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戰役（六）-薩維吉車站之戰

題圖

一幅關於薩維吉車站周遭戰鬥的油畫

P。S。 我也不知道Savage Station翻譯成野蠻車站好還是直接這樣音譯好，有知道的大大請告訴我。

Run for Live

6月27日，李在蓋恩斯磨坊艱難的戰勝了波托馬克軍團，而幾乎同一時刻在齊克哈莫尼河南岸的戰鬥又進一步堅定了麥克萊倫撤退的決心。連日的戰鬥已經讓“小拿破崙”逐漸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動力，如今他讓齊克哈莫尼河南岸的三個軍後撤至七顆松戰場以東的薩維吉車站（Savage station），同時把總部轉移到了薩維吉車站西南方向2公里處，寬大的正面將保護從威廉姆斯堡路一路延伸到白橡樹沼澤（

White Oak Swamp

）。此外遠在北卡羅來納沿海地區的由伯恩賽德率領的部隊（Coast Division）也被召回，新的命令還指出所有任何不必要的東西都可以在撤退途中被拋棄。有部分人向麥克萊倫表達了他們的不理解，而回應他們的卻是極其消極的話語“

.....他們已經戰敗了，趕緊為活命而跑吧......

”麥克萊倫已經完全失去了信心，而他的部隊還將進一步繼續撤退至白橡樹沼澤，隨後向南撤退至詹姆斯河。

對於李，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想繼續追擊麥克萊倫，作為美國內戰中聯盟國最負盛名的指揮官，李對局勢的判斷讓他的才華顯露無疑。李認為麥克萊倫會進一步撤退，他的部隊極有可能停在白橡樹沼澤，以此來掩護朝詹姆斯河的撤退。而在白橡樹沼澤到詹姆斯河的路上，有2個重要節點制約著麥克萊倫的撤退路線，格蘭戴爾（

Glendale

）和馬爾文山（

Malvern Hill

），一旦他能掌握這兩個地方他就能成功切斷聯邦軍的撤退路線。為此李再次準備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協同機動攻勢，馬格魯德師朝東進軍，儘可能的追擊聯邦軍並使他們停留下來更長的時間；胡格的部隊將沿著查爾斯市路（

Charles City Road

）朝格蘭戴爾進軍；朗斯垂特和A。P。希爾2個師，從蓋恩斯磨坊轉回河南岸，在九英里路（

Nine Mile Road

）向西行軍一段後便轉向南開始橫穿威廉姆斯堡路，最終與霍姆斯的部隊在達比敦路（

Darbytown Road

）和

River Road

（我實在不知道咋翻譯，都很怪）匯合，共同朝馬爾文山前進；傑克遜繼續呆在河北岸，“禿頭”尤厄爾帶著他的師與“JEB”斯圖亞特一同朝白宮移動，防止麥克萊倫預料之外的轉進，其餘的部隊等待葡萄藤橋（

Grapevine Bridge

）修復後便南下。亦或是整體向東，在波託姆橋攔住可能轉向東撤退的聯邦軍，順著向南的齊克哈莫尼河南下抵達白橡樹沼澤的北面；D。H。希爾師被整體併入傑克遜的指揮，他也需要等待葡萄藤橋的修復。

整個計劃如同此前在海狸壩溪和蓋恩斯磨坊的進攻一樣，以一部分兵力從正面主攻，輔以部分兵力從側機動，或閃擊側翼，或迂迴後方，儘可能的切斷敵軍補給線或者與更後方的聯絡。每個師長或“部”的指揮官，如同精密的器械裡的齒輪，他們的緊密合作能帶給邦聯軍一場載入史冊的勝利。當然新的計劃也同樣有許多值得擔憂的地方，朗斯垂特和A。P。希爾的部隊離他們的目的地太遠了，即便樂觀估計他們也只可能在30日才能抵達目的地；葡萄藤橋正在等待被修復，這也將大大延緩傑克遜部的進軍時間。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各個指揮官的狀態，以及部隊間的協調，還有時間。李非常急需時間，他在與戴維斯總統的交流裡說到，“

在我看來，他（指麥克萊倫）的唯一選擇就是詹姆斯河，整個軍隊都在以此為終點。

”唯一可能可以延緩麥克萊倫撤退的只有馬格魯德，他需要快速的朝東進軍，追趕上敵軍，拖住他們，否則朗斯垂特與A。P。希爾、霍姆斯的迂迴就毫無意義。重任再次落在了馬格魯德的肩上。

