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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死的是藍忘機,魏無羨會怎樣?

作者:由 蘇魏 發表于 歷史時間:2019-09-30

魏無羨最近很煩躁

不知道為什麼,他每天每夜的睡不著。

當年不夜天的廝殺,他只記得他合併了陰虎符,就再沒有別的記憶,至於後來為什麼會在夷陵山頭醒來、江湖上傳聞夷陵老祖魏無羨身死神消、溫氏餘孽與鬼道修習者通通被抓……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個月後才醒來,而醒來聽到的除以上的以外,還有另一個難以置信的訊息:

藍忘機死了!

這是他醒來後,匆忙下山,在夷陵街頭聽到的。

當時他剛轉醒,在囈語間呼喊著師姐,夢裡師姐微笑的看著他,像以前一樣,溫柔的喊著他“羨羨”,可一轉身,師姐就在一陣迷霧中消失了。

他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稻草鋪成的墊子間,在一個夷陵的山洞裡,臉上身上的汙漬和傷痕都已經被人擦拭和處理乾淨,洞外還設了一個

結界

,外人看不到洞裡的情況。

明顯,是有人護送他來這

夷陵山頭

的,可是現在山洞裡除了他沒有別人,而且,以他當時的處境,誰會幫他呢?

魏無羨沒有時間想這些,他一想到師姐死了,就難過的不能自己,他慌忙的爬起,跌跌撞撞的跑下山,他要去亂葬崗,看看阿苑和保叔他們,他不在這段日子裡,各大世家的人打上來怎麼辦。

夷陵街頭

魏無羨跌跌撞撞的在人群中奔跑,他撥開人群,大喊著:“讓開!”現在他一心想要去亂葬崗,顧不得旁人的阻攔,師姐已經因為他死了,他不敢想他想方設法保護的人,再受到傷害,那樣,他真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輛馬車迎面撞來,魏無羨此時已經沒有靈力傍身,陳情和隨便都不在他身上,他現在身心俱疲,也顧不上和想不到怎樣去抵擋,彷彿像被下了咒一般,他直定定的看著馬車朝他駛來。

好在,一聲“籲~”後,馬車上的小廝及時的拉住了馬,小廝大罵著:

“眼瞎的,不知道讓路嗎?要是耽誤了去蘭陵金氏的宴會厚禮,看你能有幾條命!”

說著,小廝又駕著馬車,從魏無羨身邊疾駛了過去。人群開始嘀嘀咕咕,一個陌生男子過來拉了一把魏無羨,說道:

“唉,小心為好,現在蘭陵金氏風頭正盛,一個月前領頭剛滅了夷陵老祖,現在各大世家都忙著巴結著呢。”

魏無羨眼裡拉回了一絲情緒,他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的男子,問道:“一個月前?”

男子看了一下魏無羨凌亂的髮絲和衣衫,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你是外地人吧?”

魏無羨已經顧不上回答了,急切的抓住了男子的衣袖,迫切的問道:“什麼一個月前?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

男子嫌棄的撇了下衣袖,還是選擇回答他的問題,嘖嘖嘆聲道:

“唉,話說那夷陵老祖魏無羨也算是一代梟雄,鬼道方面可謂佼佼者,可惜心術不正,勾結溫氏餘孽,被各大世家不容,他還殺了蘭陵金氏的公子——

金子軒

,那金家能放過他嗎?於是,一個月前,金家在不夜天攜手各大世家,滅了魏無羨,清繳了亂葬崗。”

魏無羨眼裡的光消了大半,他慢慢的蹲下身子,不敢相信,已經一個月過去了,他低頭喃喃道:“一個月前,一個月前……”

陌生男子看著魏無羨這般狼狽的模樣,有些可憐他的神態,他揮了揮手,繼續說道:

“唉,不過最最可惜的是那姑蘇藍氏的藍二公子,因為重傷不治,也身死神消了。”

魏無羨突然仰起頭,眼裡閃過一絲疑慮,他繼續追問:“你說什麼,你說藍湛他……”

男子有些不耐煩了,扯過袖子,就要朝人群中走,邊走邊回答了他的問題:“對啊,說的就是那姣姣君子,含光君。”

魏無羨不知道是怎麼了,他的胸口突然的劇痛了一下,可是,現在不容得他多想,他現在恨不得馬上趕到亂葬崗,一個月已經過去了,他竟然沉睡了一個月!阿苑他們現在的下落和處境如何,他不得而知。

但是,他還是想親眼去看看。

亂葬崗

魏無羨看著眼前破敗不堪的景象,雖說亂葬崗向來天深雲暗,但這三年來,他和溫家遺留的人在這開闢土地,也算有滋有味的生活了三年,可現在,彷彿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現在這裡,了無生氣,房屋有的倒塌,有的被焚燬,他曾經種的蓮花池已然乾涸,

伏魔洞

裡的血陣也被破壞……這裡的一切,都在提醒著他,亂葬崗真的被清繳了。

他真的什麼都失去了!

