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紅樓夢，從完全破解賈元春判詞判曲說起（23. 如何去閱讀紅樓夢、個人紅樓夢版本推薦）

3。7 總結我的“三反對、三提倡”的紅樓夢讀法

前面幾篇文章我總結了紅樓夢研究中的四大丑聞，主要發生在上世紀20年代至90年代初。就是在這種病態的紅樓夢研究氛圍下，幾十年內，各種造假醜聞層出不窮，紅學界更是在九十年代經歷了一場大爭論，以歐陽健先生為首的一批人，大肆宣揚所有脂批脂本都是民國後好事者為了迎合胡適觀點所偽造出來的。這種一棒子打死所有脂本的說法，在我看來其實也是非常不理智的。但是在幾十年一種“尊脂批程”的極端學術環境下，出現這種走向另一個極端的思想也是可以預見的。

正如史湘雲談陰陽，“陽盡了就成陰，陰盡了就成陽，不是陰盡了又有個陽生出來，陽盡了又有個陰生出來”。一種極端思想最終就會導致與之相對的另外一種極端思想的產生，並且之前壓抑的有多厲害，後面爆發的就有多強烈。

這場大論戰可謂是事關生死存亡，雙方互不相讓，期間互相謾罵、醜態百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被白白浪費。這種學術界內部互相消耗的醜惡現象，也讓青年學者心灰意冷，離開了紅學這片熱土。更讓很多普通讀者、老百姓看夠了笑話，對所謂紅學心生鄙夷。不得不說，這真的是紅學研究歷史上一次重大的損失。

不過看現在的情況，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我還是非常感謝歐陽健先生等人這種徹底打死脂批脂本的學術觀點。歐陽健先生等人也是搞古典文學研究的，但不是紅學界中人，所以提出這種極端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至少讓人們有機會知道了紅學界中的貓膩。雖然我認為脂批確實很重要，但是看著這麼多學者利用脂批大肆貶低程本、腰斬120回紅樓夢，我寧肯脂批從來沒有出現過。

回首看去新紅學發展近百年來，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眾多令人咋舌的怪異觀點層數不窮，這裡面雖然有出於學術方面的討論，但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投機取巧，對名、利的瘋狂追逐。一群心懷鬼胎的人在其中興風作浪、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搞得整個紅學界血雨腥風、臭不可聞。不知曹公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所以本段最後我再次重申自己讀紅樓的“三反對，三提倡”原則：

一、

反對過度解讀文章；提倡以人情小說為前提閱讀把握《紅樓夢》。

二、

反對過度神話曹雪芹；提倡以平常心去讀紅樓夢，評價曹雪芹。

三、

堅決反對粗暴割裂120回程高本紅樓夢和迷信脂批；堅決提倡以120回程高本為正本，以脂本為輔的態度去欣賞《紅樓夢》（如果覺得麻煩，直接看程高本120回完整《紅樓夢》）。

一句話概況，就八個字：“心懷敬畏，不失理性”。

其實這本來就不是什麼高深的讀書方法，是一種大眾自然而然就能接受、理解並加以實施的讀法。只不過在長期腰斬紅樓夢的錯誤引導下，很多人讀紅樓夢既缺乏對文字的尊重，更談不上理性對待書中的缺點和脂批等相關文獻。

因此我不得不高聲吶喊讓大家重新迴歸文章本身，像小孩子看故事一樣，以一種最質樸的讀書觀去欣賞紅樓夢的藝術美。我相信這不僅對廣大普通讀者最適用，更能幫助很多痴迷於紅樓夢的學者返璞歸真，以一種科學辯證的態度重新審視紅樓夢全書，正視後40回自身高超的藝術價值。

當然紅樓夢本身就是一部文學作品，確實有寫讀者可能在沒（或很少）受外界干擾的情況下，看到後40回透過自己的理解，真的無法繼續看下去了。這個觀點我非常理解並支援，這是讀者自己看書得到的判斷。我可能會“點撥”一下，但是如果對方仍然無法接受，我也完全沒必要把看120回這個觀點強加於他們，我對他們自己獨立的讀書觀報以尊重。

