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古風歌一個故事之《參商》

故事配歌曲，可樂配盛夏。我是寫手小透明兔子醬——「PS：故事純屬虛構」

1

我，官家女子，年二八，明日出嫁。

我嫁的那個人，是父親精挑細選的，定是良人。

“丫頭……”月光下模糊的一張臉，那人走近束髮颯爽，“我們去騎馬吧！”

“你怎麼才來，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爹爹給我找了個不錯的親事，明日我就要嫁人了。”我還在鼓弄我頭上的珠釵，扯著我的頭髮難以分離，面色倒是紅潤，襯著些許美人的樣子。

“丫頭也要嫁人了，從此可不就剩我一孤家寡人，所以趁著夜色正好，我們去騎馬吧？”這傢伙怎麼對騎馬那麼執著，外頭還是夜裡，掉溝裡可還好。

終究我拗不過他，我與他從小認識，他的每個動作，每個語氣，我甚至可以模仿出來。他是將軍後人，自然好體力，就虧得我一個弱女子，同他一起折騰。

好在這月色正好，遠遠的，好似還能看見熒惑，那應該是熒惑吧。

我拉了拉韁繩，“若是我爹知道指不定以為我逃婚，我看還是早些回去吧。”

“喂！”他站在我的面前，笑著對我說，“我們躺下來看星星吧？”我笑著，想著總比在馬上顛簸好，便答應著和他一起躺在草地看星星。

我眯著眼，問他，“你說，這些是什麼星星啊？”

他搖頭，“你考我兵法還行，誒，你瞧，這像不像把刀子，那邊那個，像不像將軍的盔甲，還有個小人在旁邊，我估計啊，這是一副將軍出塞圖。”他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了。

“喲，眼下不一般了，倒還是會給這些星星取個名字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誰和我說的，這個呀像勺子，那個呀像包子，隔壁那個還是冰糖葫蘆呢！”

他有些尷尬紅了臉，“我這不是書讀的不如你，你用得著記到現在嗎？”

我起身拍去衣服上的枯草，“你從小說的話，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別想賴債。你不是說，等有朝一日，我出嫁，要送我全天下最好的嫁妝嗎？”

他從懷裡掏出什麼來，看著像個玉鐲，“許是你算得最精，吶，給你的。”

我立刻套在了手上，成色不錯看來不是他隨便挑選的，上頭竟還有龍鳳呈祥的圖案，“什麼時候準備的？”

“我若說，十多年前就備下了，你可相信？”

我仔細瞧著這玉鐲，“你這種四肢發達的大木頭，怎得可能還記得呢？我看啊，定你準備明天來賀我的賀禮，眼下迫於無奈，才提前拿了出來。”

他眼神微微向上一瞥，“當然啦，我就說瞞不過你了。”

“所以，你明日會來的吧？”

他眼神毫不在意，思考了一會兒，“我明日可能還有事……不過，我還是要去酒宴上討杯酒喝，要不我這玉鐲子可不是虧了。”

“喂——你這算得也太精了吧。”

“這還不是和你學的！”

2

那日回去，小春問我到底去了哪兒，我說去騎馬，她竟然不信。

難不成，我一個官家女子就騎不得馬了？

婚宴十分折騰人，我好早就被小春叫醒，這一夜幾乎沒睡。我知道成婚是件麻煩的事，倒是不知道這麼麻煩。

“小姐，今日可是大日子，再過一會兒迎親隊伍就要來了。”

“知道了。”我起身，心想著他說要來，就想去窗邊看看，膝蓋卻忽而一陣刺骨的疼。

我倒在地上，小春眼疾扶著我，“小姐你怎的忘了，大夫說了，讓您勿要亂動，這舊傷發作可是難忍的疼痛。”

“舊傷？”我好奇著，我什麼時候有了腿疾，小春卻好似很緊張地將我扶著。難不成是昨日摔下過馬？

“小姐啊，還是早點梳妝好，新姑爺給您選的這些珠釵可是上好的東西。”看到這個，我下意識摸向我的玉鐲子，可腕間卻只是空空如也。

“我的那個玉鐲子呢？就是昨夜我帶著那個，上頭還有龍鳳呈祥。”

“小姐說的什麼？小姐沒有這樣的一個玉鐲子啊——”小春更是有些緊張起來，這怎麼可能，這丫頭難不成在誆我？

“你說清楚，我昨夜到底有沒有帶著玉鐲子回來？”

小春身子一抖，立刻跪地，我就說，這丫頭定有什麼古怪。

“小姐，小姐該不會發病了？”小春低著頭，不敢多說。

我這一時氣急，“你這丫頭，好生不識趣，我還未責怪你偷了我的鐲子，你竟然說我有病，看來府上容不得你了。”聽聞聲響，爹爹也趕了過來。

小春從地上抓著爹爹的袖子，“老爺，老爺，小姐的病又，又來了……”這丫頭是瘋了，那可是我爹，怎麼可能向著她說話呢！

爹爹看著我，隨後嘆氣道，“你先出去，讓外頭迎親的人等等。”

爹爹這語氣，難不成不打算懲罰她？

“爹，小春偷了我的玉鐲子不說，眼下還說我有病，我還沒將這事問個明白。”

爹爹神色凝重坐在前，問，“昨日你去了何處？”

我有些心虛，莫不是昨日小春出賣了我？也只能一五一十說。

“我……出門騎了會兒馬。”

“騎馬！？”爹爹忽而站起身子，那副樣子像是十分緊張，“你怎麼騎的馬？”

