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村益心園

上村益心園

蒼山斜陽峰東麓有一個村子叫做上村，村外西南角，有一座園子叫做益心園。益心園裡有乾淨的山溪水，下關城有許多人到園裡取水，因此園子小有名氣。園子門前是一座小小的石拱橋，橋下有溪流從山腰的將軍洞流淌下來，向北流入村子裡。橋頭西側，有一棵脆李樹。年年看見脆李樹開花結果，但從沒見過脆李子成熟。李子樹北側，一條小路連著石級，通向山上，可達將軍洞。有些倔強者從此路上山，到將軍洞背水。

走過石橋，向南步入園門，前面是一塊平地，植有幾棵大青樹，蓊蓊鬱鬱，遮天蔽日。地上留有幾個老樹樁，高度及膝，須兩人方能合抱，顯然是原有的大青樹被砍伐後遺留下來的。樹下有兩張石方桌，彼此相隔十多米，方桌四面是石凳，都貼有瓷磚。瓷磚看似白淨，但每次坐下前都能用捲筒紙抹下許多灰塵。這大概是因為園子裡的地面大部分是土築的，雖然透水，但容易揚灰。

這塊平地的南側，是一排磚混平頂平房，是村委會的活動室和儲物間。平地的北面、大門西側，是廚房和餐廳。村民到園子裡聚會，就在這裡做飯吃。

平地往西，是一個陡坡。水泥坡面上切有許多的橫向淺槽，用來防滑。水泥坡面兩側，是紅磚坡面，坡度較低，比較好走。斜坡上去，是一個平臺。坡頂南面，有一個及胸高的水泥制過濾水箱，水箱上有一排三個水管，出水緩慢，流量偏小，但水中的沙土很少，人們喜歡在這裡接水。講究的人還拿紗布袋套在水管上過濾，因此出水就更慢了，需要耐心等待，適合於無事休閒心寬者接水。

平臺西面，圍牆下腳，有封閉的南北向的水渠。水渠的進水管很粗大，向內噴水，水流翻滾，轟隆作響。水渠上有一排十多個水管，水流歡暢，晝夜不停。此水是用粗鐵管從將軍洞把山溪水接引下來的，水質好，但水中時常有沙土，因此接水的人都會自帶紗布或紗布袋過濾。所有的水管都沒有水龍頭，沒有接入塑膠甏的水向北匯入北牆腳的從山坡下來的土質溪溝裡，從園子的圍牆下流出去，鑽過石拱橋，流入村子裡。附近的菜農們就是用這股溪水洗菜，然後拉到集市上賣，也就地賣給來取水的人們。

平臺上有幾棵不知名的樹，高大挺拔，樹冠不像大青樹那樣的濃陰寬廣。平臺南面，圍牆內側，有一個窄窄的陡坡，通向一座小小的本主廟。廟裡煙熏火燎，上村的老嫗們會到這裡燒香磕頭。西牆下側，水渠的蓋板正中，也擺放著香爐、小碗和酒杯，杯中常年供奉著紅糖酒，碗裡有時也供奉肉食，香爐偶爾燃香。西牆正中貼有彩繪瓷磚，瓷磚上是張牙舞爪的二龍戲珠圖，供品就正對著龍珠。給神靈供奉香火、酒水、肉食，是神道教在鄉村遺留的習俗，生命力頑強。

這裡是向東俯衝的山脊的陰面，但園子外面的北山坡上仍然林木茂密，中間夾雜著許多高大的桉樹。山嵐徐來，拂過森林，傳來低沉和渾厚的松濤聲。如果取水來晚了，以至於天色已黑，那麼雖然院子門口附近的廚房頂上有照明燈的強光照射，但是山風的呼嘯聲和眼前瓷磚上的龍，會讓人聯想到虎豹潛行、蟒蛇翻騰，於是就想趕緊逃離。

早晨，老人們到這裡取水，就著健身、閒談，或者下棋、遛鳥。一棵不高的大青樹的低枝上掛著鳥籠，籠中的畫眉鳥歡聲歌唱，歌聲婉轉清脆、嘹亮悅耳。如果有幾隻同在園子裡，它們會鳴叫得更加努力。我曾寫了一首詩，題目是“題上村益心園”。詩曰：山陰林蓊鬱，壑麓有佳園。清泉來水客，雅境聚晨歡。這首詩令我滿意，還被《雲南詩詞》刊用。我曾向村委會領導推薦這首優美的小詩，但沒有反響。

園子外面，東北向有一大塊平地。有段時間施工，我才知道下面埋著蓄水池，疑似上村專用。蓄水池擴建，改用一根粗粗的水管從園子裡的水渠向蓄水池引水，蓄水池上面還建了籃球場和停車場，村民們愛到球場上活動。後來，大門東邊的圍牆的東、北兩段的外面架設了許多水管，從園子裡有分流管把水引到這些水管裡，人們不必進入園子也能取水。於是，收費點也移出了園子，在溝渠邊、停車場西蓋了鐵皮小屋。

再後來，從水渠又引出一根鋥亮的碗口粗的優質水管，出了園子，不知是給何方的顯貴們供水。幾次分流後，園子裡和圍牆外面的水管裡的水流越來越小，有時甚至於不出水，於是被迫裝上了水龍頭，不用的時候扭緊，保證了扭開的時候能出水。

我騎電動車來取水有十來年了，起初一甏水付一角錢，後來一架電動車或摩托車來運水付五角錢，再後來漲到一塊錢，接著，就漲到了兩塊錢。人力背水或者兩輪手拉車運水的，也漲到了一塊錢。照這個勢頭下去，用電動車運水很快就會漲到四塊錢了，到時我肯定不好接受。

向車載人背者收費的所得應該只佔總收入的一小部分，管道直接送水的收入理應更加豐厚。村民賣水不用上稅，他們的福利飛速上漲，他們有了更好、更寬闊的活動院落，園子裡的房舍因此閒置，廚房也不再冒煙。益心園給上村帶來的好處遠勝辦一個企業能帶來的實惠。“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句話在上村得到了完美的印證。

不知何人惦記著石拱橋頭的脆李樹，先下手把李子摘走了，惹得憤怒的村民把分叉的李樹的一半鋸斷，另一半隨之枯死。有枝葉從埠附近發出，但緊接著也被滅殺了。“自己得不到的，也休教他人得到”，心魔發作，好好的一棵李樹就這樣被毀了。

急速上漲的水費令村民歡心，但也會導致村民的慾望膨脹，如果管理不好，分寸拿捏不好，必將給村民帶來煩惱，起碼是給村委會的領導們帶來煩惱。

如果只是贏取薄利，大家沒有說的，管理益心園也是需要付出的，水費就當作是給管理人員支付的辛苦費吧；但是如果贏取厚利，那麼大家就有想法啦——蒼山上的溪水用管道從將軍洞接到上村，就變成了上村專有的水，那麼山腳下別的村子是不是也可以截留蒼山的溪水使之流到他們的村子呢？壩子裡的村子是不是也可以截留蒼山上的溪流，用管道讓溪水流入他們的村子裡呢？下關城各個小區、各個單位是不是也可以上蒼山架設水管接引溪水，直達他們的在處呢？政府該如何應對這些問題呢？

我們衷心祝願上村益心園在供給山溪水的同時，也在培護自己的福報，從而能夠福享久遠。

2021年10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