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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

作者:由 nds 發表于 書法時間:2017-08-18

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十三2017-08-18 13:01:23

“這事不能說太細”

“那你大概說一下”

“昨天我和你女朋友出去了”

“然後呢?”

“真的不能說太細。”

“說!”

“好吧,我們去開房了。”

“繼續”

“她打開了電腦,點開了影片,是一男一女在xxoo”

“好啊!你……你們!再然後呢?”

“我發現那個男的是你”

“呃…那…那她為什麼不找我分手”

“這事也不能說得太細。”

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變先生2017-08-18 14:32:25

《變先生攝影知識 》

第三章

其實哩,我個人愛好是攝影,特別想和妹子外拍,因為我覺得我這人,天生就愛把妹子拍得美美的。

十四歲那年,我買了個50mm/f1。8的人像鏡頭,手癢心癢,就約班上的班花出去外拍,班花問:“變,你鏡頭多大隻?”

我自豪的說:“50mm/F1。8,好勁的喲!”

班花笑著拒絕了我。

十六歲那年,我有了只60mm/F2。8的鏡頭,手癢心癢,約班上一般的一女孩外拍。

班一般問:“變,你鏡頭多大隻?”

我自豪的說:“60mm/F2。8!好勁的喲!”

班一般笑著拒絕了我。

十八歲那年,我大徹大悟,終於明白攝影好壞與鏡頭大小無關,只與技術有關,我終於固定使用一隻80mm/F3。2的鏡頭,並常自練習。

雖然有了微信陌陌,約女孩外拍方式多了,但都是女孩問我鏡頭多大時,我一說,對方就拒絕了。

2011年,我在東京影像技術展上碰到女性外拍專家陳冠西。

我問他:“你怎麼能約拍到那麼多女孩?”

他沒回答,反過來問我:“你了,你為什麼約拍不到?”

我委屈的把實情一說,陳冠西笑著一拍我的鏡頭,說:“這事啊,不能說得太細!”

我恍然大悟……

回國當晚就開約,妹子問:“你鏡頭多大隻?”

我神秘的說:“80mm/F3。2~180mm/f5。6,大變焦鏡。”

妹子欣然同意。並讓我帶上鏡頭保護套。

到了約好的外拍酒店,妹子開始試鏡頭感……

良久,妹子尖叫著打了我一耳光:“你這隻鏡頭變焦是壞的,騙人啊!”

我苦著臉哭道:“不是,是我經常使用手動模式,把變焦環擰壞了……”

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楊電量2017-08-18 15:47:38

“昨天你寫的回答怎麼被管理員刪了?”

“今天是8月18日。”

“8月18日怎麼了?”

“這事不能說的太細。”

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看書不瞌睡2017-09-17 23:17:35

“這事不能說太細”

“請注意你的態度,這是在警察局,不是在家!”

“哎,我說,是你要注意態度好嗎?我是怎麼到警察局來了,有你這麼當哥的嗎,把弟弟騙到局裡來審。”

“什麼叫騙你到警察局,在家有咱媽慣著,在這可沒人理你那套。”

“不是我說,我現在叫你哥還是叫你許隊長,你用什麼身份在審我?”

“我用什麼身份?人民警察的身份!”

“你還知道你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就這麼編排人民嗎?不好意思,用警察的身份,就要按警察的流程來,你已經違反紀律了,我走了,不奉陪。”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著,我再問你一次,這事跟你有關係沒。”

“哥,不是我說,你這智商還搞刑偵?強子都在裡面吃上牢飯了,非得把你弟弟也弄進去陪著是不?”

我和我哥還有強子,穿開襠褲的時候就一起玩,別看我比我哥小几歲,院子裡孩子頭還得是我,我哥和強子一樣,死板,非常的死板。

調皮搗蛋的事我沒少幹,反正有頂雷的,不是我哥就是強子,這也一度讓我們兩家的關係非常緊張。長大後,我哥警校畢業,進了公安系統,繼承了老頭的衣缽,我和強子混了個專科,趁著網際網路大潮,拉扯了兩個天貓店,乾的不大,不過有強子,我當個甩手掌櫃,也樂得清閒,耍點小聰明,撈點偏門,大錢沒有小錢不斷,小日子就這麼過著。

我比強子大幾個月,高中貪玩,天天逃課,給老頭氣得不行,按他的設想,我應該和我哥一樣,畢業了考個公務員,不求錦衣玉食,穩穩當當的過日子就行。結果看著高考不到300分的成績,差點沒給我抽死,公務員別想了,自己去混吧,攢的老本,全給我哥買房結婚娶老婆了。雖然是自己不爭氣,但是沒有怨念是不可能的,姑娘跟你玩玩還行,真要談婚論嫁誰跟你啊,結婚後就跟父母擠在那個80年代的兩室一廳裡嗎?怨念也沒辦法,還得靠自己,我哥到是有心幫我,可他那腦子和職業,能想出個屁的辦法。

強子家裡條件不好,老爹走的早,孤兒寡母,被老孃拉扯大,好不容易娶個老婆,孩子還沒要,老孃先病倒了,癌症晚期,我看著都愁。閒了的時候,就跟我念叨:

“哥,你腦子好使,咱這生意還能擴大擴大不,老孃走之前能讓她看一眼孫子,下去見了我爹也有個交代,現在這情況,保住老孃都夠嗆,再要個孩子,一家人都受罪,哎!”

“先要孩子,我這孤家寡人的,花不了什麼,生個娃還是夠的,你先用著。”

“得了吧,我這好歹有個媳婦,你呢?你那幾個錢攢著吧,你還不如我呢。”

“你這說的,我還有我哥,還有我老子呢,我這是懶散慣了,不想找個人拴著我。”

“你還跟我裝,你再不領回去個兒媳婦,你老子還得滿院子追著你抽。”

“行了,你聽哥的,咱倆合夥乾的,你也知道我這老底,多了沒有,10萬你先拿著。”

“好。”

小日子就這麼過著,大生意幹不了,小生意看不上,每天都琢磨著怎麼撈錢。在老闆椅上躺著,一看是強子的電話:

“哥,劉楓那婊子跟人跑了。”

“跟誰?”強子這種認死理的性格,我比誰都清楚。

“好像是個什麼慈善會的會長。”

“你TM帽子誰給的都不知道還搞個屁啊!”

“這不是我媽病了,需要用錢,她不知道聽誰說的,有個慈善組織,最近老去跑,我也沒在意,誰知道整個這事。”

“窩囊,我先查查。”

家裡兩位公安可指望不上人家辦私事,自己多方打聽,還真找到了這個“善良匯”,不查不知道,這是個搞傳銷的,媽的,傳銷不是騙錢嗎?怎麼人也給騙走了。我趕緊撥了強子的電話:

“強子,錢是不是也讓人捲走了?”

“嗯。”

“這TM是個傳銷啊!”

“我草,趕緊跟大哥說,把他老窩抄了。”

“你TM是不是傻,抄了他咱的錢咋辦,你先找大哥借點錢,給你老孃穩著,這事誰也別說,我想辦法。”

“行。”

偷雞摸狗的事我沒少幹,可這不是半夜扔個磚頭,下個黑手能解決了的,我打算先會會劉楓,錢到手了,再好好收拾她。

“嘀嘀嘀”

劉楓順著喇叭聲,發現了我:

“哎喲,這不是二哥嘛,幸會幸會。”

“少廢話,上車說。”

“二哥,我知道你跟強子的關係,不過這事你不用勸我。”

“你TM見我勸過人嗎,哪那麼多廢話,上車說。”

“行,二哥,你說吧。”

“多的我也不說,你人滾哪,跟誰跑我在乎,強子的錢必須拿回來”

“合著我就是個使喚丫頭,我要不拿走這錢,你們是不是找都懶得找我了。”

“你這事兒不地道,你知道那錢是給老太太救命用的。”

“你們還知道老太太呢?這大半年是你伺候過,還是強子伺候過?都是我,知道嗎,是我,一直是我在伺候老太太!沒有我她能撐到現在?”

“強子對這個家啥樣,你比誰都清楚。”

“啥樣?要不是傳宗接代,我看他抱著電腦就能過一輩子。”

這話到不假,現在兩個天貓店,全指著強子幹,他也沒什麼交際,天天就是抱著電腦。

“你知道這老王八蛋幹什麼的嗎?搞傳銷的,你TM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呵呵,你以為都跟強子那麼傻嗎?這個世界無非就是互相利用而已,你不也是這樣,自己整天遊手好閒,讓強子起早貪黑的給你賣命。”

“這錢必須拿回來。”

“二哥,你醒醒吧,錢給你們了能有我好日子過嗎?”