西爾斯《To the Gates of Richmond》一書中描繪追擊戰和薩維吉車站戰鬥的地圖

馬格魯德其人

約翰。B。馬格魯德，可能是聯盟國最不為人知的高階將領之一。六英尺高，著裝帥氣，以及美墨戰爭中勇敢的發揮，讓馬格魯德贏得了“Prince John”（約翰王子）的稱號。內戰爆發後，馬格魯德被徵召入聯邦軍，但作為土生土長的弗吉尼亞人，他放棄履職並堅定的跟隨家鄉投入聯盟軍。1861年5月，半島部門（Department of Peninsular）建立，後正式改名為半島軍團（Army of Peninsular），時任上校的馬格魯德擔任第一任指揮官。

1862年4月，麥克萊倫登陸弗吉尼亞東部的半島，並隨後朝聯盟國的首都-里士滿進軍，而此時半島唯一的部隊只有馬格魯德的半島軍團，他們必須在約克鎮儘可能的阻擊麥克萊倫的大軍，為遠在馬納薩斯與弗雷德裡克斯堡之間的約翰斯頓回援爭取時間。馬格魯德透過不斷的橫向大幅度移動部隊，隱藏了部隊的真實數量，以此來迷惑敏感的聯邦軍。麥克萊倫在很長一段時間都堅信他所面對的是幾乎整個北弗吉尼亞軍團，最終馬格魯德的表演為里士滿爭取了大量的時間，聯邦軍不得不陷入與邦聯軍的決戰而不是快速突入聯盟國的首都，連綿的陰雨、泥濘的地面、消極的指揮、低落計程車氣，麥克萊倫不得不吞下遲緩的苦果。欺騙行動的成功無疑讓馬格魯德到達了其軍事生涯的頂峰。

推薦一個Youtube頻道：Warhawk，該頻道製作動態地圖戰鬥演示，雖然Youtube上已有許多類似的頻道，但warhawk更加專業的知識不得不給個好評。新的幾期裡也涉及到了馬格魯德在約克鎮的極佳發揮。

Warhawk製作的影片真心很不錯，有興趣的也可以加入他們的discord頻道，裡面內戰史的討論很多時候都乾貨滿滿，尤其對於西線布拉格和老羅斯的研究，讓我耳目一新。

第一次奔牛河影片的截圖，不得不提一句，還能還原出當時部隊所穿軍裝的顏色，這個細節在許多同類型的影片裡都很難做到，看完後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戰爭初期頻頻發生友軍誤擊、敵我雙方互相認錯隊友。

半島戰役中早期的一系列戰鬥，圖中可以看出約克城耗費了波托馬克軍團近一個月的時間，這為邦聯調動兵力回援里士滿成為了可能

面對波托馬克軍團的優勢兵力，馬格魯德的劣勢兵力不得不守住綿延數英里的長長戰線，馬格魯德的“欺騙戰術”贏得了大量時間。

李接手北弗吉尼亞軍團後，馬格魯德的部隊被以“馬格魯的部（Magruder‘s Command）”來稱呼，其在指揮層級上部分時刻與朗斯垂特、A。P。希爾等人同級，卻又無疑因為一定的特殊性（北弗吉尼亞軍團此時還未設軍），在實際指揮上成為了一個軍長。

馬格魯德部的OOB（Order of Battle，戰鬥編制），馬格魯德實際掌握著3個師，但由於沒有“軍（Corps）”的概念，他與朗斯垂特等師長實際上同級

追擊開始

馬格魯德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有著極佳的發揮，但6月29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可能並不是個幸運日。馬格魯德一直飽受胃病的折磨，他在藥物的治療下顯得有點精神不振。可能也因此，他理解錯了李的命令，他誤解為胡格應該與他一起行動而不是沿著查爾斯市路，或者應該在查爾斯市路與薩維吉車站之間選擇儘可能靠攏他的路線，也就是威廉姆斯堡路前進。李在橡樹林車站（Fair Oaks Station）再次提醒了他，隨後便前往查爾斯市路與胡格匯合，但馬格魯德似乎依舊未能理解。這為之後的混亂，埋下一絲伏筆。

早上9點，所屬馬格魯德部麥克勞師的克肖爾旅帶頭在貫穿到薩維吉車站的里士滿-約克河鐵路（Richmond-York River Railroad）南面進軍，隨後柯布、格里菲斯旅依次跟上。鐵路北面，G。T。安德森旅作為瓊斯師的先頭部隊也一同進軍，託姆斯旅緊隨其後。他們很快就發現聯邦軍早捨棄了在加內特農場的陣地，留下了大批物資，但他們並非就可以如此輕鬆的繼續前進，在更往東不遠處的阿倫農場，聯邦軍的後衛部隊正在那“嚴陣以待”。

