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物種日曆】冬至（12月22日~1月4日）蠟梅

（首發於生態客公眾號）

官黃新賜極恩榮。花不同梅與共名。

頗謂寒中宜作伴，想因開早更為兄。

世間何物疑真蠟，海上新來染碎瓊。

體得自香天分好，金塗銅砌卻崢嶸。

——［宋］曹彥約《和三十郎蠟梅韻》

蠟梅非梅

一年之中夜最長，晝最短的冬至節氣，正是冬天的精髓。如果要選一種最能代表冬天的花，會是哪一種呢？

當年我初到陝西楊凌上學時，就驚訝於關中地區氣候的溫暖，乃至室外竟然一年到頭都有花開。而能在那邊冬季的校園裡真正盛開的花，其實也就只有蠟梅這一種。在一片冰天雪地裡，蠟梅開成了極致的濃豔，不僅有冷冽又潤澤的撲鼻香氣，而且花朵足有硬幣大小，那幾乎半透明的蠟黃色，被冬日的陽光“打透”的時候尤其好看。

陽光下的蠟梅 Chimonanthus praecox（李光敏 攝）

《本草綱目》對蠟梅的記載是：“此物本非梅類，因其與梅同時，香又相近，色似蜜蠟，故得此名。”但實際上，蠟梅與梅花同時開放的時間段並不長。在從中原到江北的大地上，每年一入冬，往往都是蠟梅先開，然後過了冬至，過了立春，甚至很多地方要過了雨水乃至驚蟄，直到春天來臨，蠟梅即將凋謝的時候，才會輪到梅花初綻。

也正是因為冬季開花的獨特習性，蠟梅在很多地區都成為獨步農曆臘月的唯一花朵，因此也贏得了“臘梅”的別名。明朝的《花疏》記載：“蠟梅是寒花，絕品，人以臘月開，故以臘名。非也，為色正似黃蠟耳。”

“臘梅”這一別名並不能算錯，只是容易令人顧名思義，讓人誤以為是“臘月開的梅花”。也許正是由於這個別名的存在，蠟梅專挑嚴冬開花的習性，就逐漸被後世的人們訛傳到了梅花身上。時到如今，在每年早春的網際網路上，總會有無數妹子發出自己與梅花的合照，說是“求桃花運”。而在各地盛開的梅花園裡，也總會有人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桃兒花好不！梅花哪這時候開！”其實，論起植物之間的親緣關係，梅花和桃花一樣屬於薔薇目，薔薇科。蠟梅則是樟目，蠟梅科。也就是說，蠟梅跟大衣櫃裡的天然樟腦丸的關係，都比跟梅花近得多。

在自然界，較為進步的花朵，往往有著花萼與花瓣的區分。花萼通常小而堅硬，顏色不鮮豔，在最外面負責保護未長成的花蕾。花瓣通常大而豔麗，負責在開花之後招引昆蟲。那些較為進步的花朵，例如梅花，小小的5裂的花萼就與亮色的花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蠟梅的花朵則無法劃分出“花萼”與“花瓣”的界限。蠟梅的一朵花，從最外面的棕色“鱗甲”，到最裡面的蠟黃色“花瓣”之間，有著一系列的連續過渡。因此，植物學家只能把蠟梅這些不知是萼片還是花瓣的結構，統稱作“花被片”。

蠟梅不區分萼片與花瓣（周建軍 攝）

招蜂引蠅

蠟梅開花的季節雖冷，但也有少量昆蟲活動。在南京一帶相對溫和的冬天裡，中華蜜蜂、食蚜蠅，甚至平時令人憎惡的家蠅，都可以在晴天氣溫較高的中午出動，完成為蠟梅傳粉的任務。而碰到陰冷下雪的天氣，蠟梅的花朵也能在枝頭堅忍開放，這其實是很經濟的一種做法——只要堅持別凋謝，說不定第二天就會放晴，就會有昆蟲來拜訪呢。

不過，蠟梅的傲雪，也是保留著底線的。到了更加寒冷的北京，就只有極少數的早花蠟梅品種可以在初冬開放，比如北京植物園臥佛寺的那幾株。而北京室外栽種的大部分蠟梅，往往都要等到殘冬回暖，等到終於有昆蟲開始活動的時候，才會遲遲綻放出本應屬於嚴冬的芳香。

蠟梅傲雪（劉軍 攝）

品種不多

即使在木本花卉之中，蠟梅的花色也遠遠談不上豐富。古人除了將蠟梅的花色比喻作蜂蠟，就是比喻成道士的道袍，比如“衣效道妝香惹袖”，再比如“道韻偏宜冷淡裝”。蠟梅的黃顏色，確實自古就與道袍相似；而多數蠟梅品種具有的“紫心”，也正好對應了道袍上面深色的太極八卦圖案。

宋朝古書《梅譜》對蠟梅的記載是：“本非梅類，以其與梅同時，香又相近，色酷似蜜脾，故名蠟梅。凡三種，以子種出，不經接，花小香淡，其品最下，俗謂之狗蠅梅。經接，花疎，雖盛開，花常半含，名磬口梅，言似僧磬之口也。最先開，色深，黃如紫檀。花密香穠，名檀香梅。此品最佳。”而現代人廣泛種植的蠟梅品種，還包括“素心”蠟梅，其特徵就是內外全黃，不具有“紫心”。

“素心”蠟梅（劉軍 攝）

家族親戚

在真正的蠟梅品種之中，“狗蠅”蠟梅由於“花小香淡”，而被認為是最劣的品種。然而，蠟梅的各種近親姐妹，比如西南蠟梅、柳葉蠟梅，都遠比“狗蠅”蠟梅更加“花小香淡”，並不適合用作觀賞。在可供觀賞的園林花卉中，與蠟梅親緣較近的，是蠟梅科的兩位“遠房親戚”——夏蠟梅、美國蠟梅。

夏蠟梅原產於我國浙江省的部分山區。顧名思義，它的花期並非冬天，而是在初夏。夏蠟梅的花比乒乓球更大，呈淡粉紅色，無香味，與真正的蠟梅截然不同。在中科院北京植物園的“珍稀瀕危園”，就可以看到兩株露天栽培的夏蠟梅。

夏蠟梅 Calycanthus chinensis（張敬莉 攝）

美國蠟梅也叫“美國夏蠟梅”，花期在春末夏初。這種來自北美洲的花，顏色是極其濃烈的暗紅色，花被片的形狀全都細長而尖銳。如此豔麗的花朵，有時還會散發出一絲酸甜的水果香氣。在中科院北京植物園的“資源樓”前，就有一小株引種的美國蠟梅，每年都會開出不多的花朵。

美國蠟梅 Calycanthus floridus （張敬莉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