“你知道我家背景,一個電話就能給那老王八蛋端了。”

“端了好啊,給大哥記一功,也好拯救出我這個被騙的勞動婦女。”

“你就給我跳吧,早晚有你哭的時候,你真當我收拾不了你嗎。”

“二哥的本事我知道,一起去吃個飯吧,我有個老同學,張魯軍不知道你有印象沒。”

我的腦袋嗡一下就大了,我強壓著要失控的情緒。

“今天心情不好,改天。”

“改天可得你請我喲,拜拜。”

我非常怕聽到這個名字,匆匆的離開,把車停到一個安靜的地方。

事情要從剛畢業說起,我和強子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就合計著做點小買賣,多方打聽後,我們準備搞個基站,買套裝置,給公司群發廣告到個人手機上就行。

說幹就幹,強子操作機器,我出去拉業務,開始做的人不多,小楓有空也幫我們宣傳宣傳,生意還不錯,每天都有進賬,可是好景不長,不到半年,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入場,打價格戰,油水越來越少。

強子計劃著過完春節就結婚,眼看掙得越來越少,以前過慣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也沒有什麼家底,我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合計,強子說:

“你看網購這麼火,小楓就經常網上買東西,雙十一一天就幾十個億,咱也開個網店吧。”

“咱手上沒錢啊,事兒是不錯,可是投資就需要不少錢,你結婚也需要錢。”

“現在咱幹這個,不說掙錢,我聽說有的地方都開始禁止了,說是違法的。反正是不能再幹下去了。”

“違個屁的法,咱們正正當當幫人打廣告,又不偷又不搶的。”

“不信你自己百度查查。”

一查還真是,現在國家已經開始禁止了,不過我們這八線小城市還沒開始,很費解,為什麼會禁止,連湯也不給喝了嗎?又看了幾個新聞算是明白了,人家是群發詐騙簡訊,媽的,老子辛辛苦苦跑業務拉不了幾個客戶,你們這些孫子發個詐騙資訊就掙的比我多,還害的大家都沒得玩。

“強子,咱這是躺槍啊。”

“躺什麼槍,發廣告也是違法的,反正是幹不下去了。”

“咱也搞個假網站幹一票吧”

強子不說話了。

“咱這邊眼下倒是沒禁止,估計也幹不長,都年底了,咱搞別的不說資金,就這時間也不夠,不如撈點,過完年再從長計議。咱就幹到過年,不管明年政府管不管,都不幹了。”

“哥,你考慮好,我聽你的!”

山寨幾個銀行官網還是很輕鬆的,真網站做的就跟個山寨的似的。三天後,“新業務”正式運營,當天就有三千多入賬,這還是刻意控制著,怕把事搞大,一點點的薅,發現了也不至於為個三兩百的事去報警。

“哥,這保險嗎?”

“你看一天多少傻X,不貪那個便宜也不會被騙,就這腦子還好意思去報警?”

“哥,我就佩服你這把人騙了還覺得自己有理的樣子。”

“強子,不是我說,就昨天那個,每個月流水連800都沒,還真以為自己就是VIP了,心裡這點逼數都沒?沒腦子還貪,不騙他騙誰,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傻子太多了,騙子都不夠用了。”

“這回咱得把錢攢好了,過完年就幹個正經生意。”

“那是,這事要讓家裡知道,不說我爸,我哥就得給我弄進去,你問問小楓,網上都什麼好賣,過完年咱就開個網店。”

伴隨著開門聲,劉楓回來了。

“喲,二哥在呢,什麼事還能用上我呢,你儘管問。”

我第一反映是不能都讓她聽到了吧,我一臉懵逼的看著強子,強子下意識的看了下表:

“你都聽到了?”

“是啊,我剛到門口,就聽二哥說要問問我,這不光顧著開門也沒聽清後半句。你倆這是咋了,這麼盯著我看。”

媽的,嚇老子一跳。

“沒事,小楓,我跟強子合計著開個網店,他說你經常在網上購物,有經驗,我就說讓他有空了請教請教你裡面有什麼門道,什麼東西好賣。”

“我當什麼事呢,我去做飯,等會吃飯的時候我給你們說,現在好多開網店的都發了,我同事還有自己下班開網店的呢,有空我也幫你們問問。”

“那好啊,我們準備年後就開始搞。”

“二哥還是你腦子好使,要讓強子肯定想不到。”

“嘿嘿,別說這事兒還真是強子提出來的,他說老看你在網上買東西,如果網店幹成了,小楓你可是大功臣啊。”

“沒有你,強子也不是那塊料,我聽強子說最近你們都是在網上找業務,生意比前段時間還好,我看幹這個就不錯呀。”

我心想,強子這是什麼都往外嘍啊。

“年底了嘛,什麼生意都好乾,但是競爭還是太大,我也才開始把業務轉到線上,恐怕沒多久跟風一來,又不好乾了。”

“二哥,還是你有遠見,我去做飯了,你們聊。”

“我說強子啊,你怎麼什麼都給她說,這婚還沒結呢,你還天天給她彙報工作?”

“哥啊,人家又不傻,你原來天天外面跑,現在天天就可我家蹲著,那能不問嘛。”

“這事可得小心點,咱就搞這麼兩個月,別再整出什麼么蛾子了。”

“放心,小楓沒什麼心眼,好哄,不會有問題的。”

“她還沒心眼?不是我說,你也是心大,你都不想想,你要啥沒啥,就她那條件,怎麼就能看上你。”

“對啊,你也知道我要啥沒啥,她還能把我咋的了?”

“你還是長點心吧,這才多久就住一起了,還整天急著結婚。”

“嗯。”

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幹了大半個月,順順當當,旁敲側擊的問過我哥,也沒有接到過類似的案子,膽子就大了,不知不覺越薅越多,反正就計劃幹到過年,能多撈點就多撈點吧,開個網店算了下起碼得投個三十萬,過年開銷也大,強子還得結婚,到處都是用錢的地方。

強子發現每天進賬越來越多:

“哥,咱還是控制著點吧。我看最近有點多,心裡不踏實!”

“沒事,我問過大哥,就沒有遇見過類似的案子,就幾百塊錢,報個案還不夠丟人的,怕啥。時間不等人。”

“差不多就行了,不夠了想辦法再湊,先把網店開起來,結婚往後拖拖就行,也不著急這一年半年的。”

“咱現在湊夠不就行了,還想什麼辦法湊,這就是辦法。”

眼瞅著年關了,突然接到了我哥的電話:

“小山啊,上頭下來通知,你們發簡訊打廣告那個趕緊停了,現在明令禁止,你聽著,立馬把你那裝置給我扔乾淨,明天我第一個先去強子那查。”

“我說哥,是有多大仇,人家有好事先想著兄弟,你這有案子先往兄弟身上查唄。”

“小山啊,你聽哥說,類似的案子沒有先例,你不是懂這個嘛,主要是想讓你給我們講講。”

“我說你們真能折騰,年根兒了,還不讓人消停。”

“你是不知道,原來就是簡訊騷擾,現在好多開始利用這個詐騙了。”

“那行,我這覺悟你放心,一定大力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我現在回去就跟強子把裝置扔了,保證不給你丟臉。”

“滾蛋吧,少給我貧。”

操,這麼快,這一天萬把塊說沒就沒嘍。仔細想了下,趕緊撥通了強子的電話:

“強子,我哥剛給我說咱們這也開始查了,你把裝置準備好,到樓下等著我,我馬上到”

“行”

十分鐘後到了強子家,我當然不是著急著去扔裝置。

“快上車。”

“怎麼回事,這麼急,這不剛查嗎?”

“財路被斷了能不急嘛,咱現在去市中心,到那你就使勁發,完事咱就把裝置扔了。”

“哥,你冷靜點。”強子知道我怎麼想的。

“我冷靜著呢,等裝置扔了,找大哥一起吃個飯,探探口風先,明天他們局裡來調查,主要肯定是問你,你把話說乾淨了,看他們現在能掌握多少資訊,不是我說,他們局裡,都是老思想,這事查不出什麼,等他們有能力查,不知道哪輩子去了。”

晚上,我們三個人散夥後,我送強子回家。

“看吧,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明天來了也不用說那麼具體,要不是咱們認識,他們都不知道找誰查。”

“放心,這點事我還是能兜著的。”

“也別多想了,該好好歇歇了。”

第二天,警察來記錄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就收隊了。

難得這麼清閒,出去泡個澡,想想今後的打算,這事只要能過去,起步資金可得好好利用,雖然昧了良心,可是社會不就是這樣,我這騙你點小錢,你長記性了,以後就不會被騙了,這也划算嘛,給自己找著各種藉口,開導自己,減輕負罪感。手裡還留著最後一次採集的“資料”,再觀察幾天,風頭過去了,最後宰個肥羊,過年。

強子家。

“哥,行了,就這吧。”強子緊張的看著我。

“怕啥,咱裝置早都扔了,怎麼查也查不到咱們頭上,這錢放這不拿白不拿。”

這是早都計劃好的,裝置都銷燬了,真搞出什麼事情,也不可能會查到我們,人的慾望永遠填不滿,開始我也緊張,但是看著帳號上不斷攀升的數字,那種快感讓人慾罷不能。

最後一個了,我癱在椅子上,點上煙,螢幕微弱的光線,映襯著一團團煙霧,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我擲地有聲的按下最後一串數字,79633,回車。按下的瞬間螢幕一黑,機箱的聲音戛然而止。

“哥,冷靜點。”強子手裡拿著剛拔下來的機箱電源線。

“操,你大爺的,怕個JB。”

“哥,要過年了,都不容易,這要出事的。”

“操,吃飯去,明天記得把硬碟扔了。”我知道自己上頭了,幸虧強子沒有失去理智,同時又有些期待,我比強子快一步,至於為什麼是這個數字,單純強迫症想湊個整罷了。

我和強子自顧自的喝著,沒怎麼說話,好像喝多了就都能忘記一切。

次日,醒來已經快中午了,準備下樓吃點東西。再去查下昨天的“營業額”,是的,我還惦記著79633。

利民餃子館。

“王叔,說什麼呢,那麼熱鬧。”一進門我就看到倆小老頭眉飛色舞的。

“小山吶,來坐這,一起喝點。”

“酒可喝不了了,昨天喝的現在才醒,我坐您這兒吃,聽您講的段子下飯。”

“你小子真能貧,我倆這不是說著呢嘛,後面那條街,賣滷肉那家你認識不。”

“知道啊,咱這塊賣滷肉不就他生意最好嘛。”

“他家出事了,你知道咋了不。”

“我今天醒來第一眼就見的您二位,別賣關子了。”

“滷肉那小子姓張對吧,這小張他媽,今天去碰瓷讓車撞死了。”

“我去,這業務不熟練啊!”