聯邦軍的後衛部隊其實也並沒有多麼精心準備，早上薩維吉車站一群人還正在卸下來自白宮登陸場的最後一輛火車的補給，但撤退的命令已經發布。部隊的轉移堪稱一場混亂，重傷者只能被丟棄在車站內，通往集合點的大路上擠滿了來自不同隊伍的部隊，不便於攜帶的補給被散亂的丟棄在路邊，還有損壞的補給馬車。麥克萊倫並沒有過多的交代如何保障撤退，因為他只關心撤退本身，缺乏足夠的運輸工具、殘破的道路、橋樑正嚴重影響著聯邦軍的撤退速度，他有多達99，000人、281門野戰炮、26門大口徑重炮、超過3800輛補給馬車，擠在弗吉尼亞鄉間的小路上。他在匆匆的交代了撤退計劃後便先行離開，留下了一臉困惑的薩姆納等人，波托馬克軍團的最高指揮官竟然沒有任何關於撤退的詳細指示，沒有人被命令負責指揮整個撤退，沒有人負責警戒，沒有人負責斷後。作為波托馬克軍團的副指揮，薩姆納有權負責整個撤退的具體細節，而其也是如是認為的，不過這遭到了亨茲爾曼與富蘭克林等人的質疑，薩姆納在寫給妻子的信中提到“

......這毫無疑問將摧毀我們的軍隊......

”，所幸在接下去幾個小時的戰鬥中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薩姆納心裡並不贊成撤退的決定，但他不得不執行命令，在車站以西不遠的阿倫農場，他首先命令理查德森（Brig。Gen Israel B。Richardson）師在正面構築一道防線，弗倫奇（BG William H。French）旅在最中間，卡德維爾（Brig。Gen John C。Caldwell）旅在其身後，之後他又將塞德維克（Brig。Gen John Sedgwick）師也加強到了中央。理查德森師的北面是“禿頭”史密斯（Brig。Gen “Baldy”Smith）的師，在加內特和戈爾丁農場之戰後，他們撤退到了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南面是第三軍所屬的胡克（Brig。Gen Jospeh Hooker）師，他被命令在威廉姆斯堡路上保護薩姆納的側翼，更南面是同樣第三軍的肯尼（Brig。Gen Philip Kearny）師。經歷了一個早上的混亂後，現在聯邦軍已經做好了準備。

弗倫奇旅由6個團組成，分別是紐約第52、紐約第57、紐約第64、紐約第66、賓夕法尼亞第53以及特拉華第2步兵團，他早先曾提議讓自己的4個團前出構築簡易的工事，但遭到了薩姆納以及理查德森的否決，取而代之的是隻允許他派出賓州第53步兵團，弗倫奇同時也得到了2個炮兵團的支援，但由於理查德森的謹慎，他的炮兵並沒有全部被加強到前線。

弗倫奇的左翼是塞德維克師的伯恩斯（Brig。Gen William W。Burns）旅，共4個團，全部來自賓夕法尼亞，伯恩斯的左翼是達那（Brig。Gen Napoleon J。T。 Dana）旅，4個團中的一個被命令前出佔據一段樹林，薩利（Col。 Alfred Sully）旅則作為預備隊待在前述兩個旅身後。

弗倫奇的右翼是“禿頭”史密斯師的布魯克斯（Brig。Gen William T。H。Brooks）旅，但雙方之間仍有著接近四分之三英里的缺口，足夠被用來突破，史密斯並不清楚這個缺口，他認為薩姆納會去填補這個空缺，或者是斯洛科姆師，但斯洛科姆已經被麥克萊倫命令前往白橡木沼澤。這是即將發生的戰鬥中可能存在的隱患。

陸地上的巨舟-"Dry Land Merrimac"

上午早些時候，馬格魯德應李的命令開始前進，麥克勞師的克肖爾旅首當其衝，但他們受到了刺眼的陽光的干擾，也因此克肖爾沒能發現聯邦軍防線上的空缺，同時還有處在最前線的新罕布什爾第5步兵團以及賓夕法尼亞第53步兵團，理查德森隨即送來了更多的炮兵，他們之後給予了叛軍炮兵沉重的打擊，同時也包括正在等待命令的格里菲斯（Brig。Gen Richard Griffith）旅長本人。

Richard Griffith，理查德。格里菲斯，邦聯軍准將，賓夕法尼亞人，後搬遷至密西西比州的維克斯堡。美墨戰爭中率領密西西比第一步槍團有著不錯的發揮，期間也相遇並結交了後來成為聯盟國總統的傑弗遜戴維斯。七日戰役中不幸被聯邦軍的炮火擊中，第二天在里士滿因傷重不治而亡。

