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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重生(十六)

作者:由 anjinxuan 發表于 文化時間:2022-05-18

浣碧重生(十六)

熱河行宮不比宮中規矩多,浣碧見沒她什麼事了,乾脆臉面都懶得露了,找了一處僻靜的荷花池,日日垂釣採蓮剝蓮子,將位置告訴了斐文後邊直接捲了一卷被褥睡進了池邊破舊的烏篷船中。

熱河中伺候的也都是一些太監,除了十幾個年齡比較小的之外的,都是一些三十多四十多的老太監。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太監長得人高馬大的,是很多很多年輕被拐到京城然後被賣進宮的。他幼時的夢想是從戎,保衛國家,馳騁沙場,如今除了沒事刻兩個竹箭外,便是日日枯燥而又乏味的清掃,修理房頂。

“你放心吧,這幾間殿堂還在修繕中,皇上是不會過來的。”皇上與后妃身份高貴,哪裡會到這種地方來,便是走的近了,也怕髒了衣角。

“我才不擔心了。”浣碧跟他一起磨著竹箭,伸手指了指自己額頭上的疤痕,“皇上在熱河召見大臣,談論國事,宴請有功之臣,后妃同喜,哪裡會讓我露面。”安陵容調配的舒痕膠是真的不錯,才上了半月,猙獰的疤痕便淺了很多,不過想要完全消下去是不可能的了,她也不奢求能夠恢復如初。

四十多歲的老太監阿桂已經在熱河行宮呆了快二十年了,經歷了前朝今朝,對於皇上宴請的這些大臣還是有些瞭解的。又難得逢他遇到一個願意幫著他一起做弓箭練習射箭的小輩,自然是不吝嗇,將太監宮中之間的一些是,官員的一些事都跟她說了,不過是期望她能謹言慎行,小心再小心。

“阿桂叔,你知道瓜爾佳·文沭嗎?”看著一邊打磨箭頭一邊絮絮地老太監,她心念一動,問道。

“知道。”太監阿桂也不看她,只是道,“問他做什麼?”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便沒有說話。其實她問完就後悔了。

阿桂道,“他阿,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他嘆了一口氣,“瓜爾佳氏這一代男子從竟,女子從文。可他卻叫文沭,你說這不是侮辱是什麼。”

浣碧皺眉。是了,剛來熱河那一天聽瑾汐說起過,說是瓜爾佳氏將本該同甄嬛她們一起參加選秀卻因為病了沒能如願。她當時聽了瓜爾佳氏的名字,瓜爾佳·文鴛。當時還有些奇怪,為何瓜爾佳氏府中女兒的竟同兒子一樣從文字,還道是瓜爾佳氏不重規矩,原來並非如此。

“怎麼,你認識他?”阿桂公公轉頭。

浣碧點頭,“算是認識吧。”合作關係,她要錢,瓜爾佳·文沭也要錢,便透過馬公公的關係一拍即合了。“他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怎麼……”是不是有肝病,她斟酌著用詞,“怎麼那麼瘦弱。”還那麼黃。

“瘦弱?”阿桂公公一愣,隨即道,“還好吧。”清人不似漢人,都瘦弱。“你是怎麼認識他的?”他追問。

“前段時間跟著宮裡出去採買,在郊外道觀見到的。”她如實敘述,“除了他還有甄遠道甄大人的少爺以及少夫人。”她想了想,又道,“還有一個十分貴氣的公子以及他的夫人。”氣質這種東西真的不是靠裝扮就能裝扮出來的,人家兩口子往道觀一站,哪怕穿著普通,也是閃著那種我不是凡人的光。

“那應該是薛家的大公子。”阿桂公公引弓試箭,“薛家大公子宅心仁厚,與瓜爾佳·文沭關係不錯。”

“哦。”浣碧聽過就算,很快就被阿桂公公手上的弓箭吸引,“阿桂叔,給我試試。”她小時候玩過彈弓,還沒射過箭呢。

試了幾箭,無一箭射到箭靶上。浣碧抽了抽唇角,“阿桂叔,你的竹箭不夠利阿,你看,扎不進去。”

阿桂笑了兩聲,心情愉快地將箭撿了回來,“薛家大公子去道觀做什麼,我記得他不信蒼天不信鬼神。”

“求子。”浣碧覺得這沒什麼不好說的,既然去了,便是不怕旁人知道。

“哦。”阿桂低聲應了一聲,“道長怎麼說?”

