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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市熱點:王國徵開啟了陝北石獅文化研究

作者:由 知乎使用者zRzTIs 發表于 舞蹈時間:2022-10-27

本市熱點:王國徵開啟了陝北石獅文化研究

王國徵開啟了陝北石獅文化研究

導言——陝北石獅文化研究的開啟者王國徵

劉經緯

王國徵是陝西省藝術館原美術部主任,長期從事陝西省各地市美術指導與研究。1986年他深入到陝北榆林市綏德縣指導了陝北炕頭石獅的收集整理與進京展覽的全過程。同時,率先撰寫了研究炕頭石獅的論文在國內外公開發表,引起了學術界的高度關注和社會的強烈反響,開啟了陝北石獅文化研究的新局面。此次,我們對他當年發表的陝北老鄉炕頭上的石獅學術文章進行分享。希望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國家文脈的延續發揮積極作用。

陝北老鄉炕頭上的石獅

王國徵

陝北老鄉炕頭上的石獅長期鮮為人知,1986年它們被發現並在代表產地綏德縣進行了廣泛收集。在不到二十天裡,很快收集到這種石獅505件,超過了通稱“數不清”的蘆溝橋石獅總數(485個)。同年下旬,當選自收品的234個炕頭石獅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後,立即引起廣大觀眾的強烈反響和社會有關各界的普遍重視。美術界的著名學者、專家們評價它們是獅林奇觀,是中外獅雕藝術中非常特殊的一支,認為陝西對它們的發現是繼拴馬樁之後又一重大成果。

炕頭石獅的展出,更促進了人們對獅雕藝術價值的思考。中國的獅雕,無論數量之多和種類之豐,均為世界罕見。獅子和龍一樣,也是中國的一種象徵。獅雕在世界範圍又是流傳最早和最廣的一種動物雕刻,流傳過程牽涉到人類文化史,尤其從一個側面記錄了世界性宗教的發展與演變的蹤跡,對世界古代民族的興衰、東西方交往等方面,也是一種形象的印證。而炕頭石獅產生在黃河流域中上游地帶,是陝北黃土高原上的一簇石雕藝術奇葩。它們的文化沉積十分深厚,蘊涵著中華民族純正的本體氣質,負載了中國北方民間對待生活,特別是生命繁衍的傳統意願,保持了中國古樸的審美特性和藝術創造的優點。它們雖是中外獅雕中特殊的一支,但其價值也就因為並不一般而彰明較著地格外珍貴。

一、崇獅的民俗環境

陝北炕頭石獅不同程度地分佈在榆林、延安兩地區的每個縣。它們在綏德遍及全縣二十三個鄉鎮的的千家萬戶。這種流傳的廣泛狀況,絕非短時間所能造成。從綏德縣收到的炕頭石獅來看,除少數是在世的老年藝人雕品外,絕大多數都是各家各戶經歷了許多代人傳下來的,不少人家早已弄不清是哪一輩祖上的遺物。這批炕頭石獅最大的不過二十五公分高,最小的僅高兩三公分。有的石獅因長期煙燻手摸表面已變得黝黑,有的石獅因多年風化與磕碰已佈滿裂縫和傷殘。而石獅模樣、神態在數百件裡沒有一個是重複的。在一塊塊普通石料後面,民間誠摯、淳厚的情感外溢,同時有一種神秘奇妙、眩目搖魂的內在力量。這使人看了後,對它們產生的時間,更不由發出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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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11月,陝北炕頭石獅在中國美術館展出,出席開幕式的榆林市領導和籌展人員合影留念(照片第二排左1是藝術指導王國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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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石獅》1986年11月20日在北京中國美術館展出,作者參與組織展品發掘並任展覽藝術指導,與出席展覽學術座談會的部分代表合影。右起:作者、劉驍純、艾端伍、邵江成、楊力舟。

