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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橋邊紅藥(上部 我本將心向明月 ,奈何明月照溝渠)

作者:由 日常質疑全世界 發表于 詩詞時間:2019-08-03

楔子

鬱瑾扇在臨安城的繁華街道漫無目的地閒逛

這大概是她此生最後與冽哥有關聯的時光吧,走他常走的街巷,踏他踏過的土地,與他最後同處一片屋簷下。

或許此生 再無法相見,但是她卻希望他可以記得她,

不必放在心上 ,時時念想,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或是在回想桃花運時想到她,這個痴心愛著他的人。

他能記得她的樣子便好,哪怕只是浮光掠影,只道是個故人,全然不記得她的一片赤誠。 ​​​

有朝一日上天垂憐,讓他們重逢,他可以認出她,那便不枉她這三年蚌病成珠,使她不致於在命數面前輸的太慘 ​​​

又或許,他忘了她這個痴心人的模樣和聲音,只是記得她的名字,縱使相逢應不識,至少證明她是他生命中無關緊要的過客,而不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哪怕這與她而言,耗盡所有淚水的痴戀,與他而言,只是 一段笑談。她至少能得到幾分寬慰。 ​​​

在這場以愛為命的博弈中,她輸給了命數,輸給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蚍蜉撼樹。輸得徹頭徹尾 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她曾以為自己遇見了良人,到頭來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她只是個過客。 ​​​

此時的她又怎會預知他們命運中那樣盤根錯節的糾纏

正文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正值七夕,鬱瑾扇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精心繡好的荷包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等在門口

忽然,木門開啟。凌凜冽走了出來,

冽哥,她的心狂跳,慌亂地把荷包塞給他,紅著臉跑開了。

鬱瑾扇。

LLL叫住了她。

繡的很精緻。可是我已經有一個了。

他把荷包還給她

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一個有些舊的荷包。

YJS看著那個荷包。針腳有些粗劣 甚至有點髒。她又遞上她的荷包。

你那個舊了 換個新的吧。

敝帚自珍。LLL 沒有伸手接。掉頭走開了。

瞬間 YJS的眼睛溼潤了。他們都知道荷包意味著什麼。

她記得她旁敲側擊地問過他

女子如何像自己思慕的男子表達愛慕

他回答 繡個荷包吧

原來他早就心有所屬

幕幕如昨

YJS回到自己的房間

呆呆地坐在門檻上。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

三年前,她第一次看到LLL

那時 她還未離開鬱府

從寺廟拜佛坐轎回府的路上 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

偶然撩開轎子側面的布簾,他就那樣進入她的眼 她的心

他帶領一群人在賣藝。有人雜耍 有人舞龍耍獅

而他,在舞劍。劍勢瀟灑靈活 他神采飛揚 青絲束成很高的馬尾。(參見活佛濟公趙斌)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 紅著臉 放下了布簾

後來她逃婚。投奔了他的隊伍。成了漂泊的江湖人。

原來 我不能愛你

不知道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

這天晚飯時。她還是看見了刻意迴避的Lll

她把頭埋進飯碗,儘量不去看那讓她心狂跳的臉。

鬱瑾扇,荷包繡的不錯嗎。給我也繡一個,別拿冽哥不要的那個糊弄我。王程堯戲謔著

鬱瑾扇的心一緊,難道 那天送冽哥荷包被看到了。她的臉由瓷白瞬間變得通紅。連忙跑開了。

你又何必揶揄弱女子。凌凜冽嘆了口氣

她不過是白費時間。就她那痴痴傻傻的樣子。竟敢覬覦冽哥。王程堯 哈哈大笑

笑聲聽起來無比刺耳

桌上的男人們也都紛紛大笑。笑聲此起彼伏無比熱鬧

為什麼為難弱女子。雲夢澤有些不滿

就你。兔牙。一個大汗哈哈大笑

雲夢澤趕忙走開了

凌凜冽過了不久也走開了

眾人仍在談論鬱瑾扇 說著笑著 ​​​

JS。一聲呼喚 讓她的思緒回到現在。

雲夢澤 怎麼了。她看著眼前面容清秀的少年 他生的人畜無害 只是齙牙太厲害。(齙牙版鹿晗)

JS,你怎麼不開心 ?

沒什麼,

是因為冽哥嗎?

