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永生不死”之不可作為人類的終極追求

上下五千年，在人類文明漫長的繁衍生息中，關於“長生不老”、“青春永駐”始終都是一個被密切關注的話題。無論東方還是西方，無論古時抑或現在，人們孜孜不倦、殫精竭慮、前仆後繼地追索著有關各種“可趨於永生”的答案。從西王母的靈藥到伊甸園的生命之樹，自始皇帝的汞仙丹到今日基因工程的各種除錯，人類的平均壽命已在踥蹀的日進中得到顯著提升。然而，無論我們怎樣地掙扎和期冀，卻始終沒能解決一個最核心的關鍵——即死亡陰影的籠罩。一言以蔽之，在截止今時我們所熟知的物理規律下，這就是一個不言而喻被證偽的命題：堯舜帥天下以仁，桀紂帥天下以暴，而均不免於一抔黃土。死亡，是這個世間最大的公正。你貴似帝皇九鼎也罷，你賤如黔首蒲蘆也罷，到頭來，難逃那一日……像急急流年，如滔滔逝水。

然而，我雖然自有我的確信，但說到夢想，卻是不能率性抹殺前人的努力和攀援。因為僅僅半個多世紀前，海明威、福克納等人就在系列感言中發出過振聾發聵的先聲：“人類可能戰敗，可能死亡，卻終將不朽……不朽源於思想鋼印的必勝之心”。

因為首先我們生活在一個“熵增主導一切”，逆水行舟的時空。今朝之容顏，老於昨晚，是這個宇宙中萬物演化的鐵律。我們何獨能外？

其次，“永生不死、青春常駐”真正意味著什麼？從字面意思引申，那等於確斷了，我們的祖輩萬千年以來所孜孜不息、夢寐以求的基本的自由——“免於飢餓、免於恐懼、免於一切匱乏的自由”——得以可能實現。

然而自《道德經》~《論衡》~《傳習錄》，自《聖經》~《古蘭經》~《純粹理性批判》，東西方文明演進的幾乎所有典籍，卻都在以這樣那樣的隱喻警示我們：“只要還有一個兄弟（姐妹）沒有得到解放，無人可以宣稱自己得到完全的自由”……在這其中，無論你實現了什麼，達臻了何種高地，都不可能避開古老真理和真相的嚴苛約束——即人類“勇氣、尊嚴、愛與寬恕、憐憫、忠誠、和犧牲精神”的具現。否則，我們已經得到的一切終將呈曇花一現，終將再度失去。

“人類會得到永生，不是因為他在萬物中惟一具有永不衰竭的聲音，而是因為他有靈魂——有使他能夠同情、無懼犧牲、願意忍耐的靈魂。這正是人類文明之所以薪火相傳的榮耀，也是令他永垂不朽的根源。”

所以我們的《詩經》總結說：“宜兄宜弟，宜其家人，然後可以教國人”……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這亦是釋迦、孔子、耶穌、穆罕默德、華盛頓、孫文們的功業。

所以羅納德。里根總統對跨越意識形態的青年們忠告說：“生命的意義即在於永不息止的前進和開拓……如果有朝一日，當人類已征服了無限廣袤的領域，他仍然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所以……我們不追求虛妄的永生和不死，而在乎永恆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