浣碧想到道長當時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就想笑,“道長說了一堆,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她並非對人無戒心,而是來熱河之前,馬公公瞧瞧告訴她,熱河有位身材高大的阿桂公公,是他的發小,也是實際管控著熱河宮女太監的人。她有心結交,便是裝也會裝的真誠一些。“緣分未到。”她伸出手指,一個字一個字又說了一遍,“緣!分!未!到!哪天他家夫人有了,道長便可以說緣分已到了。”

“道長沒給他一些符?”他笑問。

浣碧搖頭,“給沒給我也不知道。”她看時間差不多就走了,“懷孕這種事……”她本想說要查子宮,要查卵巢,還要查精子,弄不好還要差基因,身體沒問題,還要綜合考慮姿勢、心情等等。哪裡是看箇中醫,找個道士算算就可以的。

阿桂公公輕嘆一聲,“誰不想要個孩子呢?”

浣碧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見那位夫人倒不是很想要孩子。”她以前為了湊房租在醫院打掃衛生,在不孕不育科見到太多去求子的夫妻了,她們的眼神期待、忐忑、絕望……不似那位雍容的夫人,眼中只有華光,而無其他。“我胡說的,阿桂叔你別介意,我一貫口無遮攔慣了。”別人的事與她有什麼關係阿,管她生不生。

阿桂又說了幾句就走了,浣碧一人無事,乾脆摘了一些蓮蓬,坐在烏篷船甲板上剝蓮子,想著晚上能不能借用廚房一些糖和油做個蓮子泥。

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她也不怕曬黑。哼著小調曬著太陽剝著蓮子倒是怯意。

陰影籠罩在頭上,她微微抬頭,“怎麼來這裡了?”

“來找你。”甄衍見她手上動作不停,便坐在了一旁的石圍欄上。“傷口好些了嗎?”

“好多了,安小主的舒痕膠很有用。”她可不認為正值午時,皇上設宴之時,他拋下他的嬌妻、妃嬪妹子繞了這麼遠來找她只是問一問舒痕膠好不好用。“有事嗎?有事你就直說吧。”

甄衍看著她,直到她渾身被看的發毛才聽他緩緩道,“你上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嗯?”

“你隨嬛兒入宮那一日。”

“府中謠言罷了,莫當真。”

“若是我當真了呢?”

浣碧抬頭,只見甄衍十分認真的看著他,雙眸沉澱,沉著認真,也沉著執拗。

甄夫人嫁給甄遠道第二月便有孕了,巧的是府中一個下人當時也有了身孕。下人懷胎十月,一朝分娩。年輕的甄夫人想要看望正在的生產的下人不小心滑了一下早產了,幸好並無大礙,甄府的少爺也很健壯。府中一片歡騰,待到大家發現那位與甄夫人同日生產的下人不見了的時候,已經是少爺過完百日誕了。

起先大家不過是猜測她去了哪裡,想著產下了孩兒也不方便做事了,應該是回鄉了,直到幾年後一箇中年男人找來。男人說他是下人的丈夫,是個貨郎,前幾年販貨被土匪抓了,剛藉機逃脫,想要來接回妻兒。這時府中的其他下人才驚覺下人沒得蹊蹺。似乎是生產之後便突然消失了,連同她新生的兒子。

甄夫人說她帶著孩子回鄉了,可是他們夫妻早已沒了父母,沒了家鄉,怎會回鄉。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甄夫人懷上了甄嬛,一直不安穩。大夫到府中看診,言你氣血虧損,這又是你第一胎,萬萬要小心。本是很私密的對話,卻被一個在後院除草不小心睡著了的下人聽了進去。下人驚訝,若是甄夫人這是第一胎,那少爺又是誰生的?她是個藏不住事的,便同與自己交好的人說了,之後這件事便在府中傳開了。不過甄府那些下人倒也是機警,這些流言只是在下人們中間流傳,便是甄嬛身邊的流朱都不曾聽過。

浣碧笑了笑,“管他真假呢?做甄少爺不好嗎?”她站起,一瞬間的眩暈。

甄衍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天氣炎熱,怎麼能一直坐在太陽低下。”言語中關心言於表。

“謝謝。”

“若我不是,我為何要做甄少爺,我不願,也不想。”他待她站穩之後才鬆手。

“為什麼?”浣碧有些好奇了。甄遠道雖算不上一品二品大官,卻也是手握大權,甄府上下吃穿不愁,他做為甄遠道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能夠享有所有。若是能夠輕鬆,誰又願意辛勞。