嗯。JS低下了頭紅了臉

JS,你是天下最好的姑娘,你需要的是一個愛花惜花之人的愛護

雲夢澤看著鬱瑾扇,眼神晶亮。

可,我此生唯傾心冽哥 鬱瑾扇聲音柔弱 卻擲地有聲

誰是誰的堅持。誰又是誰的偏執。

雲夢澤終究是收回了半空中的手

原本打算替鬱瑾扇擦乾眼淚的手

那句打算說出的 冽哥不在乎你,我在乎你。默默地嚥進肚裡。

雲夢澤的掙扎並沒有被鬱瑾扇看到

她淚眼朦朧 用手帕擦乾了淚水 ​​​

月光有些清冷

透過窗

照進屋子

凌凜冽纖長的手指撫摸著一個很舊的荷包

腦海中浮現和她共同練劍的畫面

師妹,此時此刻 你也在想我嗎? ​​​

又過了幾個月

七夕

鬱瑾扇去寺廟算姻緣

卻只得了個電光石火的籤。

忖付了半天

卻不得其解

天剛黑就出了房門 漫無目的地閒逛

在草叢中看見了零零星星的螢火蟲

或許可以給冽哥做 ​​​燭火。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幹,鬱瑾扇不由得嘴角上揚

她 笨拙地用手抓螢火蟲

抓到一隻。就放進絲帕裡

衣服下襬有些礙事 ​​​

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大家閨秀?

聽到草叢中略有些刺耳的詰責

鬱瑾扇本能的慌亂 左手鬆開了絲帕。

那幾只綠色螢火蟲趕忙飛回天空。

王程堯 你把我嚇的。鬱瑾扇長舒一口氣 ​​​

逮螢火蟲?送給冽哥?

英俊的少年挑眉笑著

語氣中盡是嘲諷 ​​​

當初你是為冽哥逃婚的

可是冽哥偏偏不要你

真是可悲

鬱瑾扇淡淡地回了句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我甘之如飴。與你何干。繼續抓螢火蟲

(她忽略了旁人只知她思慕冽哥 卻不知她逃婚 連冽哥也不例外)

你看這漫天 ​​的螢火蟲

此時此刻 與你共賞這片月色的人是我

王程堯 兩首搭在腦後 恣肆地躺在草叢中

身穿一身貴氣的白袍 白色的靴子 晃動著

又變著法兒嘲笑我。鬱瑾扇一心抓螢火蟲 根本沒在聽他講什麼

又抓了幾隻 把絲帕綁的嚴嚴實實

飛也似的 跑開了 ​​​

實際上 和你共度七夕的人也是我呢

王程堯 看著月亮 唇角浮現一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容

鬱瑾扇站在凌凜冽房門外

柔若無骨的手試探地伸了出來,準備敲門

卻在即將碰到門的那一刻又縮了回來

彷彿觸碰到燙手山芋一般

她醞釀著該有的對白

冽哥,螢火蟲 願逐月華流照君。

想著想著。不覺笑靨如花

吱呀一聲 門開了

凌凜冽 從房中走出

鬱瑾扇剛回過神來。心中不由得慌亂。

無頭蒼蠅一樣亂了步伐。差點撞上凌凜冽的胸膛

怎麼了?站在外面半天不敲門?

少年的劍眉微挑

古銅色的面頰幾乎隱於夜幕

晶亮的眸子格外亮眼

冽哥。鬱瑾扇把藏在背後的左手伸了出來

一絲帕裹著的螢火蟲 趕忙塞進凌凜冽手中

她的臉唰一下變得緋紅

她飛也似的跑開了

不給凌凜冽像上次一樣叫住她的機會 ​​​

凌凜冽看著發著綠色螢火蟲光芒的絲帕

不覺想起了從前看過的詩經中衛風氓

那個時候他和煙茹芯剛剛長成少年的模樣

他們揹著師傅偷偷在藏經閣看詩經

讀到這一篇

她的杏眼寫滿狐疑,女子怎會如此不自重呢?

他輕刮她翹翹的小鼻子 或許傳頌過程中出了差子吧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一般 趕忙跑開了。

其實 可能是真的。這個叫鬱瑾扇的女子讓他見識了。

鬱瑾扇 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小姐 居然可以如此毫無忌憚的表露情感

而他 茹芯 兩個本該無拘無束的江湖兒女 卻不能

只因為軒轅派那不成文的門規。

掌門弟子 此生不得婚配

掌門的大弟子繼任掌門 約定俗成掌門弟子 ​​​

茹芯從不曾像鬱瑾扇這般直白 是因為門規

還是自己在她心中分量不夠重?