“可不是嘛,還挑個麵包車碰,就算碰成了能訛人家幾個錢,這命還搭進去了,不是,我說你小子,嘴可夠損的。”

“嘿,眼瞅著沒幾天就過年了,這老太太搞的幾家人都不安生。”

“你說那麼大人了,還想著撈偏門,兒子生意好好的,整這麼一出,這生意也沒法幹了。”

“人嘛,都是貪,還不是為了錢,沒這些破事,我哥不就下崗了。”

吃完飯,趕緊去查了下,我操,還是我這回車按的快,都是老天爺的安排啊。

“強子,樓下等我,去泡個澡。”

“好。”

接到強子直奔洗浴中心。

“這咋滴了,悶悶不樂的,昨天回去小楓又說你了?”

“沒有,回去她都睡了。”

“硬碟扔了嗎?”

“扔了。”

“昨天還是我手快了點。”

“哦。”

“行了,別想了,該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拿不到。”

“車讓我用用,過年去趟小楓家,再帶她去北京玩玩。”

“行,好好去瀟灑瀟灑,過完年好好幹,明天我去置辦點年貨,後天把車給你送去。”

“等會兒我跟你去,我明天就走,順便給我丈母孃採購點東西。”

強子走了,我天天在家裡,每天跟老媽嘮嘮嗑,跟老頭拌拌嘴,幫著收拾收拾家務,在父母身邊要安心的多,雖然老頭裡外看我不順眼。

正吃著返呢,手機響了,我哥的電話:

“小山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你不回來,我再不在家待著,這殺雞宰魚的活誰幹。”

“行了,說正事,我這又有個案子,跟你們搞的那個有關係。等會你叫著強子,我這下班了叫兩個同事咱們出去吃點飯,我們再瞭解些情況。”

這麼快?這是要大義滅親?

“喂?就這麼定了啊,利民餃子館。”

“我說哥啊,強子去見丈母孃了,過完年才能回來,我這陪咱爸咱媽吃飯呢,什麼案子就那麼急,下班還得查。”

“說來話長,等會就咱倆吧,利民餃子。”

“行,你請。”

利民餃子館。

“小山,你知道後面街上那個賣滷肉的不。”

“知道啊,前幾天他老孃不是碰瓷讓撞死了嗎?”

“你這整天不著家,訊息還怪靈通的。”

“這個跟我有毛關係,不都說是碰瓷嗎,警察局還管這個?。”我稍稍安了些心。

“開始都以為是碰瓷,最後人這兒子非得讓查,說老太太又沒病沒災的,日子過的紅紅火火的,平白無故去碰什麼瓷,我們這年底了也忙,就讓我徒弟去查了。”

“查出什麼了?”

“還真就查出來問題了,前段不是要查你們那個基站的事,實在沒頭緒,就準備壓到年後,誰想到讓這事趕上了,你猜怎麼著吧。”

“你TM說書呢,趕緊的。”

“這老太太讓簡訊詐騙給騙了,你想啊,攢一輩子錢,留著給兒子娶媳婦用呢,錢讓騙了,受不了刺激,就去碰瓷了。”

還有這種操作?夾著餃子的手懸在半空中。

“喂,想啥呢?”

“嘿,這老太太也夠缺德的,我聽說還找個麵包車碰的,怎麼不找個有錢的主碰。”

“哎我說,小崽子,你這怎麼說話呢?”

“哥,你說,來來你說,你讓我怎麼配合,上次知道的可都告訴你了。”

“你知不知道他們這個流程是什麼樣的,你說這老太太看個簡訊,錢就能沒了?”

“簡訊啥內容啊。”

“材料在局裡,內容大概是說,你是我們銀行VIP客戶,有積分,過年搞活動可以換現金。”

喝口酒壓壓驚,這來者不善啊,那麼巧?

“喂,問你呢,什麼手段你知道嘛。”

“我哪知道,我又沒搞過。”

“你怎麼沒搞過,你都幹大半年了能不懂?”

“不是我說,哥,你這話裡有話啊?”

“什麼叫我話裡有話,你自己問的我簡訊內容,我當你知道呢。”

“你們全國都在查這個,就一點都不知道?”

“現在瞭解的不夠破案啊,你知道就趕緊給我說。”

“這樣吧,明天我去局裡,你讓我看看材料,我主要在外面聯絡業務,主要操作的還是強子,我瞭解下回頭問問強子。”

“行,你現在這覺悟還挺高的。”

“哥,你也不容易,下班了還不消停,怎麼說我是當兄弟的,不能拖你後腿不是。”我陰陽怪氣的說著。

“好小子,懂事了,知道體諒哥了,以前咱爸回家一說局裡的事,你就不樂意,呵呵。”

“你以後能不能有好事了再想著兄弟?過年了還得去警察局,晦氣不?”筷子一摔我就走了。

“兔崽子,我剛誇你呢,怎麼還是這驢脾氣,餃子吃完再走。”

“你全吃了吧,別浪費,警察同志,我在家都吃一頓了。”

“明天可別忘了啊!”

坐在樓下點上一根飯後煙,撥通了強子電話。

“強子,怎麼樣,給丈母孃哄開心了嗎?”

“哥,你就別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嘴。”

“你拿那麼多禮物去了,都不給個好臉?”

“那到不至於,就是沒什麼話說,別的都挺順利的,也不反對我們的事。”

“那就行,反正日子自己過的,結婚不反對就行。”

“家裡沒什麼事吧。”

“沒事,在家閒得慌,我就說問問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放心吧,哥,又不是什麼大事。”

“好,不打擾你洞房花燭夜了。”

“滾蛋,婚還沒結呢,人家娘倆睡。”

“那你半夜爬人家床可別摸錯人了。”

“滾。”

“哈哈哈,掛了。”

媽的,什麼JB事,自己幫警察查自己?希望是同行辦的吧!

公安局。

“喲,小山來了,快坐快坐。”

“梁哥,好久不見,我哥呢,昨天跟我說讓我來看看材料。”

“你哥開會呢,跟我交待過了,卷宗在這,你看看,能看出什麼線索不。”

“你們這夠熱鬧啊,這眼瞅著年三十了,人家家裡都忙不完,你們這還加班加點的。”

“為人民服務嘛。”

“我看你們卷宗不違反紀律吧。”

“沒事,這不是什麼卷宗,你現在看的資訊都是公開的。”

我一邊翻閱卷宗,一邊跟人民警察聊著。

“操!”79633,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數字。

“怎麼了,看出什麼門道了嗎?”

“沒事,我一看這不是我們后街賣滷肉那哥們嘛,以後估計吃不上了。”

“你小子還想著吃呢,讓你哥聽見又得收拾你。”

“嘿,別說,他家滷肉那味兒,真地道。”

啪一聲,腦袋被抽了一下。

“還地道呢,你心那麼大,警察局好玩是嗎?讓你來扯淡來了?”

“我說哥,你這跟個鬼似的,啥時候飄過來的,一點動靜都沒。”

“散會那麼大動靜,你沒長耳朵嗎?你行不行,能看出什麼不,不行別在這耽誤時間。”

“我剛翻開你就來了,什麼都沒看呢,昨天誰說的我覺悟高了,這大休息的來給你幫忙,屁股沒坐熱就趕我走是吧,行,我走,咱媽那有的是活等著幹呢。”

“別貧了,你幫哥早早結案了,回去咱們一塊幹行吧。”

“你們其他地區的,類似案子都有什麼進展沒。”

“瞭解的基本都差不多,沒什麼進展。”

“發簡訊這玩意兒啊,他發的時候,你才能找到,人要是不發,根本就沒法查,你們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搜吧。”

“這個我知道,你看看那簡訊,今天我們討論了一下,準備從簡訊上這個網站入手,受害人肯定是點簡訊裡的網站進去被騙了。”

“網站點進去什麼樣的,我能看看嗎?”

“現在網站已經打不開了,你不是學這個的嗎?有沒有辦法。”

幸虧伺服器是自己搭建的,硬碟都扔了,能打開個屁啊!

