一家用來頂替真正的張靈妙入宮成為宮女的,這麼重要的事採選宮女的官員都不知道且這麼多年了都沒有人發現不對勁。可知採選宮女的官員有多不負責?大齊皇宮裡,到底有多少冒名頂替的人?又有多少威脅著他們生命安全的人?

查,一定要嚴查!

望錦熠確是神色微愣,張側妃恢復了記憶卻連真相都不願意告訴他,她是真的要離開……

此時此刻,望錦熠看著螢幕裡如水中月一樣抓不住的人,心裡開始發慌。

“那側妃……那姜魚,你現在要帶我們回你家嗎?”不叫姜魚側妃娘娘,李萍娘總感覺到不適應。說起姜魚的家,李萍娘心裡隱隱有著擔憂與不安。

側妃娘娘失憶了十年,都沒見過她真正的家人來找她。如今側妃娘娘還懷著身孕,側妃娘娘的家人還能接納她嗎?

朱夏也有著如此想法,臉上的表情透露著不安。

“別擔心,我家人很好,你們擔心的事不會發生。”姜魚語氣肯定地說著,因為說到家人,眼圈不由自主地再次泛紅。

她忍住淚意以及心中的急切,慎重地囑咐道,“跟我回家之前,你們需要熟記你們的新身份。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摒棄掉大齊人的身份。你們是華夏人,和我一樣的華夏人!記住,不要跟任何人說起你們曾經的身份。在這裡,沒有大齊的存在,也不該存在……”

“豈有此理!我單以為張側妃身份低賤,沒想到她還是個夜郎自大的狂妄之人。華夏是哪個不知名的小國家?竟敢看不起我們泱泱大齊!”

第19章

姜魚的話沒說完,那些原本對著螢幕還心慌的大臣們心中燃起了怒意。怒意代替了對螢幕的懼意,他們對著螢幕裡‘看不起’大齊的姜魚就是一陣呵斥!

大齊乃五國之首,韓,平,梁,吳四國無不對大齊臣服,每年都給大齊進貢無數珠寶牛羊。在大齊人心中,尤其大齊那些官員心中,大齊是最厲害的,最高貴的,沒有任何國家能比得上大齊。他們大齊就是天下最厲害的國家!沒人敢侵犯的國家!

華夏,一個都沒聽過的不知道有沒有巴掌大的國家竟敢看不起大齊,簡直可笑,簡直是妄自尊大,簡直是自找滅亡之路!

“我倒要看看這個華夏有多厲害!”

“如此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國,應該被取締了!”

“於將軍,是該給這個叫華夏的國家一個教訓了!”

向來因大齊強盛而對其他國家高高在上的大臣們一個個怒意橫生,慢慢沒了對螢幕的恐懼,眼睛死死地盯著螢幕上的姜魚,等著看到她口中那個夜郎自大的華夏。

姜魚把身份證和戶口本遞給李萍娘他們。

原本對姜魚讓他們背熟身份資訊有些疑惑的朱夏和李萍娘他們看到姜魚手中的身份證,齊齊嚇地臉色發白往後退了一步。

“側妃娘娘……姜魚,人,鬼,人,上面……”李萍娘哆嗦著,一眼都不敢再往身份證上看過來,她被身份證上清晰的照片嚇到了。

“別害怕,上面是你們的畫像,不是什麼恐怖東西。看,萍姐這是你,這是朱夏,這是鼕鼕。這是你們新的身份資訊,是我讓人幫你們辦理的,是你們新的戶籍。”

姜魚把身份證一張張遞給李萍娘和朱夏三人看,看身份證上的照片真的是他們一家三口,李萍娘和朱夏三人才鎮定了下來。

朱夏鎮定後好奇,一把拿過身份證,一張張地仔細看著上面的照片,驚奇不已,“娘娘……姜魚,這個幫我們辦理新戶籍的人畫技真好,把我們畫得跟真人一樣。原來我長這樣子啊,不過上面寫得是什麼?我看不懂。”

大齊的字和漢字是不一樣的,因此在進入大齊皇宮後,姜魚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文盲。

“上面是你們的戶籍資訊,字你們一時認不過來。先跟我背熟你們的身份資訊,字以後我再教你們認。”認字不急於一時。

大齊以及其他四國的字都是一樣的,雖疑惑身份證上的字怎麼不是他們認識的字,李萍娘,朱夏和朱冬還是點頭,照著姜魚說的做。

“背熟你們身份資訊之前,你們先謹記如今我與你們的關係。萍姐,從今天開始,你的身份就是我僱傭的,只負責照顧我一日三餐,但對我所知不多的單親母親。知道我要回來後,你願意繼續給我工作,所以隨我一起回來,打算在我的家鄉定居,因此把朱夏和鼕鼕一起帶過來。”

這是A101替李萍娘他們構建的身份資訊。

“好好……”李萍娘點頭謹記姜魚的話,朱夏和朱冬也在一旁記著。

一家三口把姜魚的話在心裡默唸熟練之後,姜魚拿起他們的身份證,一個個的教他們背下身份戶籍資訊。

“我叫朱夏,出生於二零零一年,祖籍百越……”

揹著陌生的出生日期和從未聽說過的戶籍地,朱夏和李萍娘隱隱察覺到姜魚口中的家鄉可能跟她們心中所想的有些不一樣。

而明和殿螢幕前的那些大臣武將,一個個地把朱夏他們背出來的地名記下。越記他們心頭越嗤笑,一個個連聽都沒聽過的地名,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地方有多小多偏僻,估計連一個小山村的大小都不如。

華夏,一個彈丸小國竟敢蔑視大齊國威,簡直找死!等今天這些莫名出現的物體事了,就該給華夏見識見識了!