格里菲斯成為了七日中第一名陣亡的旅長，他的死對於整個邦聯軍來說可能只是損失了一名可敬的長官，但巧合的是他的死也驗證了一個武器的有效性，那就是列車炮“旱地梅里馬克”（Dry Land Merrimac）。

“梅里馬克”的歷史需要從1862年的6月5日開始說起，彼時的羅伯特。李剛接手北弗吉尼亞軍團，李認為他的對手擁有數量眾多的重炮，而他們也有相對應的手段將其快速運抵前線，因此他向約翰。M。布魯克（John M。 Brokee）中尉諮詢是否能打造一款陸地上的“鐵甲艦”，正是後者成功的將聯邦戰艦“梅里馬克號”改造成了“弗吉尼亞號”，並在漢普頓錨地大顯神威。布魯克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挑戰自我的機會，他不假思索的便回了句“

當然，長官

”。

新造出來的“陸地鐵甲船”顯然是個龐然大物，其重達60噸，火炮兩側覆蓋了一層2英寸厚、6英寸寬的鐵質裝甲，而其前後以及上層也均有由一塊同樣2英寸厚的裝甲層保護。兩側後半段及炮手位後側的裝甲均可拆卸，炮手可以有足夠的視角觀察落點及方便的進出。武器主要採用了一門聯盟國自行研製的32磅布魯克海軍炮（也有說法說是達爾格倫炮，可能來自諾福克軍港，聯邦軍撤退時未來得及燒燬整個軍港，遺留下了許多火炮及物資）。

龐大的重量據說後面負責推動的列車都未達到60噸

準備射擊的列車炮，注意拆卸的側面及後面裝甲板，據說考慮到炮手的視野及逃生，因此射擊時都會將裝甲拆卸。該圖可能並不是“梅里馬克”本身，而可能是其後在維克斯堡戰役中聯邦軍採用的相似結構的列車炮。

一幅描述“梅里馬克”射擊的油畫

被列車推動的“梅里馬克”，場景描述的是列車炮正在開火。理論上該圖右側出現的火車，由於其沒有任何防護，不會直接跟隨火炮。場景中描繪的炮擊也並未拆卸外部裝甲，猜測是為了油畫整體感官而繪製。

格里菲斯被炮彈擊中時，其本人正在準備前進的“梅里馬克”旁邊，據說其在等待麥克勞命令的同時，正饒有興趣的與操作火炮的工程師們交談，這時一發炮彈飛來落在了附近，導致了格里菲斯身受重傷，而“梅里馬克”，由於其厚實的裝甲而安然無恙。馬格魯德隨即命令列車炮開始前進，馬格魯德在後面的OR中認為諸多的限制阻礙了“梅里馬克”的使用，他這樣寫道“

需要清除他沿線鐵路上前方的任何阻礙，火炮本身才可以前進......我在鐵路上，能清晰的觀察到整個戰場，我告訴巴里中尉，讓他立馬前進，去清除沿途聯邦軍的壕溝，向裡面的人開火。它的確有著恐怖的殺傷力。

”麥克勞本人此時也正隨著馬格魯德本人一同觀察著部隊的前進，他的回憶則顯得稍許內斂了點，他這樣寫道“

巴里中尉跟隨著我們的步兵慢慢推進，隨後用它（指梅里馬克）的火炮在它的能力範圍內儘可能的去騷擾敵軍。他（指巴里中尉）在這項非常成功的實驗中展現出來的熱情，他讓我們計程車兵得以輕而易舉的跨過前方的障礙的偉大成就，值得所有人最高的讚美。

”聯邦軍官方記錄中沒有關於“梅里馬克”的描述，但據一名士官回憶“

它的射程和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太令人討厭了......

”，而一名邦聯計程車兵也回憶稱聯邦軍的俘虜親口對他們說他們的“怪獸”造成了100多人以及30多匹馬的死傷。也許聯盟國官方或者其士兵的回憶有過於誇大“梅里馬克”的嫌疑，但在其射擊幾輪後聯邦軍的炮兵再無聲息，同時士兵開始“尖叫著”逃向後方，確實無愧於其名聲。

戰場的南面，D。R。瓊斯（Brig。Gen David R。Jones）師的G。T。安德森（Col George T。Anderson）旅在克肖爾與聯邦軍接觸之後也跟隨前進，5個來自喬治亞的團得到了一個炮兵連的協助，領頭的喬治亞第一步兵團很快就與伯恩斯前出警戒的賓夕法尼亞第53步兵團交上火，伯恩斯也隨即派出部隊支援，戰鬥逐漸升級。喬治亞人在之前的加內特農場吃了虧，他們正躊躇滿志的等待著復仇，這一次他們做到了，接下去2個小時的戰鬥中他們讓賓州人付出了119人的傷亡，而他們只付出了28人的輕微代價。

