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赤顏劫》番外篇——折顏
我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貌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除了十里桃林依舊開得燦爛的桃花，還是開得無比燦爛的桃花。——《三生三世赤顏劫》
番外篇——折顏
依稀記得那天，天空飄下清洗甘霖，大小眾神紛紛淋沐其中，接天道福澤，彷彿一刻前的凝重與悲傷從未來過，一切寧靜而祥和。
一滴甘霖，撞散在我眼角。那刻，我那多年不動的心，在同一天裡第二次漾起異樣情緒。
前塵往事
那天的我，桃花醉喝得有點上頭，迷迷糊糊的像是去了許多地方，見了許多許久未見的人。
我依舊那麼風流倜儻，人見人愛！額，除了少綰那個眼神走偏的魔女。
也是，追了那麼久都沒追到墨淵的她，偶爾拿我出出氣也算情有可原，畢竟，我長得這麼帥。
也許是真的困了，恍惚中覺著，在某年某月某個地方，自己也遇到過眼前這般長得甚得我心的老桃樹——伸出的枝幹正好夠我躺個美容覺。
微風拂過鼻翼，帶了點有別於桃林的味道，聞著倒也自然，許是近來霧氣重，沾染了些草葉的味道。
這一覺如夢似幻，以至於我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中醉了，還是在夢中繼續睡著。
神識微微漾動，像有什麼靠近了我。我微睜眼，朦朧中似有一道飛身離開的暗紅背影，本欲細探卻又轉念一想：既是睡了，這便或是一場夢影罷了，既是夢影，又有甚可究的？
似從酣睡中酒醒的我，上一瞬眼前還是晴空美好的景象，下一瞬天地卻晃動得厲害！
遍地零落的法器，焦黑中泛著妖異紅光的泥土，尚未來得及消散的神魔膠著氣息——戰場！這是個剛歷經了神魔大戰的戰場！
那是天地初開後最慘烈的一場神魔大戰。少綰和墨淵這對昔日的戀人未滿，終歸還是演變成了生死敵對。
這場仗說不上誰對誰錯，只是結局，似乎特別倉促，像是在隱瞞著什麼。
大戰雙方死傷慘重，記憶中幾要面臨滅頂的神族最後卻戲劇般扭轉了乾坤，而看著要登上六界統領至尊位置的魔族，最後卻真正的瀕臨滅絕。
少綰身死，魔族左將翎羽獻祭，右翼帶著少綰肉身長退魔淵從此再沒出來，神族佔領了高位，自此壯大發展，一統六界，天地祥和十幾萬載。
只是，翎羽的獻祭之法，卻從無記錄。這對於天族那群性格古板而謹慎的傢伙們，著實有些出乎意料。至少在我看來，他們應該隨便編寫一番對方被打得甚是狼狽的景象，以對後世彰顯他們在那場大戰中的絕對神威。
我閉眼深吸了口氣，整理下思緒。也是難得生出了些許惱意——活了不知多少光景的折顏上神，竟被困在自己數十萬年前的往事裡了無察覺。
掐了個決，準備走出這夢境，不曾想一腳又錯踏，去了另一段被塵封的往事裡。
許是近些日子犯了太歲，掐個訣居然也能走偏！我合計了下，走出夢後還是回桃林好了，鳳梧仙山排場雖大，但做個夢都讓人那麼~心累。
也不知，眼前這片記憶是何時被塵封的，直覺依我老鳳凰的脾性，不至於幹這般無聊的事。
既然來都來了，姑且解開看看吧，指不定能翻出哪段頗具緬懷意義的往事！
我隨手撥開眼前的迷霧，走進這片記憶的一角……
崑崙墟還是老樣子，只不過那裡坐著的墨淵，對比現時仍有些稚嫩，縱使穩重剋制，也難掩眉間青澀。
那時的墨淵還不是戰神，少綰也還不是那個狂暴嗜血的魔祖，他們一個是神力卓然天成的父神之子，一個是統管魔族的一族之祖。年少成名的兩人，一個依舊穩重而剋制，一個卻越發歡脫隨意。儘管我們外人都心照不宣的認為，他倆的日常彆扭就當情趣看，總歸會走到一起，左右也不過一個時間問題罷了，而作為創世一族的神魔，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只是我們都忽略了神魔之間微妙的平衡關係。