炕頭石獅在陝北是與廟宇、陵墓、牌坊、橋欄、門洞等處的石獅同時存在的。它們究竟何時開始雕刻無文字記載可稽考。但從綏德辛店鄉延家岔出止的東漢畫像石中,已經有淺浮雕雄獅形象出現在蔓草紋環繞的瑞獸當中。雄獅三腿站地,一前腿微彎伸起,身子前高後低傾斜,獅頭揚起,獅口大張,獅項上的鬃毛隆起而突出,宛若今天經常看到的那種一個爪下抓繡球的獅雕姿態。這一淺浮雕雖只是簡潔的側影,卻活脫生動地表現出了雄獅威武的精神特徵。透過此實物,能夠直接證明當地雕獅的歷史至少已有將近兩千年。同時它也證明了就在那時也已形成了表現獅於的豐富經驗,已經不可能是初為。由此我們又可以設想,雕獅的歷史大約還會更早。因為“獅子”進入社會生活遠比漢代要早,像早在三幹多年前的殷商時代,朝中就已設立了取音獅虎豹的“太師”、“太傅”、“太保”三公官職等。所以,對有些人斷言的中國過去沒有獅子,獅雕只是出現在佛教傳入以後的說法,我們頗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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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辛店延家岔出土的 東漢畫像石中獅子

炕頭石獅被老鄉們像家珍似的一代一代保留下來,並不是拿它們作擺設,僅僅供人觀賞。已往的老鄉把它們是作為一種消災免難的神聖物品,在“拴娃娃”以及“鎮山”、“鎮宅”等鄉俗活動中應用的。有條件的富戶,“鎮山”雕有“鎮山獅”,“鎮宅”雕有“鎮宅獅”,它們有的體積很大又有特定的格式,與炕頭石獅不屬於同一種類型。炕頭石獅本來只是為“拴娃娃”雕琢成的,可是一般老鄉沒有條件雕別的,就不得不讓它身兼多用,別的用場也由它來擔當。

在過去缺少科學知識的情況下,老鄉們遇上不測或重大事情,往往要請鄉村的陰陽先生看風水。若是遇上陰陽先生說的“迎面有藏頭石,要出小偷”,或者“對面有孤山獨眼(孔洞),要子女不興”,再不然“迎面水衝心,要出寡婦”等情況時,就要把炕頭石獅放置牆頭或窯“堖畔”(窯頂), 讓它面對不吉肇始的方向,“鎮住妖魔”,叫這為“鎮山”;若是遇上家有凶事、窯房有響動、家人患病等情況時,就將炕頭石獅放置窯房的正堂,讓它“驅走邪怪”,叫這為“鎮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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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陝北老鄉過去對炕頭石獅帶有某種宗教色彩的應用,均出自對獅子的一種崇尚觀念,而這種崇獅觀念的形成,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一是中國自身古老宗教的影響不可低估。這從當地東漢畫像石上獅子與伏羲、女媧及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並用的實物,可以判斷。其二是受佛教影響較深確係事實。陝北過去毗鄰西域,多次經歷少數民族與漢民族的融合,形成了佛教的較早傳播;同時秦代以後這一帶長期是邊陲重地,歷代封建統治者尤其重視在稱為“交兵之處”的當地廣建寺剎,推行釋道,更使佛教在這裡不斷擴充套件。在佛教中,獅子被視為神通廣大,“能伏一切”的威猛形象,不但作為釋迦左脅侍文殊菩薩的坐騎,而且稱釋迦佛祖就是“人中獅子”,傳佛祖降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獅子吼,雲:天上天下惟我獨尊”(傳燈錄)。另外佛教又將獅子作為各大寺廟宣法形象儀式的開路“神獸”,每當佛像出行日,都由“辟邪、獅子導引其前”(洛陽伽藍記),還一貫大量利用石雕、泥塑、繪畫等藝術形式宣揚獅子。在佛教影響下,直接推動了陝北民間的崇獅之風。其三是老鄉們過去對待自然現象的純樸理解與看法,對待生活狀況的善良願望與態度,這更是崇尚獅子的基本原因。