久不見螢幕給他們性命帶來傷害,也沒有給任何東西帶來損害,明和殿眾人膽子更大了些,看向螢幕的人也越來越多。

揹著戶籍資訊的朱夏李萍娘他們心中有些緊張和忐忑,又怕記不住身份資訊,到時候說錯了戶籍資訊給姜魚帶來麻煩,因此一家三口背的相當認真。

李萍娘閉眼默背,朱夏和朱冬大聲背誦著。海風吹拂,把他們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姜魚在他們清脆的聲音中脫下了厚重的側妃禮服,露出了她穿在裡面的,鮮豔如火的班服。雪白纖細的手臂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有著珠光。

頭上繁重的髮飾被她拆掉,濃厚烏黑的長髮迎風飄揚,如同絲滑的黑絲綢。

姜魚摘下早已係在手腕上的紅色髮帶,把飄揚的長髮壟聚,紮成一個高馬尾。

紅色的髮帶飄揚,朱夏怔了怔,穿紅色的側妃娘娘真好看啊,好像夏日炙陽下,生機勃勃的一樹海棠花,鮮豔奪目卻又內斂堅韌。

朱夏覺得,沒有人穿紅色會比姜魚好看了。哪怕是今天宴會上的江語霜,也比不上。

“真下賤!”看到姜魚脫掉宮裝露出胳膊,螢幕前原本心裡還驚懼著的所有女人瞬間都露出了鄙夷和唾棄的神色。孝慈太后和鄭皇后臉上鄙夷的神色更甚,江宜楠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嘲諷不屑著。她身後站著的江語霜神色裡也閃過輕蔑的神色。

“不知廉恥!竟敢在外寬衣解帶,彈丸小國就是彈丸小國,彈丸小國之人不懂什麼叫禮義廉恥。如此不知廉恥的無知女子竟當了我們大齊八年的側妃,這簡直是對我們大齊的侮辱!”

原本就憤怒於姜魚之話的朝臣見姜魚如此行為,憤怒地鄙夷唾棄著。

一旁的於澄泓和方然等人也是滿臉輕視之意。

望錦熠眼神沉凝,不發一言,而聽到姜魚被罵的望安晏小臉緊緊地繃著,有些不知所措的難堪。

“側妃……姜魚,身份資訊我們都背好了。”李萍娘從默誦身份資訊中回過神來,看到姜魚如此打扮,她心中頓感不妥。但她知道姜魚不是一個亂來的人,她雖然看著姜魚的裝扮不自在,卻也忍住什麼都沒說。

“那我們現在就走,你們跟上。”回家的急切讓姜魚不想在海邊多做停留,她捲起被她扔在沙灘上的側妃宮服,準備帶著朱夏他們走那條她記憶中的小路回去。

朱夏的袖口掉落一張紙,朱夏趕緊撿起來遞給她。“側……姜魚,是太后娘娘寫的和離書,我幫你帶上了。”

“廢紙一張。”姜魚要和離書,只不過是不想與望錦熠再有任何瓜葛。雖然她不是真正的張靈妙,但她用著張靈妙的身份當了八年的側妃。既然要離開,就徹徹底底離開,哪怕是假的身份她也不想與望錦熠,與皇家有任何關聯。

回了家,這張和離書對她來說,就只是廢紙了。

姜魚伸手拿過和離書,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把它撕掉,而後把它塞進被她隨意團起來的側妃宮服裡,帶著它們往前走幾步,丟進了椰樹下一隻被海風腐蝕到斑駁的竹垃圾桶裡。

她回來了,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一件都不要。

朱夏和李萍娘卻被她這毅然決然,毫無留念的舉動給驚住了。

和離書是太后親筆寫的,哪怕不把它供起來,也得好好收藏著。側妃娘娘卻不僅把它撕掉了,還扔垃圾一樣把它扔了。這行為,簡直就是對太后的不尊敬,對太后的侮辱,是把太后的臉丟在地上狠狠地踩。

還有側妃宮服和首飾,那代表著皇家的身份,代表著大齊皇家的威嚴,扔垃圾一樣扔了,那簡直就是對皇家的蔑視,會遭到重罰甚至會沒命的!

這……

朱夏母子三人齊齊震驚到說不出話來,慶幸著姜魚的行為沒有被任何人看到。

而他們不知道,螢幕前剛剛還鄙夷著姜魚的孝慈太后,鄭皇后一干人等的臉色有多難看!

高高在上的孝慈太后一生都未曾被人如此侮辱過,還是被一個“不知廉恥,下賤無知”的女人侮辱,她那張保養甚好的臉冷怒交加,黑沉難看。

朝中的重臣們一個個對著螢幕裡的姜魚圓目大瞪,她怎麼敢!

