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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作者:由 葉浮舟 發表于 歷史時間:2016-04-08

我在全中國禁摩最嚴厲的城市長大。

從小是家裡獨苗的我,即使回老家時,父母也絕對嚴禁我乘坐“摩的”、乃至表哥們的摩托車,原因不言自明。

就這樣,18歲前幾乎從未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過摩托車的我,因為求學而來到了澳大利亞某個很多人知道但很少人來的小城市。

這裡陽光明媚、終年少雨、從無雪天。作為聯邦議會的所在地,基礎建設還算過硬,路面鋪設得平坦、筆直而結實,再加上這個城市本就地勢平緩,因此每天的行車交通如熱刀切黃油般絲滑,十分美好。

然而,今天這篇文章的主題並不是歌頌一個也許在座各位讀者一輩子都不會造訪的“陽光天堂”。但今天的主題又確實是跟以上的這些有點兒關係:氣候、地形、交通催生了這個城市人們對摩托車的熱愛。

剛來到這裡時,觀察到馬路上時不時都會出現一些或大或小的摩托車,跟著車流有條不紊的行進。它們中有色彩斑斕的仿賽,也有鍍鉻閃亮的哈雷,當然也少不了小綿羊;有大鬍子的大叔只戴著西瓜盔和墨鏡,有金髮飄飄的妹子在封閉的全盔下看不清表情,也有看上去剛拿照沒多久動作還略顯生澀的小年輕。然而,這些騎士都有一個共同點:看起來很快樂。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這樣的快樂感染了我。於是,在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三個年頭,我考取了當地的摩托車駕照,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年是真不懂。如果一個在國內接觸過摩托車的人,來到這裡,對這裡的摩托車景象,必然是一片錯愕:路上馳行的摩托車絕大多數都是大排量的車型,與汽車相安無事地共同跑在馬路、快速路乃至高速公路上。街面和人行道根本見不到胡亂停靠或鑽行的任何摩托車,因為都老老實實地停在停車場裡的摩托專用停車區域呢。無牌無證?真的沒聽說過,即使有也不是摩托車的專利。新聞裡提到的無牌車往往都是不法分子的“get-away vehicle”,基本都是澳洲土炮(Holden轎車),方便載同夥犯案後離開,哪裡有摩托車什麼事?對了,千萬不要騎摩托車走在人行道和機動車道之間那道白線裡頭:那是給腳踏車走的。摩托車可是機動車,乖乖上大馬路跑吧您吶。至於不戴頭盔、逆行闖紅燈什麼之類的愚蠢行為,不用等警察來,其他道路使用者義憤的喇叭聲和鄙視的眼神,就足以讓你慚愧地靠邊停下,再也不敢造次。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然,這些都是很表象的事情。到此為止,一定會有人說:“地廣人稀,不足言道。”

我很同意。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不過,今天我不是來談論“國情不同”的。我想談論的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視角、不同的邏輯、不同的管理理念,當然也包括不同的國情,造成對於摩托車政策的巨大差異。

看過我答題的知友應該都知道我喜歡拉單子。所以說,這次也來拉個簡潔明快的單子,簡單講講這些政策差異:

1.

澳大利亞摩托車的管理法規嚴格來說與中國相關法律

大同小異

。唯一的區別在於,在澳大利亞,這些法律條文絕大多數都被真真實實地執行到了每一個角落;而在中國,本身寫得無懈可擊毫無遺漏的摩托車管理辦法,被各種

地方行政、執法部門、混亂管理,以及國人莫名其妙的“法不責眾”思維

,切割得

細碎且無效

2.

就在中國地方政府熱衷以

“環保”、“治安”、“擁堵”

等理由

剝奪摩托車合法路權

時,澳大利亞的地方政府選擇的卻是以

同樣的理由支援、鼓勵摩托車的使用

在澳大利亞所有城市,

摩托車的停泊都是免費的

(私人營利停車場除外)。在每個公共停車場,幾乎都有摩托車專用的停車區域,以較小的面積分格,提升空間利用。然而,滿街亂停的“摩托車亂象”卻十分罕見,因為

如果你亂停車

,不好意思,負責開罰單的政府僱員對汽車和摩托車都是

一視同仁

的,在這個所有摩托車都上牌備案的國度,

摩托吃罰單的威懾力並不小

除此之外,

政府在近年來又出臺了許多有利摩托車通勤的新政策

。比如現在絕大多數澳大利亞城市,都

允許摩托車和計程車使用公交車道

。要知道澳大利亞的道路使用者素質還是比較高的,即使早晚高峰的擁堵時段,也

幾乎沒有汽車司機

願意貪圖方便去

違章走公交車道

。而摩托車的這種“特權”,是實實在在的便利。

同時,有不少城市已經開始試行“lane filtering”的新政,允許摩托車

在汽車車流靜止

的時候,在條件允許的範圍

在車縫間緩慢穿行

。你一定覺得奇怪,

難道摩托車不就是要在車縫裡鑽的嗎

?不是這樣的。在澳大利亞,摩托車作為機動車,原則上是應該遵循“一道一車”的。但是政府為了鼓勵摩托車使用,同時也是加快擁堵時車流的消化,給予了摩托這樣的“特權”。在新政出臺前,如果你已經開始這麼做,是違章行為哦。

3. “鼓勵”是“放任”嗎?不是。

相反,澳大利亞有全世界最嚴苛之一的摩托車駕照考取制度(可能僅次於日本和歐洲部分國家)。在新南威爾士、維多利亞等人口稠密的州,從理論考到拿到full rider licence,整個流程可能要花費你

整整三四年

的時間。更有意思的是,澳大利亞每個州都規定摩托車駕照必須是

在汽車駕照的基礎上增駕

,不存在單純的摩托駕照。這樣的規定意味著所有摩托車司機同時也是汽車司機,

將心比心

,莫過如此。在你拿到full rider licence之前,無論拿的是learner permit還是provisional licence,

排量和動力都被嚴格限制

(大部分州是卡在660cc以下這條線)。相比之下,

在美國,摩托車駕照並不分級

,客觀上造成了很多新手在學車階段就購置了公升級重機,既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安全隱患,又給其他道路使用者帶來不安定因素。

4. 難道澳大利亞各州政府都是“聖母”

靠愛發電,不對,靠愛管理摩托車嗎?

倒不能完全這麼說。昆士蘭州的聯盟黨政府(右翼)在三年前出臺了所謂的VLAD法案(Vicious Lawless Association Disestablishment Bill),這個名字是不是充滿著“大字報”色彩?該法案將矛頭直接指向摩托車俱樂部(政客當然會說被針對的是所謂的“摩托黨”幫派),有很多具體條文涉嫌侵犯個人隱私、有罪推定、無理加刑等。更可笑的是,該法案規定所謂的

“非法”摩托車俱樂部

(由政府直接規定,說誰是誰就是)

成員不允許擁有或運營紋身館

,否則直接

坐牢好幾年

!而VLAD給遵紀守法的昆州摩友帶來的現實問題就是,警察有了

隨時隨地攔下摩托司機進行搜身檢查

的權力。這在一個極為

尊重個人權利

倡導無罪推定

的國家,簡直是一大奇觀。

不過,這本頗具爭議的法案從誕生就遭到當時的反對黨工黨,全澳的摩托車協會以及其立法遊說集團的強烈反對。就在前不久,在目前的昆州執政黨工黨的主導下,

該法案已被廢止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當我們在談論“對摩托車友善的國家”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