以往,陝北各縣有關頌揚獅子的神話故事很普遍。其中綏德定仙焉鄉流傳的一個故事講:很早以前連年饑荒,餓殍遍野。某村百姓死得僅剩下了一個小女孩,她嗷嗷啼哭十分可憐。這時過來一頭獅子,在女孩身邊繞了幾圈後將她噙回山洞,從此精心哺育起來。女孩後來長成一個出眾的漂亮姑娘,被選進宮裡,當了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當皇帝得知她是被善良的獅子養大的後,很受感動,當即下旨將獅子封為"鎮八方”,鎮壓四面八方的一切妖孽。透過故事,讓人可以領略到當地老鄉對待獅子特殊的崇敬觀念及情感,它們和宗教迷信是有區別的。如果說宗教影響在先的話,宗教的內涵已經淡化成了老鄉與實際生活相關聯的自己的觀念,宗教中獅於究竟屬哪一路神靈大半已無人去問津。老鄉們真摯地將獸王獅子看成是親切可人的驅邪瑞獸,是一種吉祥如意的象徵,以至於相約成俗,成為各類民間藝術最喜愛反映的物件,古往今來,經久不衰。

陝北民間美術對獅子形象的表現尤為廣泛。逢年過節家家貼“獅獅”窗花,打扮小孩讓小孩頭上戴獅子帽、腳上穿獅子鞋、睡覺枕獅子枕,在建築裝飾中門墩、隱壁、簷頭、門楣、窗格、炕圍等處的獅子形象更數不勝數。這種濃郁的地方風氣,構成了炕頭石獅流傳的特有環境。

二、小孩的守護神

陝北綏德、米脂一帶傳有民謠說“財東房上有獸頭,羅門石獅大張口,官家掛匾栽旗杆,百姓獅獅擱炕頭”。炕頭石獅被拿去“鎮山”、“鎮宅”等,畢竟不是主要用場,和小孩相關,“拴娃娃”,才是它們的主要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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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人類對於生殖子嗣的祝願是相通的,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地域,只是表現方式各不相同。在過去宗教迷信盛行的情況下,觀世音菩薩在中國被表現成女性,各種聖母、娘娘被尊奉,無不與此有關。陝北歷史上戰亂頻仍,天災難御,人口動輒大增大減。如西漢元始二年(公元2年)“上郡(現榆林一帶)戶十萬三千六百八十三,口六十萬六千六百五十八”(漢書,地理志)。到東漢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卻變成“千里無煙,無雞鳴狗吠之聲”,“北邊虛空,野有暴骨”,人口減幅逾90%。再如唐初貞觀四年(公元630年)榆林縣人口只有4496人,到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時增到29052人,而到五代長興四年(公元933年う時又僅剩下了不足五於人(榆林縣誌,人口志)。這種人口的大幅度迭變史,自然對當地人的心理影響深刻,造成了保護子嗣的傳統格外濃厚。因此老鄉們用炕頭石獅“拴娃娃”的風俗就一代代地流傳了下來。

“拴娃娃”也叫.“保鎖娃娃”,當小孩生下百日之後,特別是對那種難成活的“貴器器”男孩,就用炕頭石獅“拴”起來。在小孩只會爬行期間白天拴腰間,晚上拴腳腕;會走路以後只過生日時拴。拴連炕頭石獅與小孩的線繩叫“鎖線”,老鄉說那是“娃娃的韁”。“鎖線”一般是用由廟裡求來的紅頭繩來充當,孩子每過一次生日去求一回,每回求來都要拴在炕頭石獅身上。直到孩子滿十二歲,認為“魂全”了以後,十二根“鎖線”才從炕頭石獅身上解下來,隨後捻成一根腰帶讓孩子襟在腰裡,老鄉說這叫“開鎖”。

