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小和尚下了山,卻再也沒有回來”,為題寫一個好故事?
想看耳目一新的故事我理解。
看錯別字的故事是什麼鬼?
一
小和尚下了山,卻再也沒有回來。
大和尚站在西洲靈山的險峰之上,一身僧袍在山風列列中能看出大和尚是個魁梧的大個子。
他極目眺望著南方,目光穿過了遼闊的布里亞納海,穿過了大荒的黃沙和密林,穿過了歲月的阻隔回到了八年前。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小和尚安心躬身合十虔誠問道。
“安心吶,我知你所問何事,你去所居山壁之上刻完《金剛經》,若心中還有此問,再來尋我。”
安心雖不甚解,但還是回身往所居之山行去,心裡是師父用他心通傳過來的話:“不可用神通。”
山壁本是法力祭煉過的,堅固非常,現在又不能用神通,靠著安心十七歲的身板逐字雕刻《金剛經》整整用了三年。
師父還在三年前的地方,還是三年前的坐姿,彷彿三年一動未動。
“師父,《金剛經》已經刻完,但是弟子心中疑惑更深了。”
“緣分如此,業力巨大,為師亦無能為力。既然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便隨心而行吧。”
“是,師父。”
安心轉身離去,數十步後又回身跪下,合十行禮道:“師父,保重!”
大和尚仿若未聽見,動也未動。
這天小和尚安心下山去了,卻再也沒有回來。
二
緣分這件事如果你細想的話,其實也就是遇見便再難忘記,甚至一眼萬年。
在大荒最南端的無名矮山上,安心安靜地坐著,眼睛卻在不遠處開心貪玩的小女孩身上。
她張開寬大的長袖,輕盈地籠著一群蝴蝶,不讓它們飛出去一隻。女孩開心叫著:“爹爹,快看,我厲害吧。”
安心笑得親切和藹,笑著笑著便笑出了眼淚。
小狐狸,你看,咱們的女兒長大了。
小狐狸,你能看到的吧!
“爹爹,你怎麼哭了。”小女孩雖說不忍,但還是放走了蝴蝶,蹦蹦跳跳來到安心面前想替他擦擦眼淚。
“風大,爹爹的眼裡落了灰塵。”
“我幫爹爹吹吹吧。”
“不用了。”安心將女兒輕輕摟在懷裡,嘴裡喃喃:“小青竹,你真是爹爹的乖孩子啊!”
小青竹突然很傷感:“爹爹一定是又想孃親了吧。”
“小青竹想孃親嗎?”
“想!我都沒有抱過孃親。”
“抱過呀,你那時還小,不記得了。”
“我小時候真討厭呀,竟然忘記了。”
“小青竹最可愛了,但是忘記是小孩子的權利啊,我們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了。”
小青竹懵懵懂懂,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小孩子的權利會是忘記。但是小孩子明顯不會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道:“爹爹,孃親真的在天上嗎?”
“肯定的呀,心腸好的人死了都會飛到天上的。”
“他們飛到天上幹什麼呀?”
“也許會變成一朵奇怪的雲吧,偷偷望著咱倆。”
小青竹抬頭望著碧藍天空中稀拉的幾朵白雲,輕聲道:“可是,白雲不是棉花糖嗎?”
安心笑了起來:“也可以是死掉的人兒啊!”
小青竹大驚:“啊!那怎麼區分他們啊?”
“等你修煉好了,自己飛上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爹爹帶我去唄。”
安心望著天空嘆了口氣:“爹爹不使用神通的。”
三
安心下山在人間尋覓了將近一年才找見偷酒喝被人追著跑的小狐狸。
安心一臉無奈地付了酒錢,便靜靜地隨行在小狐狸身後三尺處。
小狐狸一臉嫌棄但滿眼歡喜地揶揄道:“小安心,你一直跟著我安的是什麼心?”
“菩提心!”
“胡說八道,本姑娘一介女妖,才貌雙全,哪裡長得像菩提心?”
“非你是菩提心,在我心上才是菩提心,你如今就住在這兒。”安心指指自己的心道。
“那本姑娘約你私奔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必須稟明師父?你是不是傻?你們和尚讓娶妻生子麼?”