第20章

七月流火,炙熱的陽光因為海風的吹拂發揮了更大的威力。一路不斷默默背誦自己新身份資訊的李萍娘母子三人緊緊地跟在姜魚後面,又好奇又忐忑地沿著三四人寬的小路一直往前走。

路雖狹窄,兩邊的荊棘雜草也多,但路面很平,很實,一看就是經常有人走的。路兩邊的田地裡種著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她們卻一樣都認不出來。

姜魚的腳步很快,李萍娘和朱夏看出了她回家的急切。雖然他們擔心姜魚的肚子,但也知道這個時候姜魚是不會聽他們的勸,慢下腳步來的。

沿著小路走了將近十五分鐘,軲轆軲轆牛拉車的聲音從小路的側面下方傳來,李萍娘趕緊護著姜魚站到一邊給行駛上來的牛車讓路。

很快,一輛裝滿紫色茄子的黃牛車從下方快速衝了上來。大黃牛牛角尖尖,牛身肥碩,看起來很是威猛,牛車的速度超級快。

而駕著牛車的是一個身材矮小又幹瘦的婦女。婦女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短袖,手臂上套著花色的袖套,頭戴一頂有些發黑的大草帽,草帽下面的臉黝黑又瘦癟,眼尾處佈滿了皺紋,不過眼睛卻是很清亮的。

看到姜魚和李萍孃的時候,第一眼她對朱夏和李萍娘她們的裝扮感覺到好奇,多看了幾眼,而後她的視線定在了姜魚的臉上。

看一眼又看一眼,她突然面露驚懼之色,牽繩猛拍大黃牛,還驚慌地喊著,“走走走!快走快走!快走!”

她的聲音很大很大,傳的很遠很遠,是在利用聲音給自己壯膽。

她口中說的話朱夏和李萍娘母子三人聽不懂,卻都能看出她的恐懼。

“成嫂,是我,姜魚。”看到熟人眼中氤氳的姜魚見蒼老了不少的李月成很驚恐地趕著牛跑,好笑又酸澀,朝她大聲喊著。“我不是鬼,我有影子,你回頭看看。我是姜魚,活的。成嫂,我是活的姜魚!”

牛車繼續往前奔,一下子就奔出去了十幾米,李月成頭都沒敢回。

在姜魚覺得她會直奔到家的時候,牛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上的李月成猛地拉住奔跑的大黃牛,回頭往她的腳下看了過來。

臨近下午的陽光下,姜魚的腳下有著一道細長的影子。

雖然兩人隔得很遠,姜魚還是看到了她臉上神色的變化。從害怕到鎮定到不敢置信,而後就看到她跳下車把牛繩往旁邊的荊棘從裡一栓,朝她的方向飛奔了過來。

“姜魚,你真的是姜魚,你真的還活著!天啊姜魚,你這些年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爸媽,老師同學們找你都找瘋了!大家都以為你掉海里死了。你還活著,沒想到你還活著……”李月成激動不已,說著說著眼淚就冒了出來。

她拉著姜魚的手不放,慌慌張張地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手有些止住顫抖地撥通電話,大喊著。“雲啊,快來啊,姜魚回來了!在後海我茄子地這邊,你們快來啊!”

手機對面一陣嘈雜,很快只剩下嘟嘟聲。

“姜魚啊,你這些年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啊?你不知道,大家找你都找瘋了!”結束通話電話的李月成緊緊拉著姜魚的手,彷彿怕她手一鬆,姜魚人就不見了。她臉上百感交集,眼睛裡不由自主冒出眼淚來。

姜魚也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聲音有些哽咽,“我撞到頭失憶了,前幾天才想起來自己是誰。”

握著李月成的手,姜魚才真真切切有了回到家的踏實感。她眼鼻酸澀,眼裡的水汽匯成淚珠。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這孩子怎麼發生這種倒黴事?幸好你還能想起來,不然,你爸爸媽媽你姐姐這輩子難過啊!……”

李月成邊抹著眼淚邊拉著姜魚的手不停地問著,李萍娘和朱夏他們聽不懂姜魚和李月成在說什麼,卻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情緒。母女兩人的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

而年紀小的朱冬,卻眼睛一眨也不眨,滿臉好奇震驚地看著李月成手裡的手機。他耳朵銳利,他剛剛好像聽到那東西里傳出聲音了。

那東西能傳聲音,什麼神仙東西?

因為A1O1是高等位面系統,姜魚與李月成所說的方言直接轉化成了大齊人能聽得懂的話。

不過,他們並沒有聽到手機的聲音。

明和殿裡對著姜魚怒目交加的眾人臉上怒氣未曾減一分,也未曾因為姜魚見到十年熟人的欣喜激動而感動。他們就想知道華夏在哪,他們要讓大齊的將士踏上夜郎自大的華夏,讓華夏人知道大齊的國威不容輕視和褻瀆!

而被侍衛團團護住的孝慈太后等重臣貴婦小姐們,她們的關注點依舊在姜魚的出身上。

那黝黑的婦人一看就是村婦,姜魚的父母百分百也是農戶!即使姜魚不是張靈妙,依舊是個低賤的農女!

江宜楠等人不屑。

孝慈太后,鄭皇后和明成帝臉色更難看了。如此一個低賤的農女,竟敢踐踏大齊的國威,竟敢不把大齊皇室,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好,很好!

不過也有人從李月成的話中聽出了不同尋常之處。

老師?