他跪在地上,不知道怎麼辦,現在的他茫然失措,恨不得真像外界傳的那樣,夷陵老祖死了,死了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死了,就沒有什麼顧慮了。

他抱著頭,突然痛哭流涕起來,現在的他太需要一場發洩了,好像所有的情緒都急於找到一個出口。他懊悔,苦惱,絕望,悲憤,更多是對自己的痛恨。

想保護的人保護不了,愛著的人離我而去。

現在魏無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物!

十三年後

世人都傳,夷陵老祖魏無羨在不夜天被滅,姑蘇藍氏的藍忘機因與之打鬥重傷而亡,從此,雲夢雙傑不在,姑蘇雙壁失一。

魏無羨再次在茶館裡聽到說書人講這段話時,已經覺得不再那麼震驚了,只是每當說到藍忘機身死時,心裡會莫名的揪一下,他一直搞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他的心裡會感到難過?

魏無羨骨節泛白,握緊了茶杯,隨即又放鬆下來,擲下兩個碎銀,起身離開,他嚷聲道:“小二,銀子我給你放桌上了。”

店小二聽到,立馬喜笑顏開,在魏無羨身後傳來尖聲細氣:“好嘞,客官慢走,下次再來!”

客棧外,魏無羨看著茫茫人海,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於是就決定隨便亂走,反正這些年,他一直飄無定所,一切都隨心所欲。

剛醒來的時候,他也曾痛苦彷徨過,想著要為溫情一脈報仇,想著辯駁窮奇道截殺一事,想著調查藍湛為什麼會死……可是轉念一想,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窮奇道他確實失控了,師姐也確實因為他死了,至於藍湛……他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有沒有傷害到他,不夜天那晚的事,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如果再繼續深究下去,還會連累更多的人,師姐已經因為他死了,那麼接下來,會是誰,江澄嗎?他不敢想,也決定放棄了,於是這十三年裡,他隱姓埋名,除魔殲邪,只不過,他有一事一直放不下心。

藍忘機的死。

連魏無羨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他會這麼耿耿於懷。

藍忘機在不夜天之前,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他那麼討厭自己,甚至想把自己囚禁在雲深不知處,廢了自己的修為,可是每當魏無羨一想到,就還是想知道藍湛為什麼會死,他的修為明明那麼高……

“莫家最近可真的是倒黴,攤上個瘋瘋癲癲的

莫玄羽

也就算了,最近聽說還招了不乾淨的東西。”

“可不是嘛,聽說那莫玄羽還是蘭陵金氏金光善的私生子……”

街頭兩個姑娘正討論的起勁,魏無羨從她們身旁路過,聽到“不乾淨的東西”立馬就來了興趣,轉臉溫和的問道:“誒,兩位姑娘,莫家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兩位姑娘眼見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面前,男子戴著一個面具,面具只遮住了眼睛,露出英俊的下巴。

假如死的是藍忘機,魏無羨會怎樣?

男子長這樣,啊啊

姑娘們瞬間樂開了花,紅衫女子笑著回答:

“就是街頭右轉的莫府,聽說最近家裡不太平,在到處貼標招道人除邪祟呢。”

魏無羨聽說“邪祟”二字,摸了摸腰間別著的竹笛,這些年來,他沒有陳情在身,於是後來自己便削了一隻竹笛,雖說吹起來音調不甚好聽,但是除魔殲邪還是可以。

只不過,溫寧不在了。

他想到這些,心裡不免嘆息,但是還是謝過了兩位姑娘,向莫府走去。

這些年來,他的心性沉穩了不少,若任誰經歷他這一番,都未必有他如今這番心性,好在,當年的夷陵老祖魏無羨已經死了。他現在化名

魏遠道

,一邊躲著世家子弟,心裡想的終究還是當年“一生鋤奸扶弱”的誓言。

莫家莊

魏無羨撕了一張標貼,正準備進去,看門的兩個小廝攔著,就嚷聲道:“誒誒,幹什麼的?”

