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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探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之風

作者:由 willsonchiung 發表于 娛樂時間:2022-06-16

引言

溫泉在中國社會中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場域,白居易的《長恨歌》將華清池的溫泉故事鐫刻入歷史的記憶之中,近代史上著名的西安事變也發生在臨潼華清池。考察歷史,溫泉早在先秦時期就被古代先民所記載,《山海經》中就有記載:“溫水出崆峒,山在臨汾南,入河華陽北。”[1]秦漢時期,與溫泉有關的記載更是屢見於史籍。不過,溫泉真正盛行的時期並非在先秦秦漢,而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北朝貴族尤其熱愛溫泉療疾,這一風俗也被隋唐王朝繼承,併發揚光大。

對於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歷來為學者所關注。20世紀80年代,陳橋驛先生髮表了《〈水經注〉記載的溫泉》[2]一文,對《水經注》中大量有關溫泉的記載進行了系統整理和初步研究,主要關注於酈道元對溫泉本身的區分和不同溫泉的古今沿革。姚瀟鶇的《略論北朝的溫泉》[3]從溫泉與北魏的關係入手,關注北朝溫泉興起的原因與表現,較為全面地展現了北朝溫泉的情況。此外,何小芊的《中國溫泉旅遊的歷史地理研究》[4]一文系統梳理了自先秦以來的中國溫泉分佈、旅遊群體與旅遊特色。

考察前述學者,雖已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研究領域有較多的成果,但許多部分依然有進一步的補充空間,如姚瀟鶇的《略論北朝的溫泉》一文僅關注北魏的相關溫泉問題,對北魏之前與之後的北朝溫泉甚至隋唐的歷史延續性關注不足;此外,學者們多認為溫泉在北朝興盛,陳寅恪先生也曾提及:“可知溫湯療疾之風氣,本盛行於北朝貴族間。”[5]然而南方並非完全沒有溫泉遊樂與療疾,尤其是四川等地亦有相關記載,雖不如北方興盛普遍,但亦不能忽視。本文將重點梳理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之風,補充前代學者所缺乏關注的部分,對魏晉時期溫泉的歷史形成全域性的考察。

一、作為景觀的溫泉: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觀賞

溫泉一般所在深山之中,周圍自然景色往往極佳,且溫泉本身含有獨特的化學成分,使得溫泉之水往往也具體特色。魏晉南北朝時期,溫泉觀賞與溫泉玩樂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北周庾信的《溫湯碑》描繪了一個神奇美麗的溫泉之景,他寫道:

咸池浴日,先膺綠甲之圖;砥柱浮天,始受玄夷之命。仁則滌盪埃氛,義則激揚清濁;勇則負山餘力,弱則鴻毛不勝。仲春則榆莢同流,三月則桃花共下,其色變者流為五雲之漿,其味美者結為三危之露。煙青於銅浦,色白於鉛溪。非神鼎而長沸,異龍池而獨湧。洗胃湔腸,興羸起瘠。秦皇餘石,仍為雁齒之階;漢武舊陶,即用魚鱗之瓦。豈獨醴泉消疾,聞乎建武之朝;神水蠲痾,在乎鹹康之世;嵩山三仙之館,不孤擅於天池。百丈之泉,豈獨高於蓮井。[6]

如此美景自然會有人欣賞,《水經注》記載汝水溫泉時描述:“其水自澤東南流,徑溫泉南,與溫泉水合。溫水數源,揚波於川左,泉上,華宇連蔭,茨甍交拒,方塘石沼,錯落其間。頤道者多歸之。”[7]汝水的溫泉景色優美,在溫泉之上人們建設了諸多亭臺樓閣,許多遊人前來觀賞溫泉。南朝宋謝靈運的《山居賦》也著眼於他隱居之地的溫泉,寫道“自園之田,自田之湖。氾濫川上,緬邈水區。浚潭澗而窈窕,除菰洲之紆餘。毖溫泉於春流,馳寒波而秋徂。”[8]