在大齊,世家小姐雖然讀書會請先生教習,但但凡有點本事的有識之士都不會收女子當學生。哪怕如江語霜這樣有才華的女子,也是沒有老師的。只有男子,才會有老師。

華夏竟然會有人不顧讀書人尊嚴,給姜魚一個女人當老師?這個人簡直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不過能教出姜魚這樣囂張愚蠢,沒有禮義廉恥,竟敢當眾寬衣解帶的人,那人也不是什麼要臉面的賢才。

鄙夷,嘲諷,憤怒……加上對‘妖物’恐懼心裡的減少,明和殿裡所有人的視線都盯在了‘不知廉恥,衣衫不整’的姜魚身上。

依舊坐在孝慈太后身邊的江語霜眼神快速地看了一眼螢幕,側眸看著自姜魚消失出現在螢幕中後便凝眉不說話的望錦熠,她眼神裡閃過更為自信與清高自傲的光芒。

而擠在一起的平國公府眾人對著螢幕中的姜魚鄙夷的神色是整個明和殿最明顯的。

李月成拉著姜魚的手不停地詢問著她這些年來的生活,說著她從海邊失蹤後發生的事。

姜魚安靜又眼睛氤氳且內心急切地聽著她的訴說,漸漸地,李月成激動的心情終於慢慢平復了下來。“走,去路口,你爸爸媽媽應該快到了……”

她話音未落,電動車的聲音傳來。路口拐彎處,一輛紅色的電動車極速轉進小路。車上青色衣服的年輕女人還未等車停下,就從車上跳下,朝姜魚飛奔而來。

她在離姜魚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踉蹌的腳步,含淚的雙眸緊緊盯著姜魚,嘴唇顫抖著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撲過來抱著姜魚就是嚎啕大哭。

姜魚的眼淚瞬間噴湧而出,緊緊地抱著她,“姐,我回來了。”

迴應她的是更大的哭聲,更緊的擁抱以及更多的電動車聲。

同一個路口拐彎處,一輛又一輛的電動車匆匆而來。淚眼朦朧中,姜魚看到了蒼老了不少的父母,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以及長大變了模樣的表哥表弟們。

“魚啊!”

“你這小妮子這些年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道道含著熱淚,語氣哽咽的身影把姜魚圍在了中間,上下打量著她,激動不已。

感動而流下熱淚的李萍娘和朱夏母子三人被擠離了姜魚的身邊。他們欣慰高興於姜魚的家人果真如姜魚所說的那樣好,又震驚於那一輛輛他們從未見過的電動車。

不用牛馬驢拉著就能跑的車,還跑得比馬都快的車,這是什麼神奇的車?神仙坐的車嗎?

側妃娘娘的家鄉真的可能跟他們心中想的不一樣!他們心中忐忑地同時是更加地期待以後的生活!

而明和殿裡剛剛還憤怒地想著讓大齊士兵踏平彈丸華夏的所有人都驚住了,在姜魚的姐姐姜麗騎著電動車出現的時候他們就驚住了!

看到見到親人後,坐在親人車上離開的姜魚以及朱夏等人,他們更是驚得臉上再沒了憤怒之色,也沒有心思跟著那些貴婦人鄙夷姜魚的姑姑們跟姜魚一樣衣衫不整,不知廉恥,表弟表哥們不孝竟然剪掉頭髮了。

他們的視線都盯在了那些電動車上。

一個小小的車竟然能載三個人,牛馬驢都不用就能快速行駛,還行駛得比馬車,不,行駛地比他們聖上的汗血寶馬還快!天啊,這到底是什麼神器?

還有,那路……筆直,堅硬,平整,沒有任何縫隙,沒有任何溝壑。大齊乃五國之首,大齊京都乃五國繁華鼎盛之最。然而儘管如此,大齊最好的路都沒有一條能比得上他們在‘妖物’中看到的。

這個彈丸大小籍籍無名的華夏,有可取之處!

想到此,除了望錦熠,明和殿裡所有重臣,尤其是那些武將和明成帝,他們眼神裡原本的震驚變成了熱火。

若大齊將士踏平彈丸華夏,這些東西便能收歸與大齊。有了這些不用牛馬驢的車,有了這樣平整的路,大齊的勢力必將更上一層樓。韓,平,梁,吳四國……

被護衛團團護住的明成帝瞬間野心勃發,對螢幕再也沒了懼意。或許,這是上天想讓他成為千古一帝,所以才以這種方式給他提示和幫助。

這些突然出現的東西不是‘妖物’,而是神物,給他提示給他幫助的神物!大齊一定要在韓,平,梁,吳四國之前找到華夏!

一定!

明成帝眸裡湧動著勢在必得的亮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螢幕。

激動哭泣過後,姜魚父母姑姑們只想立即帶著姜魚回家。姜魚坐上了姐姐姜麗的車,李萍娘母子三人坐上了大姑二姑三姑的車。

電動車一路風馳電掣,急速往家趕去。

坐上電動車的朱夏三人驚慌又害怕,一路上雙手緊緊地抓著電動車不敢鬆懈。同時心中又很是激動,眼神不斷左看右看,心中驚奇不已。

這車真快,真平穩,真神奇!路真平,真好!

看姜魚跟家人離開了,李月成急匆匆地解開牛繩,拍打著大黃牛快速上了大路。

她沒有跟姜魚他們一路,而是迅速地趕著牛車往蔬菜臨時收購點駛去。

臨時收購點人很多,李月成見人就激動大喊,“姜魚還活著,姜魚回來了!姜園家的姜魚回來了!”

她迫不及待跟人分享這個訊息,矮小的個子發出了能傳幾百米遠的聲音。

“真的?”