“我就上了個大專,每天不在網咖就是在去網咖的路上,我也不懂啊。你們全國那麼多警察,就沒有一個比我這混子強的嗎?”

“現在在犯罪越來越高科技了嘛!看你也沒什麼用,回去給咱媽幹活去吧。”

“行,我走,不過我來了也不能給你丟人,再給你們指個方向,你們可以查檢視網路病毒之類的。”

“還用你說,我們也想過,但要是病毒,那就覆蓋全國了,類似案件,其他地方也沒有幾起,不會是病毒。”

合著你們不傻啊,我操。

“那我沒什麼用了,拜拜。”

出門打個車就到了洗浴中心。

這叫什麼事,仔細想想,沒有什麼漏洞,拿起手機準備給強子撥個電話。算了,沒JB用,人家討老婆正高興呢,別掃興。又沒出事搞的大家人心惶惶的幹嘛。

年過的索然無味,又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又怕喝多了酒後失言。終於熬到強子回來。

強子家裡可憐,我媽打心裡疼他,都是從小看著長大的,這一聽說要結婚了,高興的不行,我爸難得誇了次強子:

“強子啊,你可比小山強多了,明年這個時候你媽就能抱上孫子嘍。”

強子傻笑著,看來這趟丈母孃家沒白跑,又說了會兒話,我就拉著強子出了門:

“在家吃不就行了,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晚上在家吃,中午咱倆好好喝點,大過年的就沒喝一頓舒服的。”

“過個年咋還過頹廢了。”

“歇的久了,沒精神,過完年啥打算,咱合計合計。”

“我都聽你的哥,你先點著,我去後面弄倆肘子去。”

“別去了,都關門了。”

“他家初一都不關門啊。”

“家裡出事了,你回去那天,他老孃讓車撞死了。”

“那街上也過不了幾個車啊。”

“少廢話,我TM也聽別人說的,趕緊點,先讓上酒。”

終於可以放開了喝,強子看我心情不好,也不勸我,陪著我喝悶酒。

最終我還是沒有告訴強子,這個鍋應該我一個人來背。

新年新氣象,我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樣子,全身心的投入到新的事業當中,網店一切順利,很快走上正軌,餘了不到十萬塊,給強子風風光光的辦了場婚禮,婚禮上強子媽一直無法平靜,不斷的重複著“他爹啊,兒子結婚了,你看到了嗎?”

我讓強子打了張8萬的欠條,我總覺得剩下的這些錢,就是滷肉他媽的錢,是給滷肉結婚用的,只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一股腦的全給強子,就能把鍋甩乾淨嗎?再說雖然強子不知道錢後面的事,但是知道錢怎麼來的,人家心裡未必不會彆扭,所以這八萬塊,必須有一個“交接儀式”,在心理上跟強子撇開關係的“儀式”,這是我們第一次把錢分的這清,強子把欠條給我,拍拍我的肩膀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哥,謝謝。”

“操,滾去你的洞房花燭夜吧。”

往後的日子,我只能強迫自己把所有精力投入到生意當中,強子說我跟變了個人似的,知道操心了,大事小情都親歷親為,不是我的風格。

他只知道79633的表面,又怎麼能理解的了我真正無法釋懷的是一條命兩個家。

日子久了,案子一直懸著,我慢慢的又露出了本性,回到了以前自由散漫的樣子,強子只當我是想開了,能不讓我上手的,他都攬下來自己幹,可能每個人心裡都在逃避吧!

後來滷肉店重新開張,去過一次,已經換成了他們家親戚經營,吃了這麼多年,我第一次仔細的看了下滷肉家的營業執照,經營者姓名一欄,赫然寫著“

張 魯 軍

”。

我茫然的坐在車裡回憶著,我曾想過很多種結局,惶恐不安的被折磨一輩子,或者受不了煎熬認罪伏法,哪怕案子被我哥破了,親手抓走我,我都會認命。

我沒想到強子都不知道的事,劉楓竟然會知道。人家手裡掌握著要我命的東西,我還跟個傻X似的去威脅人家?我撥通了強子的電話:

“強子,在哪呢?”

“醫院。”

“老孃怎麼樣了?”

“哎,快不行了,醫生告訴我隨時準備後事。”

“怎麼突然就不行了?”

“以前一直劉楓在這照顧的,這段時間一直不見她,我媽估計也知道咋回事了,就開始不配合治療了。”

“我現在去醫院,你等著我。”

我昏昏噩噩的到了醫院,想了一路,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強子,不是怕他出賣我,只是現在他夠慘了,我透過病房的門,看到強子老孃沒有一絲生氣的臉,整個身子瘦到連被子都撐不起來。

“哥,來了。”

“嗯,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老孃非常抗拒,沒辦法了,這兩天都沒醒過,哎。”

“那你就在這陪著吧,看會不會有什麼話交待的。”明眼的人都看出來,除了機器上還顯示的有生命體徵,根本看不出是個活人。

“你見過劉楓了嗎?”

“這事我處理,你別操心了。”我不想讓強子鬧心。

“我能不操心嗎?都是她害的,全都是因為她,我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沒了,都沒了,錢我不要了,我現在就讓大哥去抓她,讓她坐牢。”

“強子,冷靜,那沒用的,她現在就是一個被傳銷欺騙了的家庭婦女。”

“去TM的家庭婦女,我不會放過她的,指望不上警察我自己去。”

“強子,相信哥,我會處理好的,不要衝動。”

“沒了,都沒了,一個親人都沒了!”’強子痛苦的抱著頭。

我按著強子的肩膀,久久開不了口,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掌控範圍,強子的仇恨,我的命運,好像只有唯一的解。

我約了劉楓,晚上見,還在利民餃子館,想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怎麼辦,我也不想再拖下去,先看看她什麼意思吧。

“二哥,來的早啊。”

“是啊,跟美女約會,肯定要守時。”

“我剛才順路,捎了個肘子來,二哥嚐嚐還是不是那個味兒。”

“呵呵,喝酒嗎?”

“酒就不喝了,我住的遠,要是喝多了二哥能送我回家我倒是樂意喝點,就怕不知道二哥會給我送到哪去。”

“別繞了,你都知道什麼,有什麼打算,說來聽聽。”

“我知道你最感興趣的,張魯軍,79633,怎麼樣,驚不驚喜。”

“要是今天早上起床你這麼說我肯定驚喜,現在,呵呵,就是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事連強子都不知道啊。”

“二哥,要不說懶人創造了世界,我們公司還沒全自動辦公呢,您看您這營業額每天都自動生成表格,每一筆記錄的一清二楚,想看不懂都難啊。”劉楓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裡翻出口紅鏡子補起了裝,隨手把包放在桌子上,一臉得意的看著我。

“我硬碟都扔了,你能留下什麼證據?只要我不認,你能怎麼辦?這肘子呢,張魯軍又怎麼了?”

“咱這小城沒多大,張魯軍是我同學,趕上這麼檔子事,我能不知道?”

“是,你都知道,我還就告訴你了,都是我乾的,你能拿我怎樣?你真有辦法還用跟我玩這手段?”我邊說邊拿過她放在桌子上的包,果然,一個錄音筆。

“呵呵,我就跟你直說了吧,你那點破事,近半個月的記錄我全都複製的有,有什麼用你比誰都清楚。”

“行,有膽量,說說你的打算,只是為了要強子這幾十萬?”

“那不然呢?我還跟個詐騙犯再生活下去?”

“你對強子有感情嗎?”

“你說呢,我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跟他在一起,我能圖他什麼?”

“那是我開始看錯你咯?”

“我知道你怎麼看我的,我就是想找個老實人嫁了,我伺候他媽也是盡心盡力,這錢拿的問心無愧。”

“我可以不追究,但我不能保證強子不追究。”

“二哥,你逗我呢,我要不告訴你,你會知道別人手裡有能要你命的東西嗎?這錢不就有你十萬嗎,又不乾淨。”

“閉嘴!”

“強子聽你的,我要求不多,別打擾我家人就行。我自己以後怎麼辦不用你操心,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又不可能24小時看著強子。”

“你自己想辦法,我家人要有什麼閃失,首先不好過的就是二哥你。”

“那我要讓你消失了呢?這所有事情不都解決了嗎?”

“呵呵,行啊,有把握把事做利索就行,別上次的還擦不乾淨,又粘一褲襠屎。”

“你一句井水不犯河水我就能相信你?”

“別無選擇,不是嗎?”

“你這是作死。”

“來啊,弄死我啊!”

“我勸你不要玩火。”

“你不是從來不勸人嗎?”

“但我沒說過不勸死人。”

“我最晚下個月就去北京。”

“關我蛋事。”

“想讓我死請抓緊時間。”

“有種!”

