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被魔鬼愛上過？（已完結）043

043

第1章 愛之聖母孕育新神

愛蘿鄰居家的男傭在修剪香根鳶尾的時候死了。

正常情況下，這應該是一件小事，至少對毫不相干的愛神殿聖女來說。

但是這次很嚴重，因為這個男傭死的位置出現了黑暗詛咒的痕跡，而且這具和詛咒扯上關係的屍體距離愛神殿聖女——愛蘿的家，太近了。

聖女聖子的安危對於每一個神殿來說都無疑是極其重要的，愛神殿主教喬伊斯第一時間就將愛蘿召喚回了神殿。

面板白皙柔軟的少女換上了自己雪白色的魚尾披紗聖女裙，展露出完美如藝術品一般的身材曲線。柔軟如雲的金色長髮披散在她的後背，頭頂戴著墜在額頭的水晶花鏈。

少女跪在面容模糊的愛神像面前，白髮蒼蒼的大鬍子主教站在神像腳下，手託著一支粉色的蠟燭，沉默而溫和地看著她。

“愛蘿，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這一次我讓你回來，是希望你聽取愛神大人的神諭。”

愛蘿嘴唇動了動：“可是，喬伊斯大人，神明真的會與我對話嗎？”

光明神和他座下的其他神明，都消失了一百年了啊。

老喬伊斯搖搖頭，告訴她：“愛蘿，你之所以會被選為聖女，正是因為八年前女神降下神諭，告訴我你是改變世界末日命運的關鍵。”

但是至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愛神的神諭。

愛蘿為自己的來歷震驚了。

神術課上表現中庸，魔法天賦鑑定中上，對愛神的禮拜也不如薇拉和莉莉絲她們虔誠，過去的愛蘿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選為愛神殿的聖女。

原來真的是因為自己是神選之人嗎？！

喬伊斯：“現在，把你的手放進盛放紙條的命運之盆裡，拿出所有的紙條。”

命運之盆是一個鑲嵌了各種寶石的銀色扁球，上方開了一個容許兩隻手進入的口。

愛蘿禱告後把手伸了進去，並不是很自信能摸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裡面有三張紙，愛蘿全部拿了出來。

聖潔而溫暖的神明的氣息瞬間充滿了神殿，天窗降下了光明。

神蹟真的出現了——

第一張潔白如雪的平整雲紙上，用淡金色的神文寫著：【光明與生命之神不日重現。】

然後是第二張，上面是：【愛之聖母孕育新神。】

愛蘿手一抖，差點沒把這張紙撕爛。

喬伊斯鬍子顫了顫，連忙抓住她的手腕：“冷靜！冷靜，愛蘿！不要著急，我們先看下一條神諭是什麼。”

愛蘿顫抖著手抽出第三張神諭。

【滅世之心終結於聖母手中利刃。】

三張神諭抽出，用了幾百年的命運之盆周圍嵌的各色寶石就像施了時光魔法，風化黯淡，銀亮的盆身也蒙上氧化的灰黑。

最後“咔嚓”幾聲，命運之盆破碎毀滅了。

愛蘿：“……喬伊斯大人，我的神語課程成績不太好，上面的文字真的是那樣嗎？”

老喬伊斯凝重地點頭，捋了捋自己長到胸口的大鬍子，說：“這三道神諭都是與末日還有你相關的……所以，愛蘿，你要承擔起救世主的責任啊。”

“喬伊斯大人，我們打個商量可以嗎？您看我成績一般，戰鬥水平也不高，這個我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合格的聖女，我們重新選一位真正有擔當的天才做聖女好不好？”

喬伊斯用乾枯的手摸了摸愛蘿的頭髮，慈祥地問：“神的指諭必然有因果，愛蘿，你很有可能會成為光明神的妻子，你不願意嫁給光明神嗎？”

喬伊斯會這樣說是因為在光明神普照下的土地上，雖然會有信仰其他光明系次神的地方，但是能夠直接稱“神”的還是隻有光明神一位，所以神諭裡的新神十有八九指的是未來要繼承光明之位的光明神的孩子。

光明神可是所有附屬神明的神主，自然也包括愛神。愛蘿怎麼敢說不想，心裡默默流淚，回答：“……我願意。”

“不用害怕，我的孩子，會感到緊張是很正常的，如果是我要擔負成為神明妻子的命運，我也會慌亂。但是你是被神明眷顧的孩子，命運不會放棄你，未來的你必然走向幸福。”

愛蘿摸摸自己剛才被喬伊斯撫摸的位置，說：“真的嗎？這是當年愛神閣下說的嗎？”

喬伊斯微笑不語，摸了摸鬍子，看起來就是默認了。

愛蘿的小心臟一下放回了肚子了，不過還是有一些茫然：“所以我們現在應該先做些什麼來應對未來的災難呢？”

“自然還是要先尋找光明神冕下，神與他的附屬之神消失了近百年，與光明神冕下暫時離開正位肯定有不可分割的關係，如果光明神迴歸正位，其他沉睡的神明也會迴歸甦醒。”

“可是所有的神殿都廣撒網招神職尋找了幾十年了，還是沒有人發現神明不是嗎？難道光明神冕下其實也沉睡了？我們要不要試著往下挖一挖？”

喬伊斯被嗆到了：“愛蘿，冕下沉睡也只會在地面上，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或者天使。”

“精靈和矮人呢？”

“可能性不大，畢竟冕下主光明屬性。”

他們正在說話的時候，祭宮外面忽然響起了規律的鐘聲。

“咚——咚——”

喬伊斯抬頭看了門外一眼，對愛蘿說：“前面有事要找我，八成是因為修繕邊境防禦的任務。”

請求神諭的時候不是誰都可以進來的，所以前面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通知主教。

這件事情和愛蘿也有關係，因為她也參與修繕的任務，所以她也得跟著喬伊斯一起去聽。

到了前殿，看見了幾十位穿著鉑金色鎧甲的光明騎士，愛蘿才知道原來是光明神殿的人已經到了。

“那麼澤維爾哥哥也來了？”

愛蘿驚喜。

她提著裙子上前詢問，光明騎士們看見美麗的愛神殿聖女過來，一起露出了微笑，聽見她的詢問後，指了一個方向，澤維爾和愛神殿的一位司祭一邊交流一邊向這裡走來。

淺金色長髮的青年並沒有像光明騎士一樣穿著一身厚重的鎧甲，只穿了一身白色素雅的聖子神袍，額間吊著光明日墜，頭髮一絲不苟的梳在後腦，綁成馬尾。

他的腰間佩戴了一把劍鞘華麗的聖劍，背後還揹著一把幾乎有愛蘿身高長度的寬劍，這兩柄劍看起來都有種華而不實的美感，但是這裡沒有人會懷疑澤維爾的戰鬥力。

澤維爾出手的話，即使沒有穿著鎧甲，要撂倒跟著他過來的幾十位光明騎士最多也只是一刻鐘的事情。

“澤維爾哥哥！”

愛蘿提著裙子小跑了上去，旁邊的人都在看著，澤維爾不好伸出手抱抱她，只能點頭，聲音溫和地喚：“愛蘿妹妹，好久不見。”

平時高冷的冰山聖子竟然在少女面前融化了，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後心有靈犀地轉過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

光明神殿的聖子還有其他的騎士，都是侍奉和守護神的神僕，規則上必須禁慾遠離情愛。

但是現在光明神不在，為了和左系的黑暗種與黑暗系魔物對抗，神殿甚至選出了混血天使作為聖子，這已經是往上幾千年都不會發生的事情，所以現在對光明聖子與愛神殿聖女的曖昧關係，大家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奇怪。

為了維護光明神附屬領土的安全穩定，最強戰力澤維爾是不能缺少的，也只有他的神術中的光明之力還能夠施放出接近和光明神在位時正常能夠施放出的純度。

愛蘿想見到澤維爾是因為之前聽說了他的訊息：“澤維爾哥哥，我聽說你進階後提升了自己的血脈，現在你更接近天使一族了嗎？是不是可以像天使一樣長出翅膀了？”

澤維爾伸手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眼神溫暖：“是的，現在的聖服也換成了天使族的形制，背後可以自由伸出翅膀。”

“哥哥的翅膀也是白色的嗎？”

“（天使族）都是白色的，我的當然也是。”

“澤維爾閣下。”喬伊斯站在不遠處，蒼老的雙眼含笑，慈祥地看著兩個聖子和聖女。

澤維爾從愛神殿大主教的眼中看到了不認同，他默了幾秒，轉頭對愛蘿說：“這一次修繕和傳教的行程路線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先過去吧。”

這裡沒有普通的民眾，不需要維持聖女的端莊和聖潔，愛蘿一步一步跟在澤維爾身後看他背後為方便展翼而設計的隱蔽一片披鍛，就像一隻跟著主人的寵物小兔子。

“請諸位安靜片刻。”