阿倫農場的戰鬥，邦聯軍暫時贏了，但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混亂

阿倫農場的戰鬥以聯邦軍的撤退而告終，但這並不能緩解馬格魯德從追擊開始就一直緊鎖著的眉頭。也許是壓力太大，畢竟馬格魯德從約克鎮開始就幾乎無時無刻的在面對著數倍於己的敵人，而這一次他也同樣這麼認為，之後D。R。瓊斯對戰況的描述加深了他的判斷。他依舊沒有搞清楚胡格的具體位置，他也還在等待著傑克遜從河對岸的支援，但目前為止他虛弱的三個師並不能對當面之敵造成什麼極大的殺傷。於是他派出了布倫特上校告知李，他面前有太多的聯邦軍，他也迫切的需要更多的援軍。

布倫特很快的就找到了李，此時的李正在胡格身邊，布倫特複述了一遍馬格魯德的請求，並再次強調他們所面臨的困難。李不相信馬格魯德，他對於布倫特描述的敵軍數量更有興趣，李堅信一個在不停逃跑的部隊是不會如此堅定的停下來戰鬥，但他也部分同意了馬格魯德的需求，他命令胡格送出2個旅朝著威廉姆斯堡路前進，如果直到下午2點前他們都未遭遇敵軍，就必須撤回按照既定路線前進。

馬格魯德由於自身的顧慮，他選擇了停止追擊，他希望胡格的援軍能趕來匯合，而即便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傑克遜無法立即過河支援，他仍然對此心存希望。這給了聯邦軍足夠的喘息時間，第四軍早上便跨過白橡樹沼澤，並在周邊建立起防衛線；第五軍在下午剛過也成功的穿過白橡樹沼澤並在查爾斯路至格蘭戴爾的路上設防。更晚些時候，在蓋恩斯磨坊之戰中增援第五軍的斯洛科姆師，經過一路長途跋涉，也抵達了格蘭戴爾，並隨即接管了第四軍在格蘭戴爾至長橋路（Long Bridge Road）的防線。第四軍在防線被接管後，隨即便開始南下靠近詹姆斯河，試圖與海軍建立一定的聯絡，同時尋找一個更進一步靠近詹姆斯河的適合建立基地的位置。即便麥克萊倫對於撤退顯示出了不同於早上的關心，但似乎殿後部隊仍然不在他的計劃中，他依舊沒有指定誰來具體負責殿後，似乎他並不信任薩姆納，而這將可能深深的影響到之後在薩維吉車站爆發的戰鬥。

富蘭克林早在阿倫農場的戰鬥時便仔細觀察了下戰場，他認為他們的戰線太過寬廣，並且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河對岸的傑克遜部，因此他向薩姆納呈述了目前潛在的危險，並提議後撤以收縮防線。薩姆納同意了他的請求，但考慮到其正在努力的抵擋馬格魯德軍，因此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後撤。阿倫農場戰鬥結束後，聯邦軍奇蹟般的獲得了寶貴的喘息機會，薩姆納第一時間便命令部隊向薩維吉車站進一步撤退，理查德森師移動到了車站的東面，這部分程度上等於放棄了車站，遺留的物資被迅速燒燬，而塞德維克在車站的南面找到了一個較有利的高處。富蘭克林第六軍的史密斯師，已經陪伴了第二軍一個早上，早些時候他們便依照富蘭克林的命令開始撤往白橡木沼澤，但隨著越來越多的邦聯軍似乎出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薩姆納緊急召回了他們，布魯克斯旅移動到了塞德維克的南面，漢考克和戴維森旅作為後備隊。緊接著薩姆納與富蘭克林前去尋求亨茲爾曼第三軍的幫助，但第三軍早已不在車站了，他們生氣的質問底下人第三軍的位置，但沒有任何人能回答的上來。

第三軍在哪兒？彷彿在強調29日聯邦軍的混亂，一樣阿倫農場戰鬥結束後，第三軍便開始了他們的撤退之路。亨茲爾曼並不完全認可薩姆納自顧自的接管指揮權，他在日記中不停的強調“

他（指薩姆納）這個老頭子，總是危言聳聽，不停的召集大量部隊來應對叛軍的進攻，而最後發現全都是小規模的衝突

”，同時他也認為薩維吉車站周邊有太多的部隊，尤其是注意到實質上第二軍與第六軍大部都在車站周邊，大約有26。600人， 並且最高的命令是撤退而不是與叛軍進行大規模的交戰，因此他未通知任何人便撤離了車站，這讓車站南面顯得脆弱不堪，遺憾的是這點並無法為已經完全混亂的馬格魯德所用了。

