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之釣甲魚（一） - 知乎

我是何.css-1cd9gw4{margin-left:.3em;}2021-12-19 00:55:27

那年夏天，我在做了幾個月臨時工後，因單位到了淡季，就閒著在家。這個閒是真的閒，想尋個活做掙個幾角錢，難得跟上青天差不了多少。

每天起來就閒坐，有時也會去臺門口坐一會，聽聽閒話。臺門口是村裡的集散地，有什麼事要說，到臺門口有聽眾。有什麼事想打聽，臺門口會有人給你介紹。坐檯門口能散心，但不敢坐太久，免得被人說成管臺門。在我們這裡，那些國家供應戶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齡，沒能被安排工作，就會整天坐在臺門口，聽聽別人說的閒話，看看河裡來往的船隻，望望石板路上匆匆的慢慢的從容的行人，打發著無聊的日子。時間一長，就會被人稱作管臺門。那是無所事事的人的稱呼，並沒多少貶義，但有著讓人嘲笑與無聊無奈無助的含義。我雖然先天條件欠缺，並非國家供應戶，但二十來歲，坐多了也就成了管臺門。

一天，有一同事找我，他也閒著在家。他來約我一起去釣甲魚。甲魚在河裡並不多，算是我們這河裡最高貴的魚了，一直是認為大補的魚類。但能抓住的不多，會捉甲魚的人也不多。我曾經抓過些小魚小蝦，而對抓甲魚是可望不可及的。同事曾經釣過，我很利索的答應了。

說破了，釣甲魚並不難。時間要在晚上，魚鉤用小號縫衣針，魚線要求比較高，要細且牢，要能經得起甲魚鋒利的牙齒。魚線穿過針眼，然後在針中間打結固定就行。原理是甲魚呑下帶針的魚餌，就會離去，魚線才二米來長，魚線一緊，那針尖就會刺在甲魚的嘴裡，由於魚線固定在針的中間，魚線緊了，針就橫了，針橫在甲魚嘴裡，甲魚 既不能吞下去又無法吐出來，就被釣到了，這是貪吃惹的禍，魚為食亡。

釣甲魚比較麻煩的是魚餌，要用豬肝。聽說甲魚嗅到豬肝的香味，那簡直就是珍饈美饌，遠遠的就會尋著過來。這是釣甲魚的人說的，甲魚不會說話，不可能告訴釣魚人，這種只有甲魚知道的事，讓人知道了，也就成了甲魚的惡夢。至於是不是真的，反正有這麼個說法。釣甲魚就用豬肝為餌。

買豬肝不需要肉票，不用肉票是好事，我們也能買了，因為家裡拿不出肉票。肉票只有國家供應戶才有發。這樣，豬肝成了人人可買的物品。一個公社，也就現在的一個鄉鎮，每天鎮上肉店才殺一頭豬，也就一個豬肝。雖說要買的人並不多，可面對的是整整一個公社的人，還包括著飲食店，食堂等等。

我和同事定下輪著去買豬肝，一天買二角錢豬肝。

豬肝算得上是緊俏貨，想買得起大早。睡前跟母親說一聲，到時候沒起來記得叫一下。天矇矇亮，起床後直奔鎮裡。管他睡眼朦朧，走著走著也就清醒了。路上大多碰不上人，眼睛也顧不上看看其他，只有一個心念，就是到肉店門口排隊。必須是前三，第一有保證，第二有希望，第三就要念菩薩保佑了。

在忐忑中等待著，店鋪的門終於開了。優先買的是食堂，是小吃店，他們不用排隊，在肉店開門前到，拿一隻大竹籃，放在櫃上，報著他們需要的東西。肉店的營業員則掄著鋒利大刀，切一塊稱一塊，一塊一塊丟進竹籃。排隊的人瞪著眼，來排隊的人都是想買不需要肉票的那些東西，比如骨頭，那種不沾一點點肉的光骨頭，比如肝、心肺、腸之類。擔驚受怕的看著自己想買的一點一點地減少。他們是集體單位，有著優先權。他們買好後才輪到排隊的。我眼盯著豬肝，豬肝越來越小，提著心擔著驚，怕他們一下就買完。那我不但白起早，晚上釣甲魚也就泡湯了。有時營業員良心發現，看著差不多了豬肝，說一句留點給排隊的，排隊人的心裡直想喊出來真是個好人。

拎著用溼毛竹殼繫著的一小塊豬肝，回去的路上心情好多了，光就拎著的是豬肝亦有點足以自豪了。呼吸著早上的空氣比白天清新多了，迎面耀眼的太陽也可親了。看著路邊的河裡，猜想著這裡有沒有甲魚，想著哪個地方能放一個釣。

到了家後，豬肝放進籃子，在通風的地方掛著，以防大熱天臭了，那就有得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