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金的中土神話是不是太道貌岸然了，以至於缺少神話的魅力？

-

托爾金的小說是多種神話體系的雜糅：諸如與魔苟斯的決戰的原型是北歐神話的末日決戰，文明漸次敗壞取材於希臘神話關於人類墮落的描述，屠龍取材於貝奧武甫，魔苟斯的墮落來源於聖經。魔戒系列本身是歐洲神話體系的集大成者。托爾金雖然構造的是層級的神話體系，但很明顯魔苟斯作為諸惡之源在層級上不如伊露維塔更高，世界的發展是按照伊露維塔的旨意運轉，魔戒還是受基督教傳統影響較深。

有鮮明的道德缺陷的眾神往往是多神崇拜當中會存在的特色，由多神信仰轉向一神信仰的時候會消除逐步這種神人同性，著重強調神的神性而非人性。這點在雅典晚期有關宙斯崇拜的討論中就有體現，一個不完滿的神很可能是不值得虔敬的。所以不喜歡托爾金這樣的描述很正常，一神至高確實不夠可愛。

拿我喜歡的希臘神話來說，裡面最吸引人的篇章更多地是有關英雄的故事，而非神的故事：諸如阿爾戈號的遠征和金羊毛的傳奇，諸如赫拉克勒斯的十二樁偉業，諸如十年的特洛伊戰爭，諸如奧德修斯的漂泊。英雄們光彩奪目，但多數都有著凡人的問題，甚至死得一點都不光榮，但這些無愧於他們功業的偉大。托爾金的中土神話框架也不僅是為了講述神道德的完滿，還有很多有關人類/精靈的故事：費諾諸子和精靈寶鑽的悲劇；胡林的兒女等等。魔苟斯和索倫是萬惡的元兇，但他們總是在利用精靈和人類的性格缺陷作惡：費諾受到魔苟斯的挑撥對親族拔劍相向；費諾一族為了追回精靈寶鑽不惜親族相殘，而這種悲劇不斷在中土重複。

托爾金說的就是他看到的東西，第三紀元結束了，魔戒的故事也過去了，這片土地最為高貴的生靈離人們而去，人類開始主宰這片土地。陰影還會來臨嗎？沒有人知道。弗羅多的傷口最後仍然沒有癒合。你送走了自己的朋友，這片土地只留下了你。他把回憶錄的最後幾頁留給你，這本書會透過你接著流傳下去。

這是托爾金神話的魅力，見證那些偉大的生命。

我以前也這樣以為，可是，山姆，我受的傷太重了，我試著拯救夏爾，它得救了，但我沒有。山姆，事情經常是這樣的，當事情面臨危險時，必須要有人犧牲、有人放棄，其他人才能繼續。你算是我的繼承人，我所有的東西全都移交給你；而且，你還有小玫、伊拉諾，還有將來的小小佛羅多，和可愛的小小玫，和小梅里、和小金毛、小皮聘，或許還有更多我無法預見的。人們會需要你的雙手和你的智慧，你將會成為市長，想當多久都可以，你也會成為史上最出名的園丁。你會從紅皮書裡面朗誦歷史，讓過去一個紀元的回憶不會消逝，人們會記得那場危機，因而更愛、更珍惜這塊土地。這就足以讓你忙碌、滿足很久很久了，只要你的故事還沒完結，你都可以過著這樣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