凌凜冽心中忽然湧過不可明狀的苦澀

一雙手都緊攥拳頭 ​​​

過了好一會兒 才回過神

發現手中的絲帕早就沒了光

原來他把螢火蟲捏死了

罪過

他就近尋了一棵樹

把絲帕和螢火蟲一同埋葬在樹下 ​​​

鬱瑾扇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躺在床上 清冽的月光照在臉上。久久不能入睡

她不由得想起三年前

那個時候她方才 ​​​及笈便被許嫁范陽王氏

或許 她本該遵從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可惜她心中偏偏有了凌凜冽

於是妹妹瑾夢替她穿上嫁衣。坐上了抬往百里外王府的花轎

而她偷偷溜了出來 ​​​

她不信命 她信他 她把他當作他的命

可是三年來 她一次又一次表露心跡

他從未迴應

起初她以為他不解風情

後來她才明白原來他早就心有所屬

可是三年的朝夕相處

她就不能慢慢佔據他的心嗎?

她想起那幾只螢火蟲 那條絲帕

鬱瑾扇纖纖玉指溫柔地撫摸著那個荷包

那個凌凜冽不要的荷包

冽哥碰過的。握著荷包 彷彿觸碰到他的手 彷彿荷包上帶有他掌心的溫度

她用雙手死死握住荷包 彷彿那是凌凜冽的那雙手

絲絲縷縷密密織 只恐我心君不知 ​​​

翌日清晨 ​​​,早膳時。鬱瑾扇比每天吃的都多

往日 她都是最早離桌

因為她不習慣與男人一同用膳

雖然 在一張大桌子上

雖然旁邊沒有人

也因為荷包之後王程堯等人的譏笑

所以她儘量離他們遠一些

然而 今天 她卻想多留一會兒。

她想也許最後桌子上只剩下她和冽哥 ​​​

可是沒想到在就剩三五個人的時候

凌凜冽離開了

眨眼間 王程堯和他身邊的兩個男子也走開了

桌上只剩鬱瑾扇和雲夢澤

鬱瑾扇準備離開

可是雲夢澤忽然叫住了她

瑾扇 冽哥 他並非愛花惜花之人。你又何必。

何必什麼?鬱瑾扇臉上泛起紅暈

何必執迷不悟。昨天你捉螢火蟲。王程堯看到了 逢人就取笑你 冽哥是老江湖。否則怎麼會默許姓王的如此取笑你。他心思深重 你無法摸透的

我吃飽了。鬱瑾扇略慌亂地放下碗筷 走開了

鬱瑾扇心頭五味雜陳,雲夢澤此舉是為了點醒她 她又何嘗不知。只是不肯直面現實罷了

鬱瑾扇垂著頭

只見自己離面前的 ​​​深藍色靴子越來越近

再不抬頭就撞到我了,暗啞中帶有磁性 聽起來很亮的聲音 讓人彷彿置身於雲霧之中 不自覺地沉溺其中

鬱瑾扇後知後覺 猛地抬起頭 冽哥

她剛剛恢復正常的臉頰 瞬間變成坨紅色。心跳驟然加速 她卻無法掌控 只能任由心不聽話地跳著 彷彿要跳出她的胸膛。正視著那人的桃花眼 趕忙望向四周。以期盼終止那慌亂的心跳

