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認錯人的尷尬
下山的第一天正趕上人間的萬聖夜，小狼妖大著膽子露出自己的狼耳和尾巴，肆無忌憚的混在來往的人群裡。
“我，我也要糖。”
他看到站在他前面的包子臉女孩拿著仙女棒扮個鬼臉就得到了一罐子糖，心裡羨慕極了。
“要糖？可你並不可怕。”
站在門前的屋主人打量著小狼妖。
“她，她也不可怕，你怎麼給她那麼多！”
小狼妖據理力爭。
“我討厭仙女，也討厭麻煩。”
似乎不認為敷衍一個孩子的童真有些可惡，屋主人扯正衣領，做出請的手勢：“一罐糖，或者一個家。”
“我選糖。”
小狼妖沒有絲毫猶豫，屋主人聞聲領著小狼妖的領子把他拖進了屋。
“喂，放開！”
“你說，你要一個家。”
“我沒有，你胡說！”
“你的心說了，我聽到了。”
小狼妖侷促的坐在沙發上，犬科好動，不一會兒，他開始伸手扯腳上套著的屋主人的紅襪子。
“是有些大，你打算扯開織件毛衣嗎？”
屋主人熄滅廚房的火走出來，一手拿著啤酒罐一手端著炸雞。
“不是特意給你準備的，但你可以吃。”
“小孩子不能喝酒。”
“你是小孩子？”
屋主人站到沙發旁，伸手扯扯小狼妖的耳朵，小狼妖抖抖耳朵。
“勉強是。”
“幾歲了？”
小狼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嘴裡不停的嘟囔著什麼，撇著嘴皺起了小眉頭，支稜著耳朵有些笨拙的拍腦門，越拍越用力，屋主人有些擔心他會把自己拍傻，伸出手正打算阻止。
“三百二十三，還差兩個月三百二十四。”
小狼妖像是想起什麼開心的事一樣，拍著手看向屋主人，眼神像是在說，原來我是成年的。
“還好，也就大我三百歲而已。”
屋主人默默收回手。
屋主人是獵妖人，他能出現當然是最俗套的理由。
萬聖節，妖鬼橫行，獵妖人忙一晚能刷夠到年底的業績。
“你要出門嗎？”
小狼妖塞了一嘴的肉，艱難的開口，字音剛吐出就趕緊伸手捂上嘴。
“對，去工作。”
“夜晚的工作？”小狼妖努力嚥下滿口肉：“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屋主人剛開啟門，聞聲疑惑的望向小狼妖。
“我知道啊！”
像是想到了什麼，小狼妖咯咯笑起來。
屋主人不解的撓撓頭，抬頭看到了近處的聲色酒吧。
“喂，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不是守林人嗎？”
這下換小狼妖疑惑了，他動動小鼻子，篤定的說：“你這裡，有樹林的味道。”
屋主人撓撓頭，關上了門。
“你還知道什麼？”
“雖然不知道你留我的目的是什麼，但你是好人。”
目的嗎……
屋主人看向小狼妖，這似乎是他們相遇的第五個萬聖節，但對小狼妖來說，是第一個。
“日行一善。”
屋主人扔下一句話，酷酷的離開了。
第一次相遇時，屋主人是一處木場的守林人。
“你已經死了。”
這是狼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但我把你救活了。”
這是狼妖對他說的第二句。
“快給老子醒醒。”
狼妖說第三句時，守林人被他從地上拖起來。
漸涼的夜風捉弄著清白的月亮，此刻弱小的月亮被狼的影子遮住顯得更加無助。
“你能不能，說人話。”
守林人對著狼妖開口，強忍著暈過去的衝動，掰開狼爪。
“護好這片林場，我會再來的。”
於是，除了狼嚎聲，守林人只記住了這句話。
第二次相遇時，狼妖之間的戰爭毀掉了林子。
守林人直接無業還差點沒命。
他被狼妖從木屋拎出來，有些絕望的看向狼妖。
“差點燒死我，還救我幹嘛！”
“日行一善。”
“善，善還打什麼架，我有個家容易嗎！”
“屋子是家，愚蠢。”狼妖笨拙的放下守林人：“家裡，活著的東西，至少要兩個。”
“喂，要不要做我家人啊！”
屋主人看狼妖有些動容，想著趁這位仁兄難得柔和的時候乘勝追擊。
“那，我當你大哥！”
狼妖離開的很決絕。
第三次相遇時，屋主人已經搬到了燈紅酒綠的都市。
他考上了獵妖學院，狼妖認為他背叛了妖。
而屋主人只是覺得自己找了個薪水豐厚的工作。
“你來找我喝酒？”
“殺你。”
站在學院門口，狼妖氣勢十足的吼出兩個字，話音剛落就被學院的言禁術打成了幼崽模樣。
