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是一種幸福的失敗

像我們這代NBA球迷，都是看著杜蘭特打球長大的。我從來沒有特意承認過我喜歡哪一位具體的球星，但今天我想說，我欣賞凱文杜蘭特很久了。這是一種欣賞，超越了簡簡單單的喜歡。我不僅喜歡他打球，更欣賞他做事的態度。其實我倆挺像，用一句北京話說就是：“我，好面兒”。

2007年，我上初中，開始接觸了體育以及籃球。我對體育的瞭解應該算是晚的，倘若我沒有陰差陽錯的在2006年去德國感受了次世界盃，我可能今生都與體育無緣了。誰成想，體育如今成為了我生活的全部，不僅有了本專業的文憑，而且我也在這個圈裡摸爬滾打了幾年。誠然。我寫過一些體育文章，可我並不太喜歡對某一場比賽或某一位球員做出正面評價，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對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評價，但今天，是我第一次要為一個人發聲，那就是你們口中的“第二”，凱文杜蘭特。

杜蘭特成功嗎？那必須算得上成功，而且成功的趨近於偉大。我不敢把杜蘭特與喬丹相比，因為喬丹永遠是那個籃球之神，縱觀歷史也沒有人能夠超越。我承認喬丹的偉大，只可惜我生錯了年代，沒有見證過一場籃球之神的現場表演。在我這個年代，杜蘭特是我可以稱得上是為神的球員。我曾喜歡過科比麥迪安東尼，可我知道他們的時候，他仨早已揚名在外。我也算是性情中人，科比退役前專程去了洛杉磯，就為了現場看科比一眼。到了退役那天，我在紐約長島的學校裡喝的爛醉，大半夜求著我的黑人舍友去球場單挑；現在我住在麥迪遜廣場花園旁邊，每天路過這裡，我都能感受到安東尼對山貓的那場62分。對，沒錯，那時候還叫山貓。可是我只見證了這幾位名宿的半程生涯，只有杜蘭特，我覺得我能見證他的全部。

我見過杜蘭特幾面，最近一次就是今年五月在甲骨文球場。西決第二場，勇士對火箭，杜蘭特如殘風席捲大地一般輕鬆蹂躪著火箭的防守，不論是誰，都擋不住。分得的不高，但刀刀致命。但當時我也很奇怪，杜蘭特為勇士傾其所有，攻城拔寨，可灣區的球迷還是不大認可杜蘭特本人，好似感覺他就是僱傭兵，他就應該得分，幫著球隊再拿一座獎盃。這點我也能明白，就如每當我看到勇士隊的35號球衣時，我還以為是官園批發市場裡的贗品，總覺得不那麼自然，而這也是我到如今都沒有入手勇士版杜蘭特球衣的原因。

杜蘭特之於俄城，就相當於勒布朗之於克利夫蘭，韋德之於邁阿密，不論是走是留，他都是球隊的歷史。總有人再說杜蘭特與威斯布魯克之間有矛盾有隔閡，但我始終不以為然。因為這根本不是矛盾，只是不是一路人而已。從沒聽說威少跟哪位NBA同事走的特別近，我也從沒耳聞杜蘭特有著像勒布朗韋德他們一樣的香蕉船兄弟。這二位俄城名宿都是孤膽英雄，分開是1-1=2的結果。分道揚鑣後，威少連年場均三雙，MVP到手；杜蘭特也兩冠在手，功成名就。“好面兒”的杜蘭特把能拿的榮譽都拿了一遍，卻發現，自己還是那個“小王”，還是在一人之下。

“好面兒”的人其實過得很累，太容易受外界控制。勒布朗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一直有自己對生活的看法，他對自己的人生規劃極為合理：2010年前為自己打球；2014年前為冠軍而戰；2018年前為家鄉拼命；現在則是為家庭做打算。勒布朗不慌不忙的按著自己的路再走，管你燒球衣還是球迷指責，我就是大王詹姆斯。可杜蘭特不同，他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這幾乎是每個媒體人都能看出來的一點。他是第二，一直在別人身後。選秀我們其實可以不提，畢竟自己做不了主。雖然開拓者事到如今還是堅稱哪怕奧登不傷，當年還是選奧登為狀元，可那也是因為球隊想著“內奧登外羅伊”的未來吧。誰又成想，兩位都是玻璃人，現在都去為美國的青少年籃球添磚加瓦去了。