他的眼 黑白分明 格外有神 正氣凜然。可偏偏對於她。就如魔魅般 攝魂制魄

本來想還給你的。可是螢火蟲被我捏死了。連同絲帕一起埋了。希望你不要多想

凌凜冽沒有任何表情。語氣雲淡風輕

冽哥。你還是不肯接受我的心思嗎? 鬱瑾扇深吸一口氣 勇敢地忽略了早沒了規律的心跳 直視那令她魂牽夢繞的雙眸

鬱瑾扇。你離開家已經三年了。你的父母應該很擔心你,你該回家和他們團圓了。仍是沒有任何語氣的一句話。卻讓鬱瑾扇心中泛起波瀾

說罷 凌凜冽掉頭離開。鬱瑾扇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頎長的身軀慢慢走遠

鬱瑾扇柳眉微蹙

小小的鼻頭慢慢泛紅 強忍著 不讓淚水湧出。

他變相下了逐客令

他竟然那樣厭惡她。恨不得她早日離開

那些幻想 一下子變成了痴心妄想。彷彿被秋風鞭笞的落葉 ​​​

他就像她黑暗中的一束光 可惜 那束光 從不是為她而亮 ​​​

鬱瑾扇。你怎竟這般不知廉恥地糾纏冽哥。

王程堯躲在屋舍後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厲聲斥責鬱瑾扇

鬱瑾扇彷彿沒了力氣 ​​​ 雙腿發軟。強撐著蹲在地上 ​​​

兩隻胳膊搭在膝蓋上。頭深深埋在胳膊中間。

不爭氣地哭了。不是輕聲抽泣 而是嚎啕大哭

只是不讓人看到表情的扭曲

哎。你別哭 從小到大 我最見不得女子哭了。尤其是你,王程堯趕緊補上一句。像你這樣風姿綽約的女子了。原本嬉笑的臉 收攏成了略帶愧疚的樣子。

夠了。你反反覆覆取笑我,現在滿意了?鬱瑾扇抬起頭。眼睛瞪的大大的 寫滿了慍怒

鬱瑾扇 站起身來準備走遠

鬱瑾扇, 如果你是男子 你的妻子在你面前表現對別的男子的傾慕 你會怎樣?王程堯忽然抓住鬱瑾扇的袖子 語氣中盡是忿忿然

我會休了她。鬱瑾扇使盡全身力氣 終於甩開了他的鉗制。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程堯在原地。臉色愈發陰沉。手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他用狼一般狠戾的眼神掃視四周 發現沒有旁人。狠狠甩著袖子走開了

鬱瑾扇把往日一幕幕聯絡起來。終於明白了王程堯針對自己的理由。原來 如果不曾逃婚 她會嫁給他

那個父親口中正值弱冠 溫良持重的男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君子 實則小人。

他苛責自己,可是他又何曾遵守婚約。他分明比自己更早來到冽哥的隊伍

王程堯 會把一切告訴冽哥嗎? 冽哥又會如何表示?

鬱瑾扇心中無法平靜

夫妻?她不曾穿那件嫁衣。又怎算得上夫妻?

鬱瑾扇長舒一口氣 ​​​

當日傍晚。鬱瑾扇鼓起勇氣。在凌凜冽門外攔住了他。 冽哥 我知道你為我著想

可是我因為你逃了婚 離開了家 漂泊在外

無顏回家 除非終有一日。你陪我回門

我陪你?回門?凌凜冽撲哧一下笑了 鼻子噴射出溫熱的空氣。掃在鬱瑾扇臉上。

鬱瑾扇看著他。劍眉星目 直挺的鼻 幾乎不見的薄唇 削尖的下巴。如此熟悉又陌生 ​​​

他是那樣爽朗的人。就像太陽一樣光芒萬丈 對人有無窮無盡的吸引力。 她就像飛蛾撲火般傾慕他

他笑的那樣自然。彷彿聽到的是有趣的笑話

她有多可笑,她不得而知。那顆 心 卻仍是無法控制的狂跳著。臉羞得滿臉。慢慢低下了頭 ​​​

冽哥,賤內見笑了。

王程堯不知從何處冒出。穿了一身天藍色的衣袍和靴子, 頭髮束成文士髻 髮髻上縛著與袍子同色的髮帶,剛好垂到脖頸。 還拿了一把精緻的桃花扇在手裡,輕輕煽動,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賤內?凌凜冽皺眉 表示狐疑