“和尚不能,但是我能,所以我就來了。”
“稟明師父了?”
“嗯,師父也無能為力,讓我隨心而行。”
“哼!遲了,本姑娘還不願意了。四年了,你知道一個女孩子最好的年紀有幾個四年嗎?”
“女孩子確實沒幾個四年,但你是妖啊。”
“我是妖怎麼了?我是不是女的?是不是等了你四年?你還有理了是怎麼?”
安心訕訕沒接話,心裡想著女妖也是女人啊,真的是老虎啊。
小狐狸見安心不說話了,便哼的一聲蹲坐在石頭上不走了,撅著俏嘴,瞪著眼前似有生死大仇的花草。
安心站在三尺外。
小狐狸看著這個榆木疙瘩愈加生氣,恨聲道:“本姑娘走不動了,過來揹我。”
安心想也未想在小狐狸面前蹲下。
所有相見恨晚的執念和朝朝暮暮相思的怨念都在安心寬厚的背上消失的乾乾淨淨。
四
小青竹出生在中州,小狐狸看著懷裡皺巴巴醜兮兮的小崽子心裡滿是愛意,對著抱也不敢抱的安心說道:“安心,我想家了,我想帶小青竹回家看看。”
安心知道小狐狸的家在青丘,在遍地危險的大荒的最南端。
安心說道:“好啊,我也想去你家看看了。”
小狐狸的家不知道還叫不叫家,因為自己的家人現在就剩下她自己了。
大概是看著小青竹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突然便想要回家看看了。
五
大荒的危險並不因為兩個相愛的人而減弱分毫,儘管他們大部分時候乘船,但還有許多必須在大荒徒步的地方。
天知道小狐狸當年是怎麼逃出來的,想必是九死一生吧,畢竟被安心救回來的時候眼看著就活不成了。
所以回去的路上終究是遭遇了大妖,小狐狸也死了,只留下不足一年的小青竹和渾身是傷的安心。
死的本來是安心,但是小狐狸不允許安心死在她前面,便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小狐狸在血泊中望著襁褓中的小青竹淚流滿面。
安心倒在她三尺的遠方亦是淚流滿面,他爬不到她的面前,牽不到她的手,觸碰不到她的俏臉。
小狐狸說:“安心,你答應我,從今天起不要主動施展神通。”
安心點頭,這是不讓他復仇!
小狐狸說:“好想看著她長大。”
小青竹被安心在戰鬥前點昏了過去,還有半個多時辰才醒,她現在已經白白胖胖,大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卷曲起來偶爾會隨風輕動。
安心說:“小狐狸,你不要死好不好?”
小狐狸說:“安心,你是和尚啊,生死不應該看開嗎?”
安心說:“不,我不要看開,我不讓你死,小狐狸,你不要死啊。”
小狐狸悽慘笑笑,答非所問道:“真捨不得你們吶。”
六
小青竹有七分媽媽的樣子,如今她三歲,小大人一樣覺得自己懂了好多東西。
也知道死掉的人會飛上天變成奇怪的雲。
安心按照師父的要求在青丘的山上刻了一遍《金剛經》,但是心中的人兒依舊在那裡嬌俏地立著。
他想是不是再刻一遍呢?李青妍,若是在青丘刻遍《金剛經》,是不是才能放下你。
小狐狸她叫李青妍。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走過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為什麼老虎不吃人,模樣還挺可愛?老和尚悄悄告徒弟:這樣的老虎最呀最厲害!小和尚嚇得趕緊跑:師傅呀。。。 壞壞壞老虎已闖進我的心裡來~嗷,心裡來!
