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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自我表象與客體表象

作者:由 精神分析-讀影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2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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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表象的世界,是叔本華說的表象,也是康德說的現象界的可認知的現象,是認識能力與感知能力的界碑。

在夢中,自我與世界的倒影在主體慾望的驅使下亂舞。

表象的影像以兩方陣營的方式呈現,一方面是“我”,一方面是“他”。

做夢者在夢中是導演是演員又是觀眾,一般我們可以知道“我”(自我表象)在夢裡的角色是什麼,也知道別人是什麼(客體表象)但嚴格說夢中的“他們”也屬於我(大我/主體)的一部分。

夢組織“我”與“他們”的素材,以身臨其境的方式去幻想未來,思考當下,總結過去。

所以解夢大致可以有兩個作用,第一個是挖掘出夢境組織素材的方式,這些方式對應著做夢者的人格發展水平。

其次是思考出的夢者當下的焦慮與困境,思考夢中“前思想”將產生何種思想導向。

本文主要思考第一個角度,分析夢境材料的展現方式與做夢者人格結構與人格發展水平之間的關係。

燕子以泥土鑄巢,喜鵲用樹枝搭窩,因為各自屬性不同,所以行為方式也各異,不同的人做不同性質的夢其道理也大致如此。

主體的內心世界有的是《三國演義》風格的征戰討伐,有的是《西遊記》式的探險捉妖,有的是《紅樓夢》裡的兒女情長。這些風格迥異的夢境氣場具有統一性和一貫性,劇情風格背後對應著“導演”(做夢者)人格的不同特質。

有的夢現實感很強,事情與人物幾乎是現實生活中原型事件的一比一還原。有些人的夢卻更具有魔幻色彩,充滿了上天入地與妖魔鬼怪。

這些夢境內容都屬於主體內部表象的素材/模型,在組織素材和劇情安排上能反映出夢者的想象力與記憶力等智力發展水平。

夢境的呈現方式還可以傳遞出主體潛意識的發展形態,下面主要討論夢境形態與人格發展的呼應關係。

透過閱讀和解夢的思考,我覺得一般夢境越是玄幻詭異,其早年未整合客體的記憶元素越大。

弗洛伊德對於夢境的一個重要思想就是夢境的早年記憶色彩非常濃重。夢境即便是當下的故事,其模式其形態其核心往往依然連線著更早年的記憶。

比如赤裸夢不僅是夢者當下羞愧感的表現,也連線著早年記憶中嬰兒赤裸體驗。

按照弗洛伊德的思路,我們可以推想,解夢會解出至少兩層。

第一層對應當下慾望的滿足(或者焦慮的解除),第二層則是埋藏其中的深層早年記憶。

若挖掘出這兩層的全部真相才算是將解夢工作做的足夠深入了。在這裡我還想到榮格的思想,夢境還存在第三層,即集體潛意識的原型。

深入解析必須藉助自由聯想,藉助夢者自己對於意象深入的串聯與挖掘。以點連線,以線構面,以面堆積成體,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解夢者應以接生的態度等待真相浮出水面。

坦誠而言,自由聯想一直是我解夢的薄弱環節,因為我性格中比較嚴重的社交回避,也因為想要減少夢者的做功,也或者因為內心渴望一種炫技,追求一種“不交流就一語道破的驚奇感”。

所以通常我會以直接給出我的解讀結果的方式解夢,這是存在一定漏洞的解讀方式。

夢者自己解讀叫做主觀解夢,聽從他人解讀叫做“客觀解夢”,我以前僅僅在走客觀解夢這條路。

今後我思考自己的解夢思路應該做一些調整,重新拾起自由聯想這一重要技術,以自由聯想作為二手材料進行繼續的深入挖掘。自勉。

回到夢境主題。

那些詭異夢境的做夢者,其主體意識在經歷【早年個體化】的程序中存在一些創傷。

他們的最初客體(撫養者)通常給做他們留下過強烈的非理性印象,這些被內化了的強烈印象包含了未被整合的碎片化客體,也包含了未被整合的生本能與死亡本能。

本能中的生慾望與死慾望沒有獲得撫養者的含容和處理,所以怪異客體被內化到人格內部後依然是怪異和恐怖的。嚴重者達到精神病程度,不嚴重的也帶有精神病氣質。

可以說神鬼魔力更多反映的是強烈的理想化衝動、全能自大幻想。

鬼神妖怪之夢常常伴隨著迫害與追殺的情景,被害妄想的焦慮值很高的話就傳遞出夢者自身強烈的全能幻想式毀滅慾望/施虐慾望。

強烈的暴力以及神奇力量都應該考慮是固著於母嬰關係階段的邊緣性或者精神病性的人格結構。

斯皮茨有一個“人臉格式塔”的概念,他說嬰兒對於凡是由鼻子臉嘴巴勾勒出的人臉都會微笑,所以嬰兒看到畫冊看到動物看到人臉甚至看到狗狗都會笑,因為這時候的客體印象在心理上具有等同的認知效果。但假如這一步存在發展障礙會如何呢?

