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天自春》

揚州個園的抱山樓上有一幅匾額，題曰“

壺天自春

”［1］，出自劉鳳浩所寫的《個園記》。疏朗的四個大字，將主人的意趣與自得躍然表出。何解？且先想聽一個故事。

《後漢書》的方術列傳中，汝南有一人叫費長房，做著名為“市掾”的官，用今天的話來講，就是個城管，一天夕陽將落時分，集市人聲漸近稀落，他在樓上看風景，突然瞄見很奇異的一幕：

集市上有一個賣藥的老翁，懸掛一個酒壺在街頭，等到集市都收攤兒歇業之時，他就跳入了壺中。

要是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你，看到這一幕，可能會以為自己眼花了。也可能以為老翁是個變魔術的大師呢！看！咱們這些學過馬克思和科學知識的，總是會想當然以個人已有的見識，去解釋看到的想象，將其合理化。

費長房就不一樣，他覺得很神奇，要一探究竟！於是奉上好酒好肉前去拜訪，老翁知道費長房的來意，不過是想一探他為甚如此神奇，竟然能進入壺裡。這老翁，可能已經累得想睡了，也可能已經卸過妝，不好再見人了。便對費長房說“明天再來吧”，費長房只好第二天再來拜訪。

第二天，老翁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就攜他進入了壺中。只見：富麗的廳堂，美酒佳餚擺了一桌，兩人痛快喝了一回酒。一來二往，十分投緣。後來有一天，老翁先囑咐費長房莫告知他人，然後才說，他本來是個神仙，因為犯了過錯被責罰，才到如今境地。現在懲罰已經差不多完事兒，也該離開了，又問費長房願不願意隨他而去等等之語。

壺中雖小，卻也萬物皆備，身在其中，卻也算得悠哉神仙。回到開頭的匾額“壺天自春”，它的意蘊，自是清晰明朗。

園林，在城市小天地裡造就的自然山水，不出城郭而得山水之樂。雖是一壺天地之小，也自有它的春意盎然，其主人的自得怡然之態，已凝在這“壺天自春”四字。

古人的世界真是有趣，不知是卻有真事奇遇，還是閒來時，想象力夠豐富，竟拓出別有洞天的世界。現實中這個世界，很多是我們不能左右的。如果沒有錢財萬兩，可供在現實中構築一方屬於自己的天地，卻可在思維裡構築搭建一個古鎮，作為休憩的烏托邦。

最近被一個筆名為“紅酒”的作家作品所吸引，她在兩千多字的篇幅裡，用一種利落爽快又溫婉韻致的語言，搭建了一個自己的村鎮部落，引得人看一篇，不由地想要再看一篇。

據說，“紅酒”筆名跟酒無關，而是和一匹馬有關，具體不甚瞭解。她筆下構築了一個叫做“相思古鎮”的地方，生活著紅酒塑造的一系列人物，小賤妃、俏阿綾、海椒、九婆、翠兒……有些他們既是梨園戲中人，在花戲樓上唱他人，他們又是戲外人，在相思古鎮演繹著自己。紅酒在自己創造的世界裡，描畫著過往舊事、世故人情、人生冷暖，流淌著自己的情緒。

讀劉建超的《秋祭》，他和朋友竟然去尋訪了“相思古鎮”，似乎還找到了“小賤妃”。這讓我又一次陷入了一種“這個世界假的”的懷疑，網路地圖搜尋“相思鎮”、“相思古鎮”竟然毫無準確的地方定位結果。如今，網路地圖發達的程度，連一條街道都能搜尋到，我不相信如果真有這樣一個地方，地圖上會搜尋不出。

於是便去找作家“紅酒”的籍貫，來縮小地域判斷。可“紅酒”二字，畢竟是個筆名，又有歧義的常用詞，便透過搜尋給她寫過作品評論的作家朋友群，包括劉建超、楊曉敏、非魚等，確定是河南作家。驀地，有一種第六感，覺得她應該是洛陽人。直到我找到這份名單，才停手作罷。

之後，我又搜尋了“河南、相思鎮”，出現了一個叫做“留光”的地方，這個地名我熟悉，以前從洛陽回家時，每次都要經過的。不知道紅酒筆下的相思古鎮，和此地有無關係？

看劉建超的評論說：紅酒的創作題材，大多都是梨園故事。這與她所學專業和自幼所處的家庭環境有著密切的關係。紅酒喜歡京戲，尤其喜歡程派藝術。她把自己寫小小說也稱之為“玩票”，並不刻意為之。

此刻，特別想識見“紅酒”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