“相信我,說到做到。拜拜。”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威脅還是承諾,總之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裡非常無力。

拾壹

距上次跟劉楓見面兩天後,強子的老孃走了,終究沒有留下隻言片語。這幾天我時常會想,究竟是不是我一手造成強子現在的結局,劉楓本身就沒有任何目的,也許只是原來有過不堪的過往?跟強子在一起,我早已習慣了自我為中心,我一個人散漫慣了,而強子所承擔的是整個家庭。是我把強子拉下水,徹頭徹尾的犯罪,不是小時候在小商店裡偷包辣條,老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不了了之。

我想過伏法,不再過這種惶惶不安的日子,尤其是知道劉楓手上有證據以後,我做不出殺人滅口的事,也承受不了定時炸彈隨時有可能被引爆的煎熬。

我基本天天跟強子在一起,他整個人沒有一點情緒,一言不發,再也沒有聽他嚷嚷過報復劉楓的事,偶爾自己要出去散散心,遞給我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走了。我不怕強子去報復,我甚至希望他能逼得劉楓,引爆我身上的炸彈,讓我徹底的解脫。

事情發生在強子老孃頭七的後一天,我在辦公室思考人生,強子直接推門而入:

“我把劉楓殺了,現在去自首,跟你到個別。”

“什麼?你瘋了!”我幾乎要崩潰。

“我都知道了,哥,全都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啊!跟你有什麼關係。”

“別說了,哥,我現在什麼都沒了,解脫了。”

“你解脫了,我呢?”

“我一個人去贖罪就行了,跟你沒關係。”

“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贖罪是別人能替得了的嗎?”

“我知道,哥。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強子!”我憤怒的拽著他的領子,拉到我的眼前。

“所有的事都跟你沒關係,記住了嗎?是我王強一個人乾的。”

“滾吧!”我死死的盯著強子的眼睛,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拾貳

當天下午,我哥氣沖沖的闖進我的辦公室。

“許山,你現在跟我去局裡一趟。”

“喲,什麼事啊,警察大哥。”

“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什麼事你都不說,什麼意思啊?”

“你給我裝?強子的事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怎麼了?人家為母報仇,跟我有什麼關係?怪我當哥的沒24小時看著他嗎?”

“少給我扯淡,張魯軍他媽的詐騙案,跟你沒關係嗎?強子什麼水平我不知道?他一個人能幹出這事嗎?”

“我天天在外面跑業務,他幹了什麼我怎麼知道?”

“這不是小時候你偷雞摸狗的他頂個雷,這他媽是幾條人命你知道嗎!”

“你是說張魯軍他媽的詐騙案是強子乾的?”

“你不知道是吧!強子家,劉楓家,張魯軍家,包括麵包車司機家,你想想,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良心過的去嗎?”

“我說警察同志,你說話注意點,什麼叫我良心過的去嗎,跟我有一毛錢關係沒,你就在這血口噴人 。”

“我血口噴人?你敢說跟你沒關係?強子這判下來就是25年,25年什麼概念,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進去,半大老頭出來,我TM的真後悔當時沒好好看著你們。”

“不要你們你們的,我這是合法經營。”

“行,你給我等著。”我哥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氣沖沖的走了。

“喂,警察同志,還用我去局裡嗎?”

隨著“哐”的一聲門響,我無力的癱倒在老闆椅上。

強子啊,你這不是幫我。

(完)

如何以“這事不能說的太細”為開頭或結尾寫一個故事?鹽選奇妙物語2020-10-12 17:07:57

這事不能說的太細。

我養了一群長相一摸一樣的女孩,她們是我的搖錢樹。

可其中一人竟被毀容謀殺,女孩們開始接二連三失蹤……

《午夜風箏》已完結,放心食用。

楔子

本報訊(記者 文木)據市地下空間安全辦公室介紹,為期半年的上京市地下空間調查近日接近尾聲,截至 12 月底,共查明本市地下空間 30842 處,目前的地下空間相當於 20 世紀 50 年代初本市的城區面積,其中 20% 的地下空間存在著各種安全隱患。

——《上京晚報》

要下雪了。

天空雲層很厚,像一團一團黑灰色的棉花密密地擁擠在頭頂。沒有一絲風,空氣裡有一種暖洋洋的慵懶氣息。下大雪之前總是這樣,上年紀的人都說,下雪不冷化雪時冷。

午夜靜得出奇。遠遠的天空有一點亮光忽閃了一下,接著是微弱的「啪」一響,是心急的孩子放出的二踢腳。

再過一陣就是除夕了。

幾個黑影悄悄穿過一片陰森森的柏樹林。這裡,離傳說中神秘的什坊庫教堂的後院牆就只有幾步之遙了。

一隻夜鳥被驚飛。

頭頂撲稜撲稜一陣亂響。

柏樹的枯枝敗葉蔌蔌蔌地飄下來。

「繞著點那些墓碑走,旁邊經常會有暗洞。」前面的人小聲提醒。

「哪是墓碑?」

「那些灰白色的東東。」

「看門的老爺子不知道睡著沒有?」

「早暈了。老爺子天天夜裡半斤二鍋頭,十點半評書一完準上床。」

Vrban exploration,中文的意思就是「都市探險」,這是近年來在城市年輕人中興起來的時尚玩意兒,這幫人也被稱為 V 族。雪夜什坊庫教堂院牆外的幾個人,就是上京時尚青年中赫赫有名的「探針」俱樂部的。

什坊庫教堂,是十八世紀末英國傳教士在上京修建的第一座教堂,當年金碧輝煌,蔚為壯觀。鬧義和團的時候,這裡是全城老外的最後一個據點。後來趕到的英軍,曾和義和團在這裡反覆拉鋸,戰鬥慘烈異常。

破敗的教堂在漫長的歲月裡慢慢荒蕪了。

多少年來,北城一帶就流傳著有關教堂的無數怪誕的傳說。比如在大雪壓門的冬夜,有人聽到教堂裡夾雜著嘰裡咕嚕外語的淒厲的呼喊。或霜旦雪晨,看見一身是血的長辨漢子立在衰頹的教堂尖頂上,扯著脖子吼:倉啷啷一聲鋼刀響,血淋淋的人頭滾刀旁……。

連那些外來務工人們的棚戶區,都遠遠地躲著它七八里開外。

最近,「探針」俱樂部在網上看到一個帖子,說不知是哪個公司買下了那塊地,給教堂的院子加了門,上了鎖,還派了個又聾又瞎的老爺子看著,不清楚到底要幹什麼。

「探針」要趕緊來探一探。要不,不定哪天就成了一片工地了。

一行人摸到牆下。青磚牆已殘破不堪,但仍有一人多高,高大厚實。

起風了。幾莖枯草在牆頭飄飄擺擺,發出嗖嗖嗖的輕嘯。

前面的兩個人利索地從黑色提包裡,拽出兩架摺疊鋁合金梯子,咔咔幾聲輕響,梯子已開啟靠在牆上。

幾乎是無聲無息的越牆而過。

隊長剃刀是第四個爬上牆頭的。他剛要轉身從牆另一邊的梯子下去,卻聽到頭頂一陣奇怪的響動。

是大風撕扯旗幟或布一類東西的聲音,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剃刀起先以為教堂頂上掛了什麼旗幟。可想想又不對,這麼一片荒蕪人煙的殘磚爛瓦,誰插一杆旗做什麼呢?

剃刀立穩了腳,抬頭四面一看,發現在教堂尖頂偏東南的方向,遠遠地有一串白色的東西,在風中忽上忽下,搖頭擺尾。定睛再看,原來是一串巨大的風箏,由五個白色的三角翼組成。

午夜的天空,雪花越飄越緊。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午夜,昏暗夜空裡的風箏透著十二分的不尋常。

午夜風箏的那根細細的線,不知是攥在一隻什麼樣的手裡?這個人在哪兒呢?

誰、為什麼要在這個萬籟俱寂的雪夜、整個世界都已進入夢鄉的時候,來放風箏?

百年的老教堂,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腳底下的感覺,是一層積年的厚厚的灰塵,踩上去有噗噗的悶響。地上腳印雜亂,也不知是哪年留下的。該是懷著各種各樣奇怪心思的人吧,一般人恐怕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

手電筒青白的光柱劃來劃去,像《星球大戰》裡的光劍,闊大的空間裡的黑暗,彷彿是有質感的果凍,瞬間被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

一群野鴿子驚了,在頭頂撞來撞去,間或有幾片羽毛飄下來。

空氣嗆人。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趕緊用手捂住。

地下室裡有一股濃重的黴味,各種雜物塞得滿滿當當,已經沒了什麼值錢的東西。破桌椅板凳都缺胳膊少腿,不小心碰到,立刻應手而碎,除了拿去當燒柴,做不了別的用場。但現在城市裡誰還燒柴呢?