時間來到下午2點，由於馬格魯德的躊躇、遲疑，加之聯邦軍的撤退，因此也不可能有任何戰鬥發生，所以胡格遵從李的命令將2個旅調回並繼續沿著查爾斯市路移動。進攻力量的削弱加劇了馬格魯德的混亂，傑克遜依舊無法迅速過橋，他的推進速度不得不變得很慢。下午3點不到，馬格魯德的先鋒，克肖爾旅已經接近薩維吉車站，雙方均第一時間發現了對方，出於遵守並執行命令的第一原則，馬格魯德下令開始進攻。

“Foward double quick! March!”

率先與克肖爾旅接觸的是伯恩斯旅，在維持正面並進行激烈交火的同時，克肖爾派出了南卡羅萊納第2、第3及第7步兵團延展自己的右翼，他們與賓夕法尼亞第106步兵團展開了激烈交火。塞姆斯（Brig。 Gen Paul J。Semmes）旅緊跟在克肖爾之後，並在其右翼，威廉姆斯堡路的南側展開。領頭的是阿爾弗雷德。康明上校率領的喬治亞第10步兵團，在注意到雙方面前只有一片小樹林時，為了搶佔有利位置，康明在最前方大叫道“

小跑步前進！前進！

”，隨即又改口道“

跑起來，所有人跑起來！

”，伯恩斯不得不開始用它有限的部隊來延展戰線，同時向理查德森與薩姆納索要增援。先行移動的是布魯克斯的佛蒙特旅，雙方在近距離開始了激烈的戰鬥。首先是明尼蘇達第1步兵團，他們在伯恩斯旅左翼展開；佛蒙特第5、6步兵團在明尼蘇達人的左翼，由於塞姆斯先行佔據了樹林，佛蒙特人遭受了嚴重的損失，布魯克斯在注意到戰線不利後便又親自率領佛蒙特第2、3步兵團前進，勉強維持住戰線，而布魯克斯本人也腿部中彈受傷。紐約第88步兵團也被薩姆納命令往前線增援，伯恩斯不無高興的叫道“

他們很勇猛的衝過去了！敵軍的炮兵在撤退！

”在理查德森的授意下，紐約第88步兵團被重新部署到威廉姆斯堡路，他的兩側由第69和第106團保護，之後還得到了薩利的紐約第82步兵團支援。在伯恩斯與布魯克斯的協同壓迫下，克肖爾的最右翼南卡第7團受到了來自兩個方向的攻擊，他們不得不暫時選擇後退，南卡第3團在第7的左翼，試圖維持搖搖欲墜的戰線，但情況也不容樂觀。列車炮也再次參與了該次戰鬥，他厚實的裝甲和強大的火力帶給聯邦軍極大的震撼，但由於列車缺乏保護無法更靠近前線，因此似乎支援效果並不甚多理想。

雙方雖然都只派出了有限的力量，但仍然在車站以西展開了激烈的交火

更多的部隊在薩姆納的指揮下正在加入前線，達那旅的馬薩諸塞第20步兵團、賓夕法尼亞第71步兵團以及密歇根第7步兵團也在趕往戰場。局勢對克肖爾與塞姆斯變得不利起來，克肖爾與塞姆斯早些時候也申請了援軍，他們是來自格里菲斯旅（格里菲斯受傷，由密西西比第13步兵團的團長威廉姆。巴克斯代爾上校暫代指揮）的密西西比第17和21步兵團，但受阻於茂密的樹林，密西西比人的前進很不順暢。更糟糕的是由於此時已接近傍晚，天色逐漸昏暗，樹林進一步降低了士兵的視野，誤擊開始變得頻繁起來。首先是塞姆斯的喬治亞第53步兵團，他們在七日戰役前剛加入北弗吉尼亞軍團，大多數人在此前幾天只是機械的遵照著命令跨過沼澤、小溪，其中的一名士兵回憶道“

你應該知道這太難了，揹著揹包，帶著槍和其他滿滿當當所需的裝備，跨過那些地方

”，如今終於迎來了第一次戰鬥，但沒有人會料到他們的第一個交手物件竟會是友軍。喬治亞第10步兵團在他們左前方試圖重整的時候被誤認為聯邦軍而遭到了第53團的射擊，在努力地解除誤會後，他們又遇到了右翼正在前進的密西西比人，遵循著馬格魯德“消滅一切看到的人”的命令，鬥志旺盛的他們再次開了火。彷徨在樹林裡太久了的密西西比人顯然被激怒了，他們隨即朝喬治亞人進行反擊，直到幾分鐘後雙方才辨認出身份才停止了交火。此外還有個小插曲，早些時候來自塞姆斯旅的路易斯安娜第5步兵團在前進的路上撞上了佛蒙特第3步兵團，雙方僅相隔40碼遠，但無法確認身份。路易斯安娜人旋即叫道“

你們是誰！

”，“

自己人！

”，“

哪個部隊!