……

“修繕的事情更重，結界不加固會有魔獸覓食誤入，威脅到民眾的安全，所以路線要速達邊界的圍牆。”

“回來的傳教路線也確定了，二位穿精靈之森回來，取回今年的生命之葉，訪問兩個人類帝國順便視察一下今年為聖城學院招生的選拔，神主還沒有迴歸正位，不必大肆宣傳神職，只公佈優待就好。”

光明神殿的司祭說完這些，等神職將文卷分發下去，掃了一眼垂首犯困的聖女，聲音加重，認真地對要遠行的所有神職囑咐：“最後，光明神殿大主教有吩咐，如果遇到了光明屬性親和高的人，即使不能招徠，也一定想辦法要帶回！”

愛蘿點頭驚醒，睜開眼睛。眾人的目光幾乎同時朝澤維爾的方向轉了一瞬，又很快收回。

澤維爾似乎什麼也沒有察覺到，手指按在光滑的劍柄上，淡藍色的眼眸直視前方。

會議好不容易結束，愛蘿還想著回去補一下覺，老喬伊斯卻對她招了招手，讓她單獨留下來。

愛蘿提起輕盈的裙襬，疑惑地走過去：“主教閣下還有事情和我說？”

他不應該去招待光明神殿來的司祭們嗎？雖然以次神主教的身份晾著他們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麼。

第2章 黑暗神的詛咒

“好孩子，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你和澤維爾的事情。”

愛蘿頭上的呆毛一下子豎起來，警惕地問：“我和澤維爾哥哥的事情？”

“是的，愛蘿很喜歡澤維爾聖子嗎？”

“我當然喜歡澤維爾哥哥……但是肯定不是主教閣下擔心的那種！”

喬伊斯搖了搖頭，摸著鬍子走過去，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慈祥地說：“我當然知道你對光明聖子的情感就像是對異父異母的親哥哥，但是愛蘿，你是一個已經成年了的美麗少女，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小孩子了，很容易吸引少年的注意。”

愛蘿知道主教想說什麼：“不會的，哥哥也只把我當成是妹妹。”

“孩子，人心是很複雜的……”

“主教大人這麼擔心做什麼？哥哥是光明神殿的聖子，光明神殿的聖子不是要禁慾的嗎？”

“這正是我要與你說的，愛蘿，”喬伊斯嘆息，“不久以後光明神歸位，聖子的位置便要重新選出，他也不再是光明聖子。”

“為什麼？”

“因為光明神不喜混血種，即使是天使和人類的混血種。如果不是神主不在，局勢所迫無可奈何，我們也不會選出一位混血種作為光明神殿的聖子。這番決定已是神殿眾人頂著未來的神罰壓力做出的選擇了。”

光明神不喜歡混血？

愛蘿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也沒有在書上看過，但是喬伊斯的表情很認真，連大鬍子都不抖了，於是她便將信將疑起來。

“等等，喬伊斯閣下，神殿那邊有沒有為澤維爾哥哥做那個檢查他是不是光明神的儀式？”

喬伊斯：“那自然是有的。”

所以澤維爾哥哥也不可能是光明神化身了……愛蘿鬆了一口氣呢，如果澤維爾哥哥是光明神的話那豈不是要骨科了。

“愛蘿，你的命運已經註定，日後必然要成為神的妻子，所以還是要與其他男性保持正常的距離才是。”

愛蘿乖巧地眨眼，點頭。喬伊斯欣慰地看著她：還是一個乖孩子啊。

愛蘿走出大門，往右邊的聖獸雕像那邊過去，繞到神聖威嚴的石雕背後，果不其然看見了等待在那裡的青年。

“澤維爾哥哥！”

愛蘿把剛剛和主教說的話從腦子裡扔到天邊，跑過去撲到他懷裡，澤維爾拍拍少女的頭髮，淡藍色的眼睛充滿憐愛，從身後拿出了一隻雪白的小兔：“愛蘿，這是哥哥帶給你的禮物，你喜歡嗎？”

愛蘿從他懷裡出來，嫌棄地問：“為什麼又是兔子？你上次也送了我兔子。”

“上次送你的兔子還是去年的，你那個時候還很喜歡呢，說就想養一個小寵物。”

“因為我從來沒有養過兔子啊，我只是看著覺得很可愛而已，誰知道那麼麻煩，平時臭臭的，洗澡又容易生病，還一天到晚拉粑粑。”

“……那隻兔子現在怎麼樣了？”

“在花園裡面放它出去散步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從圍欄那裡跑走了，愛神保佑，希望小兔兔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別被野狗吃了。”

雖然愛蘿不想養小兔兔了，但是她還是收下了哥哥送給她的禮物。

“我還給你帶了玫瑰花和茉莉花的種子。”

澤維爾拿出一隻裝著種子的小瓶子，愛蘿接過以後拿在手上，繼續期待地看著他，澤維爾只好悄悄把衣服裡的兩本書拿出來給她。

“是聖城周邊最熱的愛情故事集，那位很受歡迎的作家司甘娜新寫的，你想看的話記得躲著，不要被神殿和家裡的人發現了，看完在家裡找個坑埋住。”

“愛死你了，哥哥，還是你最懂我喜歡什麼！”愛蘿抱住書在燙金的封皮上用力親了兩口，這一看就是限定印版。

“愛蘿想吃櫻桃慕斯蛋糕嗎？之前我怕帶過來久了味道不好，沒有給你買，等下我們出去的時候可以吃。”

愛蘿在翻故事書的目錄，應聲“好”，然後又對他說：“對了，哥哥，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看愛情故事書了。那個訊息大概很快就會從愛神殿頒佈。”

澤維爾淺藍的眼睛透出一絲疑惑：“為什麼？”

“因為神諭說，未來我會成為神明的妻子，誕下新的神，所以愛神殿聖女禁止看愛情故事的小規定很快就會被去掉。對了，愛神冕下還說，以後我會殺死導致世界末日的大壞蛋。”

澤維爾心裡升起一抹莫名的不悅和抗拒：“這不好。”

愛蘿看了看周圍，又看向澤維爾：“哥哥，什麼不好？”

“你還只是一個孩子，拯救世界的責任哥哥會扛起來的，不需要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澤維爾說，“戰鬥讓哥哥來就好了，這不是你擅長的事情。”

澤維爾其實還想說，如果愛蘿不願意嫁給光明神的話……但是澤維爾屬於那種責任感和維護規則的意識很強的人，他說不出這樣的話。

他是光明神的聖子，便是光明神的心腹，不能因一己私心而帶動愛蘿違抗這個與神主相關且重要的神諭。

“說起來，邊境圍牆的魔陣一次比一次風化嚴重了，強大的結界印在脆殼科科餅上也只是有一點用的奢侈小吃罷了，根本不夠高階魔獸吃的，還不如聚集工匠重新修建，總比我們這樣沒過幾年就去縫縫補補效果更好。”

“光明神殿確實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最近在為災難的降臨做準備，主教說預算不夠。”

愛蘿懂了，肯定是那群老頭子又開始吵架，想給自己負責的地區爭取多點錢，負責邊境防衛的長老又是不會爭辯的老聖騎士，那麼這個看起來不算緊迫的問題便一拖再拖。

光明神殿的人來到這邊安頓一晚上便要出發，澤維爾下午帶愛蘿和其他騎士去集市採購，結果自然是隻有他和騎士們在採買能讓眾人嚥下的壓縮儲備糧和野外生存使用的小工具。

愛蘿在水果攤和飾品攤間左右看來看去，發現喜歡的小玩意回到澤維爾那裡悄悄拉住他的袖子讓他掏錢買。

愛神殿雖然不在聖城，但也以此為中心聚集出了一個規模不輸人類王城的城池，這裡生活許多的人都認識愛蘿是誰，自然也知道那位每次來到愛神之城就跟在少女身邊的青年是哪位。

烤麵包的婦人將剛出爐的小麵包端出爐，對櫃檯前面的愛蘿笑眯眯說：“聖女閣下好久不見，今年又是要跟聖子閣下一起去牆那加固結界呀？”

“是呀。”愛蘿端莊溫柔地回答。

“真好啊，一路上又可以增進兩個神殿的感情了。”

婦人話裡自然是很有暗示的，整個城的人都覺得他們的聖女和聖城的聖子極其登對，感情這麼好，說不定日後退位就結婚了。

愛蘿不知道，聖女和聖子的各種平行改編虐戀/甜甜傳說早就傳遍少女圈，只是沒敢傳進她的耳朵裡。

遠處忽然響起了嚴厲的呵聲：“讓開，讓開，押送異端！”

“這是火刑犯，研究魔屍的黑暗法師！”

聽說是火刑犯，還是一個黑暗法師，大街上愛看熱鬧的人一下哄圍了上去，擠成一團，但是等押送的騎士走過來又連忙讓開一條道，便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會移動的人群圓圈。

“真的是黑暗法師嗎？”

“魔屍是什麼？聽起來好邪惡，會吃人嗎？”

