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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他遺物的那一天,我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作者:由 繁華事 發表于 舞蹈時間:2019-08-13

收到他遺物的那一天,我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南方的小鎮總是帶著姑娘般的溫柔,朦朧的薄霧籠罩在小鎮上,細風一吹,似是半搖半墜的白色紗裙。

初霜剛撫摸過的青石板路上結著點點白晶,慢慢融化成一灘水。

高低不平的青磚房屋,坐落在這個仙境般的小鎮中。

無數段紅綢掛在房簷的夾角上,使得這溫潤的小鎮添了層豔麗的色彩。

在一條長廊中,兩面都是青石築成的牆,凹凸不平的牆上掛滿了一寸長的大紅綢緞,在每一方綢上都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這是所有來這裡的愛人留下的,留下的他們的美好期望。

此時,一位身著淺粉色夾襖的少女正手持白膠,將快要落下的綢子粘得更牢一點,兩個松淺的丸子頭軟軟地紮在頭上,能看出幾分俏皮地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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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涼笙小姐在嗎?”在長廊的轉角處,傳來一聲陌生地悠長地詢問聲,在綿長的巷裡輕輕迴盪。

那少女擦了擦兩邊的細汗,手中的白膠依舊在牆上移動著,嘴裡還不忘回答道:“誰啊?我在。”

清脆地聲音剛落,走廊盡頭便出現了一個人。

蘇涼笙下意識地側頭看,只見一位身著中山服的男人。

隔壁家的孫二娃也有一件中山服,是一次去夜市買的,因為他覺得中山服穿上顯得他很有範。

不過相隔尚遠,蘇涼笙都能感覺到這男子身上的正氣,整個人站得筆直,不似孫二娃那穿上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本子,是價格較為昂貴的那種皮革本,但本子已經泛了黃,看上去有一些年頭了,本子是深棕色的,沒有多餘的修飾,頗有些嚴肅的意味。

但這個本子,蘇涼笙即使是閉著眼睛,也是能摸清楚的。

她曾是無數次地看著季風淵坐在陽光裡,在上面塗塗寫寫。

而她雖是沒看過內容,卻也是在季風淵在上面寫東西時,一直撘一張椅子,靠在他的身旁小憩,這個本子他定是不會胡亂給別人的。

蘇涼笙手中的白膠驟然落到地上,膠狀液體從盒裡露出撒得到處都是,她的眼睛一凝,死死地盯著身前的男人:“季風淵怎麼了?”

男人垂眸看著眼前驟然間神色發生變化的女孩,灰黑的眸子染了層濃厚的悲意,抿了抿唇,一字一字地說:“他犧牲了。”

然後將手中拿著的本子遞給蘇涼笙,“這是他的遺物。”

蘇涼笙緩緩地伸出手借過本子,眼睛裡沒有了璀璨地光芒,像死海一樣無神。

她口裡一直持續說著“怎麼可能呢?他不就不想和我結親嗎?他怎麼就犧牲了呢?”

說著說著一滴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抱著皮革本號啕大哭,最後身子轉向一棟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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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二字灑脫大氣地掛於簷角的綢布上,隨著風吹在空中飛舞飄蕩。

她大聲地喊著:“季風淵,你出來啊?我不讓你娶我了,你回來吧,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沒有人回答,只有撕心裂肺地聲音在巷子裡迴盪,男人站在一旁看著她,眼神悲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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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淵鎮也算是個聞名遐邇的地方。

明末年間,涼淵鎮還不被喚作涼淵鎮,而叫做良緣鎮,是個有名的求姻緣的好地方。

而那條巷子不叫涼淵巷,而是良緣巷。

巷子裡的紅綢,則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攜眷侶的人,不遠萬里來求愛情美滿的。

那時每家每戶必題名於紅綢上來保福氣,這也便使得家家的房簷上都掛著條寫著姓氏的大紅綢緞。

清初年間,官府嫌良緣二字太過露骨,偏生是個好寓意卻被批為傷風敗俗,自此便取其諧音,改為涼淵鎮。

而蘇涼笙,季風淵合著便成了涼淵,倒也是對有緣的。

季風淵和蘇涼笙二人,依現在來說便是青梅竹馬,從小擱一塊長大的,而季風淵向來是個事兒多的。

在蘇涼笙還年幼時,人長得白白胖胖的,季風淵那時覺得她像極了他家門前貼著的那對福娃娃,便攢了幾天的零碎只是為了買兩根大紅頭繩,給蘇涼笙紮了兩個丸子頭。

而男孩向來又是手笨的,惹得蘇涼笙痛哭了好幾次,兩個歪歪斜斜甚至有些醜的丸子頭才終於完成了。

季風淵滿意地將兩條大紅頭繩紮好,蘇涼笙本就生得白,這麼一襯,倒是更像那年娃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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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蘇涼笙便黏上了季風淵,像個狗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一口一個風淵哥哥,叫得人心肝甜。