抱起小狼崽，本想學門手藝混飯吃的屋主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立志發憤圖強保護狼崽。
“喂，裝什麼裝，眼皮動了，別不吱聲，你不能說人話了？”
狼崽不語，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一睡就是三個月。
最開始，屋主人給狼妖安排得很妥帖，定時洗澡天天梳毛，攢下的狼毛還給狼妖做了條毛項鍊。
到冬天，屋主人習慣了身邊這個會呼吸的毛絨玩具，就在他拋棄曾經的愧疚把狼崽放在床上暖腳並習以為常的時候，狼崽消失了。
屋主人在睡夢中覺得腳有些冷，迷糊著起身，又迷糊著躺下。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發現，狼崽真的消失了。
第四次相遇時，屋主人在獵妖的空檔把狼妖從一個沒自己厲害的獵妖人手裡搶下。
“你闖到這兒幹什麼？送南瓜嗎？”
“殺你。”
狼妖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樣子，屋主人趁他開口的時候掰開他的嘴，手指摁在他的牙上。
“我看看，狗牙長齊沒？”
“唔，你餵我吃什麼！”
“長高藥丸。”
“你救我，不怕他們報復？”
“掛科補考而已，別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況且獵妖人的行規也說了，不能殺好妖怪，殺了你，他們反而犯法。”
這下換狼妖沉默了。
“傷口疼？”
“我是妖，現在是很差勁的妖。”
小狼崽的自尊心似乎很受打擊。
“乖孩子，你還小。”
小狼崽徹底沉默了，隨屋主人在旅店住下，五日後的一個月夜，天還沒亮就離開了。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屋主人也不瞭解，只知道這小狼妖在狼群裡大小是個官，受了傷被人惦記上了，回去很可能凶多吉少。
他覺得，他不在乎。
第五次再見，屋主人不由分說的把狼妖拖進家，可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天快亮了，屋主人帶著一兜酬金回到家，小狼崽已經睡熟。
忽的狂風自屋中平地升起，門窗被從屋內開啟。
“承蒙照顧。”
一隻巨狼出現在屋中。
“你為什麼把門窗都吹開，多冷啊！”
屋主人不滿的吼道。
“頹廢一年，看樣子，今天開張了。”
巨狼慢慢幻作人形。
“瞬移的法術動的是空間力量，根本不需要過窗戶，裝什麼神秘！”
屋主人揮手關窗無果，只好黑著臉繞到狼妖背後把窗戶挨個關上。
“找人，順帶看你。”
巨狼繞到窗前，低頭看著屋主人。
“心情不好，哭過了？”
屋主人迴避著躲到窗簾後。
“你把他當成我了？”
巨狼哼了一聲，像是氣笑了，扯掉窗簾，伸手揉著屋主人的頭。
“你認不出我？”
聞聲，屋主人堵在眼角的淚徹底憋不住了。
“你有兒子了。”
狼妖呆愣著看向屋主人，後者哭得更起勁了。
“你來做什麼？”
“找他。”
“你不來找我。”
“順路找你。”
狼族不一定是個嘴笨的種族，但這隻狼妖在說話這方面的確不大靈光。
“這是偷跑出來的族人，我單身。”
“哦。”
屋主人的脾氣消了一半。
“他喝酒了？未成年不能喝酒，你不知道？”
“未成年？”
屋主人想起，自己是靠年齡堅信此狼妖就是彼狼妖的。
“可，可他三百多歲。”
“所以你把他當成我了？”
良久的沉默。
似乎是忘記自己有變狼崽和暖腳神器的光榮歷史，狼妖扭過頭，不耐煩地把小狼崽捲進自己的術法裡。
一個小火花點在小狼崽身上，火花熄滅的同時，小狼崽一起消失在夜色裡。
“早聽說狼族的術法務實不花哨，沒想到這麼務實。”
屋主人有意轉移話題。
“七年，那片林子又開始招守林人了。”
“林子？”
“獵妖學院後山種的南瓜很大，去年的南瓜車，我看到了。”
“南瓜？”
“之前說的家的事還作數嗎？”
不等屋主人回答，狼妖眼神躲閃著開始絮叨：“我沒事做了，你僱我當打手也可以。”
“作數，一直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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