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王殺駕之宴
01
「估計明日就該有人發現了吧？」我這般想道。
不過這暫時與我無關了，後續的懸賞自會有人送到我的私宅。
再次出色完成了一樁任務的我，在夕陽的餘暉中回到了落腳的客棧，吱吱呀呀著開啟的門後，我分明感受到了風聲在耳邊呼嘯。
我的房間在二樓，走的時候關好的窗戶現在卻是大開著，發出刺耳的轉動聲。
我探出頭望了望，除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一無所有。關好窗子，這時才發現靠窗的桌子上有著一個泥濘的腳印和一個看起來厚厚的小本本。
心中吐槽著來者不夠敬業的同時拿起了桌上來者留下的東西。
請帖？
正上方的兩個大字銀鉤鐵畫，意氣恢宏。翻開書頁入眼的只是類似於“時逾半紀”、“盛宴”、“酆都神城”、“王座”、“七月十五日”、“加冕”之類的字眼，署名是全國殺手組織協會及其下設附屬常駐神城委員會。
我實屬激動，儘管只是幾句沒頭沒尾的話，但我還是猜出了全貌。
我叫李乞，是一名根正苗紅的殺手二代。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殺手亦難出其外。數百年前，業內幾位封神級殺手聯袂宣佈成立殺手協會。
凡是註冊在體制內的殺手執行殺手協會的懸賞任務時皆可享受由殺手協會提供的服務。可以是最先手的情報，也可以是一連套的虛假身份資訊。
就像是一部由一個個齒輪精密咬合所形成的機器，一切都是為了完全服務於你的意志，只為讓你揮出那決定他人死生的一刀。
佣金三七分，有封神級殺手為之背書，還有那麼流暢的擊殺體驗……
總之，之後的殺手協會發展起來簡直就是一日千里，直接發展成了全國性的大企業，儼然一副業內龍頭、行業標杆的模樣。縱時光流逝而不朽，朝代更迭而不衰。
據我的師傅所說，後來為了把殺手協會的形象推出去，又設立了“殺手之王”的榮譽稱號。五十年選舉一次，每次選舉都會舉辦一場盛宴，只邀請業內最頂級的幾位殺手，在宴上角逐產生。
含金量極高，受業內追捧，是每一個殺手夢寐以求的稱號，算是業界的“無冕之王”。
自從出道起執行任務未曾出現過一次差錯，多次完成高難度任務，甚至包括一次七殺級任務的我自然也華麗麗地進入了候選人的序列。
02
在掐著時間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後恰在七月十五這一天趕到了周陽縣。儘管只是一個偏遠小縣，但對於進城手續的檢查上還是令人欽佩的嚴格。
在拿出入城稅和假造的路引後成功混了進來。按著請帖上的輿圖穿過大街小巷，進了一戶將近荒廢的人家，把馬韁繫好在破敗的馬廄裡，未有遲疑就從乾涸的水井跳了下去。
誰又能想到殺手協會的總部，傳說中的酆都神城會是一座基於偏遠城市的廢棄地下汙水排放系統做了深拓，加固形成的地下城市呢？
如果請帖上對於酆都神城的註解沒有謬誤的話，那麼這座城市的年齡可是比前朝還大！
修建於五百多年前，到了如今在每年加固，修繕，通風口定時清理還有城中人口糧食運輸及供應上的花銷可是一筆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我從胸口處把火摺子掏了出來，微弱的火光所能照亮的面積小得可憐。依照著請帖後附錄的袖珍輿圖在幽邃的下水道中行走，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簡直是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眼前再次大範圍明亮起來的時候擋在我眼前的是一堵高大的城牆，牆上正中間書著酆都兩個大字，兩旁各掛著數盞熾亮的長明燈，還有數名士兵服飾的人手持兵戈守衛在雉堞上。
憑著請帖很輕鬆就被放行，入內後明亮的燈火張天，就連沒有陽光照耀也不算什麼。
一座座坐落在地下的屋舍出現在我眼中，點著的長明燈更是使這裡像一座不夜城。
民宅林立，街上的小販吆喝之聲不絕，書坊學堂，錢莊布莊，糧行質庫，瓦舍勾欄，秦樓楚館，甚至還有著戲班子登臺賣唱。除了常年在地下居住的原因使得這裡的人們面板比較蒼白外，一切都與外界無異。