幾個巨大的橡木酒桶,蹲在角落裡,一人多高,粗可三人合抱。這麼大的酒桶也是少見,酒若是滿的,不會水的人掉進去估計得淹死。桶板大多被劈開拿走了,有的只剩下幾道巴掌寬的鐵箍。鐵箍沒被偷走,是因為地下室的口子太小,弄不出去。

在東倒西歪的酒桶裡,有一個桶卻透著古怪。它穩穩地蹲在角落裡,身上刀劈斧砍的斫痕累累,卻幾乎是完整的。一個戴黑色針織棉帽的人順手推了推,酒桶竟文絲不動。

「邪門。」這人低聲嘟囔了一句,招呼兩個人上來,三人騎馬蹲檔站定,「嗨」地一努勁。

還是沒動。

「裡面怕是有東西。」黑帽子說。

一幫人立馬興奮起來,一片七嘴八舌。

梯子架在了木桶上。黑帽子爬上去,拿手電往裡晃了晃。「沒什麼呀?」他腦袋都快扎進去了。

黑帽子從牆上摘下來一個破罐子,用力砸進去,啪嚓一聲。見沒別的動靜,黑帽子「咚」的一聲跳了進去。

接下來的一串聲音就有點不妙,先是「咔啦」一聲脆響,伴隨著黑帽子壓抑著的失聲尖叫,跟著便是一串「撲騰」、「撲魯」的肉體撞擊硬物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在更遠更深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的低吼,是那種猛獸喉底的聲音,一般來說,這是一種警告。

站在梯子上的剃刀急得在上面大喊:「全子,你沒事吧?」

半天才聽到底下哼哼嗨嗨的呻吟:「沒事沒事,裡面好悶哪操!」

「裡面是個暗洞,空氣稀薄得很,把氧氣瓶拿下來。」聽聲音全子已經爬到地面上來了。

要說「探針」俱樂部還還真不含糊,探險裝備一水兒的都是專業級,每人揹著一個大包,形狀都不一樣,自然裡面的裝備各異。

三個小型壓縮氧氣瓶和麵罩、鋰電池頭燈很快就準備好了。

剃刀從包里居然又拽出三把閃著藍光的手槍來,招呼另一名隊員過來,和全子三人一人一把。

「走!」剃刀第一個趴著桶沿輕輕跳下去。

下到桶底剃刀才看清楚,這個桶原來只是地下二層地洞的偽裝,桶身整個鑲入地下,桶底是裝著搭扣和彈簧的活板,正常在上面走沒事,也發現不了什麼。但全子稜頭楞惱地往下一跳,180 多斤的分量撞開活板,一下就翻了進去。

三個人束裝整齊,全子打頭,剃刀居中,另一人在後,依次進洞。

接著洞口,其實就有鑿得很粗糙的石頭臺階。全子剛才是摔下來又順著臺階滾下去的。

全子一邊走一邊數,下到底一共是 108 級。向左一拐,是一個狹窄的山洞,大小也就僅僅能容一個人貓腰進去。全子那麼大的塊兒,走起來就有點費勁了,吭哧吭哧地一邊走一邊嘟囔。隔著氧氣面罩,也不知到他在罵什麼。

外面大雪紛飛,已經是零下十幾度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仍覺得有無數冰冷的細針嗖嗖地往裡鑽。但洞裡卻暖和地很,全子甚至都覺得後背上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熱扎扎地,很舒服。

洞壁和腳下都溼漉漉的,像走在一層剛出水的魚身上。

周圍靜得怕人,只聽到三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心跳越來越快。突然,全子覺得心臟「呼」地一聲直頂到喉頭。隨著右腳迅速地彈起,一聲驚呼脫口而出!

「我靠,怎麼了?」後面的兩個幾乎同時回頭。

「我踩著了東西,軟的。」全子驚魂未定。剛才右腳一腳踏實,絕然不是踩在魚身上的滑溜感覺,而是肉肉的。

幾個人閃在一邊,靠壁而立,用手電一照,原來是一隻死鼠,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被全子一腳,把肚腸踩得稀爛。

全子趕緊在地上蹭自己的鞋。

「只是只老鼠,差點被你嚇死。」其他兩個鬆了一口氣。

走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的工夫。

前面豁然開朗。當年的陶潛寫《桃花源記》,不知是不是見過類似的地方。桃花園可是個人人自在的樂園天堂,這裡的氣氛卻不像,古怪的很,空氣裡有一股細細的惡臭,隱隱約約的,不知從何處來,但又無處不在。

死耗子。全子又想起那隻肚腸被他踩爆的耗子,怎麼都覺得臭味是來自自己的鞋,忍不住又在地上蹭了蹭。

我的「麥迪四代」啊,一千多塊哪。全子在心裡可惜。

在三個人的電筒和頭燈的照射下,裡面的情形能看出個八八九九。

大,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的一個巨洞,大概是在剛才來的路上看見的山肚子裡。從左首一個洞裡洶湧而出的一條暗河,在洞廳中間匯聚成一個 20 平米左右的湖,又從右首的一個洞裡奔湧而出。剛才在上面聽到的低吼,就是這急流的迴音。高,電筒的光柱照上去,光斑在頂上幾乎是昏黃的一圈,怎麼也得有二三十米高吧。

這裡的空氣比隧道里好多了,幾個人都把面罩摘了下來。

湖邊居然有不少垃圾,幾堆灰燼,還有破報紙、泡麵袋子、火腿腸的包裝什麼的。

「這兒看樣子是當年洋人躲義和團的地方」,剃刀一邊拍照一邊拿腳在垃圾裡踢著,「嘿,這報紙是 1938 年的《中央日報》呢。」

「至少五年前還有人來過這兒。」全子說。

「是嗎?」

「這種南匯牌的火腿腸是五年前的東西,那個廠早就倒閉不生產了,他們在腸裡摻病死豬肉。」全子肯定。

剃刀搬起塊小西瓜大小的石頭,「嗵」地一聲仍到了水裡,「我試試這兒有多深。」

石頭激起了丈把高的水柱,水花四漸。

全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躲。立刻覺得右腳又踩到一個肉乎乎的東西。

「死耗子!都得非典了?」全子有了上回的經驗,也不一驚一乍了,但還是用電筒往後照了照。

全子發出的聲音已經不是人的聲音,類似現在唱歌的那種「海豚音」,尖利、驚恐、絕望。聲音在巨大的空間迴盪,四面八方的迴音讓人覺得如在鬼域。

這是一個凹進去的洞穴,深不過兩米。裡面是一具女人的屍體,四肢扭曲得非常彆扭,最恐怖的是那張臉。其實已經不能稱其為臉了。說那是張臉,只是因為它長在人類的脖子上。

那是一張被利器切割得不成形狀的臉。

女人的一隻手伸在外面。

兩分鐘之前,全子踩到的以為是另一隻耗子的東西。就是這隻手。

警察在 20 分鐘後來了,來了卻進不了教堂的院門。

看門的老爺子居然不在,大門從外面被鎖上了。

、剃刀正琢磨要不要貢獻出自己的梯子時,老爺子蹣跚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了。

警察給全子、剃刀他們詳細做了筆錄,又留下了他們的電話、地址,就開始往外轟他們。

一幫人還不願意走。

「走吧走吧,死人有什麼好看的,還沒看夠?回去吧回去吧。還有,你們今天偷著鑽進來實際是違法的,以後不能這麼幹了啊。」

「是是,謝謝您啦。」一幫人趕緊走了。

警察把女屍裝進屍袋,推進救護車。

法醫向北城區分局刑警隊的隊長李立走過來。李立虎背熊腰,大方腦殼,像極了動畫片裡的加菲貓。

「有什麼特別的沒有?」李立問。

「發現了這個。」法醫地戴上手套,從證據袋裡拿出一個白金項鍊。

鍊墜是一個桃心的小盒子,上面鑲了一圈鑽,看上去十分名貴。

「這有什麼?不就一項鍊嗎?」

法醫開啟那個心形的小盒子。裡面是一個漂亮女孩的照片。

「你能斷定照片上的女孩是死者嗎?」

「您可真逗!怎麼可能是她?這妹妹你都不認識?林依呀?今天晚上剛在工體開了個人演唱會,這會兒正在網上和網友聊天呢。」法醫說。

「林依是誰?」李立一臉茫然。

「嗨,看樣子你是真被時代拋棄了。林依是影視歌巨星啊。死者看樣子也是她的歌迷。」

「沒想到你這麼大歲數了還追星呢。」李力撇了撇嘴。

「那不能!我女兒追。滿屋子貼的都是她的照片。」法醫把項鍊收起來,「你說這林依也邪性了啊,跟咱們差不多歲數了吧,我記得我上初中時就聽她的歌。現在也該快 40 了吧,還跟小姑娘似的。」

「羅嗦。」李立有點煩了,「你就來和我說這個?」

「那當然不是。您知道這項鍊墜子在哪發現的?」

「脖子上?手心裡?嘴裡?」

「陰道里。」

「什麼?」饒是李立什麼怪異的事情都沒少見,還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錯,生殖器裡。」法醫肯定地說。

「見鬼了。有性侵犯的痕跡嗎?」

「沒有。」

李立楞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好象在否認自己的什麼想法。

利用自己的身體藏毒,是販毒分子經常使的一招。那麼這個藏在蹊蹺所在的鍊墜說明了什麼呢?是怕被歹人搶走?是知道自己命將不保所以給警方留下一個線索?