”，“

佛蒙特第3步兵團

”，戰鬥於是打響了。

傑克遜的漫漫長路

傑克遜的壞運氣似乎還未結束，按照李的計劃，他需要首先修復葡萄藤橋（

Grapevine Bridge

）並隨後跨過齊克哈莫尼河從車站北面進攻，這項工作在上午早些時候便被完成，但隨即傑克遜發現一座橋並不足以讓他的部隊全部迅速透過，因此他還需要修復亞歷山大橋（

Alexander Bridge

），傑克遜將這項工作交給了他最親近的參謀長羅伯特。L。達布尼來負責。達布尼原本是一位隨軍牧師，隨著其逐漸在軍中名聲顯赫後，作為一個虔誠的教徒，傑克遜自然非常樂意這位老朋友加入他的團隊，並提拔其為自己的參謀長。但很顯然達布尼並不太懂土木作業，因此修復工作開展的並不順利。

必須插一段內戰參謀的運用，很長一段時間，內戰史學界都忽略了對內戰中參謀體系如何運作的研究，道格拉斯。弗里曼在其著作《

Lee’s Lieutenants

》裡有名為“

The Developing Staff

”的章節，但其實並沒有過多解釋參謀工作如何進行。最新也有部分作品嚐試解釋，但或多或少並不全面。

在此首先推薦知乎愛斯基摩人的文章，該文雖然沒有完全涉及到參謀體系，但透過對比美普的參謀運作，也或多或少的為我們解讀了一下，本段不過多討論內戰參謀體系，只基於此來解釋下傑克遜與達布尼等人的問題。

首先必須承認的是，美國內戰雙方皆未有經驗來搭建自己的參謀體系。1844年仍是上尉的布拉格（

Braxton Bragg

）呼籲了一系列建立參謀體系雛形的改革，但始終無人問津，其最終結果就是將領在參謀運作上往往自行發揮。

通常情況下，美國內戰中的大批指揮官把他們的參謀僅僅視為信使，其對於參謀的挑選也往往過於隨意，或是自己親近的人，或是軍中名聲，或是顏值相貌，達布尼便是因為第一個條件而被挑選成為參謀長。在蓋恩斯磨坊一役可窺見一二，達布尼長期被視為傑克遜的信使，但達布尼此時正飽受疾病的困擾，因此在下午3點過後傑克遜對於己部的佈置是透過另一位參謀約翰。亞歷山大。哈曼，後者之後長期擔任第二軍的軍需主任，而原本作為一名律師，其顯然也很不熟悉戰場命令的傳遞，因此其不準確的命令傳達造成了傑克遜部的混亂。達布尼的問題已在文中所寫，便不再過多贅述。

下午早些時候，李派自己的參謀長羅伯特。H。奇爾頓給斯圖亞特送去了一個新的命令，命令指示斯圖亞特必須向東南派出偵查，檢查每一個可能的渡河點，李希望能徹底阻斷麥克萊倫來時的路，同時“

建議傑克遜將軍，他在得到更多的增援前都請待在他當前的渡口

”，下午3點，傑克遜收到了斯圖亞特轉發來的李的命令，傑克遜隨即回覆道“

尤厄爾將軍將繼續待在Dispatch Station，我也會待在我目前位置的附近。T.J.J

（

Thomas Jonathan Jackson，傑克遜常用的縮寫

）”可怕的錯誤就此發生了。

我們已經無法瞭解李具體的目的，也許可以從之後李對馬格魯德的保證中窺見一二。“

......繼續......傑克遜將軍將繼續執行追擊的命令

”，李可能希望傑克遜繼續執行原有的追擊計劃，如果斯圖亞特發現敵軍，他應該通知傑克遜在北岸向下遊前進，以堵截聯邦軍向東的轉移，奇爾頓顯然沒有完全說清楚命令。傑克遜的延誤之後再次遭到了亞歷山大（