因為我會認為他們也是同我一樣，用“心懷敬畏，不失理性”八個字對待紅樓夢的。他們的觀點不是人云亦云，是基於自己理性的判斷而得出。只不過我們 “理性”的標準有所差異，對待後40回態度不同，但彼此之間仍然會因為紅樓夢而惺惺相惜。

其實歸根結底，紅學界作為官方主流聲音，絕對不能大肆宣傳腰斬紅樓夢。這種說法只會讓很多讀者先入為主，從一開始就戴著有色眼鏡，放棄了對後40回的閱讀。官方必須要模糊前80回和後40回之間的界限，把這個選擇權留給讀者自己。如果讀者個人根據自己理解認為後40回確實有很大的不足，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最後不得不提一下之前文中故意忽略的俞平伯先生，老人家其實按照年齡資歷，在紅學界，讓周汝昌叫一聲師叔都決不過分。老先生當年同胡適一起認定後40回是高鶚續作，此後經歷風風雨雨，起起伏伏，研究紅樓夢一輩子近70年。他一生對紅樓夢後40回態度的改變，是非常值得我們體會的。之前我們已經提過他當年20出頭發表《紅樓夢辨》中對高鶚及後40回及其厭惡之情。但是其實字裡行間他還不得不透露出對高鶚“續書”的佩服：

“高鶚補書，在大關節上實在是很仔細，不敢胡來。即使有疏忽的地方，我們也應當原諒他。。。《紅樓夢》到現在方才能保持一些悲劇的空氣，不致於和那才子佳人的奇書，同流合汙。這真是蘭墅（高鶚的字）底大功績，不可磨滅的功績。。。我很不敢看輕他的價值，正因他已竭力揣摩作者的意思，然後再補作那四十回。絕不敢魯莽滅裂自出心裁。我們已很感激他這番能尊重作者的苦心。。。”

其實他當年書剛發表，自己立刻就意識到裡面的一些錯誤：

“因出版不久，我就發覺了若干的錯誤，假如讓它再版三版下去豈非謬種流傳，如何是好。”

這些錯誤中就包括他誤以為紅樓夢80回後只有續書，沒有散佚的原稿。以致於1950年此書再版時，他序中寫到自己還“暗暗地欣幸”首版書幾乎絕版，別人很不容易找到了。此時老先生人已到中年，當時年輕人的驕橫狂妄之氣早已不見了蹤影，學問功底大為深厚，反倒是把書改名，認為自己的紅樓夢研究才剛剛開始：

“原名《紅樓夢辨》，辨者辨偽之意，現改名《紅樓夢研究》，取其較通行，非敢輒當研究之名，我底《紅樓夢》研究也還沒有起頭呢。”

這種大家之風、虛懷若谷的精神真的值得人欽佩！後來1954年經歷了著名的針對自己的一系列錯誤批判。批判過後，仍舊堅持研究，此時老先生的心境我想以大為不同。多了一份平靜，少了一份狂熱，可能也感覺到自己的學術觀點被心存不軌的人利用了，於是60年代對自己提出的“高鶚續書說”產生了懷疑：

“高鶚續書之說，今已盛傳，其實根據不太可靠。”

最後經過數十年總結反省，到了臨終之時，老人家發出瞭如此感嘆：

“胡適、俞平伯是腰斬紅樓夢的，有罪。程偉元、高鶚是保全紅樓夢的，有功。大是大非！”

“千秋功罪，難於辭達。”

終於在臨終對自己確立的“高鶚續書說”完成了徹底的否定。他看出來了，錯誤腰斬紅樓夢的惡果就是，學界、民間出現了一系列醜惡現象試圖去代替後40迴文字，這對紅樓夢和我國古典文化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與此一點，當年他自己的學術觀點確實是大非！

我看書到此不禁為老先生的這份對紅樓夢真摯感情而動容。他是真愛紅樓夢的，並且為了這份愛，敢於拋棄自己一生的研究成果，這是怎樣的胸襟和氣魄才能做出的決定。我想說他真的“悟”了，所以臨終前沒有再讓自己的偏見遮住內心的真情。正如唐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所說的“三重境界”那樣：

“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俞平伯先生研究了70年紅樓夢，終於在最後達到了最高境界，大徹大悟。他最終被紅樓夢點化了。