最令人驚訝的是，酆都城的面積足有地表的周陽縣三倍有餘，而人口的容量也達到了就算在地表也可稱得上一線城市的三萬有餘。
當然，這三萬多人都是世代居住在這裡的建城和維修工匠的後人還有退休後申請留住的殺手及其後人。
三萬多人，無論是突然出現還是突然消失這麼多人都足以引起朝野的恐慌。最好的辦法就是嚴格看管，不讓其自由出入。
為了能讓那些天生放蕩不羈愛自由的人安分一些，神城官府……也就是殺手協會的人甚至讓說書先生寫了一整套的劇本。什麼天地災變、地表淪陷、唯有神城如鐵桶般的城牆可擋住嗜人的猛獸、只允許官府的人自由出入尋找糧食之類，唬得人民群眾一愣一愣的，不過在我看來卻是隻想笑。
不過我現在可沒什麼閒心思管這些，我要做的只是赴宴。
酆都神城地府大街黃泉路044號，一溜不吉利的字眼正是舉辦宴會的地方，不過這對常年和死神打交道殺手卻無可厚非，這一點從加冕盛宴舉辦在鬼節七月十五就可以看出。
交付請帖之後立刻被僕人模樣的人恭敬地請入了正廳。廳中正中央圓桌前坐著兩個人，一位髮鬚皆白的老者，還有一個遮得嚴嚴實實，難辨雌雄。
“是包子來了，快入座，就等你來就可以開宴了。”老人站起身來笑著說道。
我聽了快步走了過去，上來一婢女狀的女子服侍我坐下告了一個安又退了下去。包子是我的殺手名號，類似於江湖上的諢號。而叫我的老人我也認識，當時師傅叫上我來殺手協會註冊的時候就是他給自己註冊的，是殺手協會的十位負責人之一，代號平等王。
“只有我們兩個？”我有些吃驚，以往可都是三到五個的。
“原先還有一個的，只是上次出任務之後為了緩解壓力在青樓裡酒後失語，被報官抓了去。”老人語氣中帶著遺憾說道，“現在雖然被救出，一身本領卻是十不存一，如今尚在城中準備養老。”
殺手也是人，見得紅多了也會有壓力，就會有人選擇去青樓發洩，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是以我沒有說什麼，而那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卻是冷哼了一聲，似乎對於逛青樓這種行為有種惡感。
“你們大概都還不認識，那先來個自我介紹吧。我是殺手協會的十大負責人之一，代號平等王，這一屆的‘殺手之王’選舉由我舉行，好了該你們了。”老者簡短訴說。
“包子。”
“送帖人。”
我聽到對方的名字，有些驚訝，這個代號的主人同樣不簡單，號稱為閻王下請帖。凡是被他殺死的人家都會留有閻王帖，在外界酒樓中常常和我並列在一起作為飯後談資，和我一樣“臭名昭著”。
“既然都知道對方身份了，直接佈置任務吧。”我正驚訝著，老人話音一轉，再次恢復了笑呵呵的樣子，“今次的任務會有些小變動，不會在宴會上角逐‘殺手之王’的稱號了。”
“小變動？”我問道。
“嗯，今年將會由一次任務決出勝負。”老人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兩份卷好繫著的卷宗，放在桌子上。
“這是兩份難度相同的任務，每一個人抽取一份，誰完成上面的任務誰就是‘殺手之王’！”
沒有多說什麼，我們兩人各自選了一份拿在手上，直接打了開來。
“九殺級，趙王！”我驚訝地喊道。
“九殺級，當朝皇帝！”對方也喊道，聲音中正，聽不出男女。
“嗯，不錯，看來包子的運氣還好一些。”老人笑著又點了點頭。
“這不會在整我們吧？”我嘴角抽搐，心中有無限個臥槽。雖說知道會難一些，但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是地獄級難度。
“真不是整你們，這是十位負責人投票選舉的結果。”老者似乎看出了我們的意思，無奈地說道。
“那位本來可以角逐‘殺手之王’的殺手受不了嚴刑拷打，就把酆都神城的位置透露了出來，並被一道奏摺傳到了朝中。雖然其他經手的官吏都已經殺掉，但朝中的年幼天子和攝政的趙王仍是知道這個訊息的。前兩天還派了軍中最精幹的斥候來探查，我們從他的口中知道了訊息。”老者聳了聳肩說道。
“皇帝和趙王必須死，這是其他幾位負責人的想法。為了貫徹這一想法只好派我們最頂級的殺手以榮譽為名去殺死他們了。”
“況且王在加冕之時亦宜以血腥開路。唯有以舊日之王血的洗禮才能造就真正的新王！”老者說話的時候眼中寒芒閃爍，神情肅穆。