愛蘿也聽見了騎士的聲音，轉過頭看向人群的方向，有些疑惑，她在神殿時並沒有聽過最近有抓到作惡多端的黑暗法師。

澤維爾走過來，神情疏離淡然，見愛蘿注意力在遠處，便問：“想去看？”

“嗯，去看看。”愛蘿直覺是一件重要的事。

刑場前擁擠的人群見亮出光明神殿標誌的澤維爾要求讓開，紛紛往旁邊避讓，有人發現了愛蘿，驚喜地脫掉皮帽行禮：“是聖女閣下！”

愛蘿走上行刑臺前，看向上面被緊緊捆綁住全身封住口鬍子拉碴的老頭，對行刑的騎士問：“先等一等，他是誰？”

原本似乎已然絕望渾身頹廢氣息的老頭看見愛蘿，眼睛出現了光亮，用渾身的力氣掙扎起來，可惜他的努力實在不明顯，大概是渾身的力氣已經用盡了。

騎士對她頷首說：“是一位六階中級黑暗法師，他在蘇克拉鎮隱居研究魔屍。整個小鎮的人因此而死亡，光明神殿與愛神殿連夜派出騎士去解決了那邊的麻煩，並且抓住了這個罪魁禍首。”

愛蘿對魔屍這個詞有一點印象，似乎是某種和黑暗之神有關的邪惡生物，沒有理智，只會以獵食為目標攻擊其他生命。

“你們審訊過他了嗎？”

“是的，他之所以研究魔屍是因為他的女兒中了魔屍的毒，於是他便抓了無辜的人來進行試驗魔藥，想讓變成魔屍的女兒恢復正常。”

老頭掙扎得更厲害了，明顯有話要說。

愛蘿擰眉問：“為什麼這麼著急要上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執行過火刑了，這是誰下的命令？”

“是光明神殿的刑罰長老直接向我們神殿下達的，要求立即執行。”騎士回答。

愛蘿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澤維爾，神情平淡的聖子看了那老頭一眼，對行刑騎士說：“以光明聖子名義做擔保，要求暫停執刑，我與愛神聖女還有問題要審問。還有，將之前審訊的宗案拿過來。”

臺上鉑金色鎧甲的騎士們同時半跪下行禮，聽從了澤維爾的命令。

押送在路上，老頭封口的布條被摘開，乾枯蒼老的聲音便努力發出：“是蛇，黑暗神的詛咒……！”

澤維爾聞言，把布條又繞一圈綁了回去。

第3章 我有一個條件

路上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但是真的要審問的話，愛蘿和澤維爾很快又要出發去邊境了，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

還好審訊的宗案上面寫了詳細的過程，這個黑暗法師原來並不是研究各種黑暗系魔法的，他就只是一個正常的法師而已，是那個中了毒變成魔屍的女兒才讓他鋌而走險走上了不該走的道路。

一開始他只是在自己的女兒身上下手，但是有無辜的孩子闖入了他家中，被他的女兒誤傷傳染。

黑暗法師認為這些變成魔屍的孩子已經是死路一條，便乾脆把他們囚禁了作為自己的試驗品，雖然他做得隱蔽，但這件事還是被孩子的家人還有鎮子裡其他人發現了，他們一齊找上門，一把火毀了他所有的實驗資料，破壞了黑暗法師關押魔屍的囚牢，混亂中魔屍出逃，四處攻咬活人，毀滅了整個小鎮。

把這個老頭交給光明神殿審判，必然是死路一條，不是基於他的本意善惡或者造成的結果來權衡判斷，只是因為現在是特殊時期，神主不在位，末世預言的陰影籠罩在所有人頭上，光明神殿必然要排除任何可能引發災難末日來臨的導火索，研究魔屍的法師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你剛才說黑暗神的詛咒，指的是什麼？”愛蘿問。

老法師喝完一杯水，哆嗦著枯槁的手，道：“是黑暗、是黑暗神……他來了，他帶著瘟疫來了，還有傳播瘟疫的魔獸。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可以把治癒的魔藥研製出來，已經快要完成了……”

“我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讓你不被處死，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愛神之城，”愛蘿把手裡的信件摺好，讓旁邊的騎士交給喬伊斯主教，聲音溫柔地對他說，“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管怎樣，至少作為父親，你是偉大的。”

鬍子拉碴的法師聞言，眼眶溼潤，手指顫抖。

“你是一個心懷愛的人，沒有父親會願意失去自己的孩子，你也是，這個世界所有的父親都是，所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希望你能儘可能將你所知道的寫下來，交給我們。”

這一瞬的愛蘿背對著審訊室昏暗的光，那光似乎變成了她身後的聖光，照耀在了老人的心口，讓他感受到了一種蓬勃的大愛和溫暖，幾欲匍匐落淚。

這就是愛之聖女的博愛嗎？這就是光明的溫暖嗎？

從審訊室裡出來了，愛蘿才塌下肩膀，柔和完美的表情變得憂慮忡忡：“哥哥，你也沒有從神殿那裡聽到一點訊息嗎？”

“我只知道最近押送了一個異端，但是沒想到他還沒有到光明神殿，便已經審訊結束，被下令處以極刑。”

“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件事太蹊蹺了一點，魔屍已經近百年沒有出現過了。”

雖然已經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但是加固結界的事情更為緊急，兩人還是帶著隨行騎士結界師等人一起上路了。

聖城到達邊境最近的路線便是從愛神之城的傳送陣出發，途徑太陽之城再轉一次傳送陣直達邊境最近的金之國。傳送並不是快捷方便的趕路方式，對使用者有魔法等級和體能的要求，每一次耗費還巨大，消耗的魔晶轉化成等價的金幣便上萬。

從傳送殿裡走出來，愛蘿便繃不住自己的形象，臉色發青地抓住澤維爾的胳膊，氣若游絲：“哥哥，我想……”

澤維爾熟稔地對身邊的女騎士說；“帶聖女閣下去一趟盥洗室。”

傳送殿佇立在太陽之城的貴族莊園群裡，附近自然安排有各種方便的設施，愛蘿很快找到最近的盥洗室。

一汪清水撲面，整理乾淨自己後，愛蘿頭不那麼疼了，難得有時間放空腦子。

然後愛蘿聽見了隔音效果不好的盥洗室外面傳來兩個似乎在躲閒的女僕的聲音。

“你知道斯黛拉公爵嗎？”

“我知道，就是那個，他家裡養了一隻魅魔的……”

“我的天吶，連你也知道了，他可真是大膽，一點都不把神殿放在眼裡了，我都知道魅魔可是高階的黑暗種，他不怕神殿找上門嗎？”

“我倒是覺得可能神殿還沒有找上門，斯黛拉公爵就已經被那隻魅魔吃掉了，那種被愛神詛咒過的黑暗種可是以異性的x液為食的，到時候斯黛拉公爵不得被榨乾在床上。”

“我很好奇，魅魔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魅魔的臉可不只有一張……這樣真好，哪天被大人看膩了，換一張又能重新獲得寵愛。”

愛蘿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在一個太陽之城停留中轉一天都能遇上事情。

聖子和聖女蒞臨的訊息自然早早傳到了太陽之城那裡，接待的神職和留宿的房間也已經提前安排妥當。

外面的女僕走遠後，她提著魚尾裙出去，找到已經將行李暫時安置在留宿房間的澤維爾，把剛剛聽見的事情告訴了他：“我在盥洗室聽見外面有人說斯黛拉公爵養了一隻魅魔。”

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魅魔如果有心在光明種的地域為非作歹，會傷害到不少人。而且這位公爵的名聲並不小，不管是非法外出獵捕黑暗種還是包庇闖入邊境結界的魅魔，傳出去影響都很不好。

澤維爾剛換好一身貼服的白色燕尾服，整理領巾後扣上領口的扣子。

他取下腰間劍鞘擦拭，內斂沉靜地說：“我知道了，等下我們簡單用餐，便過去拜訪。”

晚餐準備了白麵包配羅勒果醬，還有蘑菇牛奶排骨湯，愛蘿少少吃了點，換上一身白色露肩裙跟著澤維爾一同去找那位膽大包天的公爵。

光明神殿和聖子和愛神殿的聖女一同前來拜訪，即使是一國之王也沒有膽子拒絕他們入內。

斯黛拉公爵的管家自然也沒有這種膽量，只能將兩位迎入待客廳中，讓愛蘿他們稍等。

“實在抱歉，公爵大人現在確實不在莊園，我已經派了人去尋找他了，還請兩位稍等，我為兩位準備了最新鮮的紅茶。”

管家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說。

愛蘿不需要喝什麼最新鮮的紅茶，她對那個魅魔的存在更感興趣。

“可以帶我在你們的花園裡逛一逛嗎？我看見了花匠修剪的粉藍色的玫瑰，似乎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品種。”

“當然可以，請讓我來為你引路。”