無論如何,對被害人來說,這個鍊墜肯定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

幾步開外的磚垛後面有個人影一閃。

「誰?」李力喝道。

那人蹣跚著朝救護車走去。

李立上去一扳那人肩膀:「站住!」

那人一回頭,是看門的老爺子。「你說啥?」老爺子簡直就是在喊。耳朵不好的人一般都這樣。

「我說您幹嘛去呀老爺子?」李立也喊。

「我找我的貓。」

一隻貓果然在圍著救護車轉圈,尾巴豎得老高。準是聞見味了。

第二天中午,《新報》的一個記者來到了什坊庫教堂。

來人直奔看門大爺的門房。

一瓶二鍋頭,一條中南海煙,還有一斤豬頭肉。

記者給老爺子把酒倒上。

「你想知道啥?」老頭劈頭就問。

「好老爺子,痛快!」來人說,「您都知道些啥?」

「我啥也不知道。這個破教堂誰都能進來,我不過是個擺設。」

「我不想知道別的,那是警察的事。我只想知道昨晚警察發現了什麼?說了什麼沒有?」

「我倒聽到他們說了幾句話。」

「您看,我就知道嘛,您啥都能聽見。」

「你說什麼?」老頭把手圈在耳後喊。

「我說您都聽到什麼了?」來人給逗樂了。

「他們在那女的 X 裡發現了一個項鍊墜子。」

「呵,老爺子,您可真直白。」來人一楞,一是楞在老頭子粗魯,而是楞在這事太古怪。

「墜子裡有一張照片。」

「誰的?」

「聽說是一個唱歌的,叫什麼林一還是林二的。」

「嗷,那是林依。」

又是一個林依的追星族。

窗外的雪花飄得正緊。

低垂的鉛灰的雲層,漸漸變肥的白色的世界,以及還沒被雪遮蓋的五六十年代老建築的紅磚牆和乾枯樹梢的暖色。點一支菸,放一張自己喜歡的碟,在松節油的清香裡塗抹一幅列維坦風格的雪景。這是《上京晚報》的記者文木想要的。

也就想想罷了。

一個小時以前,文木正縮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覺得耳朵被人揪了。

文木一巴掌拍了過去:「別鬧了,再鬧我跟你急啊。」

他以為是同屋的瘋丫頭晶晶。

打上去覺得不對,這手也忒糙點了。

「起來,臭小子,來活了。」是新聞部的主任王樣。

「啥情況啊主任,您饒了我吧。」文木不情願地坐起來。

「每次我過來,都看見你睡著,要麼就在閒著。」

「光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捱揍。我幹活的時候您怎麼看不見呢?」

「別貧了,找你有正經事。」主任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掏出根「玉溪」,又遞給文木一支,「給首長上根好的。」

「別別,首長一說好聽的,就準沒什麼好事。」文木笑說。

「是這麼回事。剛才的選題會,劉頭說起一件事。新日新公司『新日新星』第四屆全國選秀不是下禮拜就開始了麼。劉頭的意思,今年想就這事做一個大的主題策劃,初步想把下週三的『娛樂週刊』八個版全拿出來,集中推出去,把『新日新星』二十年的歷程做一個集中的梳理。劉頭看上你了,想讓你來牽頭。」

「那哪成?這是娛樂週刊齊兼他們的事,我怎麼能往裡摻乎?」文木一個勁擺手。

齊兼是新聞部娛樂組的頭兒。

「齊兼不是跟《八卦》劇組去了雲南了嘛,一個月才能回來。」

「不是還有晶晶她們嘛?」

「他們這幫剛畢業的孩子,做個小專訪還行,這麼大的事,我怕他們不行啊。」

「不行不行,我這麼老大不小的了,去採一幫小歌星?您不知道,現在跑娛樂口的,都是像晶晶他們這一撥的哈韓族,染著黃毛,掛著狗鏈子,一說話『哦哦啦啦』的,我去也不對路啊。」

「臭小子,你三十也還不到吧?敢在我面前裝老?CNN 的詹姆斯都快七十了吧?不照樣和傑克遜鬥嘴?那幫小歌星可以讓晶晶他們幾個去嘛,但林依的專訪你要親自去。」

旁邊的晶晶聽見了,在一旁起鬨:「嗷嗷,歡迎大帥哥加入狗崽隊!」

「看看,你還是有優勢的嘛。採訪女歌星,我們就需要你這樣有經歷的成熟帥哥。」

「呵呵,主任知道我不經誇啊。不過我們組還有幾個大的選題都還沒完呢。」

「嘿嘿,兼顧一下,能者多勞嘛。」主任拍拍文木肩膀。

「那我可不能白乾啊主任。」文木笑著說,心想說了也白說,報社就這機制,你多幹了也沒什麼好處。但要出了漏子,那就吃不了兜住走。

但不說出來又覺得憋屈。

「這個,我去和劉頭爭取,啊?」主任乾笑著趕緊轉移話題,「哎,聽說你女朋友和林依長得挺像?」

文木還沒說話,晶晶一把把話接下了:「那不是一般的像,是相當像!不但長得像,歌唱得還好呢。哎,木頭,不如讓你們家周戀去參加電視臺的模仿秀吧?沒準讓哪個製作人給看上,再給包裝一把,就成了名了呢。」

「就是就是。」主任老奸巨滑地笑著說,「哎,你是不是暗戀林依啊,所以才照著林依的模子找的周戀啊?這回正好給你一個與偶像促漆長談的機會,你還得謝謝我呢。」

文木抬手把一個別針向晶晶扔過去,「去,小屁孩,你中了主任的奸計了!一提實質問題他就轉移話題。主任,下回有什麼好事,比如去維也納采訪新年音樂會什麼的,你可得想著點我啊。」

文木是個對娛樂八卦沒什麼概念的人,沒事的時候也就打打籃球,聽聽音樂,流行音樂以前聽老狼,現在也就聽聽許巍。文木也泡論壇,但只泡幾個軍事和探險論壇,這裡聚集了一撥喜歡刺激的年輕人。文木也是一個 V 族,他對都市探險的啟蒙就是在這兒完成的。

接了「新日新星」這個選題,文木心裡有些沒底。以文木平日對娛樂圈浮皮潦草的瞭解,做這個主題策劃簡直有點老虎吃天,無從下嘴。「新日新星」是新日新傳媒用了二十年時間打造的一個娛樂界神話,從成功推出林依後,其後每五年就推出一個新人,個頂個的都是娛樂界的風雲人物。在這些大眾文化的寵兒中,尤以林依風頭最健,這個二十年前就已出道的昔日的「新日新星」(當然,那時候沒叫新日新星呢),二十年積累的唱功和演技就不必說了,難得的是,這二十年的歲月風霜,在她身上好象竟沒留下什麼痕跡,依然是二十年前那個活潑可愛少女的樣子。近年來各方面試圖對這個奇蹟解秘的熱情,甚至超過了對其演藝本身的關注。

資料室裡除了那個戴著耳機聽歌的管資料的小丫頭外,就是文木了。空氣裡浮動著輕微的嗡嗡聲,是電腦和暖風的聲音,更顯出窗外落雪的靜。

面前堆著十幾本書,有林依自己的圖文寫真《依然故我》,林依牽頭著述的《青春寶典》一套十本,分為養顏、飲食、瘦身、冥思等卷,有關林依、「新日新星」和新日新傳媒的各種專著,既有八卦獵奇的,也有旁徵博引的專業探討。有關的報刊就更不必說了,半人多高。開啟 google 搜了一下,光有關林依的就有三萬多條,這還沒搜「新日新星」和新日新傳媒呢。

暈!文木後悔接了這個活了。

文木到走廊裡抽了根菸,兩條腿再也不想踏進資料室半步了。

文木進了辦公室。晶晶正聚精會神地修理自己的爪子。

「美女,幫我個忙?」文木說。

晶晶嚇一哆嗦:「死木頭,你嚇死我了!我以為是主任呢。啥事啊?」

「跟我說說林依和新日新的事?資料太多了,腦袋都大了。」

「好啊好啊。」晶晶笑說。

「咱去資料室說吧,這兒一會一個電話的。」

「資料室?不去。」

「那去哪?要麼就這兒湊合啦?」文木拉了把椅子湊過來。

「你真是木頭啊?求人幫忙就這麼混過去了?」晶晶樂得別有用心。

「好好,完了我請你吃飯。」

「幹嘛完了啊,飯桌上說吧?」

「行,你說去哪兒?咱這就走。」

「順峰海鮮吧。」

「我順風把你扔海里去喂海鮮!」文木給了她腦袋一下,「搶劫呀?」

「行了行了,我跟你走,就憑你的良心啦。反正我的幫助和價位是成正比的嘿嘿。」

「我今天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讓你這個自以為時尚的小屁孩兒開開眼!」

「哈哈,你這根朽木頭除了長點木耳,還能開什麼花?」

「可有一點啊,咱們要走著去。」

「為什麼?」

「那地方什麼車都沒有。」

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冬天的天本來就短,臨近傍晚,飄著雪花的天空更顯得灰暗。今年的雪好大啊,人行道上的雪深及腳踝。文木突然萌發了童心,雙腳呈八字往前走,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麥穗,引得一幫孩子嘻嘻哈哈地在後面學步。