五臺山某禪師收一沙彌,年甫三歲。五臺山最高,師徒在山頂修行,從不一下山。後十餘年,禪師同弟子下山,沙彌見牛馬雞犬皆不識也。師因指而告之曰:“此牛也,可以耕田;此馬也,可以騎;此雞犬也,可以報曉,可以守門。”沙彌唯唯。少頃,一少年女子走過,沙彌驚問:“此又是何物?”師慮其動心,正色告之曰:“此名老虎,人近之必遭咬死,屍骨無存。”沙彌唯唯。晚間上山,師問:“汝今日在山下所見之物,可有心上思想他的否?”曰:“一切物我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總覺舍他不得。”
————《子不語·沙彌思老虎》
從此以後小和尚和女施主過上*福的生活。
那年大災,小和尚沒了家,上了山,進了廟,剛燒了戒疤就端起了稀飯。
廟裡的日子比放牛苦,吃得也比放牛少,可小和尚沒地挑,他只想有飯吃。
可大災沒結束,和尚廟也沒糧食了。
小和尚想求大和尚——直到他聽到大和尚們商量著,沒飯吃了,就先吃小和尚,小和尚肉嫩,不酸。
小和尚下了山,再也沒有回來。
他沒有飯吃,成了乞丐。
他交了朋友,投奔義軍。
什麼天下大義,他不懂,什麼華夷之辯,他不懂,什麼蒙漢不兩立,他不懂——他只知道,爹孃死了,連個墳都沒有!
做和尚時不念經,當小兵時不識字,但他懂兩個字:世故!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
他打仗越打越好,越打越強,越強越打。
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徐達,常遇春,李善長,劉伯溫。
他的名號越來越大,從吳王到陛下,從重八到元璋!
有天午夜夢迴,他不禁想:倘若當年有一口飯吃,他還會不會下山?
帶著這個問題,他上了山,找了個附近的名剎。
第二天,他留下四句話:
殺盡江南百萬兵
腰間寶劍血猶腥
野僧不識英雄主
只顧嘵嘵問姓名
他想通了:人間何必尋佛祖?我的江山我做主!
一路歷盡坎坷,勢必嫉惡如仇!
地主老財們想當土皇帝,不允許!
當官的傢伙想賺黑心錢,不允許!
普通老百姓想改變命運,不允許!
和尚不事生產卻有飯吃,不允許!
天下是我老朱的天下,你們都是我老朱的員工!
花鳥驚春,風月暗換,故人零落。
朱元璋夢中驚醒,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同樣月色迷人的夜晚。
晚風中,玉笛暗生,有歌聲傳來:
小和尚才走過獨木橋
回頭一看才到半山腰
循山路 錯過荒村古道
滿山鷓鴣在叫
誰不是來人世頭一遭
怕什麼老爺們位重權高
少年郎腰間挎柴刀
哈啊~青春年少
轉眼吶~光陰催老
哈啊~又一陣春寒料峭
捱不過這春宵
我本愛 放牛好
點九點香燒 盼又盼 歲月饒
路迢迢 人渺渺 任明月來相照
當年事 與我正今朝
起身,吹蠟,披衣,他恍然若失。
他是個八世修行的好人,好僧人。
下山以來,他一路西行,只為到西天大雷音寺,取來大乘佛法,普救眾生。
兩界山,他躲開了大老虎。
鷹愁澗,他點撥小白龍。
觀音院,他與金池長老談笑風生。
高老莊,他和中年莊主相交莫逆。
可最終,他的旅途結束在了流沙河。
他的頭,被那水怪串在身上,他的肉身,被那水怪吃了,他的志向,消散在無盡的流沙河裡——這水太輕,浮不起他許下的大願,這水太重,任何飛揚的志氣都在這裡被拉到現實的地面。
廟門下有山門,山門前有老人,老僧人。
老僧人帶著最小的徒弟在等他回來。
有人告訴老僧:他回不來了。
老僧不說話。
有人逗老僧:他還俗娶老婆了。
老僧不說話。
幾年過去了,老僧成了新塔,小和尚忽然背上包袱,關上山門,出發了。
他走後,不必懷念他,你就是他!
這是老僧對小僧說的最後一句話!
1。
小和尚下了山,卻再也沒有回來。
師弟說,他準是被老虎吃了。
師兄說,現在這日子哪裡還有老虎?
他啊,肯定是被女人吃了!
是女人還是老虎呢?