愛蘿看了澤維爾一眼，澤維爾微微點頭，如果她那邊有什麼意外，只要用一個光明飛訊，澤維爾很快會趕到。

花園從莊園的前面一直連線到後面，中間還有一條蜿蜒的河流穿過向日葵花田，廣袤無比。

在公爵的莊園工作的僕人不少，遇見的每一個人幾乎都低著頭做事，或行色匆匆，忙忙碌碌地走過。

愛蘿目光四處梭尋，朝城堡的上方望去，這樣當然發現不了什麼。

莊園的管家在旁邊兢兢業業地為愛蘿介紹各種名貴的花和樹，愛蘿忽然聽見旁邊的小路傳來嘈雜的響聲。

有幾個身形高大的人用粗壯的銀色鎖鏈牽著暴躁不安一直掙扎的野獸，往莊園後面趕去。

愛蘿覺得有些不對，轉過頭問管家：“那些動物是什麼？”

管家愣了一下，彎腰說：“那些是我們公爵大人飼養的寵物，平時會用專業的馴獸師來馴化，公爵閣下秋獵時可以帶上它們一同狩獵。”

“我可以去參觀一下嗎？”

管家遲疑了，第一次拒絕了愛蘿：“很抱歉，那些都是很兇狠的野獸，難以管束，很有可能會傷到聖女大人。”

愛蘿雙眸柔和而帶著淡淡的壓力：“管家閣下認為我的實力沒有辦法制服普通的野獸嗎？還是說，那些並不是普通的野獸？”

管家張開口剛想說些什麼，這個時候，一位滿頭大汗的男僕忽然從莊園後面跑來，在管家的耳畔急忙說：“籠子的鎖斷了！那些東西，還有那一條……跑出來了！”

管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恨不得把這個不會看時機的蠢貨拉下去。

場面一下子僵持起來，愛蘿彎起眼睛淺笑：“我很喜歡這兩種玫瑰，不過天色也不早了。我和光明聖子明天還要趕著去邊境。”

管家彎腰說：“我會讓人將這兩種玫瑰的花種送到兩位大人的休憩處。”

管家親自將愛蘿和澤維爾送離莊園門口，往回走的路上澤維爾看了愛蘿一眼，愛蘿說：“走，我們去那個公爵的莊園後面。”

莊園被很高很厚的圍牆圍著，但是這對於光明聖子來說不是任何問題。

“裡面很有可能養了魔獸，這跟魅魔不知道有沒有關係，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將它們全都帶出來。”

愛蘿留在圍牆外面接應澤維爾，目送他身輕如燕地翻入圍牆。

她轉過頭，沒有一點防備和察覺，小腿傳來一陣入骨的刺痛！

“誒？！！！”

愛蘿沒有反抗之力，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巨大的黑色角翅蝰用毒牙死死咬住了少女的腿，沒有理智的猩紅色雙眼透著邪惡的惡意，額頭上的魔印明確展示出他黑暗種的身份。

深紅的血液從傷口流出，隱隱透著紫黑色。

牆的結界難道已經形同虛設，可以讓這種高階的黑暗種進來了？！

愛蘿怔住，伸出手，發出聖光魔法將它擊退。

角翅蝰嚐到愛蘿的血液動作頓了一下，被愛蘿攻擊後被迫鬆開了少女的腿，冰冷的雙眼痛苦地眯起，背後的翅膀也撲打起來。

它的體型不小，吻部比蛇更寬，背後生長著兩隻巨大的黑色膜翼，還有一對前爪，如果不是有毒牙，甫一看來甚至接近黑暗魔龍。

“你為什麼要攻擊我？”

角翅蝰不說話，冰冷的血色眼睛和金光的豎瞳盯著少女，就像一隻沒有智慧的魔獸。

但是愛蘿很確定，它是可以變成人形的。

她強忍著疼痛，露出溫柔的表情道：“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不攻擊我，你可以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牆這邊的嗎？如果是誤入，我可以帶你回去。”

角翅蝰尾部滾動，爬了過去，靠近雙腿流血的少女。

愛蘿肩膀漸漸緊繃起來，戒備地看著他。

“你中毒了，”黑暗種發出了人聲，聽起來是乾淨蒼白的沙啞，“需要我給你解毒嗎？”

“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不相信我也會死，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留在牆這邊。”

角翅蝰吐出灰紫色的尖細舌頭說。

第4章 用愛來感化

愛蘿額角冒汗：“……我沒有辦法給你這個承諾。”

事實上，她已經準備給牆裡面的澤維爾哥哥發出光明飛訊，讓他過來帶她回去，找到牧師幫忙治療。

通體漆黑的翅蝰識破了她想做什麼，道：“沒有用的，你大可嘗試，我的毒素入侵很快，沒有我幫忙，等你回去也只有一條死路。”

“你到底是什麼黑暗種？”

愛蘿懷疑他根本不是角翅蝰。

“你有心思關心這個，不更關注一下自己的毒該怎麼辦嗎？”

“我真的沒有辦法給你承諾，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如果你知道太多你不該知道的事情，不需要我的幫助也必須留下來，但是你只是誤入這邊，他們一定會把你送回去。你為什麼會想要留下來？”

黑暗中雙眸微眯，翅膀鼓動，發出撲撲的聲音。

翅蝰的身體在愛蘿面前開始鼓脹變異，黑乎乎一團越來越大，如同一個怪物。

但是愛蘿看出來，他在變成一個人形。

“我想要留下來，”一個身形修長的黑色紳士站在她面前，手上帶著一對潔白無皺紋的手套，那張臉的顏色蒼白病態，幾乎和手套同色，“因為我要殺死一個人。”

“你要殺死誰？”

“斯黛拉公爵。”

愛蘿驀然抬頭看他，她忽然發現，這個黑暗種的臉和唇色都蒼白得不像活著的生命，但是五官精緻得比神殿的侍神鵰塑還要更加美麗。

那雙殷紅如血的眼睛滿懷對世界的惡意，狹長的眼尾拖著冰涼，但是垂眸俯視她的時候又將少女完全映入了眼中。

愛蘿突然眼前一黑，又出現了紫色的斑影，支撐不住癱倒在地，光明飛訊也從手中滾落。

“毒已經發作了。”

黑暗種半蹲在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少女正面，伸出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握住她柔軟的腳踝。

他掀起那條紗制的淡藍色裙襬，露出本該雪白如藕現在卻因為中毒而幾處黑紫的小腿。

愛蘿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下意識覺得不是好事：“不、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你已經快死了，還能阻止我做什麼嗎？”

他脫掉了她的鞋，猩紅色的眼睛盯著少女蜷縮腳趾的足底，驀然拖著她腳踝整個拉過來。

愛蘿的淺金色長髮在草地上被拖得凌亂，她兩眼昏黑，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小腿似乎已經被毒素完全麻痺，沒有辦法正確感知到那個黑暗種在對她做什麼。

黑暗種輕輕地咬了一下少女的腳，然後放開，毫不留情地叼住她腿上的傷口。

對愛蘿來講，這很痛，就像被一把匕首用刃尖刺進了傷口上，造成了第二次的傷害。

愛蘿忍不住渾身蜷了起來，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這樣的動作並不方便，於是黑暗種乾脆伸出手把她摟進了自己懷裡，再繼續抓著她的小腿吸走傷口裡的毒素。

愛蘿是第一次被陌生的男人這樣抱住，但是她根本沒有任何心思想那些臉紅心跳的事情，因為毒素被吸走而造成知覺恢復的劇痛讓她渾身冒出了冷汗，她只想掙扎，逃出這個黑暗種的禁錮和懷抱。

“你放開我，我可以想辦法讓你留下來……”

“放開？呵，我主動為你解毒，你還不願意嗎？”

愛蘿反抗的動作頓住：他在為她解毒？為什麼？

毒和血液的流逝帶走體溫和大腦正常思考的能力，愛蘿感覺到了一種瀕死的冰冷，與其說這是在解毒，明明更像毒蛇在吞食被自己放倒的獵物。

“真是難得的美味，我從來沒有品嚐過，”蒼白的獠牙從少女的面板中抽出，舌頭舐了下被血色染紅的下唇，“完蛋了，這個世界上只怕再沒有什麼比你更讓我著迷了。”

他渾身充滿了某種腐敗而危險的氣息，就像是血泊沼澤裡被半乾的薔薇花瓣掩蓋下的黑色毒蝰，糜麗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一雙狩獵者的雙眼，誤入沼澤的人明明看不見，卻已經寒毛直豎。

愛蘿頭昏腦漲，聲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發出來的：“你把我吃掉，所有的神殿都會追殺你的。”

“終於願意坦白你的身份了？讓我猜猜，會在今天過來，你應該是愛神的聖女，對吧。”

黑暗種握住她的手道。

“你剛才說有辦法將我留在這裡，是什麼辦法呢？我的聖女閣下？”

愛蘿忍著昏厥，溼潤的眼睛看著他說：“感化……你願意信奉光明與愛，我可以帶你回去神殿舉行淨化儀式，然後你就可以成為光明的子民。”