E。P。Alexander

）的抨擊，他認為傑克遜就完全不想在安息日作戰。

那傑克遜真的有可能完成他原本的任務麼？內戰史學家們大多給出了一致的觀點，即使沒有奇爾頓錯誤命令的干擾，傑克遜當天也不可能渡河攻擊。葡萄藤橋在29日的中午被修復，但其不足以讓傑克遜的所有部隊在短時間內全部透過，因此傑克遜能大舉展開進攻的時間便取決於其對亞歷山大橋的修復進度，達布尼顯然不是指揮這項作業的最佳人手，之後傑克遜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並重新指派C。R。馬森上尉負責，最終他們在晚上完成了修復的工作。計劃中的攻擊，幾乎不可能發生。

結果

夜晚9點，戰鬥逐漸停息並最終完全結束，從5點過後，雙方的部隊便再沒有任何進展了。一天的戰鬥下來，雙方投入的力量都極其有限，薩姆納只投入了第二軍中26個團中的10個，據不完全統計，聯邦軍總計投入約5000-6000人，傷亡總計1038人，而馬格魯德更謹慎，6個旅最終只有2個半旅參加了戰鬥，約4000人不到，合計傷亡473人。傷亡最慘重的是布魯克斯旅，他的部隊勇敢的衝入樹林，在近距離遭受了邦聯軍M1842霰彈“Buck and Ball”的招呼，全旅總計傷亡439人，其實半數來自最先接敵的佛爾蒙特第5步兵團，總共428人參與了戰鬥，最終付出了209人傷亡的慘重代價。

29日的戰鬥雙方都出現了不少問題，對於馬格魯德，他一直堅持的認為胡格應該伴隨其進軍，也堅持的相信傑克遜能趕來支援（即便他已經得到可靠的訊息證明不可能了），他也沒有過多的探明局勢，他也未與李等人有過更多的溝通。戰鬥結束後，李傳給馬格魯德一張便條，言辭間透露出了明顯的憤怒與不滿，信中這樣寫道：“

你在今天的追擊中沒有任何一絲進展，對此我感到非常遺憾。為了品嚐勝利的果實，你應該表現的更主動點。我再次敦促你，繼續追擊，表現的更迅速、致命點。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不然他就會完全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胡格，一如既往的表現出了被朗斯垂特從七顆松戰役開始就不斷嘲諷的“慢騰騰”，他在查爾斯市路的進軍進展非常緩慢，同時又受到了馬格魯德增援請求的耽擱，胡格這一天什麼也沒做，晚些時候他注意到白橡木沼澤附近似乎有殘存的聯邦軍，害怕其位置過於暴露，因此胡格選擇了停下，他似乎也未注意到他的側翼正進行著激烈的戰鬥。李顯然也要為失敗負責，他如同七日前幾日一樣，無法有效的將他的部隊聚集在一起，糟糕的參謀工作、完全脫離軌道的行動，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內戰史學家西爾斯在其著作《To the Gates of Richmond： The Penisular Campaign》這樣批評道：“

6月29日的進攻，如果沒有傑克遜，很顯然是無法對聯邦軍的殿後部隊造成什麼打擊。這次追擊失敗的主要原因，就是李的指揮部糟糕的工作以及石牆傑克遜他沒能盡他所能去修復橋樑。

”

聯邦軍一側，從事後角度來說，麥克萊倫造成的混亂並不太影響到薩姆納等人，就連之後第三軍的不辭而別也是，畢竟第二軍加上富蘭克林的一個師，聯邦軍仍然有著更多的兵力。但麥克萊倫持續展現出來的被動、懦弱卻持續影響著底下的高階軍官，尤其是那些實際在最前線的人們。當薩姆納聽到麥克萊倫讓他在戰鬥結束後加緊撤離的命令後，這個已經從軍40多年的老人憤怒的跳了起來，朝著富蘭克林大吼道：“我才不會離開這個鬼地方，我打贏了！為什麼！如果再給我20，000人，我就能推平這些叛軍！”但命令就是命令，富蘭克林後面被麥克萊倫告知，如果薩姆納拒絕執行命令，他便可以逮捕他並告訴理查德森和塞德維克繼續執行撤退的命令。富蘭克林不無難過的告訴了薩姆納這個決定，薩姆納只能無奈的轉過身對著他的隨行人員說道：“先生們，你們聽到了，我們只能執行這個命令。”

聯邦軍夜晚的撤退，導致了最後一批在薩維吉車站的傷亡，大約有2500-3000名聯邦軍士兵因為重傷被遺棄在薩維吉車站的戰地醫院裡，而他們之後也全部被叛軍俘虜，成為第二批成建制“進入里士滿”的部隊。

附錄：戰鬥序列

就允許我這麼偷懶吧

第二軍OOB-1

第二軍OOB-2

第六軍OOB-1

第六軍OOB-2

馬格魯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