看到老者的神情，我絲毫不懷疑殺手協會這麼做的決心。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先不說殺手協會會怎麼做，單單是你在人家皇室不知道的情況下建起一座三萬人口的大城池這一條就該死。不該知道的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那就是一場災難。從寧可把所有建城和修繕的工匠都強留在城中，就可以看出殺手協會不想洩露這個秘密的決心。
“那除了一個稱號還有其他的獎勵嗎，一個稱號可不值一個九殺級任務。”聲音充滿中性，難辨男女，毫無疑問是送帖人在說話。
“王可不需要獎勵，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候殺生予奪。偌大的神城是王的皇國，吾人亦是王手中最銳利的兵戈。賜予順者王的恩澤，為逆臣奏響死亡的哀歌。”
“這次任務代號刺王殺駕之宴，限時一年，一年後就會舉行王的加冕禮，成王敗寇。如果需要什麼資訊資料都可以找殺手協會，現在好好享受這次前宴吧。”平等王說完就示意侍者開宴，而自己卻離開了。
由於送帖人捂得嚴嚴實實，連嘴都沒開個縫，看著我吃喝又有些無趣也離去了，最後一桌子倒是便宜了我。
我剛爬出枯井，就澆成了落湯雞。鐵鑄般的雨幕狂落，徹底統治了我的視野。青灰色的陰雲攏住了整片天空，太壓抑了，令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打了個寒戰，彷彿被什麼宿命中跗骨的惡鬼纏上。
“不過也好，就是下雨天殺起人來才有氣概呢。”剛才的想法太可怕，我趕緊把那個念頭驅出腦外，繼而轉念想道。
這樣想著我從廄中牽了快馬，趁著城門未關，帶著頓生的萬分豪氣一頭扎進了城外的官道中……
03
算算時間，從周陽縣到大嵩城比我預期的要遲了半個月。說起來應該是我一頭扎進官道後被雨淋得感冒了七八天的緣故。
不過想想送帖人要混進皇宮的難度，我又略微安穩了心神。
據我拿到的情報所說，趙王府的管家每半月就會出來採買一次，現在的目標就是想辦法從管家嘴中拿到我所想要的資訊。
不過這對於我來說的確不算什麼難事：在路上不小心撞到趙王府的管家，表示歉意的時候不經意間表露出我的談吐不俗，我倆一見如故。接著我對他發出邀請，一番攀談交心，喟嘆連連。推杯換盞間早已酩酊大醉，我倆決定回我的落腳地方繼續秉燭夜談，最終我也成功得到了我所需要的資訊。
看著趙王府的管家在我的榻上睡穩，我揹著我的作案工具前去作案。
據悉趙王每晚代天子攝政批奏摺到三更，刺殺就在今晚！
躲過城中巡夜計程車兵，我摸到了趙王府的後院。把帶有鐵爪的繩子牢牢勾在硃紅色磚牆上，順著繩子爬上牆簷，又是一個花裡胡哨的信仰之躍悄無聲息間落到餵馬用的草料垛子上。
潛入在悄然進行，確認了管家口中書房的位置，揭開青石質地的瓦當，一盞青燈如豆，一個佝僂的背影坐在桌前批示著手中的奏摺，還有一僕從樣的人站在一旁躬身彙報著什麼。
我心中大喜，從房頂跳到樑上。這時才聽清，原來是王府派出採買的管家丟了……
我的心中不禁有絲歉意，而趙王只是淡淡地表明明日派人尋找之後就斥令那人下去。
為了防止再次有人進來看到我殺死了趙王，看到那人走後，我仍遲遲沒有行動。
兩更的時候，我清楚地感覺到腿腳傳來的痠痛感。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現在就是刺殺的最後也是最好的機會了！
從腰間抽出銳利的匕首，陰冷的寒光人面可鑑。我從樑上飛身跳下，即便是角動量守恆定律，也沒能阻止我在空中轉體。刀刃直逼伏案老者的首級，感受到刀上傳來的阻力，不由加大了力度，很順利地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緊接著落地。
有液體飛濺的聲音傳來，空氣中傳來一股腥甜的氣息，令人不住皺鼻。帶起的一陣微風將案上的燭火吹熄。
結束了，沐浴著凡王之血的我……才是真正的殺手之王！
我轉身攀上房梁準備離去，或許送帖人還在想辦法扮成一個太監混進宮裡去吧，我不無惡意的猜想到。
再次從後院翻牆出來，這時才看到眼前站著一個體型寬大魁梧的黑影，頓時嚇了一身冷汗，怔住了。