魏無羨晃了晃手裡的標貼,抬起下巴揚了一下,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是要幫他家除邪來了。

兩個小廝反倒沒有太大反應,其中一個嚷嚷道:“現在不需要了,姑蘇藍氏已經派人來了,人家是仙師道府,你……”小廝沒有再說下去,打探了魏無羨全身,可能是覺得太過寒酸,眼見他又戴著個面具,實在搞不清他的來意究竟是好是壞,眼裡盡是不屑。

魏無羨揮了揮手,看懂了小廝的意思,他瀟灑的轉過身,沒有多說什麼,只道:“罷了罷了。”

他現在什麼都無所謂了,人家既然不需要他,有了更好的人選,那又何必再強求呢。

可是,既然

姑蘇藍氏

來了。

那他就不插手除邪一事了,但是他想要知道,藍湛為什麼而死,真的是因為他嗎?

傍晚,魏無羨翻過莫家府牆,混了進去。

他躲在暗處,看著眼前熟悉的衣衫和

捲雲紋

,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雲深不知處聽學的日子,驀然間,他就想起了一個人。那個人如果還在,就算穿起這一身披麻戴孝的衣服來,也別有一番風骨,

姣姣君子

含光君,他真的很符合這幾個字。

恍惚間,他脫口而出:“藍湛。”

這兩個字把他驚醒了,飄忽的思緒拉了回來,但顯然也已經驚動了姑蘇藍氏的人。

站在前面的一個溫和清秀的十五六歲少年,他指著魏無羨所站的方向,警惕的問道:“是誰?”

魏無羨剛想發聲,就被一隻手從暗處揪了出來,一個小廝看清了他的模樣,就指著他說:“誒,你不是今天下午那個說要來除邪祟的人嗎?你怎麼進來的?”

魏無羨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訕訕的打趣道:“啊,對,我就是來幫忙的,各位需不需要幫忙呀?”

站在一旁的另一個少年,明顯就更神色生動一些,他瞧了眼魏無羨,抱著雙臂,不屑的說:“我們姑蘇藍氏,除這點小邪祟,還用不著你這樣的人幫忙。”

清秀少年伸手拉了他衣袖一下,說道:“景儀,不得無禮。”接著又對著魏無羨拱手一禮,方才聲色溫和的道:

“原來是道友,在下是姑蘇藍氏藍願,既然大家都是為了除邪祟而來,就煩請公子多多指教,請問公子大名?”

魏無羨心道,不愧是姑蘇藍氏教出來的人,對一個陌生人都如此彬彬有禮。這少年面熟的很,卻又想不到在哪裡與他見過。又慶幸,這些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沒一箇舊相識,這樣,他的身份就不至於被識破。

他揮了揮手,狀似不在意的道:“哈哈,不至於指教,我叫魏遠道。”

藍願點了點頭,道:“原來是

魏公子

。”

莫家莊裡突然多了一隻鬼手,兇殘至極,藍願說,他們來之前,根本沒有這回事,魏無羨也暗中使了幾個法子,都壓制不住這隻鬼手的怨氣。

好在一番打鬥後,勉勉強強的壓制了鬼手,藍願轉身向姑蘇藍氏小輩們道:“快,快發訊號,通知澤蕪君!”

聽到“澤蕪君”三個字,魏無羨內心一顫,這些年來他東奔西走,始終在避免遇見舊相識,現在看來,如果澤蕪君要來的話,他就不得不避一下了。

想著,他避開人群,回到了暗處裡。

果然不到一會兒,澤蕪君就來了。魏無羨看著從天而降的

藍曦臣

,他的面孔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起來,都是這世間極為俊美的顏色,但不同的是,那個人臉上永遠是冷冰冰的,沒有澤蕪君這份溫和。

底下的人突然歡呼了起來,他們大喊著“看,澤蕪君來了……”

澤蕪君吹奏洞簫,壓制了鬼手,收入了囊中,他轉身看了看小輩們,溫和的問道:

“阿願,你們有沒有事?”

