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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開,梨花白

作者:由 陳三笛 發表于 動漫時間:2023-01-18

有時,不得不驚歎造物者在開天闢地時,多麼鬼斧神工,神奇秀美。看到太多山川河流,見過巍峨山嶺裡的天梯石棧,還是,會為這村莊的一山一水所沉醉驚歎,處處無不獲益於造物者的眷顧與垂憐,山高聳峙,密林古木,渡口的象鼻山,遠望去,像極了;對岸的楓林鎮,有座母子山,又很像母親揹著心疼的孩子,形象真切,深刻在質樸的人們內心裡。

處處恰到好處的生長,無不帶著宜人的綺麗,屹立在每一個人歷經目睹過的人。一條時而平靜,時而波濤洶湧的大河,將兩個村莊隔開,這天然的分離帶,在夕陽下靜靜地像一塊躺在兩山之間的綵緞,散發著無窮的魅力。

渡口村,大多姓駱,又叫駱家村,一河之隔的,是楓林村,楓林村以賀姓為主,當然,也有其他外來的小姓遷移過來,在這落地生根的,但,整體來說人口趨於小眾,影響力也很微弱。

渡口村與楓林村隔著一條大河,河,也是人們謀生的地方,江河湖河,有一條大船就能夠橫渡無涯。這裡沒有大船,只有劃的木船,但,船伕一般都是中年人為主,也有個別老人,臉上的溝壑比河上的波紋要皺。他們在河裡捕撈,在河裡渡人。

兩個村莊在民國時曾為了爭這條河流發生過大規模械鬥,雖然,所幸沒有大的傷亡,但,怨恨,像一個無法消邇腐爛的種子,先前兩姓通婚的先例,因而斷了很多年。

直到時光流逝,再通過後面的各方勢力的調解,勉強在面上,不再有齟齬,但,完全根除隔閡的確不太現實。

駱家村,最漂亮的姑娘是駱梨花,好看,是公認的,面板如雪般,眼睛透著靈氣,平靜看時像海,動情看時又覺得嫵媚非凡。背影窈窕,如被風吹著的楊柳,在人的心頭招搖,看得再理智的人,都心旌搖盪。面對你時,面熱心跳,七魂被勾六魂丟。別誤會 ,這不是我說的,是他的思慕者私下跟別人胡侃時所言。

駱家的門檻都快被媒人踏破了,保媒拉縴是媒人的強項,可沒有一個能成的,碰壁碰多了,長期的熱情就漸漸冷卻了,駱家也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梨花的父親駱老先生,是一個傳統的私塾先生,對人品一向看的比較重,對名利一向淡薄。而,往往家境比較好的人,可能,才覺得配得上世間佳人。於是,前來說媒一向都是高門大戶。而,駱老先生往往對此都付諸一笑。守了一輩子清貧的老人家,也從不把名利放在心上,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還是,期望她能嫁個好夫婿,過的殷實快樂些,不能像要求自己一樣去要求她什麼。他是寵她的,畢竟,自己夫人沒得早,膝下只有一個這麼一個愛女,女兒也乖巧伶俐懂事。

河水,渾濁著翻滾,連綿不絕的大雨,把山路都衝的泥濘溼滑,稍不留神就可能摔倒,人仰馬翻沒什麼,但跌進深不見底的河裡,就不是開玩笑的。之前,就有孩子被吞沒在河裡的,人們稱為河神索命,每年都定時祭拜,河神節,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是給心理上虛掩上一把鎖。

就在這沒日沒夜的雨季裡,駱老先生,為了送住的遠的一個孩子,跟孩子一起,被吞沒在無邊的洪流裡。

梨花,知道訊息時,有一陣恍惚,心裡頭像千斤重的山岩垮了,片片碎石紛紛砸在自己身上,自己在往深不見底的山崖與深淵裡下墜,她眼淚流的跟河水一樣多。她哭不動了,領回老先生的被撈起的屍體,被水漂的都不像樣子了,梨花更難過了,她卻哭不出來了。有人看到梨花哭的人說,哭的看的人也忍不住心碎,悲痛,往往摧毀人的心肝。