溫泉觀賞不僅在於民間和文人名士,無論南北朝,史書中也屢有記載帝王親自赴溫泉觀賞。北魏明元帝託跋嗣、太武帝託跋燾均觀賞過溫泉,明元帝於神瑞二年至廣寧橋山觀溫泉,《魏書》記載:“壬申,幸涿鹿,登橋山,觀溫泉,使使者以太牢祠黃帝廟。”[9]太武帝於神䴥元年八月也至廣寧觀溫泉,《魏書》記載:“八月,東幸廣寧,臨觀溫泉。以太牢祭黃帝、堯、舜廟。”[10]南朝方面,雖然記載較少,但《南史》還是留有宋孝武帝劉駿觀賞溫泉的記載,孝建七年二月,“癸亥,行幸尉氏,觀溫泉。壬申,車駕至都,拜二廟,乃還宮。”[11]

除此之外,北魏興建了兩處溫泉離宮,一處為靈丘溫泉宮。在文成帝時就記載:(興光元年)“十有二月丙子,還幸靈丘,至溫泉宮。”[12]《水經注》中就有靈丘溫泉的記載:“滱水出代郡靈丘縣高氏山,即漚夷之水也,出縣西北高氏山。《山海經》曰:高氏之山,滱水出焉,東流注於河者也。其水東南流,山上有石銘,題言冀州北界,故世謂之石銘陘也。其水又南徑候塘,川名也。又東合溫泉水,水出西北暄谷,其水溫熱若湯,能愈百疾,故世謂之溫泉焉。”[13]《水經注》中所記載的滱水溫泉應該就是靈丘溫泉宮所在。

另一處為廣寧溫泉宮。《魏書》記載(太安四年)“正月丙午朔,初設酒禁。乙卯,行幸廣寧溫泉宮,遂東巡平州。[14]”《魏土地記》記載:“下洛城東南四十里有橋山,山下有溫泉,泉上有祭堂,雕簷華字,被於浦上,石池吐泉,湯湯其下,炎涼代序,是水灼焉,無改能治百疾,是使赴者若流。池水北流,人於漯水。”[15]結合之前明元帝至橋山的記載,我們不難推測,廣寧溫泉宮應在橋山溫泉處。

北魏滅亡後,北周和隋朝時期,政權定都長安,溫泉之風並未隨著都城的變化而消失,驪山下新豐縣的溫泉,也就是後來著名的華清池,成為了北周的溫泉宮所在,後世的隋朝、唐朝屢次修葺。《長安志》記載,新豐溫泉宮:

周武帝天和四年大冢宰宇文護所造,隋文帝開皇三年又修屋宇列樹松柏千餘株。貞觀十八年詔左屯衛大將軍姜行本、將作少匠閻立德營建宮殿,御賜名湯泉,太宗因幸制碑。咸亨二年名溫泉宮。[16]

此時,溫泉也不僅僅是一個皇帝的玩樂場所,自北朝開始,隨著皇帝與溫湯的捆綁,溫湯已不僅是遊玩之所,更兼有獨特的政治意味。隋伐陳之戰獲勝後,隋文帝就是在溫湯接見凱旋士兵與受降:“隋開皇九年三月,眾軍凱旋,文帝親倖溫湯勞之,叔文與陳紀、周羅㬋、荀法尚等並諸降人,見於路次。”[17]對一些重要人物,溫泉也是送別與賞賜的場所。文帝的兒子諒出為幷州總管時,“上幸溫湯而送之。”[18]足以見溫泉在國家政治中的獨特含義。

二、作為療疾的溫泉:魏晉南北朝時期的溫泉療養

中國古人很早就知道溫泉療疾的原理,《博物志》中就記載道:“凡水源有石流黃,其泉則溫。或雲神人所暖,主療人疾。”[19]可見魏晉南北朝時人即知道溫泉並非是自然界的某種特殊現象,而是一種普遍情況。雖然不知道生成的原因,但是其功效是“主療人疾”。到了明代,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總結道:

溫湯釋名溫泉、沸泉。《藏器》曰:“下有硫黃即令水熱,猶有硫黃臭。硫黃主諸瘡,故水亦宜然。當其熱處,可燖豬、羊、熟雞子也。”時珍曰:溫泉有處甚多,按胡仔《漁隱叢話》雲:“湯泉多作硫黃氣,浴之則襲人肌膚。惟新安黃山是硃砂泉,春時水即微紅色,可煮茗。長安驪山是石泉,不甚作氣也。硃砂泉雖紅而不熱,當是雄黃爾。有砒石處亦有湯泉,浴之有毒。”氣味辛熱,微毒,主治諸風筋骨攣縮,及皮頑痺手足不遂,無眉發疥癬諸疾在面板骨節者。入浴,浴訖,當大虛,憊可隨病與藥及飲食補養,非有病人不宜輕入。[20]