但是這種感化是很難成功的，因為被感化者的意願起了關鍵，如果對方不願意，就永遠不能完成淨化。

所以愛蘿也不認為他會接受這種方法。

黑暗種的嘴角牽了一下，帶著哂意。

“原來如此，聖女閣下，竟然願意親自感化我嗎？”

“你太強大了，如果不能成為光明的子民，就必須驅逐回黑暗之地。”或者在這裡被處死。

“那好呀，真想知道聖女閣下會用什麼來感化我相信光明和愛，”他的聲音帶著隱隱詭異的興奮，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按在了少女淺粉色的嘴唇上，“我覺得很期待呢。”

愛蘿訝然，她沒想到這個黑暗種竟然真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的牆上傳來了聲音。

肯定是澤維爾哥哥回來了！

高大頎長的身影出現在空中，從牆的那邊翻過來的人自然是澤維爾，不僅如此，他還帶了被打包捆好的七八隻被封上吻部瘋狂扭動掙扎中的魔獸。

“愛蘿？”

澤維爾一眼看見被陌生男人抱在懷裡癱軟沒有抵抗能力的妹妹，眼神瞬間冰冷。

手裡一堆魔獸甩到一邊，他一手握住背後可以一刀腰斬一個人的巨劍從天而降，對著下面的黑暗種直接砍來。

按照這樣的速度，抱著愛蘿的黑暗種如果不避讓的話，下一秒就會被從胸口劈開變成兩半。

“哥哥？！”

黑暗種眼中微涼：“他是你的哥哥？和你比起來，他身上的氣息可是討厭得很。”

因為獠牙的存在，黑暗種張口說話的時候，口中隱約會出現尖銳的影子。

澤維爾的巨劍偏了。

因為抱著愛蘿的黑暗種站在原地沒有任何避讓，沉重的劍身砸在草地發出了巨大的響聲，毀了一米內的草皮。

“放開她，你已經犯了挾持聖女的重罪。”

澤維爾面容寒若冰霜。

黑暗種蒼白的臉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他，雙眸幽紅：“我剛才為她解了毒。”

“為什麼會中毒？”

“……”

澤維爾一下明白，於是對黑暗種的敵意沒有任何緩解，臉色還更黑了。

愛蘿：“哥哥，我希望感化他成為光明的信徒，然後帶他回去舉行淨化儀式。”

這句話說完，一股溫暖的光明氣息包圍了愛蘿的周身，這種類似於神降的感覺頓時讓她精神恢復了清明。

愛蘿和澤維爾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某種可能性讓他們一瞬間停止了呼吸。

但是光明氣息圍繞愛蘿以後，便就此消散，沒有再發生任何事情。

“為什麼？”

愛蘿迷茫地看著自己的手心，她現在身體恢復了不少，只有這一點能夠證明剛才出現的氣息並不是幻覺。

澤維爾提著劍走了過去，愛蘿回過神掙扎要下來，一動不動的黑暗種才把少女從懷裡放下。

澤維爾：“這是神的指示，愛蘿。”不一定是光明神，也可能是愛神。

愛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身邊的黑暗種。

“你叫什麼名字？”愛蘿問他。

“穆。”

穆，是第一個、初始的意思。

穆猩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道：“看來神明希望你履行自己的責任，用愛感化我。”

愛蘿想起來那一個預言，如果神主真的希望她成為拯救世界的聖母的話……她確實要做到聖母應該做的事情。

那麼，現在神主希望她做的事情，就是為他收集信仰？

莊園正門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有不少的人朝著這邊趕過來。

愛蘿：“！”一定是剛才澤維爾發出的聲音太大，讓裡面的人發現了異樣，說不定那些魔獸被帶走的事情也被發現了。

“我們現在需要離開這裡，先回居住的地方。”

澤維爾背手將巨劍收回背後的劍鞘，冰冷的藍色眼睛掃過穆，提起捆著魔獸的繩子道。

“哥哥，等等我！”

愛蘿上前牽住澤維爾的手，讓他帶上自己一起走。

穆盯著他們兩人交握的手，眼神幽深。

“別站在那裡了，你不跟我們一起的話，哥哥就要直接把你和它們捆一起帶走了。”

愛蘿轉頭對他說。

穆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抬步跟上他們。

第5章 失憶的黑暗種

斯黛拉公爵的管家派人找上門，敲門求見，澤維爾和愛蘿自然是選擇拒絕，他們敢找上門八成因為被澤維爾帶回來的那好幾只高階魔獸。

真不知道斯黛拉公爵腦子裡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弄這些東西回家養，澤維爾已經將這件事寫信傳回了神殿，到時候神殿便會派專人過來調查，斯黛拉公爵的爵位十成是保不住了。

那些魔獸被關押在了光明魔法制作的籠子中，澤維爾的目光便轉向了愛蘿身邊站著的穆。

穆說：“我受傷了，可能要勞煩聖女閣下幫忙處理一下傷口。”

“你受傷了？”

愛蘿驚訝，她完全沒有看出來。

穆暗紅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直接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愛蘿：“？！”

高冷的聖子無語地看著這個不要臉的黑暗種，最後還是他動手把穆扛回多安排出來的房間。

澤維爾還有要處理的事情，見那個黑暗種似乎沒有清醒的意思，便放心離開，澤維爾離開後愛蘿找來了治療的牧師。

但是穆這個時候又睜開了眼睛，對愛蘿說：“我不要他，我要你來給我治療。”

愛蘿坐在床邊，睜大眼睛：“你剛才一直都是裝的？”

“當然不是裝的，”穆解開自己襯衫的扣子，掀起衣服露出已經腐爛黑化的皮肉，蒼白的臉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愛蘿，“但是我不想讓其他人在我身上動刀子，你應該知道黑暗種的戒心多重吧。

愛蘿沉默了下，接過牧師帶來的工具，自己動手處理穆身上那可怕的傷口。

聖女自然會處理這種的傷，雖然不是牧師，但是也有學習過治癒的魔法。

“我的身上是不是很難看？”

躺在床上的黑暗種看著少女，冷不丁問。

當然醜，傷口已經爛成這樣了，脫掉衣服露出來能不醜嗎？

愛蘿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問這個，黑暗種難道會在意這種東西？難道那邊的風俗思想和這裡不一樣嗎？這裡的男人可是很多都以傷疤為帥氣的。

“不難看，只是傷口而已，治好了就可以了。”

這個傷口顯然流過很多血，不然的話這個黑暗種現在也不會臉色這麼蒼白……愛蘿有些佩服他，果然其他的種族和人還是不一樣的，如果是人流這麼多血的話早就死了。

穆盯著少女的側臉，半眯著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說：“你這個角度看起來很像神典裡那些虛偽的聖母。”

愛蘿：“……”這個搗亂的傢伙，她真的想把在削腐肉的刀子塞他肚子裡縫起來。

“但是我很喜歡你這樣對我，這大概是因為虛假的溫暖有時候也會讓人心情愉悅。”

愛蘿默不吭聲地處理完他的腐肉，用再生魔法讓他的身體長出足夠的新肉，再進行縫合和包紮。

“這樣自己恢復傷痕就不會太明顯，”愛蘿幫他繫好釦子，俯身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好了，你這幾天不要太大動作，休息幾天就能正常生活。”

穆伸手捂住自己的額頭，猩紅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你們這邊的神殿的聖女和聖子不需要禁慾？”

“……你是在努力惹我生氣嗎？”

“為什麼要吻我？”

“吻額只是聖女會對正常人做的正常的禮節。”

“聖女閣下，如果我真的阪依了光明神，那信仰一定是不純潔的。”

愛蘿扶額問：“……你到底是什麼種族？”

穆狹長的雙眼似笑非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這是我只告訴聖女閣下一個人的秘密，我不知道自己的種族，事實上我連自己為什麼會來到全是光明種的世界也不知道。”

穆竟然是一個失憶的黑暗種。

愛蘿不是很相信，她問了穆好幾個刁鑽的邏輯問題，發現他對於很多種族習俗的常識都不知道，但是對於一些生命基本的常識又很瞭解。

愛蘿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失憶，忘了一半還留著一半。

而且，正常情況下忘記自己的親人朋友，失憶者會對外界和其他的人產生本能排外和恐懼。但是穆一點也沒有，他自若得就像本是在光明神的領土長大的一樣。

“你還記得你肚子上的傷口哪裡來的嗎？”

“那個是失憶來到這邊之後的事，斯黛拉公爵做的。”

“斯黛拉公爵？他一個普通的人類可以將你傷成這樣？”

穆嘴角扯動，聲音陰冷充滿惡意地說：“呵，他可不是普通的人類，你那個哥哥不是在他的莊園裡帶出來了不少好東西嗎？”

他說的是那些被斯黛拉私養在莊園裡面的高階魔獸？

“那你，為什麼會和斯黛拉公爵……”