生活,往往在喧囂後,會漸漸平息的像一切沒發生一樣,梨花還有個叔叔,是個老實人,有幾畝薄地,靠勤勉耕耘,倒能過的下去,寬裕也談不上。梨花尚沒出嫁,也沒辦法自力更生,自立門戶。於是,就只能寄居在叔叔家裡。

叔叔駱明亮,還沒來得及為哥哥的意外去世而傷心,就被家裡的那位鬧的心煩意亂,怪自己沒本事,又平白無故多了一張嘴。明亮很苦惱,但,也很無奈。跟人商量,於是,又託人給她說媒。嬸嬸一思量見嫁出這個貌美的侄女可以從中得到不少好處,於是,一改以往嫌棄涼薄的嘴臉,處處變得細心關心起來。這些微妙的變化,怎能瞞得過梨花的眼睛,她心裡的淚已經淌幹,無時無刻不為父親的意外所悲痛。

賀家也來提親了,賀家產業最厚,佃戶最眾的賀雲衝帶著他的小公子賀芷茝,小名德哥,聘禮有地契三張,綢緞二百匹,白銀三千兩等,並言稱定當按照三書六禮下聘,遵周公之禮,不至於辱沒令愛。

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十二版貼,三書六禮,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八抬大轎。

梨花之前父親在時,向來都按自己心意決斷自己喜好,如今寄人籬下,也想早日擺脫依靠叔嬸的生活。

雙方商定了聘禮日期,就等著喜事臨門,嬸嬸每日陪著笑臉,侄女如今是自己的活菩薩,聘禮如此豐厚,到時,自己也可以過幾天當少奶奶的日子,請幾個下人,丫鬟伺候著,再也不用沒日沒夜的操勞,被日子磨的沒有了光澤。有了希望與盼頭,連往日看作刺一般的人兒,如今卻巴不得這根刺長在自己身上,扎的疼,但疼完後,半輩子就舒坦安逸了。

這就是命運啊,別人幾輩子的福分都換不來,嬸嬸催著明亮叔,還抽時間去祭拜了哥哥,一是交代侄女出嫁的事,一是感激哥哥在天之靈護佑全家。感受不到一絲悲傷和懷念,只有明亮叔默默不說話,看著墳前的野草荒蕪長高,說過兩天來清理清理雜草。

叔叔嬸嬸也為梨花置辦了嫁妝,自然不能跟賀家比,但也算體面,臉上也過得去。

到了初六,迎娶的日子,賀家卻沒來迎親,所有人都在等待,太陽照著整個村莊,亮堂堂的,在嬸嬸的眼睛裡,這就是一個天地的金光啊,看來要熬出頭了。

賀家大管家,急匆匆帶著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一路過來。終於,一整套禮節儀式結束下來。賀管家卻拉著明亮叔,嘟嘟囔囔,竊竊私語一番,明亮叔臉色大變,這怎麼行!胡鬧。

嬸嬸在遠處做好大家長,做好了嫁女的準備,一場眼淚都在心裡醞釀好了,要表現出不捨,她都一直在想自己親孃去世拉著自己手的場景,眼淚竟真紅了眼眶,哽咽著很逼真。

但,明亮叔跟賀管家,人稱賀鬼頭,爭吵起來時,剛好被明亮嬸瞅見,明亮嬸叫李霜霞,別人習慣喊她霞嬸,明亮嬸瞥見嚇得夠嗆,連忙收起眼淚,停止住傷心,過來問明亮叔。

賀鬼頭重述了一遍,原來,昨夜賀家少爺過世了,但,賀公子生前特別傾慕梨花姑娘,家裡種了很多梨樹,形成一片一片梨林,梨花白著像雪,少爺最愛賞冬雪,在雪中飲酒作詩,說雪跟梨花一樣,家裡有太多刻著梨花的傢俱,處處都是滿滿深情