“發什麼愣？事情辦完了？”對面的人看我一直不說話，開口急切的問道。
聽著熟悉異常的聲音，我才發現這是我來之前通知趕過來的阿十三。
殺手協會的每個殺手都會有自己和組織的接頭人，平時任務、資料、身份、佣金這些東西都是接頭人一手操辦，我的接頭人就是阿十三。
“當然，你也不看看執行任務的是誰，哪有完不成的可能。”我緩過神來，挑了挑眉頭自傲地說道。
“就這麼殺了？那好歹是天子的親叔叔誒，這麼草率？”阿十三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你要是不信，要不我領你進去看看？”我問道。
“還是算了吧，我相信你。不過穩妥起見還是再等等訊息傳出來再通知組織的好。”阿十三縮了縮腦袋說道。
我聳了聳肩，這無可厚非，畢竟關係到組織繼承人廢立，我也不覺得遲一兩天會有什麼變故。
第二日五更時阿十三就把我叫醒。
“你快看，趙王不是死了嗎？”阿十三滿臉都是疑惑，按理說我從未騙過他，這種事也騙不了他，為什麼趙王還活著我卻說他死了。
我順著二樓的窗戶向下看去，趙王正騎著一頭高頭駿馬要出城去。這點我很清楚，當朝天子年幼，由趙王代為攝政，封地大嵩城自是離王畿很近，為了上朝方便。但我昨夜剛抹了你脖子，現在你就和個沒事人似的去上朝，我不要面子啊！
“不知道，有可能是沒死透，又不想驚動其他人吧。”我對著阿十三搖了搖頭，“不管如何，今夜我再去一趟便是了。”
阿十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什麼辦法，也只好作罷。
快中午時我送走了一見如故的王府管家，並換了一個身份和住處，畢竟趙王剛遇刺，歪打正著聯想到自己這個“有心之人”就不好了。
最崩潰的來了，入夜，我再次抹了趙王脖子，第二日毫髮無損。
之後一個月，刺殺、下毒、割肉、肢解、焚燒、化屍粉，甚至有一次直接用斬馬刀斬下趙王首級塞到了廁所，第二天仍毫髮無損。不僅和沒事人一般，還彷彿沒有人刺殺過他一般，府中的兵力一如既往的鬆散。
我開始慌了，這簡直就是殺不死，斬不掉。如鬼魅，又似惡鬼。就像一層巨大的陰影將我籠罩，一如那天鐵鑄般的雨幕。
我決定先離開一陣子，去找我的師傅，五十多年的殺手經驗，他應該能幫到我。
04
弒神峰，師傅歸隱的所在地。弒神，正是師傅當年的代號，五十年前當之無愧的殺手之王！
上了山看見熟悉的老舊木屋，我心中的驚惶立即安撫了下來。
“師傅，我回來了！”我大聲叫道。
“臭小子，叫什麼叫？”不多時屋內出來一老者，頭髮花白，面上卻紅撲撲的給人精神矍鑠的感覺。
“看見了師傅，高興嘛。”我笑嘻嘻的說道。
“屁，高興？出去野了八年了也沒來看看我，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師傅吹鬍子瞪眼的說道。
“看您說的，我這不是忙事業嗎？”我笑嘻嘻的說道。
“那你‘殺手之王’的稱號搞到手了？”師傅問了一句。
“還沒呢，就是這個有事找您。”我說道。
“就知道你也是有事才回來，說吧，問完趕緊滾。”師傅說道。
“別啊，來都來了，不讓徒兒我吃一頓最好的師傅做的包子嗎？”我可憐兮兮的說道。
“屁，分明是想說想吃師傅做的最好的包子，我還不知道你？還想留著吃飯，想都別想！”師傅一翻白眼說道。
……
“以前釀酒的時候託人弄的酒麴，還剩著點，自己又釀了點醋，蘸著吃。”師傅端過來一碟黑糊糊的液體，把身上圍裙一扯扔到灶臺上也坐下夾起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吃了起來。
“現在可以說了吧，到底遇到什麼問題？”師傅嘴中嚼著包子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師傅一聽也皺了眉頭，“殺不死？我一會兒給你找找。”
最後竟然真的讓師傅找到了，給了我一張紙條就把我攆下了山。
……
周陽山，位於周陽縣之側。傳說中太陽最初升起的地方，也是一日之中陽光最充足的地方。
沒有想到兜兜轉轉宿命又將我引到了這裡。不過我卻想冷笑幾聲，陽光最足之地卻有著一座以酆都為名的城市，這不可說是一種諷刺。
據說起作用的是一種南疆的蠱蟲，噬他人心頭之血，可將宿主身上受到的一切傷害轉嫁到被噬了心頭血之人身上。