墨淵應是喜歡少綰的，否則曾經連我都近不得的臥榻，少綰卻能當自家搖椅般自在使用，想躺就躺，想走就走。當然，她最想的還是賴著不走，奈何墨淵總有法子避開她。
總歸是天意弄人，明明如此天子驕子的兩人，卻生而無份，最後竟至於兵刃相見、不死不休的境地。
少綰這魔女，要不是傳說她可能還沒死，我還真以為鳳九跟她有點什麼關係，這倆追男人幾乎走一個路子，都就看上了一棵頂頂難開花的老鐵樹！
就連少綰身邊時不時過來給她送東西的妹子，貌似看墨淵的時候，也比看我的多！真是浪費了本上神的絕世容顏！
封印往事之人
隨著封印一步步解封，我看到的往事也越來越多，只是越往後，頭便越發沉重，彷彿有東西在抵抗著我靠近這些記憶。
我給自己紮了幾針，醫術這東西，儘管用了數十萬年，彷彿只有這時用的才是正確的。
這感覺著實讓我吃了一驚，此時突然加速的心跳，讓我不得不起疑，這裡也許封印了一段不該被封印的往事。
封印全部解開，記憶瞬間撲面而來……
原來，我還去替墨淵歸還過東西。只是東西沒還回去，卻招來了另一個人——魔鳳翎羽。
暗紅色、羽紋繡飾、墨色長髮……原來那些年恍惚中看到的背影，並非幻覺。
原來 ，她早知道前來的是我，也知道，東西還給誰我都無所謂，因為當時的我，眼裡只有她釀的那壇桃花醉……原來，之所以感覺大戰結束得倉促，是因為她並不想我記得真相的殘酷……原來 ，她是和我說過話的，只不過更像是在道別。
她說：“我記得你的樣子。——希望還有機會，可以讓你看到我的影子。”
那刻，我彷彿再次置身戰場，雖極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卻發現，除了暗紅的血色，還有那由血色轉赤黑的九條滅靈尾羽，我就看到了結印、觸發，獻祭！
原來 ，我的記憶，是她封印的。
因果相續
我是被驚醒的。醒來時，鳳梧仙山的月色正透過窗，打在桌面的茶几上。夜風本該微涼，我卻冒了一身冷汗。
終是想起來，自己是如何雀佔鳩巢，並在數十萬年以來把十里桃林一直據為己有的。
或許這冥冥中，只是為了實現你那日的訣別語：讓我的眼中有個你。
原來，我早就看見了。只不過，當時的你，不是那個你，至少不完全是。把赤焰和銀爍你倆小不點帶回桃林的那刻，我並沒多在意，想著不過順手救濟兩個流落他族的同族小輩，既吃不了我多少米，也捅不出多大亂子。事實就是如此——戲劇。蹭吃蹭喝就算了，反正吃的也不是我的米，可最終捅的，卻是我實在難以接受的簍子：試問，被小自己幾十萬歲的小輩當成情敵，附加時不時被小輩他娘揶揄的那種心情，有什麼神能夠理解！
命運的戲劇
直到三濁氣息有再度攻破封印它結界的跡象，東華拼盡全力幾近羽化也未能將其全然淨化，鳳九整宿整宿地哭倒在我門前，求我救救東華，救救她的命，我就知道該來的無論我怎麼逃避都躲不掉。
三濁氣息瘋狂盛起很是突然，世間除了東華，沒有誰能比得過銀爍對三濁氣息的淨化能力。
而東華早在三萬年前便曾因壓制三濁氣息的溢位而險些羽化，這些年雖修養生息得不錯，卻也在這次突然盛起的三濁氣息強壓之下敗下陣來。
其實自始至終你都知道，他們所要淨化的力量，正是來源於擁有遠古元魔一族九條滅靈尾羽的你。
到底，你還是要在淨化池裡走上一遭，而這一遭不同於往日你以創世一族元魔之身的獻祭，這一世的你，連下界的山雞都惹不起，除了你長出的那幾條被所有神魔從靈魂上恐懼的滅靈尾羽。其實，當我在崑崙境聽到銀爍說你去了淨化池那刻，我便察覺自己情緒的波動，只是沒往深裡去，倒也憑著本能作出了反應——去瑤池，要快。
儘管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理智而言，你的決定，照神族這些年的思路走，應是十分完美——既解決了神魔共同忌憚的恐怖力量，也得到了守護六屆蒼生的美名。
只是當我再次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眼看就要趕到淨化池邊時，你卻在那瞬縱身跳進了淨化池！