冽哥,瑾扇早與我兩情相悅 心意相通,我們兩家又是舊識。 可謂青梅竹馬 兩小無猜,自幼變訂下娃娃親,早訂下了婚期

三年前,我偏好四方遊歷。

當時年少輕狂,婚期前半年遇上了你帶領的這幫江湖人士。變在范陽離家出走,加入了你們。

後來瑾扇嫁到我家 獨守空閨。無比思念我

特地千里尋夫。也加入了我們

她對你表現愛慕,只是為了刺激我這個頑劣的不稱職的夫君

望冽哥海涵

哦,原來如此。凌凜冽恍然大悟。嘴角帶著傾倒眾生的笑。王夫人,你如此戲弄我,我就不計較了。

冽哥,瑾扇和我不日後就會一道回范陽。這幾年,承蒙你照顧。 ​​​王程堯,拉起鬱瑾扇的袖子 ​​​

願你二人永結同心。凌凜冽徐徐走遠

看到凌凜冽走遠,鬱瑾扇趕忙掙脫王程堯,卻不料

他拽地更緊了

方才,好心幫我解圍,而今,這般作何?鬱瑾扇不解

方才。是因為在外人面前。不想你丟了臉。畢竟是我范陽王氏 ​​​的人。不能讓你在人前沒了臉面。

可人後,自當教訓你這婦道的傢伙。我深諳程朱理學 以此為表字中程堯之程,你卻不懂三從四德,出嫁從夫。

王程堯鬆開了攥得緊緊的袖子。面帶怒氣地走開了

鬱瑾扇看著袖子上的褶皺。便知曉他用了怎般的力道。若 他攥的是領子。自己怕是早就昏死過去了。

或許,她真的該離開了。不管去哪兒。

回蘭陵鬱府 或是順從命運去王家 ​​​

她都沒有理由繼續等待凌凜冽的青睞,以人妻的身份 ​​​,凌凜冽那句王夫人 迴盪在耳畔,讓她一陣陣地暈眩。

晌午幫客棧老闆娘洗碗的時候。鬱瑾扇不時翻過三年來的過往,從初見 到相識 到心如刀攪。 想到自己得不到心心念念之人的迴應。不覺辛酸。手忽然抖了一下。瓷碗落地。發出振聾發聵的脆響。

笨手笨腳的丫頭,不用洗了。老闆娘厲聲呵斥

鬱瑾扇心頭五味雜陳,淚水奪眶而出,她不顧手上未擦乾的油漬水漬,紅著雙眼 跑開了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卻如彈指一揮間

三年來,她對他的愛潛滋暗長,就好似附著在樹上的藤蔓一般,一點點壯大。最後 對他的愛慕 佔據 ​​​了她的全部心思。

那年她逃婚,離開家。身上帶了些許銀票 和 她爹珍藏的寶劍 ,那是的她以為,從此她可與凌凜冽並肩舞劍,成為羨煞旁人的愛侶。

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鬱瑾扇勾起了唇角。花瓣似的唇,卻呈現出那樣苦澀的弧度

她一路輾轉近數日。櫛風沐雨,終於在離家不遠的鎮子上,又見到那魂牽夢繞的身影

彼時的她,蓬頭垢面,奔波勞碌數日趕路所致

她眉頭一皺,計上心頭

她對凌凜冽哭訴。自己與行走江湖的父親相依為命。父親染恙而亡,她走投無路,希望凌凜冽收留他,加入他的隊伍,行走江湖。

當時這群穿著粗布麻衣的男人,

以貴公子打扮的王程堯為守,覺得她來歷不明。像個叫花子,要趕走她 ​​。可是凌凜冽,阻止了他們。收留了她,讓她給他們打雜,並讓她住在單獨的房間。

那個時候,她的心中湧過陣陣暖流,以為凌凜冽便是她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的良人,

後來,她不厭其煩地暗示他自己的愛慕,他卻不解風情

再後來,她繡荷包捉螢火蟲,卻得知 原來他早就心有所屬

她痛苦 她悲傷。她絕望 ​​​

自幼長在深閨備受呵護的她,誤以為這就是她此生歷經最大的風浪 ​​​

我真的該走了,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或許自己不走,哪天也會被王程堯強帶回范陽

不如自己走、還可以回家與爹孃團聚 ,偷得一些時日

鬱瑾扇在臨安城的繁華街道漫無目的地閒逛

這大概是她此生最後與冽哥有關聯的時光吧,走他常走的街,踏他踏過的土地,與他最後同處一片屋簷下。

此時的她又怎會預知他們命運中那樣盤根錯節的糾纏

或許此生 再無法相見,但是她卻希望他可以記得她,

不必放在心上 ,時時念想,一日不見如三秋兮。或是在回想桃花運時想到她,這個痴心愛著他的人。

他能記得她的樣子便好,哪怕只是浮光掠影,只道是個故人,全然不記得她的一片赤誠。 ​​​

有朝一日上天垂憐,讓他們重逢,他可以認出她,那便不枉她這三年蚌病成珠,使她不致於在命數面前輸的太慘 ​​​

又或許,他忘了她這個痴心人的模樣和聲音,只是記得她的名字,縱使相逢應不識,至少證明她是他生命中無關緊要的過客,而不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哪怕這與她而言,耗盡所有淚水的痴戀,與他而言,只是 一段笑談。她至少能得到幾分寬慰。 ​​​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場以愛為命的博弈中,她輸給了命數,輸給了自己的不自量力 蚍蜉撼樹。輸得徹頭徹尾 體無完膚鮮血淋漓