從李時珍的記載我們不難看出,溫泉主要治療的主要是涉及面板、筋骨等方面的疾病。不過在魏晉時期,當時的人們對於溫泉的認識還未有那麼深入,各地溫泉都被稱為“治百病”,具有獨特的神力,如《後漢書》注中對易陽溫泉的描述:“魏都賦曰:溫泉毖湧而自浪。注曰:溫泉在易陽,世以治疾洗百病。”[21]在集中體現魏晉南北朝時期地理知識的《水經注》中,這種表述更為常見,前文提到的靈丘溫泉“其水溫熱若湯,能愈百疾,故世謂之溫泉焉。”[22]橋山溫泉“是水灼焉,無改能治百疾,是使赴者若流。”[23]都被譽為“能愈百疾”。除此之外,沮陽城的溫泉“沮陽城東北六十里有大翮、小翮山,山上神名大翮神,山屋東有溫湯水口。其山在縣西北二十里,峰舉四十里,上廟則次仲廟也。右出溫湯,療治萬病,泉所發之麓,俗謂之土亭山。”[24]太一山溫泉“水出太一山,其水沸湧如湯。杜彥達曰:可治百病,世清則疾愈,世濁則無驗。”[25]滍水溫泉“湯側有石銘雲:皇女湯,可以療萬疾者也。”[26]以上這些溫泉都被視為神奇,能治療百病、百疾等。

除了能治百病的描述外,魏晉時期也有時人認識到溫泉主要的療養功效並非“包治百病”,而是主要治療面板疾病。王廙在《洛都賦》中即寫道:“痿瘵痱痾,浸之則痊;功邁藥石,勳著不言。”[27]痿瘵痱痾主要指身體功能時長、面板病、癆病等疾病,溫泉水確實能對此進行調理。此外魏晉南北朝時期對驪山溫泉的描述聚焦於其對面板病的療效,《水經注》記載道:

北對鴻門十里。池水又西北流,水之西南有溫泉,世以療疾。《三秦記》曰:麗山西北有溫水,祭則得入,不祭則爛人肉。俗雲:始皇與神女遊而忤其旨,神女唾之生瘡,始皇謝之,神女為出溫水,後人因以澆洗瘡。張衡《溫泉賦序》曰:餘出麗山,觀溫泉,浴神井,嘉洪澤之普施,乃為之賦雲。此湯也,不使灼人形體矣。[28]

驪山溫泉點名了作用在於“澆洗瘡”,其能力的來源是秦始皇與神女的一段神話。除了驪山溫泉外,《水經注》對大溪溫泉的描述亦是此類:“夷水又東與溫泉三水合。大溪南北夾岸,有溫泉對注,夏暖冬熱,上常有霧氣,瘍痍百病,浴者多愈。”[29]此外,《水經注》對邛都溫泉的描述也頗為特殊,認為其“下湯沐洗,能治宿疾。”[30]將溫泉的療效聚焦於“宿疾”,而非治百病或專指的面板病。值得注意的是,邛都地處四川,而非溫泉興盛的北方,這亦是魏晉時期非北方的獨特溫泉習俗。

前文所述,溫泉本身有著各種不同的療疾的功用,對於溫泉的使用同樣也有不同。南北朝時期的溫泉使用方法與後世基本一致,一種是直接泡溫泉。《華陽國志》對於邛都溫泉的描述非常直接,指出“有溫泉穴,冬夏常熱,其源可湯雞豚,下流澡洗治疾病。”[31]《水經注》也記載道“下湯沐洗,能治宿疾。”[32]除了直接“澡洗”外,澆洗亦是一種理療方法,即使用溫泉澆洗需要治療的部位,前文提到的驪山溫泉,“後人因以澆洗瘡”[33]。此外,許多溫泉靠近泉源的位置水溫過高,並不適合直接沐浴,因此需要引至別處。沮陽城溫泉即是此例,《魏土地記》就指出“此水炎熱倍甚諸湯,下足便爛人體。療疾者要須別引訊息用之耳,不得言。”[34]徐無城的溫泉亦是此例,雖然有療養功能,但《魏土地記》直接點明其“過灼”:“又東南流與溫泉水合,水出北山溫溪,即溫源也。養疾者不能澡其炎漂,以其過灼故也。”[35]又因為來溫泉治療的主要是面板病等,有的溫泉還特地做了區分,滍水溫泉對於不同的疾病就有所要求:“腐疾之徒,無能澡其衝漂。救癢者鹹去湯十許步別池,然後可入。”[36]