季風淵也因此心甘情願地,幫蘇涼笙扛下了所有黑鍋。

眾人談起季風淵,皆說季風淵是個混世大魔王,帶壞了蘇涼笙,卻不知蘇涼笙才是那魔女。

而這二人雖是一男一女,但這鎮子的人向來純樸,也沒有私下說閒話的。

一晃便是七年,蘇涼笙也出落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世界只有一個男子,那就是季風淵。

而季風淵在蘇涼笙十五歲那年,便離了鎮去了京中,待到蘇涼笙及䈂那日才歸來。

分別那日,季風淵用著兩根紅綢緞子給蘇涼笙紮了兩個丸子,十幾年的鍛鍊早就讓他扎頭髮的手藝練得爐火純青了。

他揉了一把蘇涼笙的頭髮,緊緊地盯著她,“涼笙,等我回來。”

蘇涼笙的臉通紅,深深地點點頭,聲音脆脆的但很堅定,“好。”

蘇涼笙及䈂那日,季風淵回來了,而但凡鎮上能抽得出時間的,也皆來參加。

蘇涼笙自小就討人喜歡,大家都寶貝著,結果一不小心大姑娘都能嫁人了。

很多年後,她都能記起那日的景象,蘇家大院裡拉上了紅綢,掛滿了紅燈籠,燈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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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平日藏在地窖的寶貝也全擺了出來,就是為了給蘇涼笙撐面子。

及䈂儀式完成後,許是喝了點酒的緣故,藉著酒勁,她當著眾人的面跑到季風淵面前,兩頰通紅,眼裡泛著笑意和期待以及不易察覺的緊張:“風淵哥哥,你說讓我等你,現如今我已及䈂,你何時娶我啊?”

約摸都是一個鎮子的人,季風淵和蘇涼笙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女子求嫁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們雖然吃驚。

但由於這些年對蘇涼笙的個性也是頗為了解的,倒也沒覺得是傷風敗俗。

畢竟,他們這些年對於季風淵和蘇涼笙的關係,心中也跟個明鏡兒似的。

對他們二人,他們也倒是樂見其成的,現在不過是時機到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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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這弄堂裡紅燭人俏,歡笑鬧騰,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兒,來瞅瞅這將成好事的一對兒。

季風淵身後倒也掛了個燈籠,卻是與旁人的不同。

燈籠上掛著綵帶,盡是寫著些“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之類的話。

煤油燈的火在籠裡閃爍,一晃一晃地,正如季風淵忽明忽暗地眼眸。

蘇涼笙分明是見著他眼裡的驚喜的,最後卻只得看著一層紗蒙在他那對寶石似的眼睛上。

季風淵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涼笙,你還小。”

於季風淵而言,蘇涼笙確實是年齡尚小,接觸過外面的世界,總覺著姑娘家也該出去轉轉,莫要拘於一人,拘於一地,拘於一種思想。

何況是蘇涼笙這般似新時代的女子,更何況……

於旁人而言,這便是推脫了,畢竟這鎮上的姑娘大多都是及䈂後便結婚的,若沒有人家的也總是些有疾之人。

大家都有些嘆惋,卻也沒人來規勸,只是靜靜地散去了。

畢竟這小鎮上的人本就是十分良善的,還是講究你情我願之事,只是可惜了那蘇家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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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眾人散去後,蘇涼笙低垂著頭,點點腳尖,臉上硬憋出一個笑來,讓人看著便心疼。

“風淵哥哥,我不小了,我已經及䈂了。”

季風淵取下她頭上的簪子,髮絲便這樣披下來,他用手順了順蘇涼笙的頭髮,習慣地從兜裡掏出兩根大紅頭繩來給她繫上。

自那次年娃娃事件後,蘇涼笙便一直讓季風淵替她綁頭髮,直到季風淵離開。

小時候倒也沒什麼男女之別,只道是關係尚好。

倒是大了聽得多了,蘇涼笙才知道,男子是不能隨意給女子綰髮的,除非他心悅你。

思及此,蘇涼笙的臉上不禁染了層淡淡的緋色,一直紅到耳根深處。

大概是季風淵注意到了這小姑娘的心思變化,用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姑娘家一天在想什麼呢?”

