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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舊 | 《加州旅館》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作者:由 重輕 發表于 娛樂時間:2017-03-06

恐怖旅館到底講了什麼

懷舊 | 《加州旅館》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後排從左到右:Don Henley, Glenn Frey

前排從左到右:Don Felder, Joe Walsh, Randy Meisner。

沒有語言可以說盡我們對老鷹樂隊的熱愛。是的,他們是缺乏反叛精神的商業奇蹟,他們不能免俗地為了錢翻臉,他們的現場幾乎從不即興,以至於被同行嘲笑……

但他們有偉大的作品。

而《加州旅館》是其中不能忽視的一首。它是如此經典以至於人們忘記了它的主人,它的來處,彷彿是神賜予的禮物,理所當然地降臨於每一臺收音機,耳機,發燒音響的店鋪裡。它深沉,雋永,詭異而充滿想象力,它甚至不像任何老鷹其他的歌;它讓人困惑,也讓人收穫啟發;對它的解讀有無窮多的版本,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真相。

有一個傳說是,2001年發生撞機事件,美國偵察機降落在中國機場,盤問時,被要求背誦《加州旅館》的歌詞,來證明他們的國籍——看來我國軍官認為,《加州旅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美國。

所以《加州旅館》到底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

On a dark desert highway, cool wind in my hair

Warm smell of colitas, rising up through the air

Up ahead in the distance, I saw a shimmering light

My head grew heavy and my sight grew dim

I had to stop for the night

字面意思來看,它是一部大量留白的恐怖電影:“我在深夜走進一家旅館,遇到奇怪的人們。”顯然,這個旅館是一家黑店,它服務態度很糟糕,服務生是一個美豔而放浪的拜金女。

Glenn曾說,寫歌詞的時候他想要類似於一集典型的《Twilight Zone》,後者是1959年的一部超現實主義美劇,其中大量科幻,卡夫卡式無邏輯的情節讓它成為一部經典。另一個被主創提及的例子是《The Magus》,1968年的一部英國電影,男主角每次推開門都會進入另一個現實,再別人的不同生活裡穿行。Don說,“我們一直佩服Steely Dan的創作,因為他們很勇敢,嘗試各種題材和寫法,而我們一直在創作上很少冒險,這次我們就想讓大家的想象力來填充這個抽象的小故事。 ”後面歌詞中的“Steely knives”其實就是對Steely Dan的致意。

這是第一個故事。而“腦補”這個詞在幾十年後才被髮明出來。

懷舊 | 《加州旅館》是一個怎樣的故事?

Twilight Zone 和 The Magus

There she stood in the doorway;

I heard the mission bell

And I was thinking to myself,

“This could be Heaven or this could be Hell”

Then she lit up a candle and she showed me the way

There were voices down the corridor,

I thought I heard them say。。。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Plenty of room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Any time of year (Any time of year)

You can find it here

“我不知道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Don曾經說過,如果用一句話來概括《加州旅館》的含義,就是一個人從純真到世故的一場旅程。

六七十年代的美國音樂,和電影一樣,都繁榮在加州,所有有夢想的年輕人都揹著吉他驅車前往,其中少數人在幾十年後登上了搖滾名人堂。老鷹樂隊裡也沒有加州本地人,對他們來說,來到燈紅酒綠的洛杉磯。他們每個人都是故事裡的男主角,來到這座“比弗利山酒店”,融入好萊塢,放縱熊熊燃燒的慾望,不惜一切苟且、出賣和背叛,不擇手段地去征服世界,並失去自己的純真。

實際上他們也提到過自己心中的“旅館”原型,就是這座1912年開張的好萊塢地標:比佛利山酒店。無數電影明星,搖滾偶像入住這裡,這個酒店就是好萊塢奢侈與榮耀的縮影,人間最接近“天堂”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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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旅館》專輯封面的比弗利山莊酒店

比弗利山酒店建成時,這裡還沒有城市。在好萊塢電影行業飛速發展的黃金年代裡,幾乎所有藝界名流都是酒店的常客: 法蘭克辛納屈、瑪麗蓮夢露、格里高利派克、李察波頓、伊麗莎白泰勒、約翰列儂、喬治漢彌爾頓……老鷹樂隊的小夥子們也有很多這裡的記憶。

青年們追求事業的成功,卻迷失在紙醉金迷的享樂裡,迷失在音樂和電影這個“生意”裡。

這是第二個故事:“You can check out any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真的是一場再也無法回頭的旅途。

Her mind is Tiffany-twisted, she got the Mercedes bends

She got a lot of pretty, pretty boys she calls friends

How they dance in the courtyard, sweet summer sweat。

Some dance to remember, some dance to forget

So I called up the Captain,

“Please bring me my wine”

He said, “We haven‘t had that spirit here since nineteen sixty nine”

And still those voices are calling from far away,

Wake you up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Just to hear them say。。。

這句雙關是Glenn特別得意的手筆:Tiffany-twisted,說的是女孩追求珠光寶氣;Mercedes bends與Benz(梅賽德斯賓士 )諧音,而bends這裡是指(見到豪車就)欲罷不能,頭暈目眩。

