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詩之在天願作比翼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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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首

進 艇

唐 杜甫

南京久客耕南畝，北望傷神坐北窗。

晝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

俱飛蛺蝶元相逐，並蒂芙蓉本自雙。

茗飲蔗漿攜所有，瓷罌無謝玉為缸。

杜甫的仕途並不順利。

安史之亂爆發時，他九死一生、排除萬難投奔唐素宗時確實讓新皇帝感動了一把，連說“國難識忠臣”，當即任命他為左拾遺，可以經常面見皇帝，給皇帝提意見，地位雖然很重要，官階卻不高，就是多了一個外號，叫“

杜拾遺

”。

可惜杜甫這個人太實誠，踏踏實實履職盡責給皇帝提意見，把自己當成了魏徵，卻沒有魏徵那樣的好運氣，能碰到唐太宗那樣的明主。

很快唐肅宗就不待見他了，安排他回家看望老婆孩子，真是個笑話，國家動亂正是用人之際，皇帝竟然關心起杜甫的老婆孩子來了，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不對勁。

後來杜甫作為諫官，死保無能的宰相房琯，徹底把皇帝給得罪了，把他貶到一個叫華州的窮地方當地方官，到任才一年多時間，他就棄官不幹了。

沒辦法，一家老小還得活下去吧。

無奈之下杜甫拖家帶口經過李白口中“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來到了成都，因為他的好朋友高適、嚴武都在蜀地做官。

因緣際會，跟高適一直接不上頭，還好有嚴武在，時任劍南西川節度使，相當於今天的四川省省長兼成都軍分割槽司令員。

杜甫跟嚴武的父親嚴挺之是好哥們，算是嚴武的叔叔輩，靠著這層關係，嚴武讓杜甫做了工部員外郎，於是杜甫又多了個更拿得出手的外號“杜工部”，不過也就掛個職，領公務員工資，終於不用為生計發愁了（暫時）。

這是杜甫下半輩子難得的安穩日子，他在成都市郊的錦江邊蓋了一間茅屋，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老人家作品的風格都為之一變，我們熟悉的《

春夜喜雨

》“

好雨知時節

”、《

絕句

》“

兩個黃鸝鳴翠柳

”就是這個時期的作品，由此可見一斑。

當然還有我們今天看到的這首《進艇》，說的就是他帶著妻子在浣花溪上划船野餐的情景。

南京

：指當時的成都，而非“六朝古都”南京，是唐玄宗為避安史之亂幸蜀時所置，與長安、洛陽同為唐國都。

客

：杜甫到成都是避難和謀生兼而有之，也非情願，所以自稱為“客”。

北望

：相對於成都而言，長安在其北。當時安史之亂尚未結束，詩人雖然暫時免於流離失所，卻仍然心優國事，後來蘇東坡就調侃杜甫“每飯未嘗忘君”。

並蒂芙蓉

：指兩朵荷花並排地長在同一個莖上，跟紅樓夢中的並蒂蓮是一回事。荷，其華未發為菡萏，已發為芙蓉。

茗飲

：茶湯。

蔗漿：甘蔗汁。

瓷罌：盛酒的陶瓷容器。

無謝：猶不讓，不亞。

首聯：直抒胸臆，頓感一種悲愴感傷的情緒油然而生。

頷聯由抒懷轉入描寫在成都和平寧靜、樸素安適的鄉野生活。波光雲影伴著棹聲、嬉鬧聲，曾經“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的嬌妻，雙鬢業已斑白，面上猶帶風霜，回想起戰亂中妻離子散、生死未卜，眼前的一切恍若夢中。

頸聯“俱飛蛺蝶元相逐，並蒂芙蓉本自雙”這兩句。“俱飛蛺蝶”和“並蒂芙蓉”象徵著夫妻雙宿雙飛，永不離分。

尾聯：茗飲、蔗漿一苦一甜，時飲茗來時飲漿，恰如品味百味人生，“鐘鼓饌玉不足貴”“人生有味是清歡”。

可惜好景不長，不到兩三年時間，嚴武暴疾而亡，杜甫人生最後的日子都在流離失所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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