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 蕪湖

一

從安慶到蕪湖的高鐵，首先過江到池州，然後一路沿江北上，經過銅陵，便到蕪湖。

我在一個暴雨的日子來到這裡，踩著運動鞋歡快地在雨水裡奔跑。我其實挺愛雨天，因為暴雨壯闊而駭人，小雨清新而傷情，各有各的好處————尤其對於一個自詡矯情的人而言。但是今年夏天的雨，下的似乎很是不妙。

坐在從火車站到賓館的計程車上，我忽然就想起了江南的《龍族》裡那個雨落狂流之暗的日子。暴躁的雨水砸在車窗上，像是死侍的爪子在邁巴赫的車門上咯吱作響。

這座陌生的城市以這樣的面目歡迎我。我說不出喜悲。

二

如果開啟百度搜索“蕪湖”歷史，大概會有這樣的一句話：“蕪湖歷史悠久、春秋時代為吳國的鳩鷀邑，作為縣名始於公元前109年，距今已有2000多年曆史。”

而我對於蕪湖歷史最遠久的記憶，大約是它清末曾經被闢作與列強的通商口岸。

無意貶低這座城市，但是事實上，相比南京甚至小城安慶，這座城市的歷史，並不厚重。

所以蕪湖的計程車司機少有談論本地歷史的。

三

在很多人心裡，蕪湖和方特兩個字是繫結在一起，甚至有人說，蕪湖發展的最初點，有賴於方特作為命脈（是否真實不予評論）。換句話說，去蕪湖玩，不去方特，便是白來了。

不止外地人，連他們本地人都如此認為。

我想，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座城市的某種特質：驕傲而又自卑。

舉個例子。

今天做出租車，車上聊起南京，司機說：“南京沒什麼好玩的。”

我們問：“師傅常去？”

答：“我幾乎天天跑。”

後來又不知道怎麼，說到了打黑車的問題。

司機說：“你不知道，我告訴你，開黑車的司機和做黑車的人都是傻子你知道吧。”

我想黑車搶了出租的飯碗，他有此說也是正常。

然後有人說，“可是南京跟蕪湖不一樣，蕪湖車好打，南京一到下雨，就打不到計程車啊。”

然後司機師傅忽然就爆了。

“你不知道，我告訴你，根本不是這個原因，我開出租車多少年了你知道吧。”

“你不知道，我告訴你，打黑車的人就是貪便宜你知道吧。”

“你不知道，我告訴你，南京跟蕪湖都是一樣的，我開車多少年了我知道你知道吧。”

每句話都是一樣的句式，聽得我有點懵。

這個例子，諸位也就姑且一看。

四

蕪湖有一家因《舌尖上的中國》而揚名的店，叫做耿福興。

據說裡面的蝦籽面很是一絕，但其實味道不過爾爾，倒是其他東西很合人胃口。

我在想也許在揚名天下之前，那一碗精細無比的麵條，是凝了手藝人的心血的，所以可口溫馨。揚名之後，食客紛至沓來，一碗碗流水線上的產品，終究不復有當年的暖意了吧。

所謂世事，很多都是如此。

五

作為一個普通人，去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法子去遊覽。

進博物館，就不必拿著相機咔嚓咔嚓了，看到好東西，嗟嘆一番也就罷了；到了湖色山光動人心魄的地方，拿起相機，隨手便是勝景非常，日後追憶留戀，也有所憑藉。

而遊覽一座城市，在大街小巷裡穿行往來，也許才是傾聽城市脈搏的最好方法吧。

可惜時間窘迫，不得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