能破這種蠱蟲的唯有周陽山上的一種蟲子的血。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天之後我終於在一處山崖上找到了這種蟲子。欣喜萬分的我正計劃著如何了結趙王的餘生的時候，一道捂得嚴嚴實實的黑影跑了過來，身上的布料已經破碎，鮮血橫流。
“送帖人？”我驚奇萬分，過去扶住了他，捂成這樣除了送帖人還有誰？
“離……離開……這裡，這裡……危險……”送帖人剛說完就昏厥了過去。
胸口處揣著的黑色請帖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想，我驚奇不已，究竟是誰能把送帖人傷成這樣？
本計劃把他安頓到酆都城中，後來想到他口中的危險，又怕他醒了跑到王畿把皇帝殺了，就準備先替他把血止了再帶到大嵩城。
“咦？女的？”我又被驚住了，在溪邊扒開臉上厚厚的黑布，露出了一張絕美的臉蛋。但本著非禮無視的原則還是先幫她止好了血。
05
本來打算從城門進去大嵩城，後來想到自己還揹著一個昏倒的女人，這叫什麼事啊！
只好讓阿十三透過地下水路把我倆接應了進去。
“用你的渠道找個醫生給她治一治，別讓她死了，我再去一次。”對阿十三說完這句話我就再次踏上刺殺之路。
這次一定要成功！
……
站在樑上，把匕首抽出抹上蟲子的鮮血，我一躍而下。
這次趙王回過頭用手一把抓住了我的匕首，笑呵呵地看著我。
我心中一驚，趕不住想清楚原因，正準備抽回匕首再刺，一股無力的感覺傳來，眼睛開始感到眩暈。就在這時，我彷彿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這張臉，然後就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
……
再次醒來，一個人蹲在我的面前彷彿是在端詳著我。
“師……師傅！”我的視線逐漸清晰，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徒兒！”師傅笑著應了我一聲。
“你怎麼在這兒？”我剛問出這句話就想起了什麼，“不對，你是趙王！”
“額，被徒弟你看到了嗎？越來越精了。”師傅臉色變得愕然，像是在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師傅，你……你是趙王？”我想到了某個不可能的可能，顫抖著問道。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趙王，不就是瞞了你十幾年嗎？”師傅攤了攤手。
“那我一直刺殺的是您？您為什麼不和我說呢？”我問道。
“你又殺不了我，和你說幹什麼？”師傅反問道，“對了，你師姐在你那裡嗎？”
“師姐？”我心中一動問道。
“朱顏，也就是送帖人。”師傅說道。
“算了，還是我先說吧。”師傅很快又說道。
“我叫朱宥，我的父親也就是太祖建立了這個國家。但我是庶子，未來能夠掌握這個國家的人必須是嫡子，所以我的嫡長子弟弟朱仁禮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從小就是眾人的中心。那個時候父皇還沒有平定天下，太子接受的是我父親的宰相和名將最好的教導，而從未有人教我識字唸書，就連詢問兵機那些將領們都是漫不經心，一個小小的伍長也敢輕視於我。”
“我發誓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抬頭仰望我！可是我錯了，我攻下一座城池，父皇只會對我點點頭。太子鎮守一城被人攻下，父皇只會告訴他‘不足事，城失之可令為將者復得，為君者憑仁可以矣。’”
“我後來只好老老實實做一個只會打仗的王爺，就算是成為了‘殺手之王’也無法帶給我任何喜悅。”
“我父皇很長壽，甚至熬死了太子。作為餘下皇子中最有作為的我認為我的機會來了，但我的父皇卻直接立了太子的兒子為太子。太子與我同是兄弟，我忍了，但他一個黃毛小兒怎麼可以坐在我的上面！”