杜蘭特是歷史上最好的榜眼，可終究他還是榜眼。這場總決賽杜蘭特本可以不打，但終究他還是架不住外界的干擾。作為聯盟第二人，好不容易詹姆斯不在了，這我杜蘭特得站出來扛大旗，這第二寶座可不能再丟了。我有一個猜測，就當是胡謅。本賽季字母哥揚尼斯異軍突起，極有可能拿下MVP；保羅喬治重回巔峰，攻防俱佳，入選一陣；最值得說的算是萊昂納德，打出了驚為天人的季後賽資料，硬是把勇士逼到了懸崖。那詹姆斯咱們就不提了，不管打出什麼樣的成績，他終究還是聯盟第一人。這麼看來，杜蘭特壓力大的可想而知，心想：“我這第一當不成，這第二不會也被搶走吧”。這就好比“九子奪嫡”，哪怕你是太子，只要我們能力強，就都還是有機會登基，畢竟你現在不是皇上。杜蘭特能感受到身後的壓力，在NBA這個商業聯盟裡，長江後浪拍前浪那是常有的事情，誰都不想成為前浪，被拍在沙灘上，所以這冒死一戰，就也沒有誰逼迫誰的出戰的事了。杜蘭特的職業素養毋庸置疑，他也說過我們每晚打球就是去打卡上班，為買票的球迷奉獻一場演出，所以此時的杜蘭特，也想為這場演出再多加一些懸念。杜蘭特知道自己打不了，但只要站到場上，那就是“瘦死駱駝比馬大”，這也不難看出，第一節他就站外線投三分，也能讓你猛龍擔驚受怕吃不消。可時運不濟，命運多舛，本想著狐假虎威站在場上唬一唬對手，但沒成想一時興起，假戲真做，傷勢加重。杜蘭特倒下的時候，勇士隊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們眼看的不僅是這輪系列賽，而且還有球隊與杜蘭特的未來。現在來看，冠軍有沒有也就那樣了，即使逆轉奪冠，那也是得不償失。

杜蘭特代表的不僅僅是勇士，更是整個聯盟。自從有了杜蘭特，NBA開始有了這一類高海拔外線球員，而這注定也是未來的趨勢，杜蘭特開創了一個時代，可以算得上是跨時代運動員。但無論是西蒙斯，字母哥還是東契奇，全面程度都不能與杜蘭特相比。

第二名，也許是最幸福的失敗。因為你只是輸給了一人，卻贏了整個世界。這看似表面上的光芒，其實也抵擋不住當事人內心自己的失落。曹操可以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是因為這“第一人”是公眾承認的“Nobody”；可杜蘭特呢，這“第一人”是真的強，第二與第一的距離，也就是差100米還是50米的區別了。

在競技體育裡，第二名可能就是一種失敗，雖然我說的有失偏頗，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第三第四沒有人能記住，大家只能記住冠軍。可能第二名會被外界瞭解，那前提也是第一名的手下敗將罷了。每個人都會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享受過程重在參與，但真正到了一定高層次的運動員身上來看，冠軍才是比賽的目的。總決賽還沒有結束，猛龍擁有優勢，但如今也不再明顯。這甲骨文的最後一戰，勇士絕對不想把這歷史時刻變為猛龍的加冕儀式，他們會殊死一搏，但此時的勇士不再是能隨意三節打卡下班的霸主了。

果然，該斷的總會斷的。最新訊息，杜蘭特跟腱撕裂，在紐約手術成功。我們都明白，這不是小傷，這是影響其職業生涯的阿克琉斯之踵。科比多麼英雄豪傑，若不是跟腱撕裂，怎能奈何37歲就草草收場？今年詹姆斯也遇到重創，但他心裡明白，必須養好傷勢，不能加重。即使收到外界慫恿出來一戰，最終受傷的也是自己。畢竟這個級別的運動員，不能為了自己的未來而賭博。但杜蘭特為什麼就不懂呢？本來是靜養能好的輕傷，但現在卻成為了可能摧毀職業生涯的重傷，這份賭博真的值得嗎？第五戰裡，杜蘭特和魯尼都帶傷出站，但終究還是沒能躲這一劫，雙雙賽季報銷。我沒有貶低魯尼的意思，但杜蘭特這個級別的運動員，絕對不能像魯尼一樣為了一場比賽而賭上自己的未來。這一賭，便堵住了自己的未來。

邁克爾喬丹是“The God”；勒布朗詹姆斯是“The King”；科比布萊恩特是“Black Mamba”，而凱文杜蘭特是誰？“Still K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