她曾以為自己遇見了良人,到頭來落花有意 流水無情,她只是個過客。 ​​​

她走進一家精緻的商鋪,買了一把精緻的錦扇。材質上乘上面並無過多裝飾 , 只是用蒼勁有力入木三分的大字題寫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裝在錦盒裡,鬱瑾扇緊緊握在手裡,準備臨走前放在凌凜冽房中 ​​​

鬱瑾扇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棧中她的房間,仔細的擦乾了那把她從未用過的劍劍鞘上的灰, ​​​又把東西收在包袱裡。其實 真的沒多少東西。銀票是隨身攜帶的,衣物除了穿的這身,也沒什麼。為了方便行走江湖,凌凜冽要求她穿男式服裝 ​​​束髮,做男子打扮。免得招惹是非。她自然沒有置辦太多行頭 ​​​

收拾了好些功夫。鬱瑾扇才下定決心離開

她踱步到凌凜冽房門口 確定了屋裡沒有人。才躡手躡腳地把錦盒放在了案上。明明是輕如鴻毛的錦扇,可她卻如釋千鈞。

她的心像脫兔一般狂跳,飛也似的逃出了屋子 ,連頭也不敢回, ​​​兩手迅速活動。背對著 關上了房門。然後跑回自己的屋子。

拿好了早打包好的行李,離開了

鬱瑾扇在街上買了一匹純種白色千里馬 ​​​

仍是不忍離去,遊蕩走城中。直到傍晚時分,才緩緩坐上馬背 ,信馬由韁。珍重,冽哥。 ​​​

也許,我這般痴迷是因為沒有見過多少 少年豪傑,她催眠自己。想要回避愛而不得的失落

可是她不知道,此生遇見再多英雄豪傑,與她而言,都只是冽哥的影子

此時的她不明白,遇上凌凜冽是她此生無法逃脫的劫數

這份少年時的情感如此厚重,厚重到用一生作繭自縛

乃至此後經年她孤身一人,負長劍 行走江湖。才明白她對凌凜冽的感情如此深重。往後餘生心中再容不下任何人

夜幕降臨,臨安城中忽然響起陣陣爆竹。

眾人紛紛看向空中。空中是煙花拼出的大字

凌凜冽,珍重。

城中多處放出同樣是煙花

那幾個大字像天上的星月般,耀眼。

凌凜冽原本在屋子裡休息。聽到漫天的爆竹聲,打開了窗子,看到了天上的字眼,心忽然一顫,看著案上的錦盒,打開了那把精緻的錦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她回家了,她會和王程堯流年安好,歲月靜好,倒也求仁得仁,

自己,則會一生守護茹芯。

茹芯,我們會地久天長,那個命理師算的不準。

凌凜冽笑了,笑的如釋重負 ​​​

王程堯看著滿天煙火。手猛的攥成拳頭。

鬱瑾扇,你欺人太甚。我照顧你的面子 ​​​,人前替你解圍,你卻如此不知廉恥。明目張膽地表達對凌凜冽的愛慕。 ​​​你罔顧我范陽王氏的臉面。王程堯氣哄哄地跑向鬱瑾扇的房間。踹開了門,卻發現屋內空無一物。

他想起滿天的珍重,恍然大悟她原來離開了。

她會去哪裡呢?一個姑娘,獨自趕路,怎麼能讓人安心。

王程堯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

我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回范陽,再讓你在我家祠堂跪上七天七夜。他狠狠跺腳 ​​​

冽哥,我叫臨安城中的許多人幫我放爆竹。我希望能夠華麗地離場,讓那些爆竹替我道盡滿腔不捨和依戀。鬱瑾扇在半路上朝臨安的方向望去。望君珍重。她不捨地回過頭。

那些爆竹,耗費了她的大半錢財。手頭的銀兩甚至都不夠回蘭陵。她卻在這時讀懂了她年少時不解的周幽王烽火戲諸侯。願擲千金買一笑,狼煙烽火戲諸侯。她願為那人傾盡所有 ,哪怕得不到回饋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凌凜冽從懷中掏出那個半舊的荷包,他從不曾在裡面裝過東西,把它當作寶貝貢著。因為這是他求茹芯繡的。

