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當前的位置:首頁 > 詩詞

老翅幾回寒暑

作者:由 張喵喵不喵喵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16-05-09

不知幾回寒暑

真古怪!這是我對那個女人的第一印象。

她穿著一條年代久遠的碎花裙子,用紅繩把蓬鬆凌亂的頭髮綁成了兩個小辮,頭上依稀可見的小碎屑可以猜得出或許已經有幾天沒有清洗了。以一個自以為優雅的姿態靜坐在一張掉漆得厲

害的紅色椅子上,悠閒而又狼狽的舔著一支顯然廉價的冰激凌,雙眼無神的望著遠方,放在合併著的雙腿上的左手侷促的緊抓著她褪色的碎花裙子。

果真古怪。

就這樣,無聊至極的我抱著獵奇心理觀察了她許久,順帶著對這種痴昧低俗的農村婦女的一絲嗤之以鼻。

友人與他的母親人在忙活,悠閒而又百無聊賴的我只能蹲在門檻上一邊數著螞蟻一邊看著對門的女人舔完了一個冰激凌,看著她從椅子上起身若有所云,看著她在門前來回踱步,帶著一絲鮮有的生動表情。她的雙眼中的情緒強烈的變化著,強烈到對門的我可以看到裡面清晰的變化。從無神到緊張、糾結、悲痛、釋然。一瞬,我從這悲歡離合,神思輾轉之中彷彿體味到了一生。當我意識到自己的思緒紛亂之後,不禁腹誹一聲:真是閒得蛋疼。

好奇心即使不會害死貓,倒也會讓貓失了禮數。飯桌上的我忍不住對那個古怪的女人妄議幾句。

“她也是個可憐人啊!”在友人母親的喟嘆中我得知了這個古怪女人的故事。

女人並非生來如此。曾經她也如花豆蔻,也懷有春夢綺思,至少是個心智正常的人。

女人狗血的有個青梅竹馬的戀人,青年未必一定才俊,但其家境卻著實不太殷實。是一個為了豐衣足食的未來在改革開放的浪潮下有雄心壯志地去開拓一番新天地的大丈夫。可惜是約莫壯志難酬,竟一去多年,杳無音訊。可憐二八芳華的女子最終熬成了個二十多歲的大齡剩女,不堪家人重壓外人議論終是嫁了一個人,也負了一個人。日子過得也算實在,女人與丈夫過得不說琴瑟和鳴倒也相敬如賓。可惜人生之不稱意啊,十之八九。一向不帶腦子的老天爺突然猝然的睜開了半拉眼,年少時的戀人的死訊突然傳到了家家鄉。死因千奇百怪,眾說紛紜。有的說上工意外砸死的,有的說犯罪被槍斃的,有的說是偷渡被抓到打死的。更有甚者,說是得知女人未來不及等他回來就嫁與他人的蕭郎陌路的訊息刺激到,深夜買醉或被車撞死的。死因到底幾何,卻也沒個結果定論。這些個無聊的人啊,也不過無奇的生活中多了個茶餘飯後的樂子罷了!

說的人當個笑話,聽的人卻當了真。說的人圖一時的樂子,聽的人卻苦了一輩子。

女人或許心眼本來就小,那個紙醉金迷的年代呀,也不知為何動情也會如此至深。人生自古有情痴,此事無干,風與月。

女人就這麼瘋了,受了刺激孩子也沒了,每天沒頭腦的暱喃著,卻又痴痴傻傻地要鬧離婚。本來就沒什麼正規的結婚手續,婆家也正好嫌這麼一個痴傻瘋癲又沒了孩子的女人晦氣,只是出於道義不提,有這麼個正當理由還不就就著幾斤穀子送回孃家也算是遂了她的願。孃家人也只能哀嘆一聲冤孽便將女人接了回來。

日子也就這麼湊合著過著,時安逸,時瘋癲,時悲切,時歡顏。尋醫問藥無果,普通農村家庭終於還是放棄了治療,讓她去吧!

時光如白駒過隙,塵埃野馬,一去二十年。父親已逝,母親也年過花甲。母女倆一個年邁,一個瘋癲,時常一同搬把小板凳坐在家門口,似乎在靜候著在夕陽垂暮之際就會扛著鋤頭歸來的當家人。然後一家四口在昏黃的燭光下襬四個小菜,溫一壺濁酒,於是就度過這幸福和美的一天。

友人母親說,女人很能幹,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幹乾淨淨的。每日清晨也會把自己打扮一番,總會穿著漂亮的花衣服,雖然每件都免不了縫補。恰如一個賢惠的妻子主持著一個和美的家,等待著遠行的丈夫。即使這表面的安寧也要靠政府的補貼和鄰居的接濟才能勉強維持。即使年邁的老人每日會與人絮叨著要是她那天去了的話她可憐的囡囡可怎麼辦。

薄日已經西垂,我辭別友人打算回家。

女人還坐在門口,她的老母親蹣跚著步履,放下柺杖在門檻上坐下,眼睛無神的望著遠方。這個靜止的畫面儼然成了一幅畫,畫中兩塊多情望夫石。

遊吟的詩人不禁發出兩聲喟嘆。

天南地北雙飛雁,老翅幾回寒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標簽: 女人  友人  瘋癲  古怪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