甄衍看著她,壓抑著心中莫名的情緒。“若我是甄少爺,便不可追尋我所想之人。”

浣碧咧嘴一笑,揮揮手,“你都娶妻了,還說什麼追尋所想之人。”

“心不甘情不願。”

浣碧看著他,緩緩掩去了笑容,沉下了臉。“我見過你妻子,美麗賢惠,善詩書,並非粗鄙之人。你既然娶了她就該負責,而非一句心不甘情不願便推諉。”茜桃。那個女子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她依戀著他。哪怕新婚那日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哪怕她從來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從他們成親那一日起,她便依戀著他。“夫妻之間莫過於忠誠二字,既然同她成親了,便不該有二心。”

甄衍看著她,喉頭滑動,然後擠出一抹苦笑,“我後悔了怎麼辦?”

浣碧伸手拍拍他的肩,“世間無後悔之藥。她配得上你。”

“她很好,亦配得上我,可非我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鍾之人。”

浣碧微微偏頭,雙眸中帶著一抹好奇,“你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鍾之人是誰?為何不求娶她呢?”

苦澀溢滿雙眸,就連舌根都泛著苦澀。“我不能。”

“既然不能還說什麼?”求之不得,才會心之所終情,情之所鍾。

“若我不是甄少爺,或許有可能。”他看著她,苦澀中含著一抹複雜。

“可你已經成親了阿,即便你不是甄少爺,你也有妻子了。”她眉頭微皺,心尖沒由來的一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即便是你不是甄少爺,你也無法將妻子之位給她,既然如此,不如早點忘記。”她心中湧起一股不明的情緒,以及一種不是那麼好的預感,嚴肅道。

甄衍不是甄遠道的兒子?薛公子瞪大了眼睛,掩飾不住的驚訝與詫異。他本是見文沭一個人孤寂,這才帶著一壺酒,一個棋盤前來找他的,怎知看到一出這麼好的戲。

文沭緩緩搖了搖頭,無聲的迴應。我也不知,不過很大可能不是。

她是誰?想到她剛才所說的話,薛公子皺了皺眉。這才想起她是前幾日在道觀中見過的姑娘。

“浣碧,甄遠道在外面的私生女,後來她娘死了,甄遠道就把她帶回家給他女兒當婢女了。”見甄衍走了,浣碧也走進了烏篷船,他放開了聲音。“她不喜歡這個名字,她更喜歡別人叫她安衾或者隱。”便是掩飾的再好,有時候也能從這兩個字中捕捉到厭惡。

文沭拍了拍他,“先不說她了,說說你這個妹夫吧。”他冷笑,“這才成親幾日,便如此了,既然萬般不情願,當時又為什麼要娶茜桃妹子呢?”

薛公子搖搖頭,“你知道我不管家中事的。”茜桃是他的堂妹,自由養在他們家,他與茜桃並無什麼特別的感情,所以便是甄衍滿臉的痛苦不甘願也與他無關。

文沭挑眉,“那些畫與刺繡就是從她手中出來的。”她給樣,他找人複製,售出的四六分。

薛公子眼中染上了性質,“她!?”滿臉的不信。

文沭點頭,“就是她,她還弄了許多仿造的點翠髮釵,不過因為手工過於精細,我還沒找到能做的人。”想到她送給道長的鳳凰朝日髮釵,想到道長髮現整個髮釵幾乎都是仿品時的憤怒,眼中不自覺帶了一抹笑。

“浣碧姑娘,浣碧姑娘——”

浣碧從烏篷船裡走出,見是阿晉,忍不住皺眉,“你不伺候你們家王爺來這裡做什麼?”

阿晉到了面前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喘息。“王,王爺找你。”

浣碧抬頭看了一下正午的太陽,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們王爺不好好在宴會上看他心心念唸的莞莞,肖想他的嫂子,找我做什麼。”

“哎呦,我的姐姐,這話可不能亂說。”阿晉忙四處看了看。

浣碧白了他一眼,“這裡除了我沒人。”擺擺手,再無奈不願也得去阿,誰讓人家是王爺。“走吧。”說罷從船上跳了下來。

薛公子與文沭面面相覷,心臟不自覺地跳快了兩下。

沉默良久,文沭蠕動了下嘴唇,緩緩開口,“他是……”

薛公子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眯了眯眼,抿起了唇。“阿晉。果郡王的隨侍。”

標簽: 文沭  瓜爾  甄衍  甄少爺  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