“真的!”

“天啊,你不會看錯了吧?”

蔬菜臨時收購點裡的人幾乎都是斐村的人,都知道姜魚是誰,一個個不敢置信。當年姜魚掉到海里可是真真切切的事,海邊風大浪急,一個女孩子被浪捲走,他們和警察一同尋找了幾天都不見人,心中都已經斷定她不可能活著了。

如今一個被他們認定死了十年的人回來了,他們心中除了不敢置信,還是不敢置信!有人身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真的!真的!是我第一個看到她的,第一個認出她的,姜園一家剛剛把她接回家了!”

“天哦,真的還活著!我得看看去。”

“我也去!”

一時之間,賣完蔬菜瓜果的村民把牛車拖拉機往收購點一拋,紛紛往姜魚家而去。

姜魚坐在車後面緊緊抱著姐姐姜麗的腰,她的臉貼在姜麗的後背上感受著她背後的溫暖。聽著姜麗啞著嗓子給她說村裡的變化,她嘴角掛著笑容,依舊氤氳一片的眼睛隨著車速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村子。

十年過去,整個斐村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曾經泥濘的村路已經變成了乾淨平整的水泥路,路兩邊也架起了路燈。那些印象中低矮的瓦房也變成了兩三層精緻的小洋房。

而她的家,還是那四間熟悉的瓦房,夾在一眾小洋房中間顯得那麼的孤立無援。

不過看到它,姜魚真真正正地安下心來。

她回家了,真的回家了!唯一家才能讓她心安。

電動車剛停下,姜魚爸媽姑姑姑丈表弟表哥們一個個急不可耐地詢問起她這些年的經歷。

因為有A101的幫助,她這些年的經歷變得有跡可循。落海失憶,結婚離婚,恢復記憶,回家。

姜魚簡短地跟他們說了自己十年的經歷,姜魚父母和姑姑們一邊聽著一邊擦眼淚,但並沒有追著她細問這十年來的過往。

“爸媽,姑姑,我這些年過得很好,你們不要難過。”

大姑擦眼淚鼻涕,“我們沒難過,我們是開心,開心,開心你還活著。”

“真的,我們真的是開心……今天是你爸爸六十歲的生日,我們家是雙喜臨門,真的開心。”小姑又哭又笑。

一家人因為姜魚的回來,眼淚就沒斷過。不過那是喜悅的淚水,看到陸陸續續往他們這裡趕來的村民,他們不介意再跟村民們分享著這份激動與喜悅。

越來越多村民知道姜魚回來了,寬敞的院子很快就坐滿了人,熱鬧非凡,看到姜魚後,一個個有滋有味地說起姜魚的過往,彷彿年輕了十幾歲的姜爸姜媽他們激動又開心地讓他們留下來吃飯。

村民們知道姜爸姜媽們是想跟他們慶祝姜魚的回來,都開心地應下。

一共十二三桌人,原本幾個姑姑準備給姜爸過壽的食材不夠,大姑二姑和姑丈表弟們騎著車就往鎮上去買菜,有村民跑回去拿蔬菜瓜果,有人回去抓雞抓鴨過來。

而原本拘謹,一切都覺得不一樣的李萍娘母子三人在經過姜魚把他們介紹給村民後,在熱情的村民雞同鴨講下,也很快地融入了他們,幫著村民們殺雞摘菜。只不過在幫忙中,兩母女時不時對著沒見過的水龍頭,煤氣灶,電飯煲等震驚一番。

不過兩母女跟在姜魚身邊多年,平常要應對鍾嬤嬤等人,早已練就了一番喜不形於色的本事,因此心中再震驚也沒有讓村民們看出來。加上她們擅長觀察學習,遇上不會用的東西她們便悄悄觀察著,直到會用了才上手。因此村民並沒有發現她們的異常,只當她們喜歡穿古裝罷了。

整個姜家如同辦喜事一般熱鬧與興奮,咯咯的雞叫聲,嘎嘎的鴨叫聲伴著村民們熱烈的說話聲讓姜魚激動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明和殿裡的明成帝和那些武將大臣卻是內心更加的火熱。

斐村那一排排他們從未見過的小洋房,村民們隨手就能拿出的一隻只肥胖的雞鴨,瓜果蔬菜,糧油米麵……讓他們意識到斐村村民的富足。

村民如此富足,華夏肯定也是個富足的小國。

當然,小國再富足也是小國!他們註定擋不住大齊的精銳鐵騎,大齊想要拿下它就如囊中取物。

明成帝眼神中野心畢露,對螢幕是一點恐懼感都沒有了,且越發堅定那就是神物,是來幫他實現他雄心壯志的神物!