師兄和師弟吵了很久。
直到師傅了走出來,
他說,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2。
小和尚下山以後,去了南方的廠裡。
那裡所有的年輕人都喝酒吃肉,
他們不時講著葷段子,
還會在放假時偷偷摸摸地鑽入街角那些亮著曖昧粉色燈火的洗頭房裡。
只有小和尚不一樣,
他愛上了一個隔壁車間的姑娘。
姑娘覺得小和尚傻乎乎的,
她對著小和尚笑了。
小和尚心動了,
他被機器卷掉了五根手指。
那個姑娘也在一個早上辭掉了廠裡的工作。
3。
師兄下山去找小和尚。
他能言善辯的,
很快成了附近有名的高僧。
甚至京城都專門有老爺派人來請他,
他會看風水,
又懂玄裡,
尤其人長得也帥。
有錢人家的闊太太們都把他奉作了上賓。
4。
師兄有一天光著身子給一個姨太太傳法,
據說這個姨太太以前還是個小演員呢!
結果叫提前回家的老爺看見了,
被人追著打。
師兄邊跑邊喊著什麼慈悲智慧,醍醐灌頂之類的話。
他跑過一個路口時,
看到街上買水果的小販有些眼熟。
那個小販長得很像小和尚,
只是左手沒有了手指,
身邊還有一個面板曬得黝黑的女人。
5。
街上那個賣水果的小販不一般。
他禿著腦袋,
左手沒了指頭,
卻總喜歡在沒有生意時看看佛經。
總有買水果的人指著他旁邊的媳婦問他,
你看著像個和尚,
咋還娶了老婆?
那個小販就憨厚地笑笑,
說自己是個假和尚,不作數的。
他笑的時候,
那個面板黝黑的女人就也笑了。
和氣生財嘛。
6。
那天,小販在看一個新晉很出名的大師寫的書,
一個買水果的學生問他,
你還看得懂這些呢。
他說,
這個大師在書裡說的話,總叫他想起老家的兄弟。
學生笑話他,
你老家的兄弟都是和尚嗎?
後來學生把這些和室友說了,
室友說,
說不定他們還就是和尚呢!
說不定我也是個和尚呢!
7。
這個室友到確實有點像是和尚,
他也光著腦袋,
在食堂只是吃點饅頭和素菜,
也不找女朋友。
據說他以前好像還真當過和尚,
後來被師傅趕下了山,
說是要找什麼人。
那是找什麼人呢?走丟的師兄們嗎?
室友說,
是找自己呀。
8。
畢業那天,
全班都喝醉了。
從不喝酒的室友,就把大家一個一個地送回了寢室的床上。
後來,學生變成了打工人,
他也和室友很久都沒有了聯絡。
只是知道他去了一個全年都會加班的企業,
那是業界有名的大廠。
聽人說,
室友在相親時遇見了一個看對眼的姑娘,
倆人甚至還貸款在市郊買了一套房,
許是要結婚了吧。
打工人一邊盤算著,
份子錢要隨多少呢?
一邊給他的朋友圈點了一個贊。
9。
打工人工作以後覺得生活越來越累,
甚至懷疑起了人生的意義。
他看那個大師寫的書,
書上講,
我們的生活就是為了瞭解我們為什麼而活。
我們雖然不能避免痛苦,
但是我們可以不再痛苦於痛苦。
苦海無涯,
不如乘船,
船上還能開party。
10。
打工人看著書頁上大師的照片,
還挺帥的,
搞不好會受富婆喜歡的吧。
打工人想,
乾脆自己也去當和尚算了。
市郊就有一個廟,
據說那裡以前還有幾個和尚的,
現在就剩下老住持一個人了。
他想著,
不由得自嘲地笑起來。
他看面前水果攤的櫻桃不錯,
店主也是學生時代的老熟人了,
不知道能不能便宜點。
11。
寒來暑往,
春夏秋冬。
山上的桃花開了,
山上的楓葉落了,
老和尚一直一個人住在廟裡。
他每天晚上都會開啟錄音機放歌,
那是歌手李娜的《女人是老虎》。
幾十年前,
山腳下的迪廳裡就老放這歌。
那天
老和尚受不了自己師傅的囉嗦,
偷偷溜下了山。
他在迪廳裡遇見了一個女人,
他們跳了一宿的舞,
第二天,老和尚就和女人跑了,
兩個人跑去了南方沿海做生意。
他們先是倒賣那些流行歌手的磁帶,
後來還買過水果,
據說,
甚至還開起了廠子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