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驅邪
房東姓範，他讓我叫他老範，聽起來親近。
老範說自從小時候出了那件事後他就沒睡過好覺，尤其是清明節晚上必出點么蛾子，年紀小時做噩夢，鬼壓床，長大了不怕這些了，可晚上能聽到瓶瓶罐罐聲響，像有人在房間走動。
“他不原諒我，但又不忍心害死我，所以在慢慢折磨我。”老範點著跟煙看著牌位，煙霧讓他的臉模糊不清。
“親兄弟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我聽著老範的講述不由感嘆，打小聽師父說過很多故事，師父說世間大多數邪物其實談不上惡，那些東西的信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當然，也有罕見極惡的，至少老範說的這個不像。
其實我還看出來一件事，如老範所說，每年清明節晚上都會遇到怪事，他哥哥的陰魂會回來看看，他有無數法子能避免這種情況，比如去外頭過一晚，可如今他就坐家裡等著那玩意出現，有一種既害怕又期盼的感覺，不過仔細想想，或許這是他唯一能遇見他哥的機會，至少他心底裡這麼想。
“所以你想找人拾掇拾掇？這麼多年了才做這個打算？”我問老範，原來之前問我會不會驅邪的目的在於此。
“原因很多。”老範想了想，“一來我不太認識這行的人，想找個懂行靠譜的沒門路，二來心裡確實有疙瘩，如今這般年齡了，去那邊是遲早的事，就想輕省過幾年。”
其實老範不是被那東西折磨，而是自己心底的愧疚感和負罪感折磨了他幾十年。
“要不今晚陪你待一晚看看。”我說。
驅邪這種事情師父倒是會，我本來可以會，可惜並不會，小時候的我過於頑劣了，風。水。命。理都夠學一壺，沒多少功夫學別的，至於畫符也會點，畢竟有時候風水上會用到。
老範這麼多年好不容易遇到我這麼個懂點門道的，也不差這一兩天，跟我把隔壁房子一張小竹床搬過來，簡單鋪了被褥，讓我今晚先看看情況。
枕頭邊放著一個羅盤，那是師父傳下來的物件，這些東西大機率能辟邪，至少我心裡是這麼想的，誰能不害怕此類怪事？我也沒多少經驗，只好如此試試。
我跟老範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從師父說到老家，說到天南地北，時間慢慢來到十一二點。
有風吹動窗子後頭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所以並不會出現別的小說裡那種吱吱呀呀嚇人氛圍，可我卻坐了起來，因為真的不對勁。
人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會有某種本能，比如冷或者害怕時起雞皮疙瘩，比如緊張時會顫抖等等，此時我坐在床上把眼睛瞪的大大的，心跳的很快，總感覺有什麼東西盯著自己，卻不知那東西到底在哪，心裡毛毛的。
我趕緊把羅盤拿在手裡，轉頭看了一眼老範，他在黑暗裡點著煙，火星子明明滅滅，徒添了幾分詭異氛圍。
“來了？”我不知道該用哪種語氣，似疑問，但實際上只是在陳述事實。
因為關著燈，我看不清老範的表情，不過他菸頭的火星子亮起時間很長，說明他正大口抽著煙，他比我還緊張。
然而事情並未像我想的那般進行，本以為能有幸見到怪事，事實上什麼都沒發生，我和老範呆坐在床上到深夜，除了風聲外連個蟑螂動靜都沒有。
“是我驚著他了？”我不確定地問，畢竟拿著羅盤，那東西會當我是個做法事的，從而忌憚幾分。
“可能是。”老範也不確定地回答。
“要不我去搞個羅盤擺家裡？”老範想了個主意。
這個法子不一定有用，我手裡的羅盤師父用了大半輩子，開過光，市面上賣的羅盤沒法比，就好比劍，師父用的劍鋒利無比，市面上買的劍卻沒開鋒，而且劍只有在劍客手裡才是劍，在不會用的人手裡還不如菜刀來的順手。
我為這事犯了難，到底該如何驅邪，我沒經驗，此時有點後悔為什麼當時沒跟師父學這些東西，然而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你認識這行的人吧？或者風水上有沒有法子能達到這種效果？”老範換了個思維。
