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品》：孟浩然《宿建德江》——煙波江上使人愁 - 知乎
秋刀魚.css-1cd9gw4{margin-left:.3em;}2021-12-27 22:52:15孟浩然《宿建德江》——煙波江上使人愁
文/秋刀魚
在《唐詩雜論》的《孟浩然》一篇中，聞一多先生寫道：“張祜曾有過‘襄陽屬浩然’之句，我們卻要說：浩然也屬於襄陽。”確實，談到孟浩然與他的故鄉襄陽的感情，恐怕只有老舍之於北京、張愛玲之於上海、沈從文之於湘西的感情，尚可與之相媲美吧。
離開襄陽的時候，孟浩然就想念襄陽。所以，他在《早寒江上有懷》一詩中說“我家襄水曲，遙隔楚雲端。鄉淚客中盡，孤帆天際看。”而身在襄陽的時候呢，他又想念襄陽曆史上的聖賢。所以，他在《夜歸鹿門山歌》一詩中說“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在《與諸子登峴山》一詩中又說“江山留勝蹟，我輩復登臨。……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總之，無論他身在何處，即便身在襄陽，他的心裡也老是念念不忘他的襄陽。
今天，我們就來欣賞一首他身在異鄉想念襄陽的小詩。其詩曰：
宿建德江
移舟泊煙渚，
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
江清月近人。
唐玄宗開元十八年（730），孟浩然在洛陽求取功名，可惜依舊不得意。為了排遣科場失意的苦悶，他便決定漫遊吳越。這首詩就是孟浩然漫遊途中，經過浙江建德段的新安江時寫下的。
“移舟泊煙渚”中著一“泊”字，就與題目中的“宿”字相呼應。“日暮客愁新”中著一“新”字，就可知在日暮之前，詩人也還有“舊愁”在。“舊愁”大概是科場失意的苦悶吧。而“新愁”則是“客愁”，詩人到底忘不了他的襄陽。一年中的秋季，一日中的黃昏，最容易引起詩人的愁緒。正如他在《秋登蘭山寄張五》中所說：“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髮。”
“舊愁”加“新愁”，讓敏感的詩人怎麼承受得住呢？於是，詩人便獨自站立在船頭觀景遣愁。暮色之下，只見田野空曠無際，然而天卻低得厲害，甚至還不如遠處的樹高。難免讓詩人感到壓抑。等到夜深時分，寒月倒映在身旁冰涼的江水中，更給人一種悽清的況味。自始至終，詩人的愁也沒能排遣掉。“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看似客觀寫景，其實卻是景中含情，只不過所含之情很淡罷了。“淡”是孟浩然詩歌的最大特點，然而情雖“淡”，卻也“真”！詩人直到深夜都沒能入睡，足見他的“客愁”之濃，對襄陽的思念之深。縱觀全詩，體味詩人對故鄉的深情，不禁讓人想起崔顥《黃鶴樓》的尾聯“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然而，孟詩卻含蓄至極。
金性堯先生在《唐詩三百首新注》中，評價孟浩然這首詩時，說道：“詩裡沒有用秋字，但野曠加上江清，秋色就縈繞在讀者眼前了。”這真是過人的見識！歌德說：“讀一本好書，就如同和許多高尚的人談話。”如今，我是與聞一多、金性堯兩先生就孟浩然這個人與他的這首《宿建德江》談過話了。我佩服他們過人的見識，假若他們能讀到我對這首詩的欣賞，或許會呼我為“小友”也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