第二種感受溫泉治療的方法即是直接飲用。北周庾信的《溫湯碑》就寫道:“洗胃湔腸,興羸起瘠。秦皇餘石,仍為雁齒之階;漢武舊陶,即用魚鱗之瓦。豈獨醴泉消疾,聞乎建武之朝;神水蠲痾,在乎鹹康之世。”[37]可見直接飲用溫泉水亦是療疾的一種辦法,並且也風靡一時。杜彥達也寫道:(溫泉水)“飲之,愈百病。道士清身沐浴,一日三飲,多少自在。”[38]除了飲用外,拿溫泉煮其他東西吃也是當時的一大風俗,這雖然與療疾關係並不密切,但同樣值得我們注意。《華陽國志》記載邛都溫泉“冬夏常熱,其源可湯雞豚。”[39]王廙在《洛都賦》中描寫魯陽溫泉也寫道:“雞頭溫水,魯陽神泉;不爨自沸,熱若焦然。爛毛瀹卵,煮絹濯鮮。”[40]

正因溫泉有如此療疾之功效,故北朝諸多王公貴族尤愛前往溫泉療養,形成一時風尚。在《魏書》中,我們能看到許多時人前往溫泉療疾的歷史記載,如賈彝在“天賜末,彝請詣溫湯療病。”[41]陸麗在“和平六年,高宗崩。先是麗療疾於代郡溫泉。”[42]源賀在“太和元年二月,療疾於溫湯。高祖、文明太后遣使者屢問訊息,太醫視疾。”[43]除了北魏外,北齊的楊倍前往溫泉亦有記載,《北齊書》記載他“因哀感發疾,後取急就雁門溫湯療疾。”[44]上述的記載我們不難看出,北方貴族前往溫泉主要以療疾為主,溫泉療法也是當時所公認的治療方法。

三、作為神力的溫泉: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宗教與溫泉

溫泉除了作為獨特的自然景觀供人欣賞、獨特的治療場所解決頑疾,溫泉還因為其獨特的自然屬性,本身就附帶有神聖的屬性。考察時人對溫泉的稱呼,多稱其為“神泉”、“神井”等,尤其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人們尤其敬重溫泉,後世因溫泉的平民化、普遍化,人們更多隻將其當作一個沐浴的場所。關於溫泉的神聖性,從《水經注》對驪山溫泉的記載中我們可見一斑;

北對鴻門十里。池水又西北流,水之西南有溫泉,世以療疾。《三秦記》曰:麗山西北有溫水,祭則得入,不祭則爛人肉。俗雲:始皇與神女遊而忤其旨,神女唾之生瘡,始皇謝之,神女為出溫水,後人因以澆洗瘡。張衡《溫泉賦序》曰:餘出麗山,觀溫泉,浴神井,嘉洪澤之普施,乃為之賦雲。此湯也,不使灼人形體矣。[45]

驪山溫泉首先要“祭則得入,不祭則爛人肉”,顯示出其並非是一個普通的沐浴場所,張衡也稱其為“神井”。王廙在《洛都賦》中描寫魯陽溫泉也寫道:“雞頭溫水,魯陽神泉;不爨自沸,熱若焦然。爛毛瀹卵,煮絹濯鮮。”[46]直接稱其為“神泉”。曹植《述行賦》也寫道:“濯餘身於神井,偉溫濤之若焚。”[47]稱溫泉為“神井”。《博物志》也記載道:“凡水源有石流黃,其泉則溫。或雲神人所暖,主療人疾。”[48]認為溫泉水是“神人所暖”。可見魏晉南北朝時期溫泉本身所具有的獨特神性。