他這番話點醒了我，風水上確實有不少鎮宅驅邪法子，同時我還真認識幾個這方面的人，比如竹子不是跟老道士學過嘛，或許懂點門道，還有另外一位高人，不過那位暫且不提，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敢勞煩他。
“昨晚上說幫你看看彩票店裡風水，正好在這方面做點文章。”我說，暫時還未提起竹子，因為我不知道他具體地址，不過算算日子，老家的信快來了，上面應該有竹子下落。
我讓大強幫我請了個假，跟著老範去彩票店轉了兩圈，小小一間店面搞不了什麼大動作，而且加上此時注重的不僅僅是“財”，還要有別的用途，於是乎我打起了財神的主意。
“財神？”老範聽聞後略微失望，這個法子誰不會？還用我教？他開始懷疑我懂風。水的真實性。
我示意他聽我說，人人都知道財神，但常人知道的和專業人士知道的真是一回事嗎？
所謂財神就是掌管天下財帛的神仙，倘若得到財神保佑眷顧那肯定走財運，所以很多店面或者家裡都會供奉財神，但卻有多少人分得清財神種類呢？
有人會問了，什麼？財神還有種類？不都一個樣子嗎？
這就外行了，往大了說，財神可分為文財神和武財神，其中文財神又能分兩種，即財帛星君和福祿壽三星。
財帛星君外形富態，乃一面白長髯老者，身著錦衣玉帶，左手捧著個金元寶，右手是“財源廣進”四字卷軸，應該是最常見的財神形象。
福祿壽三星是三個神仙，“福星”手抱一小孩，象徵有子萬事足的福氣。“祿星”身著華貴朝服，手抱玉如意，象徵加官進爵，增財添祿。“壽星”手捧仙桃，面露慈笑，象徵安康長壽。
很明顯可以看出福祿壽三星中其實只有祿星是財神，可這三個神仙三位一體同時出現，象徵的都是美好願望，誰又在乎供奉“祿星”時多供奉兩個呢？
說完了文財神再說武財神，武財神也有兩個，一個是黑口黑麵趙公明，既能降妖除魔，又可招財進寶，在北方商戶間很是流行。
另外一個武財神則是我們熟悉的關二爺了。
“關二爺還能當財神？”老範一臉錯愕地問，想來很多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的人也會問同樣問題。
我點了點頭，關公確實是武財神，他的身份或者形象不用我詳細介紹，《三國演義》應該無人不知，關羽形象威武，赤膽忠勇，人稱“武聖”，同時也有招財進寶之象徵。
如果搞清楚了財神種類，老範的店裡該供奉什麼不言而喻了，能招財進寶，又能鎮宅辟邪甚至伏妖除魔的自然是武財神趙公明瞭。
“文財神要面朝屋內，若朝著外頭，意思是往外送財，武財神則相反，面朝屋外或者大門，招財入屋為其一，還能鎮守門戶，避免外邪入侵。”我給老範講著幾種財神擺放上的差別，同時挑選了恰當財位，財神之於財位，如蛟龍入海，能發揮最大功效。
道理講了個透徹，卻忽地發現一件事情，這地方人生地不熟，去哪裡搞財神像是個問題。
老範的意思隨便買一個，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市面上的神像大都只是樣子貨，要專業人士開光才行，比如我。
此事暫告一段落，要等老範準備好財神再說，難得請了一天假正好休息休息，趕巧下午時老爹的信來了，信裡有了竹子的著落。
竹子離開老家後也是一路南下直奔廣東，因為從港片上來看這地方很信奉傳統東西，正因他這番話我才跟著他的步子來的，不過此時竹子不在廣州而在東莞，我透過這個地名認識了“莞”字，活到老學到老啊。
趕緊給竹子去了一封信，叫他忙活完了過來瞧瞧，這兩城市捱得很近，走動起來十分方便。
晚上強子跟我吃飯，他說廠裡領導打問我的下落，像是有事找我。
“怎地？請了一天假被領導惦記上了？”我有些錯愕，不會吧，廠子小氣到連一天假都不批嗎？
“不是，我看是另有其事，但我不知道是啥事。”強子夾著個花生米嚼得嘎嘣響，當然，這是他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