“因為我也曾經是被他養起來的‘寶貝’之一啊。”

愛蘿怔住，看著穆。

“我餓了。”

穆露出微笑，說。

“……你想吃什麼？”

愛蘿猶豫地問他。

穆紅色的眼睛幽幽地看著她，開口說：“肉。”

愛蘿：“……”她剛才以為，穆會說“吃你”。

愛蘿去讓人為他準備了烤羊排和蔬菜，是全熟的，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喜愛或者排斥，看起來並不會不適應吃熟肉還有素食。

愛蘿想到他們相遇時穆對她做的事情，其實她有一種古怪的猜想。

“你想吸血嗎？”

穆停下手裡切肉的刀，微微挑眉問：“吸你的？”

“是鹿血。”

“那算了，還不如吃這個，”穆不感興趣地轉了一下手裡的刀，“聖女閣下，我覺得這些不夠，能再給我加兩盤嗎？”

“不夠？！”

愛蘿驚訝，他面前的盤子裡面的一隻羊排已經快抵得過她的臉大了，更不要說旁邊點綴的一圈蔬菜。

澤維爾哥哥一頓也只是吃這麼多呀！

雖然如此，但是愛蘿還是再讓人給穆叫了一盤，不拿兩盤過來一是怕他吃不下浪費，二是因為他還是一個剛重傷被治療的傷患。

傷患怎麼能吃那麼多呢，這樣對身體不好。

穆：“不夠吃……”

愛蘿嚴肅地拒絕他：“吃太多對你的身體恢復不好，你的肚子爛那麼大一個洞，消耗了太多生命力修復傷口，現在沒有太多能量消化食物的。”

——

斯黛拉公爵的事情不是小事，他飼養的高階魔獸不止是來自牆外，有不少還是黑暗神領土的稀有品種。

這些魔獸並不都是戰鬥力強大的品種，但是都有很大的危險性，比如劇毒，或者病毒埋伏體質。

而且很有可能，這個莊園只是斯黛拉公爵的一個飼養據點。

如果是正常出行，澤維爾會選擇親自逮捕他押送回神殿，但是他和愛蘿還有任務在身，只能讓附近的聖堂騎士來逮捕送押。

愛蘿過來問他關於那些魔獸的事，還有些擔心：“斯黛拉公爵會不會不回來這個莊園，直接逃了？”

“追捕也已經安排了，不出意外後半夜就會有結果。”

澤維爾將手裡的資料放下，冷肅的神情在看向少女時融化為溫柔，伸手摸了摸愛蘿的頭髮：“熬夜對女孩子的面板不好，快去睡覺吧。”

愛蘿摸摸自己的頭，說：“再等一等，哥哥，我想問一下，傷患可以坐傳送陣嗎？”

澤維爾面無表情地回答：“當然可以，只是坐傳送陣而已，不會把傷口崩裂的。”

愛蘿：“……”哥哥果然是生氣了，但是也沒有辦法，穆還是得坐傳送陣，回頭傷口又出血了就重新包紮吧。

第二天睡醒，澤維爾告訴愛蘿斯黛拉公爵已經被逮捕了。

愛蘿驚訝：“竟然沒有逃掉？我還以為會費好一番周折的。”

澤維爾：“因為我昨夜親自去了。”

愛蘿才發現澤維爾哥哥眼睛底下淡淡的青色還有眼睛裡的血絲：“你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覺嗎哥哥？！”

“睡了幾個小時。”

“那跟沒有睡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愛蘿很不高興，親自去讓廚房準備一些檸檬蜂蜜水給澤維爾哥哥，路上碰到了穆，他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口，手扶著門框，紅色的眸子又幽幽地盯著愛蘿，像是某種本應該藏在黑暗中注視獵物的食肉動物。

今天的穆臉上有了氣色，嘴唇也不是灰白的，變成了淡淡的粉色。

恢復正常的穆容貌昳麗不少，但是他眼神的侵略性總是能讓人忽視那驚人的長相。

愛蘿：“……早安，穆。”

“沒有人給我準備早餐。”

愛蘿懷疑是因為廚房裡的人不敢給他送，畢竟穆是一個黑暗種，這個訊息在昨天晚上早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等一下，我幫你端過來吧穆，你再忍一忍。”

“我要三盤肉。”

愛蘿自然沒有給他帶回來三盤肉，她給他拿了六塊切片白麵包和蔬菜沙拉。

穆吃得很嫌棄，而且吃不飽。

愛蘿站在桌子邊，看見他頭頂些微凌亂的墨色短髮，忍著幫忙梳頭的想法說：“你還沒有恢復好，不要吃太飽，而且今天你要和我們一起坐傳送陣，吃太多吐了也不好。”

“我以為你這麼關心我的傷勢，會讓我在這裡留到痊癒了才出發。”

那是不可能的，愛蘿手放在他的頭髮上，摸了兩下。

“快點吃吧，差不多我們就該走了。”

第6章 那你和我之間也有愛嗎

“聖女閣下，我的頭髮可不能亂摸。”

穆放掉手中的餐具，反手扣住了愛蘿的手腕，把少女扯到自己面前，愛蘿差點沒扶住桌子直接摔到他懷裡。

穆揚眉，眼神帶著幾分可惜。

“頭是要害位置，能觸碰這裡還安然無恙的人，從我有記憶起還不存在。”

愛蘿心臟跳動得快了不少，聽見他的話時有幾分心虛，但很快又冷靜下來。

“是嗎？那有幾個人碰過你的頭呢？”

“只有你一個啊。”

黑暗種惡劣地捏住少女的下巴，摟住她的腰拉過來。

“你是第一個敢摸我頭髮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想碰我的頭還能完好無損站在我面前的人。”

愛蘿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忙從他的桎梏中出來，拉開距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亂摸你了，快放開我，有人要來了。”

穆鬆開她，看著落跑的少女，慢慢托住自己的額角。

愛蘿不會坐傳送陣前吃東西，只會提前準備好食物，等傳送陣到達目的地後再吃。

傳送陣還是一如既往讓人難受得想要毀滅世界。

以往澤維爾哥哥坐傳送陣都是面不改色和平時沒有任何差別，但是這次通宵後果然還是不一樣了，從金之國的傳送殿出來，澤維爾的臉泛著白色，愛蘿看見便覺得心疼。

“哥哥，喝一點薄荷水吧。”

愛蘿拿出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水袋交給澤維爾，澤維爾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髮，接過水袋。

完美的愛之聖女自然不可能只送水給光明聖子，她從隨身攜帶的行李裡拿出更多的杯子，接水送給隊伍中的其他人。

大家都紛紛對溫柔的聖女表示感謝，讚歎又嚮往地看著少女的背影。

“以後聖女退位了，不知道能不能考慮考慮我？”這話是小聲說的。

“別想了，退位了的前任聖女肯定也會先考慮那位……”

旁邊的人用胳膊撞他，示意澤維爾的方向。

“好啦，我也只是說考慮考慮，好歹給自己爭取一下機會。”

這種話愛蘿是聽不見的，澤維爾聽得見，不過他向來不會有反應。

穆也聽得見。

穆在隊伍的最後，被兩個騎士看守著，愛蘿走到他面前給他送了一杯水。

穆沒有接，猩紅色的眼珠看向她手裡的水袋，口型道：我要喝你那裡的。

愛蘿看了看旁邊兩個目不斜視的光明騎士，小聲說：“這是我喝的水袋！”

“我就要喝你的水袋。”

穆無聲開口，惡劣地威脅。

“不然我就在這裡咬你的嘴巴。”

愛蘿瞳孔震驚驟縮，看著面前這個不要臉的黑暗種。她早就隱約有感覺，這個傢伙似乎對她有不軌的想法，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你死心吧，”愛蘿眼神帶著同情的溫柔，把水袋塞他手裡，“就算日後你成為光明神的信徒，我們兩人之間也不可能的。”

因為她已經被內定成了光明神的未婚妻啊。

傳送過後大家都需要回接待館的房間修整，正好有時間給穆換藥。

愛蘿提著藥箱過去找他，他躺在床上，殷紅的眼睛平靜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的傷口疼嗎？”

“我以為聖女閣下會在哥哥的房間裡待幾個小時，晚上才想起我。”

愛蘿站在他床邊，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聽起來怪怪的。

“傳送陣對身體傷害還是不小的，你把你的衣服解開給我看一看繃帶吧。”

穆抬睫看著床邊側臉柔和的少女，修長而白的手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的扣子，將腹部的傷口露出。

愛蘿耳朵有些熱，坐下來幫他把繃帶拆開，意外地發現了已經長好的傷疤，粉色的突出的肉痂像蟲子一樣排布在黑暗中的身上，而黑色的線已經密密麻麻長好在了他的肉裡。

“可以拆線了，”愛蘿摸了一下他的傷，驚訝，“你怎麼恢復得這麼快？”