沒人能想到物質主義的盛行來得如此之快。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是嬉皮運動的最高峰,左翼青年們反對家國情懷,反對戰爭,決心用致幻劑、性解放和修行來對抗政府的謊言與虛偽的傳統。這些東西迅速垮臺,那場輝煌的音樂節標記了這場文化運動的衰落,趁虛而入的,是持續至今的消費主義。所有人都向錢看,追求物質的富裕,直到過剩。美國的一切都是過剩的——Don多次這樣提到。整個社會對於物質的無止境追求,在理想主義的屍體上無情碾過。

所以酒保說“那種酒(精神),我們1969年以後就沒有了呀。”這是另一個雙關,也是第三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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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 年伍德斯托克音樂節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

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

What a nice surprise (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Mirrors on the ceiling,

The pink champagne on ice

And she said “We are all just prisoners here, of our own device”

And in the master‘s chambers,

They gathered for the feast

They stab it with their steely knives,

But they just can’t kill the beast

它還可以是毒品的故事——那個野獸,就是“癮 ”。

還記得“我”第一次來的路上,聞到“colitas”的香氣麼?那是西班牙語裡的“(植物的 )小尾巴”,毒品或性的戲稱。毒品與性帶來無盡的歡愉和幻覺,直到有一天我們意識到危險,卻發現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無論多尖的刀,也刺不死那隻野獸。”

老鷹的那個年代裡,人人都嗑藥,大家整天都在high著。可卡因是最流行的,大麻就更不算事兒了。曲作者Felder曾經親手送好搭檔Walsh去戒毒所(結尾那段偉大的雙吉他solo,就是兩人的合作)。當時的他肯定不會想到,Walsh也拯救不了他後來被踢出樂隊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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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 Felder 和 Joe Walsh

Last thing I remember, I was

Running for the door

I had to find the passage back

To the place I was before

“Relax, ” said the night man,

“We are programmed to receive。

You can check-out any time you like,

But you can never leave! ”

你能設想自己的一生被年輕時代的一個瞬間所定義,後半生彷彿都沒有意義的那種感覺麼?張學良曾經說,他的生命在二十多歲的某一天已經結束了。

“每次我聽到老鷹過去的老歌,就感覺彷彿站在自己的墓前憑悼。”Glenn這樣說過。偉大的作品本身也是枷鎖,他們雖然名利雙收,但也被人以這些作品牢牢定義。老鷹的成員們成百上千次被人問到,這首歌到底是什麼含義?你們是否有更深的隱喻?是否在對映美國政治?是否講的是食人的恐怖故事?加州旅館是不是一個瘋人院?……

大家渴望一個“真相”。

表面的光鮮,背後是血淋淋的撕逼。老鷹樂隊的兩大當家是鼓手Don Henley和主唱Glenn Frey,整個老鷹樂隊的歷史就是兩人內鬥以及“鎮壓”其他成員的歷史。

而加州旅館是Don Felder,後來加入的主音吉他手,主導創作的。1975年,Felder自己在磁帶上錄製了一首記為“墨西哥雷鬼”的器樂小樣,提交給Don和Glenn,引起了二位領導的興趣。Glenn填詞並要求Felder按照小樣的一音不改地錄製solo,最終以專輯第二支單曲的形式登上排行榜冠軍寶座。

94年,老鷹復出,留下那場8把木吉他的史詩級《加州旅館》現場(文章開頭的版本)。期間Felder與Don和Glenn因為金錢和樂隊決策權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2001年,Don Felder被開除。雙方數次鬧上法庭,現在已經斷絕聯絡,只有透過律師溝通。老鷹樂隊的最後時光,臺上僅剩4人。直到2015年底,樂隊獲得終身為美國文化作貢獻傑出人士頒發的肯尼迪中心榮譽獎,四個人也沒有接納前成員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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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的老鷹樂隊,從左至右:Joe Walsh, Timothy B。 Schmit, Don Henley 和 Glenn Frey

自始至終,Felder就想在老鷹樂隊裡得到平等的地位,五個成員平均分賬,可他這個後來者,這個嗓音不好,不能唱歌的樂手,在Glenn眼中只是一個不知滿足,心理陰暗的小婊子;Glenn則是一個骨子裡只有鄉村基因,離開Felder就做不出搖滾樂的country boy,但Felder只看到他的專橫跋扈,卻不會了解Don和Glenn數十載掌舵老鷹這個十億美元巨型生意,所承擔的壓力,付出的代價。

Glenn到死也沒有與Felder和解。

好吧這是個糟糕的故事,但它是真的。偉大的敘事總是充滿歧義,又如明鏡,映出虛構與現實之間的對應。

在一片狼藉的現實中,天賦、機會、緣分、友情、慾望……在1975年的那個夏天水到渠成。Felder把磁帶交到Don和Glenn的手裡,完全不會想到這首歌成了他們一生甩不掉的標籤,以及巨大的成功對人性的考驗。

Eagles,幾個少年的加州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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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簽: Don  Glenn  Felder  老鷹  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