遺憾很多人還徘徊在第二重，且執迷不悟，終不知出路。更可笑眾多過江之鯽之徒，未曾進入第一重境界，就盲目跟風，跳入第二重，附庸風雅，止增笑耳。

看紅樓夢如此，人生不也是如此嗎？

最後總結一下，“高鶚續書說”一開始被胡適、俞平伯以學術觀點提出，但是缺乏證據支援。後來由於政治上的推波助瀾，這個說法在沒有進一步學術考證情況下被樹立為正統。紅學家們編造了一批謊言大肆販賣這個觀點，導致後40迴文字不分好壞全部被打倒，腰斬紅樓夢。為了填補後40回的空缺，紅學界在一種極端狂熱的學術思想下進行紅樓夢研究，毫無基本的學術道德可言。他們對脂硯齋批語的瘋狂崇拜，更是導致了一系列造假現象出現，搞得紅學界烏煙瘴氣，臭不可聞。更有其他心懷不軌之輩，利用紅學界打倒後40迴文字而留下的漏洞，玩起了學術上早已被淘汰百年的索隱派那套方法，胡亂篡改紅樓夢結局，混淆視聽。

以上種種在過去幾十年已經給大眾閱讀紅樓夢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使得很多人先入為主，喪失閱讀後40回精妙文字的興趣，無法從整體上把握這本文學鉅著，給我國傳統文化的保護和宣傳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失。

大家自己好好想想，你有沒有幸免於此呢？

好了，整個大背景到此陳述完畢，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思考，這比猜個謎語意義大多了、深刻多了。接下來介紹我破解賈元春命運的具體方法，即透過解讀其他女子的命運來解讀賈元春的命運。

補：我寫了這麼多字，發了一系列帖子，最終目的就一個：“堅決反對腰斬紅樓夢，堅決提倡閱讀120回全本紅樓夢”。我所有帖子大家可以看看，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就是服務於這一個觀點。我就是要告訴大家，“腰斬紅樓夢”的錯誤思想，是如何借“高鶚續書說”得以提出和最終確立的。這裡面沒有紮實的證據支援，基本都是很薄弱的主觀分析，完全站不住腳的。

我這一部分打假的文字，也不是為了打假而打假。就是想讓大家知道，腰斬紅樓夢的人學術素質有多麼低，這個觀點有多麼錯誤，產生的結果有多麼荒唐，帶來的危害有多麼嚴重。最終的目的，就是讓大家完全拋棄腰斬紅樓夢，重新擁抱整本紅樓夢。

昨天關於人民文學出版社《紅樓夢》的帖子，也是服務於這個目的，重在揭露腰斬紅樓夢的學者們的學術不端，削弱腰斬紅樓夢思想的根基。當然這給部分讀者產生了疑惑，就是說我這個版本看不上，那個版本也看不上，到底我們該閱讀哪本紅樓夢？

我的答案是，像我們廣大的普通讀者，不上升到學術高度，市面上大部分紅樓夢都是可讀的（除了幾版用冷門脂本作底本，如王府本、列藏本之類的，價格可能更貴，閱讀價值也是偏向於學術版本研究），並且也讀不出“脂本”、“程甲本”、“程乙本”的區別。

人文版的紅樓夢其實是很不錯的，綜合考量，我也是推薦的。但是大家一定要知道里面的貓膩，千萬不要被書前面序言中“腰斬紅樓夢”的內容亂帶節奏，拋棄後40回，否則我推薦人文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當然周汝昌篡改的那本絕對絕對絕對不要讀，看一眼都是浪費生命。

電子版的話，脂本強烈推薦吳銘恩先生匯校、由撫琴居紅樓夢文學社群釋出的《紅樓夢脂評匯校本》，並且是3。13版本。新的3。1416版本加密後，不能在PDF檔案中使用查詢文字的功能，不方便來回閱讀。

程本我用的花城版程甲本紅樓夢，PDF中可以選擇查詢文字，閱讀起來非常方便。並且這個版本“決不理會後出的脂本，未用脂本改動底本的一字一詞”，這點對於有更深度閱讀需求的朋友進行脂本和程本之間的比較，會有很大的幫助。

如果大家覺得我推薦的電子版紅樓夢很好讀，值得收藏，歡迎購買紙質版本支援。

對之前給大家造成的閱讀困擾，實屬無心之舉，還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