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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作者:由 桃妖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19-08-16

行程

又見黃浦江,渾黃的江水,寬闊的江面,上海,我又來了。

上海的冬天,天是陰的,11℃,明天最低6℃,算是暖和了。隨處可見綠色的植物,無花果、劍蘭、廣玉蘭……這是她比北京更美麗的地方。

從浦東機場到火車站的大巴,途經博物館,曾經2001年去過,是做得比較好的博物館,尤其是在自身文物並不豐富的前提下,引入了大量私人收藏。

高速路邊花簸中栽滿綠色枝莖、小小葉片的植物,我不認識,長的有點象迎春,也有小葉黃楊。

我忽然興奮,莫名地傷感。

獨自一人揹著包走在上海的街頭,終於,我又有了“在路上”的感覺。

在車站的候車大廳裡,嘈雜的人群,我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寫字。

這一天都不大順,先是北京大霧滯留在機場,之後上海到嘉興的火車又晚點倆小時,到了嘉興已經沒有公共汽車了,我只好打車。幸好在網上看到一人留言的貼子上說住在水邊老百姓家裡,有一個張先生的電話,太好了。聯絡了他,到烏鎮已八點多。在下雨,有雨的感覺才對味。而且據說這幾天都還好,天氣不大冷,真幸運,我都興奮得快瘋掉了。進了景區就是那些青石板的窄巷,感覺可真好。黑暗巨大得受不了,我怕丟了,第一晚沒出去,就留在房間裡寫字。

夢裡水鄉

一想到江南水鄉,我能想到的就是“小橋、流水、人家”、“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宮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都是周邦彥、韋莊、姜夔等人的婉約詞,在這個四處都是水光瀲灩、柔情氾濫的地方,心靈裡被觸動的是最柔軟的部分,你也想讓自己曼妙生姿,而不是做女中豪傑,因此也再想不到辛棄疾的豪放。

我很幸運,這幾天溫度很高,10℃左右,而且還下雨,這種煙雨濛濛的水鄉感覺,正是江南該有的,正是我想要的。

未見時對她有無數的想像,真的來了,和我想像的卻是不同。除了青石板的路面。“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女子未見,倒是穿著厚厚羽絨服的阿婆見了好幾個。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不是說她不美,而是這種美脫離了虛無的境地,踏踏實實落在凡世裡,是平凡江南人家的市井生活,那麼淡定瑣碎,悠然自得。比如並沒有“壚邊人似月”,悠長的河道上,兩岸的碼頭這裡一個男人在洗衣,下一個碼頭又有婦人在洗拖把,對岸的阿婆撥一撥水就洗菜,那水是渾渾的,可是這就是現實。

這樣純粹的水鄉人家的生活,是令你覺得詫異的美。

當我尚未真見,想念她的時候我有無數喜歡的語言,表達流暢如水,相見後我生澀得無話可說,沒有一句是我喜歡的方式。

對於文字,烏鎮,相見不如懷念。

奇遇

晚上八點多,我拍了些夜景照片就收了三角架,剛拿出煙來要抽,看見路邊一隻純白的貓咪,我追著它,跟它講話,我叫它貓貓,它過來聞我,甚至要爬到我的身上來。我一直追著它拍,手裡一支未點燃的煙和火機。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她開始和我講話,問我認不認識這隻白貓貓,問我為何會和它講話。我們開始聊天,她說我不開口講話時,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小女孩,一開口感覺就是個大女孩了。

我們開始聊天,她在這個鎮子上租了房子寫小說,也是個寫字的人,杭州一家醫藥雜誌的編輯,她不停地剖析我的為人。

我點燃煙的一瞬,她問:你吸菸?我說:偶爾。煙剩下一點點時,我蹲下身在青石板的路上按滅,回身走了幾步路扔在牆根的垃圾箱裡。她又笑道:我想這就是你吸引我的地方,我看你吸菸時,不象別的女人有一種張狂,這好象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又絕不允許它打擾到別人的生活。她說這說明我完全沉澱了。