與明成帝等人心思不同,明和殿裡的女人們和那些自詡讀書人,遵循禮制的大部分文官臉上鄙夷的神色就沒有停歇過。尤其看到露胳膊露腿的男男女女村民一起說說笑笑,臉上鄙夷的神色就更濃了。

“朗朗乾坤下竟有如此不堪入目的村子!真是不知廉恥,有礙觀瞻!”那些文官怒罵著。

而孝慈太后,鄭皇后和那些名媛貴婦,鄙夷的同時轉開看向螢幕的視線,一副看到露胳膊露腿男村民就好像被侮辱了似的。

望錦熠神色冷沉,未發一語。坐在江語霜身邊的望安晏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難堪。

於澄泓,陸昊青,方然等人對視一眼,眼神裡不約而同地閃過鄙夷與可惜的神色。

鄙夷曾經的張側妃竟然是如此出身,這樣的出身連花樓裡的姑娘都不如,更何況是普通的農女了,花樓裡的姑娘都做不出在男人面前露胳膊露腿的事來。可惜望安晏,哪怕瑞王,太后等人再疼愛他,有這樣一個低賤不知廉恥的母親,他以後的名聲都不會好到哪裡了。

院子裡熱鬧非凡,村民們一個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姜魚推開了自己的房門。

熱烈的陽光灑在窗前,桌上盛開的紅色雛菊晃動著。房間乾淨如新,所有的擺設,佈置,沒有一絲髮生變化,彷彿她從未離開過。

一床一桌一椅以及霸佔了兩面牆的書櫃彷彿都還有她留下的餘溫。

“爸媽每天都會過來整理你的房間,這十年來,他們一直堅信你還活著。”姜麗看著姜魚,眼睛裡又湧出了眼淚。

“姐,這些年辛苦你了。”姜魚平靜下來的內心再次波瀾起伏,在她失蹤的這十年裡,父母的日子肯定是難熬的,幸好有姐姐在。

姜麗摸了摸她的頭,搖頭,轉過身去抽泣了幾聲,轉回來時臉上已經沒了淚水。“姐姐不辛苦,只要你能回來,姐姐就不辛苦。魚魚,不說這些,給你老師打個電話吧,他們這些年來一直記掛著你。”

“好。”姜魚接過姜麗遞過來的手機,看著陌生的手機,她有一時的愣神。

“怎麼了?要不要姐姐替你打。”姜麗看她對著手機發愣,關切地問道。

姜魚搖頭,“不用了姐,我給老師打。姐你能幫我找出張老師的電話嗎?我忘記老師的電話了。”

電話她是不可能忘記,只是如今的手機已經變得她不會用了。十年,她錯過了太多了。

“姐幫你找。”姜麗操作幾下,把電話找了出來。“你慢慢打。”

姜麗把手機重新放到姜魚手中,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出了房門給她留下空間。

姜魚看著手機上熟悉的電話號碼,手指在書櫃中滿滿的書籍上面劃過,按下了撥通鍵。

手機鈴聲一響電話就被接起,熟悉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著遲疑與期待,“麗麗,你說。”

姜魚語氣哽了一下,“張老師,是我,姜魚。我回來了,對不起,這些年讓你擔心了。”

電話裡久久沒有迴應。

行政樓前的張依琳握著手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淚卻如斷線的珍珠。

“張老師,你怎麼了?”從行政樓前經過的一個年輕女老師看到她這幅模樣,頓時心裡一驚跑上來擔憂地詢問。

“等著老師。”張依琳喉嚨哽咽著終於說出了一句話,握著手機淚流滿面地衝上了行政樓。

“張老師發生什麼事了?張老師?張老師?……”女教師看張依琳這副模樣,心慌不已地放下剛收上來的月考試卷,追了上去。

張依琳奔跑著推開了會議大門,朝著會議室裡的眾人大聲喊著,“姜魚回來了,她回來了!”

會議室正開會的林校長和幾個老師聞言猛地站了起來。“真的?”

“真的,她剛剛打電話給我了。”張依琳舉著電話,臉上的神色是哭,是喜悅,是急切。

“走。”林校長的聲音緊著,拿起桌上的手機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瞬間,剛剛還坐滿人的會議室就少了一大半人。

新來的老師看著開不成會議的眾人,疑惑,“姜魚是誰?”

“姜魚啊!咱們05屆的學生啊!十年前以七百四十八分考上Q大的姜魚啊!零八年咱們省的理科狀元姜魚啊!每次競賽都拿第一的姜魚啊!照片如今還高高掛在咱們學校榮譽榜上的姜魚啊!”

“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還以為是重名。不是都說她……天啊,姜魚竟然還活著……”

年輕教師激動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姜魚,那個十四歲以幾乎滿分成績成為理科狀元的姜魚,那可是她當年讀書時的偶像。

當年聽說姜魚落水失蹤時,她還哭了一天。天啊,沒想到她還活著。

年輕教師激動得眼眶發紅,再沒了之前的文靜,拿起手機在各個群裡狂發訊息,活躍得像個騙子。

看著姜魚手裡緊握的東西,明和殿裡的眾人有一瞬間的安靜。這一次他們都聽到了姜魚手裡的東西傳出來的聲音,鄙夷的眼神中終於又有了一絲不一樣的神色,震驚。

那東西放在耳邊竟然就能跟其他人講話,這是什麼神器?小小的彈丸之國竟然有如此多奇異的東西?

明成帝和其他武將震驚後眼裡便是更火熱的神色,明成帝眼神裡閃爍著更加彭勃的野心!

千里傳音!絕對是神器!若大齊有了這種神器,他在皇宮中就能指揮十萬大軍!有了這個神器,他還怕軍令傳送延遲?到時候……

明成帝越想越激動,臉色因此而通紅。他們大齊一定要第一個踏上華夏的地界!

與明成帝等人想法不同的名媛貴婦和那些自詡道德標杆的文官對於手機的震驚也不過一會,而後他們的重點全都放在了姜魚那聲老師上。

他們倒要看看,能教出姜魚這樣不知廉恥,不守婦道,行為浪蕩的老師是何方人物!