炕頭石獅“拴娃娃”在陝北不同地縣、不同鄉村,也有做法上的差異。像清澗縣有將兩三公分小石獅掛在小孩膀子上的做法,附加了“長命鎖”的含義,讓石獅保佑小孩長命百歲。在綏德中角鄉有用吹鼓手嗩吶上紅綢子條當“鎖線”的做法,說這樣對小孩“好抬舉”;馬家川鄉有在“鎖線”上挽上白狗毛的做法,認為“真白狗能看見鬼怪”,能更好地看護小孩;而棗林坪鄉甚至還有孩子早已長大成人,結婚時候都把炕頭石獅抬到轎裡的情況等。不過,無論何種“拴法”,拴的過程以內在精神活動為主和採用象徵、寓意、諧音的表達心願方式,卻都是共同的。

在已往老鄉的觀念中,炕頭石獅就是小孩的守護神。老一輩人將小孩“託付”給炕頭石獅“照看”,在其身上投針貽遺進了對孩子的涓涓深情和無限的寄意。而新一輩人在炕頭石獅陪伴下長大,炕頭石獅留在他們心靈深處的印記是親切的。陝北老鄉對獅於城摯的敬與愛在炕頭石獅中被外化和顯現,使它們具備了獨特的靈魂氣質,從而與其它石獅拉開距離,在藝龍術上顯示出無窮的魅力。

直到今天,陝北一些鄉村依然保留著用炕頭石獅拴小孩的做法,與過去所不同之處,就是古樸的傳統觀念少了,變成主要為了讓小孩玩耍和為防止小孩從炕上跌落下來。

三、優越的石材資源與雕藝傳統

陝北炕頭石獅的石料基本是沙岩和頁岩,它們質地鬆軟,便於雕琢。陝北這兩類石材極為豐富,除西北部毛烏素沙漠南沿的定邊、靖邊縣外,其它各縣均隨處可見。多少年來從陝北老鄉居住的石窯、石房、石炕到日常使用的石碾、石磨、石臼、石倉,以及各種公共建築,基本都是用的這兩類石頭。它們不光為炕頭石獅,也為其它石獅及石刻藝術品創造,提供了取之不盡的材料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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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在清澗、綏德、子洲等縣老鄉談話中,經常能聽到“陝北出石匠、南方出姑爺(附馬)宰相”這樣一個口頭禪。由於長期的生產實踐,使陝北造就了成千上萬的石匠和石雕藝人。以綏德縣四十里鋪鎮的鮑王家溝、薛家河鄉的周家橋與錢家河村為例,幾乎沒有一戶不是石匠,而多數石匠又是被譽為“巧匠”的石雕藝人。從綏德、米脂、神木出土的雄渾璀璨的大量東漢畫像石藝術品可知,陝北石雕藝人具有值得稱頌的光榮歷史傳統。而唐代及其後世的諸多遺物:如榆林紅石峽石窟、子長石宮寺石窟、延安清涼山石窟、富縣直羅鎮石泓寺石窟、黃陵雙龍石空寺石窟、黃河沿岸零散可見的無名石窟以及各處的石佛、石碑、石牌坊等,各俱特色,功底深厚,體現了陝北石雕藝術精湛技藝的連續性。總得說來,陝北石雕藝術始終具有種得天獨厚的地方優勢,這為炕頭石獅的創造,提供了人才和技術方面的充分條件。

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當地石雕藝術傳統也在改變,特別是近代,在其它一些石雕作品中,不同程度留下了明清影響的痕跡。而令人慶幸的是,由於炕頭石獅的特殊性,使它們多數作品受到的外界影響較少,不但在性質上而且在藝術傳統上,成為當地獅雕的依佼者。時至今日,從生產角度來說,當地石雕業更加興旺發達,產品遠銷日本、東南亞,尤其綏德縣被譽為“石獅之鄉”,早已遠近聞名。但從藝術價值來說,當地新雕的石獅注重工巧、追求規範化,它們與炕頭石獅同樣無法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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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四、醇厚的漢魏遺風