她說我是一個矛盾複合體,我沒有象別人那樣被生活磨掉稜角。我身上有種特質,能夠吸引同性的喜歡。女人或是女孩對同性的喜歡非常直接,看到她第一眼,聽她講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讓你直白地明白你是不是喜歡她。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當我們提到理想時,她說我看上去是很淡泊的人,生活象是沒有什麼目標。我說我也有理想,我想出書,但不是單純的為出書而寫,而是真正做一個能夠反映社會生活的作品。出書不是最終目的,我的目的是要讓自己滿意,而我從未對自己寫的東西滿意過,這對我很難。寫作是件非常孤獨的事,完全屬於自己,與他人無關。

我們談到身邊的人,我說也許他們的改變你不喜歡,你也可以不讓自己改變,但別人的改變卻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每個人面臨的處境不同,變是情有可原的,生命可以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綻放。形式不同,但各有各的美。

她說想要去國外走走,比如一兩年,她想要去澳大利亞的墨爾本,說那裡是女人的天堂,純淨的空氣、藍天、大海,和大片大片紫色的薰衣草……我說應該趁著年輕多出去看看世界,中國人講“行萬里路,讀萬卷書”,見得多了,人就會變得寬容,心胸開闊。

而我不能夠,我們每個人手中的主動權是有限的,我們可選擇的生活也是有限的。而我是物質的奴隸,揹負著別人的愛,因為我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因此這種揹負讓我覺得辛苦。我不能如別人那樣順其自然地接受,因為沒有責任感。她說感覺我不是沒有責任感,只是太矛盾了,真的是與眾不同。

她一再重複我是一個矛盾體,我這個矛盾體甚至不是一枝花朵,而是烏鎮河邊的美人靠,即使蒙上了灰塵,也依舊是美人靠。

她這一年經常從杭州來烏鎮小住,我說我與她不同,我不喜歡重複,而她可以。我想認識新鮮的、從未見過的風景,陌生的人們,和那些數不盡的生命。而且我喜歡“在路上”的感覺,“漂”著的感覺。她說到這時她終於明白我吸引她的地方在哪裡,她一直在搜尋一些語言來表達,但表達一直不到位,我的與眾不同在於:我一直在尋找生命的意義,別人已經放棄,而我仍在繼續。

也正因此,我是一個“怪異”的女子,她用了一個詞,我現在想不起是“詭異”還是“怪異”。我也才能吸引她,才甚至不是一枝花朵,而是烏鎮河邊的美人靠,即使蒙上了灰塵,也依舊是美人靠。

我笑,她講這句話時其實讓我很震驚,因為她的感覺非常到位。

我和那個女子也提到關於古代妓女的話題,古代妓女是講究琴棋書畫、講究品位的,許多名妓都是既有美色又有才情,有的更是性情剛正不阿,不屈於權貴,在亂世中保持正直的品格。

她說看我吸菸時,能夠看到我心裡的沉澱。我講我寫作上最大的問題就是我不能夠腳踏實地地生活,而她的心態很好,比較平和,這樣適合寫作,而我做不到。她卻說覺得我比她平和、沉澱,身上的那種純粹和二十幾歲的女孩子一樣,但卻比二十幾歲要沉澱。

她說她不喜歡照鏡子,我說可是寫字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戀的,你如何解釋你的自戀呢?她道,以前她覺得自己的文字無與倫比,現在她不那麼張狂了,她開始沉澱,我與她的不同是我已經沉澱,而她還在這個過程之中。

其實我們都不夠沉澱,還需要在繁華世界裡認清自我。

不過滄海一粟,僅此而已。

遇到她,是我在烏鎮的奇遇,我想過有可能會遇到一個男人,但是絕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陌生古老的地方,吸引了一個陌生的寫作女子。