手機已結束通話,姜魚卻看著手機頁面有些失神。張老師是個盡心盡責的老師,當年畢業後最後一次活動是張老師組織的。她在海邊失蹤,這些年來張老師心中肯定很不好過。

想著,姜魚心裡就沉甸甸的。

外面村民們爽朗的說笑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姜魚握緊手機走出房間。

大姑二姑和姑丈們買回了一車食材,大表哥還專門從鎮上婚慶店裡租回了十幾張桌子和五個鐵灶臺。

村民們說說笑笑地幫著把桌子灶臺搬了下來,開始熱火朝天地炒菜。李萍娘和朱夏一會的時間就融進了他們當中,不過不管天多熱,她們母女都不好意思當眾挽起袖子露出胳膊。

姜魚摸了摸蹲在電動車旁邊一直看個不停的朱冬的腦袋,走到桌子旁和姑姑們一起摘菜。

“電話打完了?”大姑問了她一聲。

“嗯。”姜魚點頭。

“張老師是個好老師。”二姑感嘆了句,再多的卻也沒有說了,和李月成幾個婦人拿起夾子快速地拔鴨子的毛根。

菜下鍋的滋滋聲伴著香味盈滿了整個院子,繼而飄出了院外。盯著電動車看個不停的朱冬時不時抬頭往鐵灶臺那邊看去,院外玩耍的小孩一個跟一個探頭往院子裡看過來,最後實在饞得忍不住了,腳步子一挪就跑進來蹲在了鐵灶前。

負責炒菜的村民們一看他們那副饞鬼樣,好笑地給他們一人丟了一塊肉,揮著鍋鏟把他們趕走了。

那些小孩也不多貪,嚐了點肉味後都嘻嘻地往外跑,在院門口聞著香味玩遊戲,就等著開席。

汽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沒等門口的小孩看清車子,姜魚便快步走到了院門口。

黑色的商務車緩慢地在院門口停下,車子還沒停好,眼睛通紅的張依琳便已經忍不住開啟車門跳下車子朝著門口的姜魚飛奔而來。

“張老師。”姜魚笑著喊她。

張依琳沒有應她,猛地緊緊地把她抱住。

有溼熱的液體從姜魚的脖子上滑落,姜魚鼻子發酸,“老師,我這些年過得很好,你不必自責。”

張依琳沒有迴應姜魚,依舊緊緊地抱著她,直到車子上下來的其他人快步走了過來,她才鬆開了姜魚。她仔細地打量著姜魚,強忍著不讓自己再落淚。“老師就知道你還活著,你還活著,真好。”

“真好,老師還能看到你。”剛離開張依琳懷抱的姜魚又被抱住,輕輕的。

“林校長,謝老師,毛老師,還能見到你們真好。”姜魚一一回抱他們,笑意盈盈的眼眸裡又是氤氳一片。

“好好好。”年過六十的林校長眼睛也是泛紅的,輕輕地也給了姜魚一個擁抱。

如願以償看到姜魚老師的那些名媛貴婦和文官,當他們看到林校長,謝雲和毛枝榆三個男人抱住姜魚時,眼神裡的鄙夷和不屑幾乎化成了實質。

如他們所想,姜魚的老師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連男女大防都不忌諱的人,也就配給姜魚當老師了。

而明成帝和其他武官,他們的視線死死地盯著院外的黑色商務車,眼神裡滿是佔為己有的慾望。要不是現在還不知道華夏在哪,明成帝就要立即下令,讓大齊精銳鐵騎踏上華夏的地界,把華夏變成大齊的一部分!

林校長,謝雲和毛枝榆幾人端詳姜魚好久,他們有很多話要說,最後什麼都沒有說了。

良久,張依琳才從激動的情緒中冷靜下來。她擦掉臉上的淚水,聲音沙啞卻能讓人感覺到她卸下十年來自責情緒之後的放鬆。她臉上帶上了笑容,“姜魚,大家都知道你回來了,你跟他們說說話吧。再不和他們說說話,我的手機就要炸了。”

路上的時候,張依琳就激動緊張地在05屆高三二班班群裡說了姜魚回來的訊息。以往冷冷清清安安靜靜的班群瞬間如開水下油鍋,沸騰起來。

從學校到姜魚家短短的半個小時裡,群訊息已達上千條且不斷增加。要是再不讓他們見見姜魚,他們肯定要忍不住,到時候手機影片,語音,電話都要被他們打爆。

“好。”想到同學們,姜魚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了笑容。向來平靜冷靜的她此刻心裡還有些微微的緊張。十年不見,他們都變成什麼樣了?

“我給你們開個群影片。”張依琳迅速在高三二班班群裡發了訊息,新增群影片會話,把手機遞給姜魚。

十年裡發展的會話工具讓姜魚心中微微訝異,她臉上沒表現出什麼來,迅速接過張依琳的手機。

手機聊天頁面上,一張張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出現在姜魚的面前。還沒等她開口,手機裡便傳來一聲比一聲響亮的聲音。

“班長!”

“班長!!”

“班長!!!”

“班長!!!!”

……

如同高音競賽,一聲比一聲高,為了自己的聲音能壓過其他人的,破音的人一個跟一個。

語文課代表林芙大吼:“安靜安靜!收起你們的破鑼嗓,你們吵到班長了!”