炕頭石獅與各類耀武揚威,陰森懾人的陵廟、宮廳石獅截然不同,它們稀罕奇異,樸實純真,令人驚訝振奮。它們更與靡麗呆板、陳陳相因的明清石獅大相徑庭,以其渾涵剛健、粗獷灑脫的氣度,使觀者舒神爽意。

炕頭石獅在形象塑造上大致可分為兩類,一類屬稚樸型,再一類屬寫意型。第一類體積偏大的居多,一個個模樣意想不到的古怪與乖巧,特別引人注目。它們有的像頑皮的小孩,有的像嚴肅的老頭,有的像憨稚的布老虎,也有的像逗人的小狗、小貓或小猴等其它動物。每一個形象不但外形新穎,而且各具顯明的個性,神態尤其生動。當人注視它們的時候,幾乎忘記所雕的獅子本身,更多喚醒的是周圍生活中給人的種種親切印象。第二類多數是小巧玲瓏呈薄片狀的作品。它們主要分佈在綏德靠黃河沿岸的定仙焉、河底、棗林坪鄉及清澗縣的農村。這部分石獅並不稚拙,變形而不失獅子特徵。個個形象伶俐活潑,天真可愛,絲毫沒有做作之態和冷峻唬人之嫌。它們彷彿是一幅幅寫意小品畫,借獅抒情,遷想妙得,傳達出了來自實際生活的真情實感。

兩類炕頭石獅造型角度有差異,一類由生活形象及獅子,一類由獅子及生活形象,但飽含童心感和充滿人的天性,這是它們共同的特徵。以往,不論是中國司空見慣的陵廟、宮廳寫意石獅,還是印度“阿育王石柱頭”上寫實的連背背四獅;不論埃及的司芬克司,還是希臘“獅子門”的雙獅雕,它們各自的史學價值、藝術價值自然毋庸諱言,但都是以“伏人”鎮懾的面目出現,給人一種直觀的壓抑感,這也是公認的事實。而陝北炕頭石獅在陪伴小孩的“拴娃娃"民俗應用中,民間匠師不但在觀念上而且在適合小孩需要的道型上,有意加強了獅子被“馴化”的特點,使其由“伏人變成了“伏於人”。炕頭石獅對獅子形象的這種改變,實質上是對人自身價值的積極肯定,因而它們隨時能使人有一種輕鬆愉悅的全新感受。

炕頭石獅屬於小型石雕,可是普遍給人感覺氣勢頗大,很少有繁褥瑣碎、纖弱空乏的弊端。它們較好保持了中華民族雕刻藝術的優良傳統,顯示出漢魏雕刻渾樸遒勁、深沉含蓄的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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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子洲縣曾經雕過炕頭獅的老藝人蔡維富告訴我們:“石獅和真獅不能一樣,真獅的樣子是狗樣”;“獅子打法腦子裡想,手底畫,一邊打一邊謀算,打出的獅子要有活勢”。不拘泥獅子的自然模樣,審石度勢,追求一種氣勢與神韻,這和西漢霍去病墓“躍馬”、“伏虎”等石刻鉅作雕法相仿。“伏虎”、“躍馬”能給人天成地就、遐想無窮的感受,巧妙利用自然石勢及周圍環境,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觀看炕頭石獅,有的“適合四方",利用長方形石料的一條稜為中線,稜的上部平分獅子顏面五官,下部作為獅子邁出的前爪位置,實際由這條稜確定了整個獅子的運動方向。而另一些作品又“突破四方”,依照石料的高矮確定獅子的立與蹲,按照石料最高部分的傾斜程度確定獅頭的俯或仰。原石的自然勢態,在藝人們開動鑿斧之前的籌劃中,大半是他們構思獅形的重要依據,從而使炕頭石獅增強了誘人的天趣。