“阿苑?”魏無羨聽到這個名字,想起來那個喜歡抱著他大腿,喊著他有錢哥哥的小孩,內心就苦澀起來,如果阿苑還在的話,也應該這般大了吧。

藍願搖搖頭,回答道:“澤蕪君,我們都沒事,今天還多虧了一位魏公子幫忙。”他轉身去尋找魏無羨,卻發現他不見了,喃喃道:“誒?魏公子呢?”

藍曦臣疑惑的問道:“魏公子?”

一旁的藍景儀忙著回答道:“對啊,他說他叫魏遠道,穿的一身黑,還戴著個面具,奇奇怪怪的,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個

瘋子

,沒想到他還真有兩把刷子……”

藍願覺得景儀這樣公開議論別人,有些失禮,連忙出口阻止:“景儀!”

藍景儀這才不服氣的噤了聲。

藍曦臣彷彿知道了什麼,他沒再繼續問,對藍家小輩們說:“今天,大家都有些累了,回去休息吧。”

莫家莊的僕人謝過他們,藍曦臣領著一幫小輩走了,魏無羨這才嘆了一口氣,從暗處走了出來,翻過牆,往街上走去。

夜已經深了,街上很安靜,街頭掛著燈籠,前方是一條不太看得清的路,魏無羨就這樣茫然的走著。正當他思考,今晚又將睡在哪裡,突然一個久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魏公子。”

魏無羨驚訝的轉過頭,看見了站在燈籠底下,正一臉溫和笑著望他的藍曦臣。

魏無羨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識破了。

於是,他什麼也沒說,摘下面具,也朝著藍曦臣笑了一下,回道:“澤蕪君。”

藍曦臣仍和記憶裡無甚差別,臉龐仍舊俊雅,只是多了幾分成熟穩重之氣,畢竟已經十三年過去了。他朝魏無羨走來,恍惚間,魏無羨彷彿又看到了當年藍湛的影子。

藍曦臣在離魏無羨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意思顯示他並無惡意,他開口道:“魏公子,你終於出現了。”

魏無羨很驚訝,他微瞪大了雙眼,問道:“你怎麼……”

藍曦臣仍面帶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還活著?”

魏無羨不可置信的點了點頭,這些年來,人人都說夷陵老祖魏無羨死了,連江澄也怕他奪舍,到處抓鬼道修習者,若不是夷陵老祖就是他,只怕他自己都要相信,魏無羨已經死了。

藍曦臣仍面色溫和,眼裡卻慢慢升起一絲難過,他沒有說為什麼他知道魏無羨沒死,卻是反問道:“那你可還記得忘機?”

“藍湛?”魏無羨又說了這久違的兩個字。

藍曦臣點點頭,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遞給了魏無羨。魏無羨開啟畫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俊美男子端坐在桌旁,安靜看書的模樣,男子鬢邊還戴了一朵花。

這是當年,他在雲深不知處,給藍湛畫的那幅畫!

魏無羨收起畫,疑惑的看著藍曦臣。藍曦臣並沒有接過畫的意思,只是開口道:“魏公子,你知道我父親母親的故事嗎?”接著他並沒有等魏無羨回答,又繼續道:

“當年我父親在夜獵途中對我母親一見鍾情,可我母親卻殺了我父親的一位恩師,為保我母親,我父親便將她帶回了雲深不知處,囚禁了起來,也把自己囚禁了起來……”

“那你可知,我父親的此般用意?”藍曦臣望著魏無羨問道。

魏無羨有些疑惑的搖搖頭,他並不知此番故事的用意,他現在只想知道,為什麼藍曦臣會知道他還活著,又或者藍湛為什麼會死。

藍曦臣繼續問道:“不知魏公子可還記得,當年忘機曾對你說過,他要帶你回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總算有點記憶,他點了點頭,不明所以的問道:“這有什麼關係?”

“那魏公子對忘機是何情誼?”

魏無羨答道:“畢生知己”。

過了一會兒他又覺得這樣不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剛開始我確實把他當作畢生知己,可是後來經歷的一切,他早就不想認我這個朋友了吧。”

藍曦臣嘆了口氣,他眼神更加悲哀,良久,他終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道:

“可是忘機對你,從不是這般心思,我以為你早知他對你的心意……”

魏無羨疑惑的問道:“什麼心意?”