我想我們身上有共同的特質,我們都是寫字的人,因此才能夠彼此吸引。

烏鎮,這個奇異的地方,令人可以邂逅生命中的奇蹟。一個精靈樣的女子, 82年生人,小我九歲。她如一把劍一樣犀利地將我剖開,從我的每一個微小的動作,到語言,她告訴我在她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她說我身上有一種特質,能吸引同性的目光,讓她們那麼直白地喜歡,準確無誤地感受。

告別時,已是夜裡十一點,房東發簡訊來問我是否迷了路。我們都沒有提出留下聯絡方式,甚至沒有拍照片。

奇遇。

第二天夜裡我再從街上走過,回憶前夜和這個女子的對話,記憶是片段瑣碎的,她在我的哪些話後面對我做了怎樣的剖析,都對不上。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她是我自己的靈魂,在這寧靜古鎮的夜裡,忽然蹦出來與我對話,尤其是她出現在我遭遇那隻純色白貓的時候。我的靈魂,她來告訴我,我將要過怎樣的生活,我將要走怎樣的未來。

我在與她對話時,腦子裡時不時出現那個男人的影子,但是沒有機會提及,他象是一個詭異的影子,在我靈魂的邊緣徘徊。

即使蒙上了灰塵,也依舊是美人靠。

我喜歡這個比喻。

烏鎮之美

選擇烏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茅盾,因為寫字的緣故,一直比較關注茅盾文學獎的作品,比如《塵埃落定》,比如《長恨歌》。烏鎮是今後茅盾文學獎指定的永久頒獎地。然而這一次來並未見到茅盾故居,在整修,好在外面是可以探探頭瞄兩眼的,而且據說居室的裝飾是日式的,這倒讓我稍寬寬心,不看就不看了。

兩天,我都在街上走,小橋流水人家,京杭大運河。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其實景區的部分非常小,15分鐘能走一個來回。兩條主街,青石板的路面,一條沿著水岸,一條是窄街,高高聳立的民居,窗子對著街道。所有的人家都是門板對著街面,可以隨時拆下來,這些建築都沒有嚴格的密閉性,到處都是縫,漏風,屋裡屋外一個溫度。而且當地人是開著門過日子的,那麼冷的天,門卻是洞開的,前後通著風,在屋子內外穿的衣服一樣多。

我住的屋子是懸空在水上的,當地人稱作“水閣”。開啟窗子就是水,對面河岸邊同樣是懸在水面上的房子,早上一開窗,搭了篷的船隻就在窗前行過,搖著槳的本地男人眼睛無邪地盯視著你。

第一個白天差不多下了一天的雨,在修真觀一個道士給看相,是個面板特別白析的年輕人,也許我的目光太直白,他居然迴避,也沒有要我掏錢去上香,只說拜一拜就好了。我當時看著他長的白白淨淨、細皮嫩肉,心想一定是養尊處優,可我確實也沒起什麼色心啊,他怎麼都不敢看我的眼睛呢?!

修真觀旁邊是夏同善翰林第,他是清光緒帝的老師,著名的翰林,據說慈禧太后非常賞識他。也沒有原始的裝飾了,一看房子就是新修的,沒大意思。裡面在放皮影戲,還有茅盾的生平介紹,這些倒是值得一看。

廣場的戲臺上在演出《陸雅臣賣老婆》,就是傳說中著名的桐鄉花鼓戲。方言,完全聽不懂,我鴨子聽雷一樣在那裡假模假式地愣了會兒,散去。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石佛寺,就是這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我租了人力車去尋訪這個寺廟,房東告訴我四塊錢,多了不給。途經北花橋時,他下了車推著我往前走,我忽然覺得自己在剝削他,還好坡不是很長。我是個路痴,沒有搞清石佛寺的方向。寺廟正在重修,第一座大殿完全沒有了原始面目,大雄寶殿關閉著,借了凳子趴到格子窗上看,好象供的是觀音。走在半路又開始下雨,很細小的雨絲,濛濛中的感覺,還真應了字面的景:多少樓臺煙雨中。