坐傳送陣沒有崩裂，還直接痊癒了，這恢復的速度也太驚人了，那為什麼之前傷口會腐爛？！

“我的恢復速度本來就很快，只是之前被斯黛拉那個垃圾餵了抑制的藥，所以傷口才會腐爛。”

穆彷彿看得出她腦子裡在想什麼，語氣淡淡地說。

但是這個速度也太不可思議了點，愛蘿根本想不起有什麼種族的再生速度可以快成這樣。

少女手下的腹肌動了動，穆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邪惡的眼睛盯著她玩味地問：“對了聖女閣下，你還沒有真正感化過我吧？你想好該對我做些什麼了嗎？”

愛蘿呆滯地看著這個黑暗種。

漫長的沉默後。

“我給你拆線吧，等下我給你念神的教義，讓你瞭解光明的信仰！”

於是愛蘿動手給穆拆線。

穆看著少女趴在自己腹部仔細拆線，動了動腹肌。

愛蘿睜大眼睛，她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男人的腹肌，就連哥哥也沒有。

“好看嗎？”穆捏住她的臉，說話時尖牙隱約浮現，“我的多還是你的好哥哥多？”

愛蘿臉被捏在一起，說話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很認真地回想了想說：“你和哥哥一樣多。”

“呵，你還真的看過他的。”

穆的線被拆完了，愛蘿拿出自己隨時帶的兩本神典，一本是屬於光明神殿的至高神典，另一本是屬於愛神殿的。

“你想先從哪一本開始呢？”

愛蘿很溫柔地問他。

穆說：“我對愛神更感興趣，不如你給我念一念。”

少女翻開神典，唸叨：“那我給你念啦，你好好聽，不要說話，等我念完再問問題，嗯……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愛嗎？”

“相信。”

“不要插話，我還在唸！不是問你。”

穆挑了挑眉。

愛蘿繼續念：“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愛嗎？這個世界上是存在愛的，愛存在於光明之下，存在於所有的智慧生命之間，愛是生命這個奇蹟之後最偉大的東西。”

愛蘿停了下來，問穆：“你有什麼想法想要問我嗎？”

穆看著少女的臉，慢慢說：“聽這一段話，愛神和智慧之神的關係不錯。”

“是的，愛神冕下和智慧神在記錄上是親密的朋友。”

“如果愛存在於所有的智慧生命之間的話，那你和我之間也有愛嗎？”

穆的豎瞳盯著她，語氣半認真半玩味地問。

第7章 動搖信仰

愛蘿看著穆的眼睛，在那一瞬間，腦子裡腦補了幾萬字的愛之聖女和黑暗種相愛為世俗不容虐戀情深最後光明神降世聖女被強取豪奪的be劇情。

“這樣不行，穆。”

愛蘿把手裡的書合上，淺蹙起眉，同情地搖頭說。

“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婚約了。”

“婚約？你才告訴過我，這邊的聖子和聖女也是要禁慾的，”穆狹長的眼眸眯起，目光微涼，“現在你和我說，你有婚約了？”

“等等，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你會知道黑暗神那邊的聖子聖女都要禁慾？”

“這是常識，塞在所有人腦子裡的。”

穆對她有婚約的事情顯然關注力更強：“所以是誰給你定的婚？難道是你們的主教？”

愛蘿想了想，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這個訊息還沒有公開……我的婚約是神諭指示的，所以我才說我們兩個人是不可能的。”

就算以後愛蘿從聖女的位置退下了，也不會和穆有結果。

“他是誰？”

“……”

“是你那個聖子哥哥？”

“不是澤維爾哥哥啦！我怎麼可能會和澤維爾哥哥結婚，我們是兄妹呀！”

穆神情詭異地看著愛蘿：“你們兩個人真的是兄妹？可是你的眼睛和他的完全不一樣。”

不只是眼型不一樣，愛蘿的眼睛顏色是粉色的，澤維爾的是淡藍色，愛蘿這樣顏色的眼睛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生出來的，因為太過稀有，通常是貴族或者非人類才會有的血脈。

愛蘿被噎了一下，每當這樣被人問的時候，她就無比氣惱，為什麼自己和哥哥不能夠有直接的親戚關係，害得她都不能夠理直氣壯的告訴全世界，自己和哥哥是兄妹。

“總之這是一個秘密，你只要知道我和澤維爾哥哥真的是兄妹就好了。”

“那你的婚約者是誰？”

穆問。

愛蘿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訴他。

穆從床上坐起來，微微眯起暗紅色的眼睛，目光幽暗地看著愛蘿。

“這又是一個秘密？神殿不允許你告訴別人。”

“是的，如果神殿沒有決定公開，我不能夠將我的婚約物件是誰說出去，所以你也不要再問了。”

穆平靜地說：“你真的想嫁給那個人嗎？”

愛蘿手指攥住自己的裙面，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如果你信奉的愛神要求自己的聖女去嫁給一個根本不愛的人，我以為這會是這個世界上最諷刺的事情。你覺得，你如何用這樣的神明的教義來感化我呢？”

穆幽幽地問。

愛蘿愣住了，看著穆的眼睛。

穆就像是魔鬼，瞳孔裡似乎藏著一團蒼白色的火焰。

這一團火焰冰冷又灼燙，燒乾淨了她腦子裡的想法，剩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愛蘿感到一絲恐懼，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了。

愛神冕下，會是這樣的神明嗎？

代表著博愛和忠貞的愛神冕下，會讓自己的信徒嫁給不愛的人嗎？

愛蘿從穆的房間出來，去找了澤維爾。

澤維爾剛剛處理完一些順帶的公務，現在正在用特製的清洗劑擦拭兩個劍鞘。

見少女一直在自己身邊徘徊，滿懷心事但是又不願意說話的模樣，澤維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把劍鞘輕輕放在桌子上，問愛蘿：“你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嗎？”

愛蘿表情很複雜地看著澤維爾，澤維爾在很多年前看見過愛蘿露出這副神色，那個時候的愛蘿一直想不明白神術課作業某道題目。

“所以是遇到不明白的問題了嗎？”

愛蘿點點頭，問澤維爾：“哥哥，你說，愛神冕下……她是那種強迫自己的信徒嫁給對方不愛的人的神明嗎？”

澤維爾淡藍色的眼睛瞬間就像結了一層冰，眼神極其冰冷恐怖，那是要殺人的眼神。

“是那個黑暗種，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好像沒有對我說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說的有一點道理。澤維爾哥哥，智慧之神告訴我們要思考，愛神冕下沒有沉睡的時候，肯定也會原諒我的疑問的。”

澤維爾忍著一劍把那個黑暗種砍死的衝動，認真地對愛蘿道：“愛蘿，神諭既然會傳達到我們面前，必然是經過了神明的驗證，愛神冕下會讓你成為聖母嫁給神主冕下，那麼肯定是因為愛神冕下預見了你必然會與神明相愛的未來。”

愛蘿睜大眼睛：“哥哥，你的意思是我會先和神主冕下產生愛情再成為神後嗎？神諭其實並不是愛神冕下的命令，而是關於我和神主的未來的預言！”

“愛蘿，你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和屬於自己的判斷，不要輕易被魔鬼的語言動搖了自己的信仰，”澤維爾看著少女，沉沉道，“你是愛神的聖女，神明最親近的人，如果連你都隨意懷疑愛神冕下，將其他的信徒和自己的信仰置於何地？”

“我明白了哥哥，謝謝你為我解答！我會懺悔自己的過錯，請求愛神冕下的原諒的。”

愛蘿對澤維爾彎下腰，用力鞠了一躬，提起裙子離開了哥哥的房間。

澤維爾看著少女離開，提起自己的劍去找那個該死的用花言巧語蠱惑妹妹的黑暗種。

愛蘿沒有去找穆，她不知道自己過去找他該說什麼，用自己剛剛從哥哥那裡聽到的話回覆給他讓他相信嗎？

她其實隱約有點害怕，她怕穆會說出更加有衝擊性的話來，讓她又被動搖，對自我產生懷疑。

這個時候的愛蘿並不知道哥哥要去找穆的麻煩了，她忙著去懺悔自己的動搖還有跟結界師們開會商量修復陣法加固邊境結界的事。

加固結界其實並不是一件繁瑣的工作，因為的結界核心運轉點只有兩處，在這兩處關鍵的位置重新描上魔法紋路，輸入純正的光明系信仰力就可以完成修復的工作了。

“已經有三隊光明騎士前去探查結界核心點的情況了，等到晚上他們就可以給我們帶回準確的影像報告，我們可以提前商定好修復的策略和需要的材料。”

“聖女閣下有什麼意見嗎？”

愛蘿認真地說：“應該再加派一個隊伍去探查邊境內外的情況，瞭解周邊村莊有沒有魔物入侵的事情發生。我可以帶隊前往，還需要一些物資。”

其他的人都明白愛蘿的意思了，一位騎士隊長出來對愛蘿說：“聖女閣下，請讓我們來護衛您的行動。”