另一位佳縣老藝人劉漢宣談雕炕頭石獅經驗說:“十斤獅子九斤頭,一雙眼睛一張口”。他們採取大膽誇張大膽取舎的辦法,有意放大獅子頭部,格外留心對獅子“開眼”和對獅口的雕琢,而對獅子的其它部位,則相對放鬆,大刀闊斧,潑辣明快,不太作過多的修飾。這樣雕出來的炕頭石獅,不僅整體上渾樸概括,而且更有效地強化了神態的表現,使之“活勢”感人。

在炕頭石獅雕刻手法中,每件作品圓雕與浮雕並用,尤其是線的大量運用,這又是一大特點。藝人們對各類雕技的綜合,使作品更加氣韻升騰,神采飛揚,虛實變化多端。譬如他們在不少炕頭石獅上都雕了拴獅的韁繩,有的作品還像御馬一樣在獅口中雕出嚼子,而這些韁繩與嚼子,就全是用陽線或陰線刻成的。它們既傳達了藝人們純樸的觀念,又沒有破壞獅子的整體效果,線用得很妙。

炕頭石獅所沿用的種種雕刻技藝,表明了陝北藝人對我國民族雕塑優良傳統的難得的保持。這種狀況的形成,也有一定的原因。當地漢魏時期第一次經歷了較久的經濟繁榮、文化發達的社會局面,被地方縣誌稱為“漢之極盛”時期。從出土的東漢畫像石及其它文物證明,那時這一帶石刻藝術尤其興盛,它們對後世的影響強度為其它朝代所不及。加之陝北長期較偏僻、封閉,更促成了這種影響的延續。再者,當地石刻藝術品的創造始終與石工生產結合在一起,古往今來從未間斷。後代石刻藝人站在已往先輩“巨人”的肩膀上進行他們的藝術實踐,起步不同一般,精華自然易於發揚。至於明清之風及外來文化影響,那是近期才在當地石刻中出現的傾向、在城市和農村又深淺程度不等。它們對於後期只在農村延用為主的炕頭石獅,影響還較弱。

五、濃郁的北方民間特色

炕頭石獅新奇別緻、妙趣橫生的形象,如同一首首率直流淌的老鄉們心靈裡的歌,它們均出自陝北藝人們純樸真摯的聯想,是一種意向造型的結果。

陝北藝人們雕刻炕石獅時和受僱於官府、大戶、富賈等不同。他們多半是為鄰里、親戚或者為自家來雕刻的,用不著聽人擺佈,受他人的於涉與限制。因此,在雕刻中他們心境是自由的,想象能隨意發揮,在造型上能突破“官樣”陳規的樊籬,充分體現意念,真正顯示出他們的創造性。

不過,以往陝北石雕藝人大半是由各種藝術品中形成獅子概念,尤其別類民間美術品表現獅子的長處,為他們的創造活動提供了豐富的營養。在炕頭石獅中,陝北刺繡、窗花、麵塑以及木版年畫等手法,時時有所表現,這使它們更增強了北方民間藝術的濃郁特色。炕頭石獅中有不少作品的獅眼處理很有風趣,眼圈被雕成凸起的粗線,比例被有意誇大,幾乎佔滿獅頭的兩頰。而眼睛形狀也被改得不是通常的圓形,變成了優美的丹風眼樣式。藝人們在這裡所借用的完全是民間刺繡的處理辦法。另有不少炕頭石獅給獅身上刻上了菱形、漩渦形圖案,有的還在石獅胸部和臀部刻出綻開的花朵等。這裡他們又是採用了陝北剪紙所慣用的表現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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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德炕頭石獅子