舉個例子,有一個夢者夢到盤子裡的魚張著嘴看著自己,自己感到異常恐怖。這種體驗顯然是其嬰兒階段對人臉的識別的成長階段出現過創傷體驗。

夢中奇奇怪怪的事物多帶有創傷在其中,奇怪事物伴隨奇怪的情感體驗,情感發育停留於混沌未分狀態者居多。

夢境中這些奇怪影像被比昂稱為“怪異客體”。怪異客體概念來源於克萊因的思想,克萊因認為嬰兒將死亡本能投射到外部以躲避自我毀滅的風險。將死亡本能投射給母親後的嬰兒會存在被害妄想與攻擊幻想,母親對於嬰兒來說就成了恐怖的“迫害者”。

但是母親的溫柔與體貼照顧的過程可以不斷的將“好媽媽”的形象傳遞給焦慮的嬰兒,從而糾正嬰兒的恐怖客體印象,好的客體的不斷被內化成為嬰兒安全感建立以及正常客體建立的重要條件。

關於怪異客體的思考是主體與客體表象的關係,是主體人格結構中養成的如何看他人的【模式性習慣】注意不是“日常習慣”那麼簡單,而是根深蒂固的模式性習慣。

人格結構的模式類似一片被著色的眼鏡,透過有色眼鏡只能看到偏向於眼鏡片顏色的世界。一個有仇女症的人無法找到一個不被他仇恨的女士,因為他只能看到仇恨。

那麼,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夢者是如何看自己的。

我常常有一個恐怖的體驗,有時候看自己照片或者照鏡子看自己會有種陌生和自卑感,覺得自己很醜很怪。對於自己的驚訝是一種自卑心理造成的,但自卑到底是什麼呢?

至少有兩種自卑的“模式”,這兩種自卑都是結構造成的。

第一種是缺少自體客體的支援的空虛無力的自卑。這種自卑因為沒有內化一個鼓勵自己支援自己的自體客體,所以空虛而脆弱。

自信不是心靈雞湯可以解決的,自信者之所以自信是因為TA人格內部內化了一個時刻鼓勵自己的他者,這個他者影像內嵌到了主體的人格結構中。

有人走路走的輕鬆完全是因為TA有一雙好鞋,這雙好鞋可以理解成自體客體。鞋子破或者沒有鞋都會直接影響人的行走。

我見過有才華而自卑自我厭棄的人,我見過顏值高而自覺醜陋的人,這都是因為童年遭受打壓缺乏鼓勵造成的【結構性自卑】。

在這些自卑者夢境中,困境到來也看不到恰當的解決方案,而是以全能幻想的超越現實手段來對抗,或者寄託於明星與神力的出現。無法真正面對困境。這是自體損傷夢,這些人總會在自大自負與自卑自我打擊之間搖擺,

第二種自卑在於崩潰體驗式的自卑。想象一下一個從來不可以照鏡子的環境裡,一個人被限制不可以看到真實的自己映象。TA從小到大隻能看到外表光鮮多才多藝的人或者書籍電視。

TA在自我認知(自我塑造)的過程中,自然而然(而且必需)從眾多外表光鮮的形象裡拼湊出一個幻想中的自己形象。比如,經常看《三國演義》的王五覺得自己就是曹操,經常看《紅樓夢》的李四覺得自己就是林黛玉。

如此,TA對於自我認知的自我表象的原材料完全從客體表象中“提取”。這個自我表象就是主體自以認為的“自我”。

但主體的本質卻並不在這裡,這其中的自我認知是自我欺騙自我設定的。所以當主體能夠看到自己的真實形象後會產生難以接受的落差,而且會覺得是周圍的人“剝奪”了自己形象,在爭奪這種應有光環中,主體產生了一種無法擺脫的【結構性的嫉妒】。這就是拉康說的主體、自我表象、客體表象,拉康認為慾望是結構,嫉妒情感的起源也是一種結構。

黑澤明寫過一本書《蛤蟆的油》,講述了一個面目醜陋的蛤蟆看到自己真實外表後驚嚇出一身的油。人對於真實自我的認知何嘗不會驚嚇出一身冷汗呢?

在人的成長中,人對於自我的定位總是摻雜著大量的“理想自我”的認知,這種矛盾在青少年身上達到了巔峰,青少年時代對於凝聚一個穩定的自我設定的迫切需求以及搖擺不定的焦灼會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這就是埃裡克森說的“自我同一性”。

對於“現實自我”認知的不足會導致一種落差帶來的恐慌和頹廢,這種自卑體驗是崩潰式的。霍妮認為人的大多數障礙都是因為理想自我與現實自我不協調導致的。

夢境中明顯可以看到這種自我表象與客體表象的模糊地帶,比如一個人在夢中時而是事件的主角,時而是一個旁觀者。

旁觀者有時候覺得自己是事件主角,有時候主角又會與配角發生交換,或者夢中自己作為旁觀者卻體驗著事件中心人物的感受。

這種夢中“我”與“他”的邊界上的模糊是自我同一性不牢固的表徵,也就是說他的自我表象並不穩定,自我同一性處於變動之中,TA對於自我的定位和認知不牢固,不知自己是誰,在思考或者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成為誰。

參考書目:《釋夢》、《分析心理學與夢的詮釋》、《自體的分析》、《愛恨與修復》、《思想等待思想者》、《拉康:映象階段》

2020-1-6北戴河

標簽: 自我  客體  夢境  解夢  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