“忘機對你,早已超出了同窗之情。不夜天廝殺後,是他救走了你,他打傷了藍家三十三位長輩,不顧反對,堅持要保住你。他帶著滿身傷痕回來請罪,叔父罰了他三十三道戒鞭,修養幾天後,他又消失了幾天,再回來時,靈力消耗殆盡,已經奄奄一息,夢魘之際,還叫著你的名字……”

說到痛處,藍曦臣眼裡已盛滿淚花,他此時也顧不得雅正了,帶著哭腔繼續說道:

“我以為你早已知道他對你的心意,卻還故作不知,可是明明亂葬崗我們趕到時,他低聲不知在問你些什麼,你只重複回答他一個字——‘滾’。”

魏無羨此時更加迷惑了,他心裡彷彿被什麼刺了一下,他搖搖頭,有些痛苦的回答:

“不夜天那晚合併陰虎符後,我便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再醒來時,就已經是一個月後,那時候,已經……”

藍曦臣補上了他未說出口的話:

“那時候,已經晚了,忘機已經死了,溫氏一脈已經滅了,所有的人和事,彷彿都歸於平靜。”

魏無羨紅著眼睛,迫切的問他:“藍湛是因為我死的嗎?”

藍曦臣拭了一下淚,答道:“魏公子,事到如今,誰是誰非已經不重要了,這一切都是忘機的選擇。只是,如果我不說,只怕你這一輩子都不知道忘機對你的心意。”

藍曦臣繼續說道:

“忘機從小到大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可唯獨對魏公子你不一樣,雖說他見你時面色仍舊是冷漠無異,但是眼神裡卻閃爍著不一樣的目光,剛開始我以為他是很認同你,可是慢慢的,後來他看你時,眼裡多了一份熾熱,會因為你而難過,生氣……我從未見他對旁人這樣,就知道你於他不一般,我很歡喜忘機能夠與你相識,這樣他與你在一起時,起碼是真的開心,但我從不知,他竟痴情如此……”

藍曦臣再也說不下去了,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梗塞,而與此同時,魏無羨像是接收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資訊,他從來不知道,藍湛對他的情誼!

那麼,藍湛想帶他回雲深不知處,是想保護他、不夜天也是藍湛拼命護著他,甚至為了救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魏無羨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他竟從未知道,藍湛對他這份沉甸甸的愛意。

他的心驀得痛了起來,眼睛也覺得乾涸,他跪下身去,死死捂住胸口。

藍曦臣見狀,想要去扶他,魏無羨對他揮了揮手,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聲的在街頭待了良久。

寂靜無聲中,魏無羨開始慢慢起身,他轉過頭不敢再看藍曦臣的眼睛,他想走了,這一晚上,他接受了太多。

藍曦臣望著魏無羨離去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朝那個背影說了一句話。

他說:“魏公子,阿願還沒有取字,你幫他取一個字吧。”

魏無羨驀得就停住了。

他還是沒有轉過頭,身體微微顫抖,可以看出他此時有多麼震驚和難過。

藍曦臣接著說:“阿願是忘機從亂葬崗不顧叔父反對帶回來的,他把‘苑’字改成了願望的‘願’,阿願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現在他馬上要成年了,可是我還是想你能給他取字,這樣也算是了了忘機的心願。”

魏無羨此時已經淚如雨下了,他閉上了眼睛,苦澀的擠出兩個字:“思追。”

他剛才一閉上眼睛,就突然想到了這兩個字——“思君不可追”,若他還在,會給他取個什麼字呢?

藍曦臣嗯了一聲,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魏公子,若有空,去看看忘機吧。如果你去了,他一定會很高興。”

魏無羨睜開了雙眼,點了點頭,淚水渾濁間,跌跌撞撞的向前方走去,不再看身後的藍曦臣,也不敢直視他眼裡的難過。

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在藍湛墓前吹起了一首曲子。

那天晚上過後,他想了很多,那幾天,不是在回憶中睡去,就是在回憶的夢中醒來。反反覆覆間,他只見從前的片段。姑蘇房上第一次與藍湛的初遇、藏書閣裡對藍湛的死纏爛打、屠戮玄武洞裡與藍湛同生共死、不夜天上藍湛的百般勸阻……

前半生的是是非非皆已成過往,他現在恨不得回到過去,扇那時候狂妄無知的自己一巴掌。

可是,無論他怎樣,師姐不會復活,藍湛也不可能站在他眼前……江澄,他虧欠太多,現在他已經還不清了,也說不明。

一曲畢,魏無羨轉了轉笛子,隨即別在了腰間,強扯出一個笑來,他裝作從前對藍湛調笑的語氣:“嘿,藍湛,看我。”