“因此我決定培養你和朱顏，為我日後再次重新掌控殺手協會，我要起兵殺上王畿，有這麼多兵力的只有殺手協會。”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我甚至不惜以身作餌，到時候如果皇帝死了遭到刺殺的我自然不會是兇手，甚至可以極容易坐上皇位；就算皇帝沒死，我也照樣可以撇個乾淨。到時候再想辦法讓你或朱顏掌管殺手協會，我再在幕後讓你們起兵。”
“可是一不小心讓朱顏聽到了我和平等王的談話，還讓她跑了，只能重新立一個人了。”師傅平靜的說道，彷彿在講一個外人的故事。
而我卻聽的滿心悚然，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師傅的一個局。
“好了，徒兒，故事講完了，等我成為皇帝的時候我會把你放出去的，現在好好待在這裡吧。”師傅說著鎖上了門。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我一扭頭卻看到了驚悚的一幕，旁邊堆著一堆的骸骨，有的一刀封喉，有的死時面色青紫，眼睛死死瞪著，有的被肢解，有的碎成了肉沫，還有的直接成了一抔焦土，還有一個腦袋不翼而飛，我估摸著可能還有幾個骨灰都給人揚了……
想著想著突然額前一痛，眼前就黑了下來。
06
“阿十三，朱顏，你們怎麼在這裡？”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直在晃動，睜開了眼就看到了兩人。
“乞兒哥，你終於醒了。一直沒你訊息，朱顏姐醒了我就跟她說了你要來刺殺趙王她就帶著我來這兒救你來了。”阿十三說道。
“不過你怎麼也不告訴我朱顏姐就是送帖人啊，幸虧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要不然我就死定了。”阿十三略顯慶幸的說道。
“快跑吧，這時候就不要說這了。”看到朱顏柳眉一挑，就要瞪阿十三，我趕緊說道。
“哦，對！對！對！我們快跑吧，別一會兒趙王來了。來，乞兒哥，我揹你。”阿十三這時候背起我就要跑。
這時我才發現這竟然又是在地下！走到一個十字岔口，卻看到了師傅正在向這邊走過來。看到我們他直接跑了起來。
“阿十三，快！左邊跑！”我急忙拍打阿十三，阿十三立刻跑向左邊的岔道，而朱顏也跟著跑向左邊。
“朱顏乖徒兒，沒想到你也來了？”師傅邊跑邊笑。
“沒路了！”阿十三跑了一會兒，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片牆壁。
緊跟在後面的朱顏和師傅也停了下來。
師傅也笑著慢慢走了過來，看著面如土色的兩人。突然，師傅臉上的笑意凝固。
“乞兒呢？”
“上面呀，師傅！”師傅仰起頭，看著一手扣著土坷垃一手拿刀插在頂上土層中的我鬆開雙手從天而降，用藏在身上的匕首一刀封喉，到死師傅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
一年後，王的加冕儀式即將舉行，全國的殺手都在趕來的路上。
“恭喜你啊，師弟。”朱顏說道。
“那多謝了！”我笑著說道，“對了，那個刺殺皇帝的事情怎麼樣了？”
“這件事情是咱們師傅一手策劃的，皇帝絲毫不知情，負責人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自然就不用去了。”朱顏也是少有露出笑顏。“不過話說回來，你的加冕儀式好像是我操辦的呢。”
“啊，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上次回神城找皇宮巡夜佈局圖的時候不小心偷聽到師傅和平等王說話，又不小心把平等王殺了，後來報給負責人的時候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平等王了！”朱顏笑著說道，“神城由王與負責人共治，我們的地位好像是平等的呢。”
“啊，還有這條規矩？”我瞪大了眼睛。
“自是有的。”
長久沉默，“師弟，師傅真的死了嗎？”朱顏開口問道。
“你覺得師傅那麼苟的人能死了？”我翻了個白眼，“蠱蟲的事是真的，但可以殺死蠱蟲的蟲子卻是假的。”
“而且你也不希望他死吧？只是執念太深了而已。”我說道，“就讓師傅在酆都神城養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