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善於謀國 不善謀身

法家改革，能使國富兵強，惜乎刻薄寡恩，鮮能善終。吳起、商鞅是變法強國實踐派，起亡於亂劍之下；鞅死後車裂，全家被誅；韓非是法家理論家，同門李斯誣陷毒死；晁錯欲行削藩之策，亡於腰斬；上述諸君

“可謂之不善謀身，不可謂之不善謀國也”。

當初，吳起由衛至魯，則魯強；由魯至魏則魏霸；公元前386年—前381年在楚變法，短短5年，“南平百越，北卻三晉，西伐秦，諸侯皆患楚之強。”曹操曰：“吳起貪將，殺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歸，然在魏，秦人不敢東向，在楚則三晉不敢南謀。”

商鞅變法，“去衛適秦，能明其術，強霸孝公，後世遵其法。（司馬遷）”“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賞，有罪必罰，平權衡，正度量，調輕重，決裂阡陌，以靜生民之業而一其俗，勸民耕農利土，一室無二事，力田稸積，習戰陳之事，是以兵動而地廣，兵休而國富，故秦無敵於天下，立威諸侯，成秦國之業。（蔡澤）”“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風易俗，民以殷富，國以富強，百姓樂用，諸侯親附。（李斯）”於國可謂至功至偉。

然吳起“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遠者，以撫養戰鬥之士，要在強兵，破遊說之言從橫者。而楚之貴戚大臣多怨吳起者。”公元前381年，楚悼王薨。貴戚大臣作亂，攻吳起；起走之王屍而伏之。擊起之徒因射刺起，並中王屍。

商鞅欲變法，秦人不悅。太子犯法，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用法嚴酷，嘗臨渭論囚，渭水盡赤。為相十年，人多怨之。秦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發吏捕之。商君亡之魏；魏人不受，復內之秦。商君乃與其徒之商於，發兵北擊鄭。秦人攻商君，殺之，車裂以徇，盡滅其家。

晁錯更令三十章，諸侯歡譁。錯父聞之，從潁川來，謂錯曰：“上初即位，公為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口語多怨，公何為也？”錯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

劉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歸矣！

”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逮身！”後十餘日，吳、楚七國俱反，以誅錯為名。”到公元前127主父偃說上曰：“古者諸侯不過百里，強弱之形易制。今諸侯或連城數十，地方千里，緩則驕奢，易為淫亂，急則阻其強而合從以逆京師；以法割削之，則逆節萌起；前日晁錯是也。今諸侯子弟或十數，而適嗣代立，餘雖骨肉，無尺地之封，則仁孝之道不宣。願陛下令諸侯得

推恩分子弟

，以地侯之，彼人人喜得所願；上以德施，實分其國，不削而稍弱矣。”上從之。於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矣。

後涼開國君主曰“

吳起無恩而楚強，商鞅嚴刑而秦興。

”吳起、商鞅、晁錯變法有共同之處：吳起“明法審令，捐不急之官，廢公族疏遠者，”

楚之公族怨起，楚悼王薨後，貴戚大臣作亂，攻殺吳起。

商鞅“令民為什伍而相收司、連坐，告奸者與斬敵首同賞，不告奸者與降敵同罰。……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有功者顯榮，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

得罪宗室，秦之高層怒鞅；連坐過於苛刻，秦之民眾恨鞅，孝公薨，子惠文王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群起而誅鞅。

晁錯更令，侵削諸侯，疏人骨肉，諸侯譁然，“諸侯發難，不急匡救，欲報私仇，反以亡軀。語曰“變古亂常，不死則亡”，豈錯等謂邪！”“銳於為國遠慮，而不見身害。其父睹之，經於溝瀆，亡益救敗，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悲夫！錯雖不終，世哀其忠。”

吳起、商鞅、晁錯侵犯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侵犯了權貴的利益，以致身死家亡。不及推恩令，使大多數子弟能受益；更不及鄧公，普惠性改革讓人人受益。

坡翁《晁錯論》曰：“惟仁人君子豪傑之士，為能出身為天下犯大難，以求成大功；此固非勉強期月之間，而苟以求名之所能也。”“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鑿龍門，決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蓋亦有潰冒衝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當然，事至不懼，而徐為之圖，是以得至於成功。”

革新，既要恩澤長遠，又要惠及當世，難矣！不可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