那個時候,他被收留十二年。甫才長成少年的模樣,又是山上唯一的男子,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眾師妹輪番給他做宵夜,縫衣服,洗衣服,送荷包。除了茹芯,都隱約表露對他的思慕。

茹芯雖然是孤女,卻端莊自尊,不由讓他青眼相加。

如此過了幾年,有她,一同練劍時,二師妹送的荷包掉了出來,

他看著茹芯把荷包一劍劈成兩半,

她的遠山眉皺得緊緊的,師兄,好好練劍。語氣中盡是嗔怪。

他明白 她吃醋了,原來她心中有他,他不由得竊喜。

劈壞了我的荷包,可要繡一個新的送我啊。他一臉嬉笑。

我不會繡,那麼多師妹都給你繡過,你讓她們繡啊!煙茹芯把劍扔在地上。

她們可不像你,懂我的心思。他溫柔地幫她把鬢角旁的一縷碎髮掖在耳後,她氣鼓鼓的小臉在他看來格外嬌憨。

好,我給你繡,下不為例。不過,別人再給你繡,你可都不能收了。煙茹芯抿嘴偷笑。

好,我的好師妹,我發誓,此生若是遺失了茹芯給我繡的荷包,不得善終。此生,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那就是他們定情的那刻,如同電光石火。

彼時的他們,單純澄澈,把彼此看作自己生命的全部,卻不知此後命運將帶來怎樣的考驗。

這荷包針腳略有粗糙,拿慣了劍的手,怎會將繡花針運用自如。茹芯不是鬱瑾扇那樣的嬌小姐,繡不出細膩的荷包。

卻是他認定的與他風餐露宿、浪跡天涯之人。 ​​​

夜深忽夢少年事

凌凜冽和煙茹芯同為師傅兼掌門凌紫絡收留並收為弟子的孤兒。他們一同長大。暗生情愫,

一次二人練劍,他羞怯地牽了她的柔荑,她低下頭。

卻被師傅看得清清楚楚, ​​​

師傅當即把他叫走。讓他即日下山歷練,為期五年,除非覺得自己此生不能沒有煙茹芯,才可回泰山修行。

掌門弟子是天子為此派訂的規矩,誰都不能違背。望他好自為之。

彼時的他還那樣稚嫩,長在山上15個年頭, ​​​

卻整日練劍修行,未曾見識人心險惡。

尚在襁褓中,他就被扔在了山下, 好在師傅力排眾議,收留了他,他成了此門派開宗以來首位 也可能是唯一的男弟子,童年,師傅又收留了同為孤兒的茹芯,他是大師兄,茹芯是大師姐。

沒有師傅收留,他活不到今日。師傅的命令,他不能違抗。

可是茹芯,他也不想放棄。哪怕她是掌門弟子,那他就在旁一世守候

最怕一語成讖

從那時起,他離開了門派開始了江湖漂泊。

內心苦悶之時,他在 ​​​街上的一個女命理師處,窺探了自己的命數。

那個命理師說,他今生會與一個名字裡有扇的女子糾纏不清,最後共同化為粉齏。

他和現在心心念念之人是不會有結果的。

你說的是假的,我從小到大還未見過名字裡有扇的女子呢,我會和茹芯此生相依相偎。凌凜冽一氣之下砸了那命理師的攤子。

當時的 ​​​他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為自己眼見的就是永遠,卻一年後他集結了一隻共同行走江湖的隊伍,成了他們的老大。

某天,有個狼狽的女子,請求收留,他也應了。

只是後來,他才知她叫鬱瑾扇,是蘭陵鬱氏的小姐,心悅於他,為他逃婚。

彼時,他的心忽然湧過慌亂,他害怕那個命理師一語成讖,他害怕自己被命運支配,害怕時光磨滅了他對茹芯的感情,他覺得他和茹芯就像兩顆同根而生的草木,誰都不能失去誰

他見鬱瑾扇姿容 ​​​昳麗,就讓她做男子打扮。不止為了方便行走江湖,更是防止自己被她的外表魅惑。

不過現在,她離開了。自己再無顧慮,他只想趕緊回泰山,天機閣。與茹芯團聚。他害怕再殺出個孟瑾扇 林瑾扇,他害怕自己會動搖。

沒想到,他,江湖上各大門派盛傳的少年英雄,竟然也會有怕的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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