當兩個丸子頭完成時,季風淵看著蘇涼笙熟悉的樣子,眼裡都溢滿了柔意。

“這才是那個熟悉的丫頭嘛。”

可一瞬間,那柔意又消失了,快得讓蘇涼笙懷疑,之前看到的他的溫柔,是否只是她的幻覺。

“涼笙,你應當出去走走,不該在花樣年華,將自己束縛在這一隅之地。”

接著又深深地看著她,說道:“你與那些女子不同,你有主見,有思想,也有追求幸福的勇氣,又是上過學堂的,不應如此之早便考慮著將自己嫁出去。”

蘇家夫婦都是這時代少有的明白人,這代只得了蘇涼笙這個女娃,倒也沒什麼重男輕女的概念,自小便是把她當公主養著的,她還是這鎮子唯一讀書的女娃。

不過那時讀書,也只是為了跟著她的風淵哥哥罷了。

蘇涼笙死死地盯著他,不願錯過他的每一次眼神變化。

不過他的眼神卻一直是堅決而又冷酷的,蘇涼笙低低地應了一聲,“嗯。”夾雜著不解和委屈。

手上攥緊了剛才季風淵從她頭上取下的簪子,轉身向閨房跑去,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一直流淌,如開閘的洪水一般。

她是個明白人,也是極為了解季風淵性格的人,他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今兒個不應,將來也必是不會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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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風淵看著蘇涼笙的背影,攥緊了雙手,指甲刺入血肉而不自知。

這時他伸出手從兜裡掏出一封信,看了遍後閉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了口氣。

“看來有些事情不能留下念想了。”他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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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約摸半刻鐘的時間,季風淵來到蘇涼笙的閨房前敲門。

門開啟後,露出了蘇涼笙泛白的臉,但眼睛處卻十分的紅腫,大概是自離開後便一直在哭泣。

季風淵的面色平靜,眼神忽明忽暗,他的手握緊了兜裡的信,“涼笙,我要離開了。”聲音輕輕地,聽不出悲喜。

蘇涼笙靠在門邊,一隻手抓緊了門上的實木,音調悽然“還回來嗎?”聲音中還帶著點顫抖,濃烈地期望與渴求。

“不,不回來了。”季風淵抿了抿唇,輕輕吐出幾個讓蘇涼笙絕望的字眼。

蘇涼笙一隻腳向後退,手扶著門框,眼淚便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流出,附著面板向下流淌,聲音都變了調,卻又十分堅定。

“風淵哥哥,我……我可以去找你。”

季風淵偏了偏頭,“涼笙,不用了,我在京中已有了心悅之人,我不過把你當妹妹而已。”

這時他咬了自己一下,沉聲說,“你……今後再遇到喜歡的人,就嫁了吧。”

未敢看蘇涼笙的表情便離開了,走了幾步後只聽見身後傳來淒厲地哭聲。

那聲音太絕望了,好像是讓人看不見光明,讓人靈魂都不禁震顫了幾下。

他的腳步頓了頓,又繼續向外走去,誰也不知,他早已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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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涼淵鎮下了很大的雨,那夜的雨是涼淵鎮這百年來下得最大的一次。

沒有人看見,一個身著青袍的年輕男子跪在蘇家門前痛哭,雨水和淚水匯聚在他的臉龐。

他用手掩著臉,聲音低啞,“涼笙,對不起,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啊。”

次日天亮時,季風淵回京。

又過數日,季風淵犧牲。

朋友整理遺物時發現一個本子,本子裡全是描述一個名叫蘇涼笙的女子。

透過詢問調查,最終來到良緣巷將本子交於蘇涼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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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涼笙抱著皮革本哭得累了,就坐在地上開始想著曾經的事情。

那時季風淵還沒離開涼淵鎮,每天就抱著這個皮革本寫東西,還不樂意給她看。

那時鎮上還沒賣這麼高階的本子,這本子還是季風淵存了很久的錢,上了一趟京中買的,給蘇涼笙說,這本子要寫很重要的秘密。

每日和季風淵玩得累了,他便在本子上寫東西,而她就搬張椅子坐在旁邊想偷看。

但在他的幾次警告下,便也就打消了這念頭,每次就坐在他身邊睡覺。

而每次醒來時她身上都搭著條毯子,而他依舊在寫著。

翻開本子看,全是記載著她與季風淵曾經的事情。

根據他寫的內容揣摩,這本子,大概是想在蘇涼笙及䈂那日,送給她當禮物的。

這個皮革本的最後一頁是一個手掌印,有些髒,像是沾了雨水和泥土,旁邊落了一行字:

“涼笙,願你餘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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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蘇涼笙帶著皮革本去了京中,加入了季風淵曾經所在的那個團隊,去實現季風淵的理想和抱負以及對她的期待。

因著嬌美的臉龐和尖銳的文筆,蘇涼笙受到了一群新青年男性的追捧,但她至死也是孤單一人。

而她的身邊一直放著一個皮革本,那個皮革本代替季風淵陪她走完了下半生。

標簽: 蘇涼  季風  本子  涼笙  涼淵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