體育委員顧竟嗤了一聲:“就你聲音好聽!班長!班長!看我看我!”

我有一個夢想明曉卿:“就你好看!班長,看我!看我!!!!

……”

姜魚一句話還沒說,群裡就吵起來了。熟悉的場景讓她如同回到高中,同學們十年未見的那一點長相氣質上的陌生感瞬間消失殆盡。

她微笑地看著群裡吵吵不休的眾人,經過十分鐘的高音比賽,最後如同從前一般,還是明曉卿贏了。

“班長,高三二班應到六十人,實到五十七人。”明曉卿嘚瑟不已,清了清嗓音,開始發言。他用手中的小刷子扣了一下他腦門上的大草帽,咧著大白牙開始展示:“班長,當年我立志挖遍所有皇帝陵,我成功了!班長,我挖一個給你看看!”

影片向下,明曉卿蹲在地上,手中的刷子輕柔地掃著地上的凸起。他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那動作彷彿在刷著最心愛的東西。

體育委員顧竟:“裝逼狗,放開你刷子下的那塊石頭。公主墓你都還沒資格參加考古,還皇帝陵,回家刷番薯去吧。班長看我看我!”

‘體育委員顧竟’被群主‘我有一個夢想明曉卿’移除群聊。

明曉卿再次扣了扣頭上的大草帽:“班長別聽他胡扯,他這是在妒忌我。”

語文課代表林芙:“嗤~~~~~~”

苦逼程式狗杜維:“嗤~~~~~~”

嗤~~~~~~嗤~~~~~~

明曉卿假裝沒聽到那一聲聲的嗤聲,繼續溫柔地刷著地上的那塊差點被他刷禿的石頭。“班長,看,我技術過關吧?我這技術,就該用來刷皇帝陵的。”

‘體育委員顧竟’加入群聊。

顧竟對著明曉卿的頭像翻白眼:“對對對,你技術真棒,皇帝陵裡所有的石頭就交給你刷了,我允了!現在到我跟班長說話了,你哪涼快蹲哪去。班長看我看我!十年沒見,你覺得我變得怎麼樣了?”

說著,他給自己來了個全身像,順便轉了個圈圈。

姜魚思量許久,打算實話實說。“你變難看了。”

“哈哈哈哈……”長相溫婉,實則女漢子的林芙笑得跌出了鏡頭外,“蛇精都沒你臉尖!我忍你很久了,一個大男人開個影片還特地給自己加個美顏,你是沒臉見人嗎?”

“你才沒臉見人!有本事到我面前來說。”

林芙擼袖子,“等著!”

“林姐姐揍他,狠狠揍他!”

……

高三二班群裡熱鬧非凡,卻沒有人提姜魚失蹤十年的事,彷彿她就從未離開過。

看著他們打鬧,姜魚內心盈滿了暖意。她回來了,真好。

而看著手機螢幕的明成帝等人,眼神變得更加火熱了。如此神奇的東西,大齊必得。華夏,大齊勢在必得!

孝慈太后等人對姜魚和同學們的打鬧玩笑行為更加鄙夷。一群不知廉恥,舉止浪蕩,不知所謂的人!

她們眼裡的嘲諷鄙夷,讓原本就難堪的望安晏垂下了頭,他拉住江語霜的手,嘴唇緊抿。

江語霜像以往一樣給他一個溫和的迴應,視線卻放在了臉色沉沉的望錦熠身上。

結束一個小時左右的打鬧,姜魚微笑著把手機還給了張依琳。

張依琳在旁邊全程看到了他們的交流,眼裡閃著懷念的光芒。05屆高三二班,多麼青春洋溢,努力上進的一群人。他們曾經給她帶來了太多感動,太多的榮譽。她教師生涯的第一年就遇到這樣一群學生,是她的幸運,她會銘記一生。

她知道,他們一定都會在自己喜歡的領域取得好的成績。

“姜魚,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若姜魚當年沒有失蹤,她如今定然在自己喜歡的領域成就一番事業。雖然姜魚回來了,張依琳內心裡依舊有著愧疚和自責。

張依琳這番話也是林校長几個人想問的。

“校長,老師,我想重讀高三,我想繼續我的學業。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補回我失去的十年。”

在知道自己能回來的那一瞬間,姜魚就做好了計劃。當年的錄取通知書已經無效了,她想要繼續學業,就必須重讀高三。

零八年到一八年,十年的時間裡她遺落了好多,科技的發展讓她覺得自己與整個世界相差了一個世紀。她必須要在重讀高三之前把這十年裡錯過的知識補回來。

當然,補回遺落十年的知識還不足以讓她能成功進入高等位面虛擬圖書館,她必須掌握如今世界最先進的科技知識。

而接觸當今世界最先進知識的最好平臺莫過於全國最高學府。

“好好好!”林校長聽她這麼一說,臉上滿是欣喜。“重讀高三沒有問題,學籍入學的事學校會幫你解決。科技發展的書籍咱們縣新華書店裡都有,若是遇到什麼困難,找我們幫忙。我和張老師,謝老師,毛老師他們一定會盡力幫你。”

“謝謝校長,謝謝老師們。”姜魚感恩。

“你不必道謝,這是老師該做的。”姜魚重讀高三,最高興的莫過張依琳。她相信姜魚,哪怕十年過去了,姜魚一定能再次考上心中的大學。

標簽: 姜魚  娘娘  側妃  朱夏  張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