愛蘿的隊伍帶上了羊奶麵包和肉乾，前去邊境的村莊慰問村民。

幾年前的村民現在基本上還住在這裡，有兩位老人因為年老離世，七八歲的小孩對好幾年前愛蘿到來修復結界的印象太淺，只知道她是一位大人物，躲在人群中穿梭，偷偷瞧與家長們說話的美貌溫柔的聖女大人。

“最近幾年會不會發生黑暗種或者魔獸進來的事情呢？”

“多著呢大人，不過是不是黑暗種不知道，魔獸那根本都攔不住，高階魔獸的訊息倒是沒聽到，但是低階的魔獸基本上從地下的土坑洞裡一鑽就過來了，牆上面那些花紋都被它們天天刨天天刨刨壞了。”

“還得要大人重新修修那個結界啊，每次大人來修結界，就能頂好長一陣子。”

“誒，我聽說最近有些人在往牆的外面跑，好像是說待不下去想去黑……”

“噓！”旁邊的人用力用手肘撞擊他，“你說什麼，這是聖女，說這個不要命啦！”

第8章 強吻

愛蘿聽見了他們說的話。

如果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不是自己而是澤維爾的話，澤維爾哥哥確實會很不開心。

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黑著一張臉，變成大冰塊散發出可以殺死人的冷氣。

畢竟澤維爾哥哥是光明聖子，光明神冕下最忠誠的維護者，愛蘿無比確信就算是神殿裡的大主教，也沒有誰能比哥哥更信仰光明。

不過愛蘿和澤維爾哥哥還是不一樣的，她只是次神的聖女，所以對於這種話不至於特別敏感厭惡。

“沒有關係，”愛蘿從旁邊拿出一袋麵包，遞給剛才說話的人，“神明需要我們的敬畏和尊重，同樣也需要聆聽我們內心真實的聲音。”

“如果你有什麼煩惱和困惑，都可以告訴神殿，神殿不會對無辜的人做不好的事情的。”

愛蘿這樣說，先前因為說錯話而惴惴的人放鬆許多，接過她手裡的袋子，繼續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表舅舅去了一趟城裡，不知道從哪裡聽到黑暗神要來向我們復仇的訊息，覺得最近會很不消停。聽說有不少人都想辦法弄到了通商證明，想要移居到黑暗神的領地裡。”

神明在這個世界消失了百年，但是消失的是光明系的神明，而不是黑暗系的。

黑暗神領土裡早有主戰國家對這邊虎視眈眈，只是礙於光明系底蘊而暫且不發。

光明系國家的底蘊自然是比黑暗系要高的，事實上，光明神的信徒比黑暗神要多幾十倍。

因為光明神的神位全稱是光明與生命之神，他是萬物之源，而黑暗神的力量並不來源於生命的信仰。

至於信奉黑暗的生命，大多數是不死生物或者崇尚力量和永生的瘋狂者，他們在黑暗神地廣人稀的土地上建立國家，以自己的力量來對抗入侵的魔獸。因為黑暗系的神明不會理會他們的生死存亡。

光明神讓天使帶領信徒修建隔離牆，設定光明結界，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信徒不受高階魔獸的威脅。在光明神還在位甚至消失後幾十年內，每年都有數不勝數的黑暗大陸居民偷偷翻越牆內尋求庇護。

光明神不會接受所有想要依附於他的生命，被查出來的偷渡者必須在一定時間內被淨化成為光明的信徒（這幾乎不可能），否則會被送回牆的外面。

可是現在，牆內的人竟然想要離開光明神的領土，前去黑暗大陸？

愛蘿不認為這是一件小事，能夠將傳言散播到邊境的村莊，可見這種說法已經不止流傳一天兩天了，背後的推手是誰？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聖城那裡是否收到確切的訊息還不知道，但是愛蘿能夠確定的是光明神殿那邊沒有對此做出任何控制。

這不是一件可以忽略的小事，愛蘿決定決定回去和澤維爾哥哥商量一番之後的返程路線應該做些什麼準備。

“我知道了，”澤維爾聽了愛蘿的回報後，說，“到時候我會與那些王國的國王談話，讓他們徹查背後的人的。”

愛蘿還是覺得：“哥哥，這樣治標不治本，神主不在位的話，人心的浮動是不能避免的。”

被神明保佑了幾萬年的生命，是沒有辦法接受神明消失的，如果不控制好，到時候無盡的恐慌和混亂便會在光明大陸上肆意蔓延。

“神殿已經加派了人手尋找神主在世間的化身了，”澤維爾眼眸暗沉道，“如果一直沒有訊息的話，到時候主教們會考慮將神諭公佈徵求候選者。”

公佈神諭的話，那麼愛蘿是未來的聖母，光明神的妻子的事情也會被所有人知道。

愛蘿表情變得不是很開心，但是如果所有人都做出了這個決定的話，那麼她也沒有否決的權利。

“我知道了，哥哥。”

愛蘿從澤維爾的房間裡面出來，冷風撲面而來，帶著屬於黑夜的寒冷，倒是把她吹的清醒了不少。

愛蘿想起了穆，她今天差不多半天的時間沒有去看他，不知道廚房有沒有人給他送食物。

到底要不要去看他呢？她真的不想再和他說話。

可是愛蘿又有一點點想要看見他。

少女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糾結當中，她不是很想見到穆，但是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讓她去見他。

最後連愛蘿都不知道為什麼，兩隻腳自動動了起來，走向了穆的房間。

只是悄悄看一眼就好了。

在他發現自己之前離開，絕對不要和他說話。

愛蘿來到了穆的房間門口，她發現黑暗種的房間裡面燈光是暗的。

“沒有開燈，是已經睡覺了嗎……還是不在裡面？”

愛蘿疑惑地走到窗戶前，想要從外面聽一聽裡面有沒有聲音。

什麼聲音都沒有，一片靜悄悄的。

忽然愛蘿覺得後背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就像是自己突然變成了被捕食者瞄準待發的獵物。

下一秒，一隻手臂從背後箍住了少女，抓住她撈進懷裡。

愛蘿猝不及防摔進穆的懷抱，被他固定後才勉強站穩：“誒！”

“你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背後的？！”

愛蘿轉過頭，生氣地瞪著他。

“我一直都在你的背後。”

穆眼眸幽紅，低頭看著少女的臉，他的目光依舊帶著魔鬼一般的惡意，神情有些危險。

“你把我們兩個人說話的內容告訴了那個光明聖子？嗯？聖女閣下，我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喜歡告狀的小告狀精。”

愛蘿噎了一下，下意識反駁：“我……才不是告狀精。”

“如果你不是告狀精的話，那我現在被餓了一天，應該怪在誰的頭上？”

穆歪頭，面無表情地問。

愛蘿呆住，表情無比驚訝。

“哥哥他一天都不準廚房給你送飯吃？”

穆幽幽地說：“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下這樣的命令，但是我確實一天都沒有見到一點能吃的東西。”

“……那你怎麼知道一定是我告狀以後哥哥的指示？說不定只是因為廚房的人又不敢給你送飯。”

因為狡辯沒有經驗，她有些不敢直視穆的眼睛。

“我當然知道你向他告狀了，”穆捏住她的臉，諷刺地說，“他提著武器要來殺我，我會不知道是你乾的嗎？”

愛蘿被震住：“……哥哥直接過來找你了？！”

“是啊，我差點死在他手裡，”穆嘴角的尖牙若隱若現，陰森森道，“既然他一點也不留情面，我覺得我也沒有必要對他的妹妹客氣了，你說是嗎？聖女閣下。”

黑暗種將少女翻了個身，抵在她背後的牆面上。

“你想做什麼……？”

愛蘿頭皮發麻，想要從穆的手臂下鑽出，被他抓住了肩膀。

穆低頭用牙齒咬住了愛蘿的脖子，沒有刺破皮，但是很疼，就是在故意用獠牙叼住她。

“等等，你餓了一天了，我去廚房為你拿食物……！”

“光明聖子親自來找我麻煩，看來他是不打算讓你感化我了，還是說，你們早就想直接把我送走？”

穆緩緩放開，聲音溫柔中透著幾分陰冷。

愛蘿小心翼翼地搖頭，乾巴巴地說：“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哥哥會過來找你，我一直都是願意感化你，讓你成為光明的信徒。”

“我不想成為光明的信徒，只成為愛的信徒可以嗎？”

“……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我覺得我已經是了。”

穆掐住少女的臉頰，讓玫瑰花一樣嬌妍的嘴唇突出，強硬地吻住。

愛蘿瞳孔驟縮，想要掙扎，兩隻手的手腕迅速被被對方死死扣起來了。

溫度比人類體溫略低的尖舌撬開少女的牙齒，與她柔軟的舌頭糾纏在一起，蠻橫地掠奪。

這怎麼可以？

她已經是神主的未婚妻了啊！

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了，穆會被以最高的罪名關押在囚牢，受盡所有慘無人道的刑禮，等待神主的怒火和神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