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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牛和葫蘆峰李青橘

作者:由 今日湖北 發表于 舞蹈時間:2022-04-05

黃牛和葫蘆蜂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做夢老是夢迴故鄉,夢迴那,放過兩三年的黃牛和那個掛在桐子樹上的葫蘆包,衝我不知蟄了多少劍的葫蘆蜂。它們的模樣至今仍非常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

我的故鄉依山傍水,有漢江河和堵河兩條水路繞著村子流過,流出村口就人字形匯合了。在兩河匯合處中央有一座四面環水綠樹成蔭的島叫九里山。聽祖輩們講繞島走一圈剛好九里,因此得名九里山。小島的樣子像極了一條遊在水面的大鯉魚,相傳是一條鯉魚精游到這兩河交匯處發現這裡是塊風水寶地於是乎揺一身一變成了個島嶼。島上住著清一色韓姓人家。據祖輩講九里山上活埋母的傳說就是出自這裡。至今鯉魚頭部的最高山頂上還保留著韓信母墳,後人在上面建了個廟,平日裡香火不斷,慕名而來的香客隔河渡水不辭辛苦的去祭拜。韓信是西漢開國功臣、軍事家。韓信助劉拜打下了天下,韓信被後人奉為“兵仙”、“神帥”。劉邦在建立漢朝後,把韓信封為齊王。後來,劉邦害怕韓信謀反,於是設計殺死了韓信。

九里山上活埋母這個事情從西漢朝一直流傳到現在,說是韓信在九里山活埋了母親。傳說韓信童年時,一天,他在九里山上放羊。沒多久,在一片草坡上睡著了。睡夢中,他聽到兩位仙風道骨的白鬍子老頭聊天:“這個放羊娃所睡之地,是一塊風水寶地,當出大將軍,這人日後官居一品。但需速將所臥吉穴,扎作祖塋,方可佔得先機。”韓信睜開眼看時,兩人已無蹤影,對此十分詫異,夢中情形卻記憶猶新。翻身起來後,用幹竹竿插在地上作為標記,瞬間,長出了筍,時間不長,長成了青翠的竹子,韓信大驚,立即就地挖了一個大坑,韓信回家騙雙目失明的母親說“娘啊,山上風景好,空氣清新,咱們到山上去轉轉吧”。“可是,我眼不好走不動呀!”“沒關係,我揹你上去!”就這樣,老人被韓信弄到了墓坑裡。“娘,您在這裡面坐會!”他趁機活埋了自己的母親。後來果然被封齊王。不過,這些都是村民口中代代相傳下來的,至於故事的真實性我也無法考證。

漢江河面寬闊,水流平坦,河水淡藍,水質純淨,船上人順手打來燒水做飯泡茶。河中間有各種來來往往的沙船、客船、渡船、漁船…在河面上漂來蕩去,別有一番風景,雖然稱不上花柳繁華之地,溫柔富貴之鄉,但也是個人來船往的碼頭地帶。小時候無聊的時候會呆呆望著河面上過往的船隻,希望船兒們載上我的心駛向遠方,駛向那未知的多姿多彩的大千世界…

村裡幾十戶人家緊緊擠在一個形似簸萁似的山沃裡。毋庸置疑,農村有其溫情淳樸的一面,自然也有功利矇昧的一面。在老家,背後議論人是常事。誰家發財啦,誰家揭不開鍋啦…以至誰家有個大小事,比如弟兄戰爭,夫妻鬥毆,娶親嫁女甚至姑娘家的私房話…都被鄰居聽了去競相奔走相告,傳為一村秘聞笑料,成為茶餘飯後之談資,久久不得平息。