幾重院落的房子都是大戶人家的,臨水照花。百床和木雕館還不錯,規模都不太大。藍印花布染坊和公生糟坊感覺很鄉土,我嚐了嚐55度的三白酒,可能天氣太潮冷,居然一點感覺沒有。跟老闆娘說:兌水了吧?她吃吃地笑,不肯承認。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凡是有美人靠的地方,都挨著一座小橋,從橋上望下去,廊上的瓦層層疊疊都是烏黑,密扎扎象是魚的鱗片。那些美人靠生來就靜靜停在水邊廊下,供行人休息,隨處可坐。弓形的靠背很適合人的骨骼,靠在上面非常舒適。這是烏鎮我最喜歡的地方,歷經萬千歲月,即使蒙上了灰塵,也依舊是美人靠。曾經在靜寂的夜裡,獨自舒展開身體倚在上面吸菸,聆聽夜的寧靜。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青石板的路面踏上去是硬生生的感覺。夜裡靜寂時聲音異常清脆,獨自一人閒逛時曾遇到一個伶俐的女子,她說,天氣暖和時,她常在夜裡脫了鞋子光腳在石板上走,大聲唱歌。沒有人認識她,她可以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的任何一面。有時巷子邊二層的窗子會突然開啟,一個老阿公探出頭來,看看她,說:小姑娘,唱得不錯。

而我幾乎是在同一個地方,遇到過兩次,一箇中年男人開了二層閣樓上的窗子吐痰,就在我的正前方,我在那裡支著三角架拍照片。每次我都忍不住笑,而他很不好意思地立即關了窗子躲起來。呵呵,多有趣。

烏鎮的遊船要每次80元,最多載8個人,我未捨得花錢去坐。那種搖搖擺擺的感覺應該很美。因此也未能見到船上角度的風景。在我能夠停留的地方,最好的角度是橋上。流水殤殤,兩岸緊湊的水閣,層疊錯落的烏舊鱗樣的屋頂,和那些半開的格子窗,沿著曲折的河道流勢,蜿蜒著向前,水邊青石板的路光光的,間或岸邊的廊下,美人靠偶爾坐了休息的行人。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這裡的食物都是甜食,膩得很,我吃不得,總要等到餓得不成才去吃飯。通常尚未開始吃時,餓得恨不得一口全吞了,到真正吃到嘴巴里,還沒飽就受不了想吐。以為餛飩是可以的,沒想到肉是生生的紅,只好把餛飩皮和湯吃了,餡丟在碗裡不理。

烏鎮是一本書

楊柳岸、古石橋、渾濁的水。白天雨時大時小,我給澆得透涼,但是感覺真是好。

沒有人認得我,我一個人挎著腰包,揹著三角架在雨裡走,我怕傷到相機的鏡頭,沒大拍東西。

第二天因為換了房間,我怕影響房東休息,晚起了一會,沒想到的是居然有日出,只在橋上拍了一個尾巴。

曲折的小巷,水上的橋,水邊的廊,那種弓形靠背的椅有非常美麗的名字:美人靠。靠上去,你便成了美人,呵呵。

美人靠,大大小小的橋,清晨、傍晚,抑或夜裡挑了一兩盞紅燈籠的漆黑河道,無處不透露著淡泊與寧靜,讓你忍不住深呼吸,想,就融入這景緻中,成為烏鎮的一部分,哪怕只是一束流水,一枝春花。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我的《中國古鎮遊》裡有一張烏鎮春花怒放的照片,遠處是橋,跨過橋的水岸邊,大片黃燦燦的春花快樂張揚地怒放。好象是油菜花,可是我沒能辨清是哪座橋,也許是財神灣水邊那一叢叢灌木,現在全是綠色的小葉片,倒象是迎春呢。

晚上七點多,天已盡黑了,街上已經沒有人走動,寧靜的街道,我一個人燃了一支菸揹著三角架在靜寂的街上走。

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路痴。直到最後離開,也沒搞清出了房東家該往哪個方向走是車站,好在她很小,反正15分鐘怎麼也能走一遍,哪個方向也無所謂了。其間我的同事曾簡訊說:愛出去瘋的女人多半都是路痴。後來回京後我問他這話是玩笑還是真的這樣,他說是真的。哈哈,樂死,這就叫“偏偏愛上你”。