除了溫泉本身的神性外,溫泉與道教也有著關聯。滍水溫泉的建立雖與道教無關,然而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已蘊含有濃厚的道教色彩:

皇女湯,可以療萬疾者也。故杜彥達雲:然如沸湯,可以熟米,飲之,愈百病。道士清身沐浴,一日三飲,多少自在。四十日後,身中萬病癒,三蟲死。學道遭難逢危,終無悔心,可以牢神存志。即《南都賦》所謂湯谷湧其後者也。[49]

從上述記載我們可以看出,道士日常飲用溫泉可以“萬病癒,三蟲死”,並且在學道遇到危機時,可以“牢神存志”。正如姚瀟鶇在《略論北朝的溫泉》一文中所指出的,雖然這些道教文獻中關於溫泉的記載很可能是在北朝崇尚溫泉的社會風氣影響下才出現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內容出現以後,一定會在道教信眾中產生積極的影響,進一步推動北朝崇尚溫泉的社會風氣持續發展。值得注意的是,進入唐朝,著名的驪山溫泉,即華清宮,亦被賦予了濃厚的道教色彩。華清宮中的“朝元閣聖祖現真容地”[50],相傳老子在華清宮中現身,華青宮成為獨特的道教場所,其中的湯池也肩負著沐浴清淨的獨特作用。

在南北朝時期發揚廣大的不僅有道教,佛教也與溫泉關係密切。《佛說溫室洗浴眾僧經》,也稱《溫室經》,就是佛教較早流行於中國的一部經典著作,翻譯著作的是安息國僧人安世高,其中就指出“今欲請佛及諸眾僧菩薩大士。入溫室澡浴。願令眾生長夜清淨穢垢消除不遭眾患。”[51]並指出沐浴的諸多好處,其中寫道:

佛告耆域。澡浴之法。當用七物除去七病。得七福報。何謂七物。一者燃火。二者浄水。三者澡豆。四者蘇膏。五者淳灰。六者楊枝。七者內衣。此是澡浴之法。何謂除去七病。一者四大安穩。二者除風病。三者除溼痺。四者除寒冰。五者除熱氣。六者除垢穢。七者身體輕便。眼目精明。是為除去眾僧七病。如是供養。便得七福。何為七福。一者四大無病。所生常安。勇武丁健。眾所敬仰。二者所生清浄。面目端正。塵水不著。為人所敬。三者身體常香。衣服潔淨。見者歡喜。莫不恭敬。四者肌體濡澤。威光德大。莫不敬嘆。獨步無雙。五者多饒人從。拂拭塵垢。自然受福。常識宿命。六者口齒香好。方白齊平。所說教令。莫不肅用。七者所生之處。自然衣裳光飾珍寶。見者悚息佛告耆域。作此洗浴眾僧開士。七福如是。[52]

與道教相類似,究竟是佛教在中國的流行引導更多的民眾與士人沐浴溫泉,還是沐浴溫泉的風俗正好與佛教相結合,尚無定論。不過可以明確的是,隨著佛教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傳播,也會進一步推動南北朝時期崇尚溫泉的社會風氣持續發展。

結語

從魏晉南北朝以來,溫泉在國家政治生活與社會生活中日益流行與重要,在後世的回眸中亦成為北朝的一大標誌性傳統。隋唐承接北朝,上層貴族延續了泡溫泉的傳統。至唐玄宗時,驪山華清宮成了幾乎每年必至的溫泉遊幸場所,華清宮經過歷代修建也不僅僅是享受溫泉之所,更成為了都城外一個新的政治、祭祀和經濟中心。至玄宗時,溫泉的政治地位在中國歷史中達到極盛。然而隨著安史之亂的爆發,規模龐大的溫泉行宮成為了君主與貴族奢侈的標誌,不再被官方話語體系所提及。溫泉的“政治生命”雖伴隨著唐王朝的衰落而結束,但其在社會生活中的影響卻長久地流傳了下來,影響著後續千年。溫泉獨特的景觀作用、療疾作用與宗教作用在後續的歷史中依然屢有閃光,這一切都仍需追溯到魏晉南北朝時期,最初的沐浴溫泉的那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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