“不——！”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還沒等我給出反應，身邊已掠過一陣冰涼，只見一道白光跟著在淨化池裡淹沒了進去……銀爍，終歸還是那個最愛你的姐姐。
天空於一刻後準點降下了清洗甘霖，大小眾神紛紛淋沐其中，也許是那滴撞散在我眼角的雨，恰巧擊中了我的心，有點麻，甚至還有點刺刺的焦灼感。
“我記得你的樣子。——希望還有機會，可以讓你看到我的影子。”哪裡是什麼影子，哪裡是什麼酒話，至始至終，你不過想在我眼裡多停留幾分樣子罷了。
然而，打你跳進淨化池那刻，幾乎就被眾神預設，世間再無魔鳳之滅靈尾羽，自然而然的，世間也再沒有那個被喚做赤焰的女子。
很多時候，命運的戲劇，就是如此。
願啟折顏往後餘生，換取赤焰一世久長！
如果不是喝多了，睡了一覺，我也未必能如此清醒。
你許三世光陰，只為在我眼裡留下一影。是我活了太久，久到忘了年歲，久到忘了不是喝一碗忘情水便可以忘卻所有虧欠。
既然，他們說你不可能回，那我便換你回來，可好？
……
清醒那天，我向天道起誓：
願啟折顏往後餘生，換取赤焰一世久長！
……
自你們離開，又是十萬光景。十萬年裡，我再也沒踏進那方十里桃林。
怕睹物思人，怕舊事誅心。
這些年裡，我除了喝酒，就是睡覺，管他世間滄海桑田，總歸不再有人想讓我長久看見了。
天道他大爺，似乎並沒有接受我的起誓，我的餘生繼續，赤焰卻似乎真的不可能活過來了。
灌一罈桃花醉，喝了好繼續睡！
……
我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貌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除了十里桃林依舊開得燦爛的桃花，還是開得無比燦爛的桃花。
直到有一天，十里桃林飛來了一隻小鳥，通體雪白，頭上卻有一簇火焰般豔麗的冠羽，在十里桃林轉了一圈便飛走了。
我幡然酒醒，從鳳梧仙山一路騰雲踏進了十里桃林。
竊以為你會在那裡，卻發現，桃林依舊，物是人非。
隨後，我便踏進了萬丈紅塵凡世。
我從一世的草長，找到一世的葉落，從一世的花開，尋到漫天的風雪，年年歲歲。每次目光停留的煙火處，總恍惚看到你的影子，去找，卻又發現並不是。
直到我來到第一百萬個塵世，在凡塵裡，恍惚聽到了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大叔，請問你知道十里桃林怎麼走嗎？”
霎那間，我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那種從不曾屬於我的忐忑與猶豫，竟同時像長了根般紮在我身上，把我勒得幾近無法呼吸！
直到聲音再次響起：“大叔，看你像個仙家長輩，不會、是我看錯了吧？”
這中間看著不長，可於我而言，卻仿若過了十萬春秋，乃至我轉身的姿勢儼然還帶著些許怎麼都化解不開的僵硬。
那瞬間，映入眼簾的，正是名身著勝雪白衣，頭上彆著一簇赤羽髮飾的女子，目光甚是明亮，撲騰的睫毛，一閃一閃的，似乎一點也不著急我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完那幾個字，只知道，我的聲音一定不好聽，因為——既顫抖，又沙啞。
“應是知道的。”
“是往，這邊走嗎？”你自顧自的轉了一圈，隨後指著一個方向問我。
“是。”儘管你的方向感還是那麼差，但，這一世只要你想去的地方，無論多遠我都陪你。
“那走吧！”
看著你明媚轉身朝前走的樣子，我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回桃林了。
微信掃描二維碼，關注增值筆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