“就，這樣……”我以為爹爹要讓我演示一遍，隨後站起身子，正準備演示誰知這腿不利索地又摔了。我的腿，何時廢了？

是誰下的毒？是誰！

“定是瘋了，定是瘋了呀……”爹爹扯著喉嚨，語氣難受，“你知不知道，你這腿別說騎馬了，就是尋常走路都難。你到底是怎麼騎馬的？”

我忽而慌了，看著我的腿，還有鏡子中那個面黃肌瘦的自己。那個人，是我嗎？

3

我，官家女子，年二八，今日出嫁。

原來，我的腿疾，是在得知他在前線犧牲的那年冬天被我自己弄壞的。

小春說，那年下了半個月的雪，我失蹤了半月，回來以後就落下了這個病。

今日的婚宴，他沒有來，他昨日說他有事，我相信。他說會回來討杯酒喝，我也相信。唯獨他們說，他在三年就死了，我不信。

分明昨天，他還在和我騎馬，和我一起看星星。

“丫頭，我們一起去騎馬……”是的，他分明這樣說的。

三年前，我們在草原騎馬，那裡大多是放牧的百姓，視野遼闊，很少有官家的少爺小姐去那窮鄉僻壤弄得一身髒，而我們很喜歡那裡。

那兒的夜晚，只有蟲鳴和漫天的星星，躺在鬆軟的草地上，就可以看到一整片星空。

“丫頭，我想，我想和你在一起。”那時他第一次和我說那樣的話，那天，我們紅著臉，一起安靜地看了一晚上的星星，誰也沒有悶，我知道，他是喜歡我的。

我不說，他也知道，我是喜歡他的。

“好喜歡這一片星空，真希望，永遠都在這裡……”我雙手枕在頭下，側過頭看著他的側顏，他很認真地看著同一片天空，隨後轉過頭，與我四目相視。

“那我以後就在這裡給你造一座木屋，我們白日裡騎馬，晚上看星星。等到過幾年啊，我們還可以和我們的孩子一起看，你教他們寫文，我教他們習武如何？”

“你哪裡學的不害臊的話，我還沒有說嫁不嫁呢。”

“那你嫁不嫁？”

我想了想答，“你還沒給聘禮呢，我看了再決定。”

“就你算得精，想要什麼？”

其實他給的什麼，我都是喜歡的。

我以為我們就這樣可以無憂無慮地度過這一輩子，我甚至想好了，我要養幾匹馬，幾個孩子……可我等到的，卻是他要參軍的訊息。

誰也算不到，家國危機就這樣落在了我們的頭上。

那天，我們各自牽著馬，依舊散步在那片草地上。

他同我說，他不能再娶我了。

我說我不怕做寡婦，我只想做他的妻子而已。

“此去不知何時是歸期，我不想你熬成老婆婆，要是有喜歡的人，不要等我了。”

“你要我嫁給別人？”

他走過來，把那玉鐲子給我，我看著，那本是龍鳳呈祥的圖案，那本是他的聘禮。

“答應你的，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可否答應我，要是真等不到我，就找個良人一起騎馬，一起看星星。”

我心頭一緊，是因為他好像真的一去不回，而我更恨的是，他讓我和別人看星星。

我曾以為，這片星空，只是屬於我和他的。

我握著那玉鐲，雙手顫抖不止，“龍鳳呈祥，我怕負了這一番好意……你只需記得，你從未許諾過我什麼，我也從未答應過你什麼。”

玉鐲落地，清脆地碎成幾瓣……

4

今日，是個大雪天。

小春說，外頭都在慶祝，慶祝擊退外敵，從此國泰民安。

可我卻知道，我的那個星星再也回不來了。

“小姐，你的臉色不好，還是在屋裡多坐一會兒吧。”

外頭的雪，我眼眶的淚。

我還是記起來了，三年前的那個下雪天，我接到了前方的諜報，他身中數箭而亡，屍骨無存。我就那樣，在雪地裡走了半月，想要去前線。

我知道，他想回家。他和我一樣，都喜歡這草原的馬，草原的夜。

我想和他一起躺在那樣鬆軟的草地，四目相視。

“讓我找個良人，從此這樣過一輩子嗎？”我冷笑一聲，心中早已凍傷，“小春，為什麼，為什麼他沒回來，為什麼，為什麼不回來……”

小春埋著頭，不敢說話，的確，我像一個瘋子，嚇壞了她。

“我想出去看看，小春。”

“小姐，可外頭天寒地凍的，你……”

“無妨，大夫不是說了，要出去走走，舒舒心。”

我終究還是用大夫的話誆了一次小春，她扶著我上了馬車，我去了那片草原。

牧民依舊在，只是那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盡是白。

“小姐，就在車上看看吧，外頭路滑。”

“無妨，這腿不動動，怕是真的廢了。我想吃梨糖膏，你幫我去買一份吧。”

“可是——”小春猶豫，大概也是想著我難得想要吃點什麼，不好拒絕，“那小姐，千萬在這裡等著我，不要走開了。”

我點頭，大概人死前真的能看到些這輩子最想看到的東西吧。

我走了沒幾步，還是倒在了地上。

白茫茫的雪地上，那個人就這樣向我走來。

他問我，“丫頭，怎麼摔在地上了？”

我看著他，從地上站起，“你怎麼才來，知不知道，我等了好久。”

他依舊是少年模樣，乾淨的一張臉朝著我笑，“我們一起去騎馬吧？”

我看到了滿天的飛雪變成春日的柳絮，隨後那一望無際的白，變得翠綠。

我抓緊他的手，“我們一起去騎馬，去看星星……我忘了告訴你，我不想成為老婆婆，所以，我還是來找你了。”

你呢？是否也在等著我呢？

等著我，一起騎馬，一起看星星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