現在該說說我放的那頭黃牛了,初來我家時它只有半歲,一身黃毛,靠脊背處深黃,四肢淡黃,兩隻眼灰藍,像兩潭秋水清澈透明,射出溫柔似水的光。看起來文雅極了,像個大家閨秀。那時正是春天,萬物復甦草長鶯飛。我和姐姐極其喜愛它,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歐陽心果,爸用土坯為它砌成了高高大大的牛圈,外圍用石頭圍成一個寬厰的大園子,在園子四周搭上架子種了葫蘆,當葫蘆藤爬滿了架子,淡青色的小葫蘆銅鈴似的星星點點掛在架上一天天變大。雞在下邊啼,貓狗在下邊梭竄,別有一種風情,另成一番景象。中午時分貓狗雞跑累了在那裡納涼打盹,遇上雨天在那裡避雨,雞成群在那裡開會,不時發出低低的個個咕咕的聲音…貓狗在那嬉戲打鬧,牛兒安靜的臥在那裡看著這群不安分的小動物們,悠閒自在的,嘴巴一歪一歪的,不倦怠地咀嚼著胃裡尚未消化的草根、草莖,吞吞吐吐,進行著第二次、第三次……咀嚼。我總愛趴在牛圈圍牆上,靜靜看著,享受著它們嬉笑打鬧帶給我的快樂,它們也是有智商情商有感情的天真無邪的小動物。

門前的河堤岸上就是一片遼闊的綠茵茵的大草甸子。太陽剛出,草葉上掛著露珠,被太陽照著發出五彩斑斕的光,陽光中草地裡眾生歡騰著。我趕著歐陽心果早早踏著露珠來到這裡,一望無際的綠草地上開著各種各樣的花朵,好像一塊大地毯。在這裡我和牛找到了樂園,這裡沒有莊稼地,土肥草狀。牛兒盡情的撲哧撲哧的啃著嫩草,吃飽了嫩草,就在草地上追逐草地上歇腳的鳥兒,驚得鳥兒嗖的一聲鳴叫著衝向天空。我也高興地找一塊乾淨的綠草地或躺或坐看藍天上的白雲悠悠,看著茫茫的河水,蒼翠的青山,不斷地天上、人間、現在、將來的遐想…如同放電影一般一幅幅畫面鮮活生動的,在腦海裡切換。不時有在草地上結巢的白鷺優雅的從草地上閃動翅膀在河面上飛來飛去。不時有從空中飛落在身旁草地上的鳥兒,它們輕快敏捷,神情歡樂的,輕盈地,舞動著優美的身姿,在草地上來來回回的舞蹈著。我問自己“它們從哪裡來的又要到哪裡去呢”我沒有答案,但它們是快樂的開心的…此時此刻多想做一隻鳥一隻沒有牽掛的輕盈敏捷的鳥。

歐陽心果越來越大了,春去秋來天天精心守護著,轉眼它一歲半了,它還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漸漸長胖了長高了,吃飽了嫩草就在草地上撒歡,忘掉了愁苦。我還是原來的我只是稍微長高了些許,還是喜歡聽著嘩嘩的向東奔流的河水聲,無窮無盡的遐想著…上午在河堤上放牛,下午把牛趕到一處無莊稼地的山坡上去吃草,讓河堤草兒更好的生長。

對農村的孩子來說,小時候被洋辣子、野蜜蜂一類的蟲兒蟄了,是一種平常不過的事情,也是一種讓人感覺無奈而生氣的體驗。但有種讓大人孩子們聞之色變,甚是害怕的,則是遭遇一種叫做葫蘆蜂的大黃蜂了。葫蘆蜂是大黃蜂的一種,得名可能是由於其蜂巢狀如葫蘆吧,反正家鄉山裡人都這麼叫。至於學名叫什麼,我也懶得去考證。葫蘆蜂的尾部有一根螫針,黑黑的,裡面盛滿毒液。人如果被它蜇到,那根黑針扎進面板,被蜇的部位馬上會腫起一個大包。那種錐心蝕骨的疼痛想來都讓人不寒而慄,如果不及時處置,嚴重的還會有性命之憂。生平我就遭遇了要命的一次。那是夏末秋初的一天,為了讓毆陽心果吃到更多更好的嫩草,趕著它上了更高的山坡,那裡草茂汁濃,牛兒盡靜的啃著,我坐在一塊乾淨的青石板上捧著本故事書看,累了就看看四周的風景。歐陽心果正專注的吃草,瞧它那副聚精會神的樣子,把方方的嘴兒貼在草地上,鼻翼不停地動著,發出有節湊的撲哧撲哧的聲音,不能吃的草或者不好吃的草被留下了。嫩芽一根接一根被啃斷了送進嘴裡。不時有野雞兔子在樹叢裡奔跑。偶爾還會有讓人十分恐懼的各類蛇帶著各自特有的或青或灰或灰白相間或紅黑相間的顏色稍無聲無息的在叢林裡溜達。讓人脊背發涼。牛兒卻全然不顧眼前的各類生物,只顧吃草。什麼也沒看見,就連各種清脆婉轉動聽的鳥鳴也不曾聽見。它邊吃邊向青草茂盛的上坡移動,牛兒忘情的吃著草,它長大了食量增加了一倍,往往要吃到太陽落山,脊背兩側的兩個窩才能平脊柱,才算吃飽了。