值得一提的是,炕頭石獅中有那麼一部分被專家們稱為“兩面獅”和“三面獅”的作品。每件作品從總體上是一個獅子,而在左右兩個側面和正面分別看時,又各自變成了不同模樣不同神態的獅子,使人玩味無窮。我們在東漢畫像石中看到過側面輪廓與正面五官結合的人物形象;在陝北靖邊、安塞的人物與動物剪紙中,看到將多角度的頭形放置在同一身子上的作品更多。這種流傳久遠的多維時空造型方法,在陝北藝人創造炕頭石獅當中,也被巧妙地加以運用。由此,使我們聯想到西方現代美術中的立體派,在中國民間美術中,早就儲存了類似方法的豐富元素與礦藏。

炕頭石獅與陝北其它民間美術品的造型體系相一致,各類民間美術在生活當中歷來就不斷在互相吸收、互相融合,石刻藝人們對其它民間美術語言的借用,絲毫不感覺生硬,而是應用得很自然、很得體,因而從作品效果上達到了協調與統一。他們的大量實踐,對中國雕刻藝術的發展,無疑是一種貢獻。

陝北炕頭石獅不同於通常人們所說的“大路貨”,是興型的“土特產”。它們的發現與發掘,對民間石刻藝術的研究開闢了新的領域;它們和豐富的傳統民俗內容相聯絡,對於地方民俗文化的研究提供了形象素材;在歷史上,它們的流傳經歷了淹遠的民族融合、宗教傳播、社會變革等過程,追溯其淵源,對諸多史學研究也具有相當價值。

我們願這簇民間石刻藝術之花,在現代文明澆注下,綻新蕾,吐馨香。

王國徵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

(注:作者是1986年陝北炕頭石獅發掘整理的參予者和進京展覽的策劃與藝術指導,此文是為配合綏德炕頭石獅在中國美術館的展出而撰寫,它是國內率先研究和宣傳陝北炕頭石獅的第一篇論文,先後由《人民日報》1987年2月14日版,《光明日報》1987年1月11日版,《陝西日報》1987年12月17日版,《藝術界》1990年1期,《陝西畫報》1988年3期等處發表和轉載,產生了廣泛而深遠的社會影響。)

油畫家王國徵簡介

王國徵,陝西省神木市人,1969年西安美術學院本科畢業,陝西省藝術館原美術攝影部主任,研究員、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學會會員、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學研究生導師,陝西美中油畫雕塑院院長、美中西部文化交流中心藝術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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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從事陝西省美術指導與研究工作,受文化部與陝西省獎勵9次,出版個人專著與編撰電視專題10餘部,多次獲陝西省編撰成果獎。歷年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美術》雜誌、《中國美朮報》《美朮報》﹑《收藏天地》﹑《國際日報》(美)、《僑報》(美)等各大傳媒發表美術作品上千次,發表美術論文100餘篇。2003年擔任國家藝術科研課題負責人和巴黎中國文化年走進中國國家展覽內容負責人,是1999年中國政府社文最高獎群星獎的獲得者,也是陝西省最具影響力人物獎的獲得者。長期堅持革命歷史題材與現實題材的油畫創作、作品與民族共進、為生活傳神,功力深厚、意境獨特,先後在第六屆全國美展、建軍60週年全國美展、1992年中國油畫藝術展、1993年全國群星美術大展、1997年中國藝術大展、1999全國群星獎獲獎作品展、建黨80週年美術作品展等全國美術大展展出,近年又應邀為延安紀念館完成了重大革命歷史題材油畫《瓦窯堡會議》與《偉大的會見》等作品的創作。著名文藝評論家、矛盾文學獎評委李星高度評價說,“王國徵的油畫填補了歷史畫空白,運用嚴謹縝密的藝術構思、卓越非凡的造型功力、精湛到位的藝術表現、樸素感人的形象塑造,展現出光輝的革命歷史場景”。美術作品歷年在國內外美術大展中30餘次獲獎,應邀赴美國、法國、日本、加拿大、臺灣等國家和地區舉辦個人畫展與聯展9次,為弘揚民族藝術、擴大中外文化交流做出卓越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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