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石榴開遍透簾明

夏意

蘇舜欽

別院深深夏簟清，

石榴開遍透簾明。

樹陰滿地日當午，

夢覺流鶯時一聲。

賞讀

重慶這就到夏天了，下午開啟窗戶，蕩蕩的風吹進屋內，暢爽怡人。枇杷熟了，刺莓熟了，桑葚熟了。知道嗎？這時候風的氣質都變得爽朗起來，不復春日裡那般含雨的氣息。

於是我想，如果想寫出更有人味兒的作品，那麼就該貼著人寫，把古典詩詞和當下生活結合起來，讓它變得更為熟悉可親，淡化甚至撇開作為古典文學的天然高冷感，讓它更有煙火溫度些。

因此，開始特地去找一些貼人的詩詞來作賞讀，主題最好能生活化，內容意象最好具體而微，思想情感最好能引共鳴。蘇舜欽的這首《夏意》就成了試驗的第一首作品，因為它寫夏天，而我們正在擁抱夏天。

詩是從詩人躺在竹蓆上開始寫的，他在庭院深深裡，享受著竹蓆的清爽。說起竹蓆，這應當是南方居家必備之物，哪怕是到如今空調普及的社會，竹蓆也仍是夏季不可缺的床上用品。

說起這個，幼時老家屋裡的竹蓆都不是買的，而是有專門的篾匠到家裡來編織，然後主人家管飯或給些工錢。編織竹蓆是個精細活兒，家裡外公雖也會些篾匠活計，但好像從來沒編過竹蓆。

說來這詩是宋代的，那麼竹蓆陪伴我們的時間也有千百年了啊。不過好奇那時候的竹蓆和現在的竹蓆有什麼不同？我們這些後世人，用的竹蓆應當更精細些吧？不過也不一定。

再說詩的二句，詩人透過簾幕，看見了外頭的石榴花明豔豔。隔著簾子，石榴花都能給人以燦爛感，可知它開得是有多肆意了。這種肆意讓人想起當年武媚娘那句“開箱驗取石榴裙”來，那正是如石榴花般豔烈的女子呢。

石榴樹是常見的，重慶就有不少，不論是觀賞性的石榴，還是吃果子的石榴，開花都是很招人的。誰叫它顏色那麼明媚呢？不帶一絲半點晦暗和憂鬱的氣質，但說濃墨重彩又過分，那晃人眼的桔紅甚至還有一些清新感，卻就那麼融洽的糅合在一起。真是好玩。所以說啊。就算簾子遮擋，都擋不住它的容光煥發，也難怪人能隔簾而見了。

接下來是詩的三句，寫到午間日頭當空，樹蔭遮蔽。可知這別院中草木繁蕪，繼而也能推敲得到，這是一個避暑的好地方。這一句很簡單，從表達效果來看，它起到了連線和過渡作用。

到了尾句，午睡醒來，耳邊聽見黃鶯時不時的一聲啼鳴。睡眼惺忪裡，聽見這黃鶯的聲音應當是提神的。不過前頭不還好好地寫醒時的所見所感嗎？怎麼一下就寫到午夢後的流鶯啦。於是三句的連線和過渡作用就顯示了出來，節奏控制得和緩，讓詩整體自然流暢。

對於黃鶯，個人大約是沒見過的。哪怕去過花鳥市場，也認不出來品種。但也很好奇“出谷黃鶯”之美究竟是何感覺？畢竟聽多了人說其美，這一顆嚮往之心便不可止息。

嗯，這幾日重慶的夏意尚還輕柔，寫完這篇賞讀，天色已沉，風動窗簾。不過搬了新家還未準備竹蓆，或許應該去看看呢。

二〇〇五一一

中國重慶於舍

文字來於原創

配圖源自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