回答他的只有竹林間的簌簌風聲。

魏無羨卻好似得到了回答一般,他笑了一下,想著如果是藍湛真的在他面前,估計也是無言的看著他罷了。

魏無羨望著那墓碑,開口道:

“藍湛,你這個人真的很悶,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像一個悶葫蘆。我想告訴你,我以前從未怪過你,亂葬崗回來後,我自知修習鬼道與世家不符,所以我才想著要遠離你,我也怕連累你,可到頭來,我還是連累你了,你為什麼……”

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

魏無羨苦笑著搖搖頭,他說不下去了。如果早知道藍湛對他的心意,他還會不會在不夜天那麼絕望?

他說不準。

藍忘機的墓被人打掃的很乾淨,看來是有人定期清掃的。埋在後山冷泉旁,獨自佇立在這寂寞空山裡,倒也是他不喜熱鬧的性子。

魏無羨在藍忘機的墓前坐了很久,突然一雙雪白的耳朵從草叢裡豎了起來,魏無羨定睛一看,原來是隻兔子。撥開草叢,裡面竟然藏了十幾只。

魏無羨抱起一隻,在懷裡揉了揉,突然就想起了當初他硬塞給藍忘機兔子的場景,不知不覺竟然笑了起來,他自言自語道:

“藍湛,你還說你不喜歡兔子,可你墓前明明這麼多,如果你要是真不喜歡,怎會容忍它們在你跟前跑來跑去。”

“對了藍湛,你為什麼把那幅畫儲存的那麼好,我還以為你早就撕了它。哈哈,當年我真的是太不懂事了,總想著要招惹你,靠近你,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魏無羨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藍湛和別人不一樣,他小時候就想接近他,現在大了,聽到藍湛對他竟有這般心思,他竟覺得有一絲絲開心,也有一點震驚。可是,無論如何現在藍湛不在了,他再也聽不到他對他親口說出的話了。

魏無羨放下了懷裡的兔子,兔子跑到一旁待在了夥伴的身邊,魏無羨心道,連只兔子都有一個伴,自己卻獨自漂泊無定。

蓮花塢這些年他也曾斷斷續續去過幾次,都沒有進去,他覺得愧對於江澄,但是又想去看看那個從小到大養育他的地方,在蓮花塢的時光,是他年少時最閒適快活的日子。

但是,回不去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現在沒有家,也無處可去,每天一隻竹笛為伴,看似瀟灑,實則落寞不已。

他多想回到十六年前啊,哪怕是夢一場。

魏無羨回頭望了一眼藍忘機的墓,走上前去摸著墓碑,彷彿撫摸著的是他,魏無羨閉上眼,想著藍湛的面容,嘴角上揚起來,他自顧自的開口:

“藍湛,從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謝謝你幫我照顧了阿苑,現在他有著很好的生活,以前的事情他不記得就是最好的,忘了也是好事。可是,以後關於你的,我都會牢牢記住,我會時時提醒自己,再想一想以前你為我做的事……”

“藍湛,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這些天我總在夢魘中醒來,又在思念你和愧疚中睡去,我想明白了,我從前就是歡喜你的,可是我以前總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那時候我以為你對我很失望,如果你早說要帶我回雲深不知處是何用意,我……”

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應允。

魏無羨心道。

魏無羨睜開雙眼,滿眼深情的看著墓碑,他道:“藍湛,我要走了。”

他不想回來了,這些事情過於煩惱,面對藍湛,他有愧也有悔,可是生活在推著他前行,他不想回頭,也沒有路讓他回頭了。

魏無羨又戴上了面具,他慢慢的往前走,回頭再看了一眼藍湛的墓,他莞爾一笑,摸了一下腰間的竹笛,然後轉頭繼續往前走。

竹林颯颯間,只見一男子著一襲黑衣,束著紅髮帶,瀟瀟灑灑的往前走去,秋風蕭瑟間,他逐漸隱身於林間。

他這一走,便是一生。

一生孤寂,

一生浮萍

假如死的是藍忘機,魏無羨會怎樣?

藍湛,你還記不記得,剛剛我吹的那首曲子,是在屠戮玄武洞裡,你哼給我聽的那一首。

這是寫的一個好的結局,喜歡好結局的可以移步去看一下,畢竟他們太苦,餘生只需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