但,突如其來的惡疾,讓少爺無法迎娶自己的心上人。但少爺說,想繼續娶梨花姑娘,聘禮可以增加,只想在魂靈留戀世間時能看到自己親手種的梨樹林裡,能看到心愛之人的身影。

老爺在少爺沒了之後,特叮囑小的,白銀可以增加到五千兩,其他一應在規格上增加。

霞審眼睛都放出光來,跟明亮叔一合計,跟明亮叔說,這麼好的機會,那麼多錢白給你不要,梨花去了那裡也是少奶奶,賀家能虧的了她,對大家都好的事,你不同意,你就跟你侄女過吧,我們和離之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去。

明亮叔說不過霞嬸,被她治了一輩子,如今又怎麼輕易翻得了身。只是隱隱覺得對不起大哥,有種叫良知的東西,讓他心疼侄女嫁給一個死人去守一輩子的活寡。但也只是一個瞬間的念頭,拗不過自己內人的明亮叔退步了,動搖了,同意了。

梨花嫁過去,見了那一片一片梨花,梨花開,她也盛開,美的像花中的仙子。但,自己只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護著這空空的梨樹,沒人說話,不能輕易出門,更不能與人正常往來。

這可笑的陰魂,這損人磨人的冥婚,我是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活生生的人,我卻和一個亡魂一起活著、過著可笑的餘生。

“晚生賀芷茝,拜見駱老先生…”

她記得很清楚,父親在世時,賀家少爺過來過,父親對他說,此人易走極端,怕是無法護你,且面相看來無法長壽。

如今種種靈驗,我當時拒絕過了,命運卻又把這姻緣硬拉成一段孽緣。

你愛你的梨花,與我何干,我可以改叫桃花,李花,水仙花。

此生,我與其在守著活寡,沒有光采與愛的人生裡暗無天日,不如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吧

好在賀家翻過一座山,就是父親仙去的那條大河,它是我的噩夢,如今卻是我的解脫,我的渴望,我一次次擔心從那掉下去,如今最想的卻是期望沉睡在你流動的溫床裡永眠。

賀家是派人看護著梨花的,梨花讓人跟著自己,換了一身素白長衣說是祭奠亡夫,祭品都齊全,秉了公婆,賀鬼頭和人一起陪著少奶奶,路過那條大河的木橋,駱梨花,哭的梨花帶雨,人人以為他為賀郎痴情而哭,卻不知他哭的是被河流捲走的父親,哭的是自己半生的命運。

她心裡默想,現在好了,父親,世上只有你真切愛我,我來你在的地方,去那個世界照顧你。黑暗的日子太久太久,我有些熬不下去了。我累了,我好想你。她哭的太傷心,太動情了,沒人注意防備她接下來的舉動-投河。滔天的巨浪,像自己沒見過多少的媽媽,緊緊的完完全全的抱住自己了,像當時抱住父親一樣,我們終於在這裡團圓。我終於重回愛和暖的世界。

賀鬼頭嚇得不輕,安排人撈人,河水太深又趕上汛期,誰也不敢下水,對水的敬畏,是應當的,恐懼也來的真切。

賀鬼頭回府稟報了詳情,被老爺命人拖著打了幾十大板,皮開肉綻,呲牙咧嘴,去了半條命。

賀家找了明亮叔要退回彩禮,霞嬸哭哭鬧鬧的不允,說要告官…

沒有人為可憐的梨花同情流過一滴眼淚,彷彿她從沒來過駱家,賀家,和這渡口。

只有梨林的露水沾滿花瓣,像極了未乾的淚珠垂掛著不肯滑下。

賀家後來出了很多事,漸漸覺得梨林不吉利,請相術大師算了之後,決定砍伐殆盡。

賀家與駱家後面的兩姓通婚,隨著歲月流逝,也漸漸與往常一樣尋常起來,成為默許的慣例。

完結

標簽: 梨花  賀家  明亮  自己  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