一路走得太匆忙,到了烏鎮才想起買菸,牌子很少,跟這邊的也不同,就要了一盒石林,兩天都吸完了,嗓子生疼。在烏鎮黑漆漆的石板路上,邊走邊吸菸的感覺,很舒服。

出發前我選了兩本書,都是宋詞選,可是到了那裡一頁都未曾翻動,正如那個伶俐的女子所說:到烏鎮來是無需帶書的,烏鎮,就是一本書。

那個女子說,來烏鎮可以沉澱一個人的心情,讓自己看到內心深處的自我。可是,我沒能做到,心情確是靜的,但依舊難以沉澱。

最後一支菸在觀音橋上點燃,觀音橋上看風景,兩邊都很美,然後是永安橋、太平橋、望佛橋,第三支菸。繞到東大街上,快到房東家時,終於熄滅最後一支。

在這樣寧靜的夜晚,烏鎮,我與你告別。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這一生,三個夜晚,便足夠

過去去喀納斯,去敦煌,去平遙,每次出行都會令我傷感,那種“在路上”的感覺,自己依舊是漂的,沒有最後的歸宿,沒有生命的依託。我迷戀這種感覺,飄零同樣是一種自由,如浮萍的隨意。生性厭惡束縛,厭惡沒有自由的呼吸。

然而,過去從一個地方告別時至少會有重新回去的渴望,然而這一次,雖是留戀,我卻打心底裡對自己說:烏鎮,這一生,三個晚上給你,已經足夠。

開始時我還自嘲,你瞧,我只能經過,不能停留,我永遠都是“在路上”,永遠希冀那些尚未見識過的風景,那些與我的生命擦肩而過的陌生。

直到最後的告別,我才明白,其實不是這樣。這裡太過寧靜,寧靜到你走在青石板的窄巷裡,能聽到門板背後屋子裡主人熟睡的呼吸聲。堤岸邊的石板路上並沒有水聲,只有鞋子踏在石板上的腳步聲。若不是冬天太冷,甚至想把鞋子脫下來,光腳踩在上面,那樣你所能聽到的就只剩下烏鎮的寧靜。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這種寧靜直抵心靈,令你的孤獨無處遁逃,它堂而皇之地充斥整個胸膛,溢滿思維,甚至肌膚的紋理。讓人真真切切感受到,縱使你在芸芸眾生中忙忙碌碌,可是在各自獨立的生命中,你是如此無所依附,如此寂寞無助。

烏鎮的寧靜,令我想要離去,一生,只這三個晚上,就讓我見識到自己的孤獨。生命多麼脆弱,你身邊有那麼多人,但卻與你毫不相關。

我一直找不到生命的歸屬,不知道為什麼活著,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在哪裡。只是我學會了麻木,不讓自己去思考。幸好還有文字,唯一的安慰,幸好我還渴望見識我從未見過的風景,境遇與我不同的人們,和那些陌生的生命。

只要當我在路上的時候,這些困擾會明晃晃地撞擊胸膛,無處可逃,於是我只有淚流滿面,孤獨的旅行,讓我永遠“在路上”。

即使蒙上了灰塵,依舊是美人靠

清晨,開啟水閣上的窗子時,水上游船上的人們儼然把我當成了這裡的主人,以為我便是生活在這水上的女子。那種自欺欺人的感覺非常之微妙。

美人靠、觀音橋、青年旅行社,我一一再走一遍。曾經有兩個夜晚,一個落寞女子獨自吸著煙,傾聽著烏鎮的寧靜,從這些青石板上一一行過。

她花了兩年的時間來準備這次行程,三個夜晚,這一生,便足夠了。

2006。1。6

標簽: 烏鎮  感覺  美人  寧靜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