太陽漸漸向西邊墜落,它下山之前把天空裝扮的絢麗多彩,站在高高山坡,望著山下的河水,夕陽的光輝撒在河面上。把波光粼粼的河面裝扮成一半碧綠的,另一半紅的,瑟瑟的閃爍著耀眼的光。我收起眼前的美景,該趕牛兒下山回家了。卻不知危險正在逼近,牛兒正在一棵桐樹下吃草,聽著我的呼喊,抬起頭溫柔的微笑的看著我,但並不理睬我。我只好向它走進準備用牛鞭趕它,它卻靠上桐樹擦身而過,殊不知桐樹上掛著個葫蘆包,被綠葉遮蔭著看不見,被牛兒這一驚撓嗡的一聲葫蘆包裡的葫蘆蜂如千軍萬馬向我奔騰而來,頭頂黑烏烏一圈,落在我頭上手上身上,同時感覺錐心的刺痛,我一動不動趴在草地上,好一會這東西才散去,我爬起來忍住滿身的痛疼,把牛兒趕下了山,直奔家的方向,半路上眼睛腫的睜不開了,我用手拼命的撐開一道縫,終於到家了,把毆陽心果關進了圈。

媽媽和姐姐看到我被蜇的奇形怪狀的頭和臉又哭又笑的,我把我交給了她們,終於放心了,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沉沉的睡著了。等我睜開眼看到姐姐時,她告訴我燒了三天,媽請了村醫打了針。媽說我命大,蜇這麼多毒蜂針還活過來了,說著媽的眼淚婆娑了。姐姐問我餓不餓,我只覺鼻子一酸,眼淚就不知不覺流了出來…有她們守在身邊真好。

後來我再也不去那座山上放牛了,我恨極了那些葫蘆蜂。不知道歐陽心果有沒有被蜇著,它皮毛那麼厚,應該是沒事的,它還是一如既往的吃著草無憂無慮的,也許根本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歐陽心果長到兩歲時爸爸給它穿了牛鼻圈,開始慢慢馴服它耕地,到兩歲多時,它和村裡另一頭壯年牛合作耕地,每到農忙時,頸背上的皮都磨破了,歐陽心果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無憂無慮,往日的溫柔稚萌的眼神與微笑也沒有了,變得麻木而鬱愁了。

我也去了離家更遠的地方上學去了。一星期回來一次。再後來爸媽把它賣了換了學費。我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也無可奈何。如今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個棲住葫蘆蜂的桐子樹,是否被人們砍了拿回家當柴火燒了,我已無法弄清楚了。因為我再也沒上過那山坡了。當年那個葫蘆包裡蜇人的葫蘆蜂怕早不在世了。歐陽心果也許被賣掉的那刻就已經上了餐桌。每每想起這些來鼻子酸酸的。望著如今這空蕩蕩的牛圈,突然我的腦袋裡出現了幻覺…陽光穿透那滿是葫蘆藤的架下散落一地的光陰斑斕,架上掛著幾個白裡泛青的大葫蘆,下面雞在唱歌貓和狗在打鬧偶爾發出喵喵和汪汪聲,牛兒悠閒的咀嚼著…我的眼睛溼潤了。

如今往日的綠草甸子也沉沒在漢江河底了,河面更寬闊了,水位更高了,水也更藍了,滔滔的一河漢江水奔騰著去滋養北方的萬物生靈去了…

標簽: 葫蘆  心果  韓信  牛兒  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