「你將來一定會是個好父親。」晶晶說。

「為什麼?是因為我會走麥穗?」

「是因為你童心未泯唄,孩子都喜歡和他們真心玩的家長。」

說起將來的孩子,文木就想起來了,應該給周戀打個電話。

文木掏出電話,撥通了周戀的手機。

「戀戀,我今天晚上有點事,不回去吃飯了,你自己弄點吃的吧。」

「好吧,別回來太晚。」

「好吧,再見。」

晶晶扭頭看了文木一眼,「就這樣?」

「還會怎麼樣?都老夫老妻了。」文木說。

「哈,臉皮真厚。還沒結婚呢就老夫老妻了。」

「切,那也沒什麼區別。再說,我們也快結婚了。」

「真的?什麼時候?」

「過了春節,今年五一左右吧。」

文木覺得應該結婚了。和周戀處了三年,同居都快兩年了,還不該結婚嗎?可文木總覺得和周戀之間似乎一直隔著一層紙。這種感覺很怪,它並不是由什麼具體事情引發的,也不是由衝突積怨而成,更不是互相沒有感覺的冷淡。他們兩個幾乎是一見鍾情,太有感覺了。

是一種心裡的距離。

文木覺得他並不真的瞭解周戀。

剛認識的時候,文木總是樂於向周戀談起自己的過去,曾經的那點可憐的榮耀是肯定要添油加醋大加渲染的,連自己的糗事,小時候的胡鬧,他也會津津有味地地說給周戀聽。他也會不厭其煩地介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並樂於把周戀引進自己的朋友圈子。但周戀對自己就不一樣。周戀也說自己的過去,但是那種簡歷似的交代,在哪兒出生長大,在什麼學校上的大學。也談自己的父母,但也是簡單的很,分明是沒有想讓文木瞭解自己的熱情。

但是對於現在的工作和同事,周戀倒是事無鉅細,什麼都和文木說。

周戀好象是在躲著自己的過去。

當然每個人都是有隱私的,文木也會有一些事情不會告訴周戀,比如他以前的女朋友冉佳的事。但這種事是有選擇的隱瞞。

而周戀不是,她似乎對自己過去的一切都存有一種戒心。

「哎,晶晶,你會和你的男朋友說起你的過去嗎?我指的是甚至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你上幼兒園的時候玩的遊戲什麼的?」

「那看對誰啦,我交過好幾個男朋友,我特別喜歡的,我就會和他說。感覺一般的,就不會,自己說著都覺得無聊。」晶晶撇了撇嘴。

「啊?是嗎?」文木自失地一笑:難道周戀覺得我一般般?難道是我自我感覺太好了?

赤塔小區是上京開放後建成的第一片商品房小區,在當年是有名的富人區,許多演藝界的明星都是這裡的第一批住戶。當然,這裡現在是破落了。而且,因為當年的設計和外裝修都很沒品,所以敗落得很沒格調,像一個破產的爆發戶,褪去簇新的衣裝,復現出昔日的粗俗和淺薄。

正是下班的時候,風雪裡的小區倒不寂寞。拎著大包小袋往家趕的人在呼嘯的風裡弓著身子急急地走,放了學的孩子大叫大嚷地打著雪仗,偶爾有騎車的人在雪地裡摔倒,滾了一身的雪,卻並不像平日似的又羞又惱,反而像孩子似的露出好玩的表情。

文木在路邊的報亭買了張今天的《新報》。文木每天下班回家都要給周戀帶一張《新報》,都成了習慣了。他知道今晚肯定回去的晚,索性先買了。

周戀是個挺小資的人,不看好萊塢大片,不看國產電視劇,不看文木他們的晚報,嫌俗。

《新報》是南方報業集團在上京投資辦的一張報紙,格調很小資。

「去哪兒呀木頭?這裡有什麼好玩的?」晶晶不解。

「別急,一會就到了。」文木的樣子高深莫測。

進入小區深處,在五號樓和六號樓之間,兩棵粗可合抱的大桐樹下面,有一間孤伶伶的小房子,像地鐵的入口。上面掛了一個牌子,白地紅字寫著:大新旅社。

「嘿嘿,死木頭,你搞什麼鬼?」晶晶笑得有點曖昧。

「不敢玩了?回去?」文木一臉正經。

「切,誰怕誰?」

大新旅社是個地下小旅館,看樣子是利用以前的戰備防空洞改建的。

下了十幾級水泥臺階,向右一拐,登記室裡一個亂篷篷的腦袋伸了出來:「要房間嗎?先這登記。」

「不要,找人。」文木說,腳下兀自沒停。

除了濃重的黴味,地下二層還有一股飯菜的味道,窄窄的過道上居然有人點著爐子做飯。半開的門裡,能看到臥在床上的人,有著蠟黃枯乾的臉。小區旁邊,有一家腦科醫院,是全國最好的腦專科醫院,旁邊的小旅館,多有外地在這裡等床位的病人。

「木頭,我越來越奇怪啦,咱們這是去哪兒呀?」

「嘿嘿,奇怪的你還沒看到呢。」

「嘿嘿,逗我是吧?」晶晶好奇心來了。

越往前走越黑,兩邊的房間人越來越少,後來就都是沒有門的水泥門洞了。頭頂的日光燈明滅不定,兩個人的影子晃晃悠悠投射在髒肟的牆壁上,感覺像在夢境裡。

文木從包裡掏出一支大號的手電筒,開啟開關:「就在這裡了。」

是一個滿是灰塵的大房間,八十平米左右,裡面橫七豎八地堆一些雜物,生鏽的破床架子、露著彈簧的床墊子,沒了抽屜的爛桌子,黑乎乎的破棉絮。不高的房頂上掛滿了蛛網。

「這裡是旅館的庫房。」文木把手電遞給晶晶,「替我照著。」

文木奮力推開靠在牆上的一個床墊,後面是一扇綠漆班駁的小鐵門。文木從包裡掏出一把鑰匙,開啟門,一股細細的粉塵夾著濃濃的黴味,嗆得晶晶往後一躲。

「你怎麼有這裡的鑰匙?這裡是什麼地方?」

「還記得我發的那篇採訪市地空辦的文章嗎?我可是骨灰級的 V 族哪。這個門原來沒有鎖,是我給鎖上的。」

「那你和『探針』的那幫人熟嗎?」

「不太熟。我們這幫人側重於人文內容。」

「人家旅館不管嗎?」晶晶回頭看了看。

「裡面他們管不著,他們的地盤到此為止。」文木的手臂在房間裡劃了個半圓。

兩個人進了洞,從裡面把床墊子拉好,文木鎖上了門,原來裡面還有一套門鏈。

「歡迎來到上京的地下世界!在這裡你將是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平面人。」文木壓著嗓子嗡聲嗡氣地說。聲音在地下巨大的空間裡遊走,一波一波的回聲透出說不出的怪異。

「木頭,你別嚇我啊。現在我才發現我對你一點都不瞭解了,你要是一個壞蛋怎麼辦呢?」晶晶的聲音有點顫。

「嘿嘿,人心隔肚皮,不好說耶。給你最後一個機會,現在你還可以選擇退出。」

「就不退!跟你,我什麼都認了。走吧。」晶晶左手一挽文木的胳膊,昂首就走。

「別別,這黑燈瞎火咱們孤男寡女的,這樣不好吧嘿嘿。」文木的胳膊往回一縮。

「切!死木頭你有點紳士風度好不好?保護女士難道不是男人的天職嗎?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

「呵呵。」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偶爾,從旁邊的岔道里,遠遠地看到有一線虛虛的光。也不知是什麼地方。

晶晶深一腳淺一腳,幾乎是被文木拖著走。

文木不時停下來,用手電在牆上照來照去,嘴裡嘟囔著一些聽不明白的地名。

牆上有一些塗鴉,什麼顏料都有,白粉筆、紅漆、紅磚、丙烯、顏料噴筒,是不同年代的東西。有年代久遠的標語口號,像什麼「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備戰備荒為人民」等等,有的是圈圈點點箭頭亂指的路線圖,還有一些充滿暴力和色情意味的壁畫。從這些內容和材料迥異的圖象上看,自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一直到本世紀初的現在,這裡都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頻繁出沒。一般人走不到這兒,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所以,歷史在此竟無意中躲過了有意的篡改,也躲過了歲月的侵蝕,呈現出一種粗礪的原始的真實。

突然,一陣轟轟隆隆的巨響傳來,震得地面都在顫抖。等聲音遠遠地去了,晶晶才問,「什麼聲音?」

「那是一線地鐵。咱們現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天泉站附近。」文木說。

又往走了大概十分鐘的樣子。

文木用手電照著牆上的一堆亂七八糟的記號:「咱們就快到了。從這兒往左,能通到美術館後院,從一個管道豎井可以上去。往右,走十分鐘就可以到美聯商場的地下三層車庫,就是你們經常去逛的那家。」

「哇,你太酷了木頭。這底下的所有地方你都門清吧?」

「我?我到過的地方都不足二十分之一。上次市地空辦的普查,有百分之三十的數字都是估計的。那些明清兩代的地下排水排汙管道,大部分至今還沒有人敢進去。」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一個所在。是一個大廳,估計有兩個足球場大小,中間等距排列著三排粗大的水泥柱子,每排八個,想來是用來支撐洞頂的。這裡的光線已經比較明亮了,洞頂和牆上有一些黃黃的白熾等和燈管,空氣也好得多,可能在什麼地方有和地面通風的地方。

裡面居然人來人往的挺熱鬧。靠牆的地方有幾個大汽油桶,躥著紅紅的火苗,一些人聚在旁邊聊天,抽菸,有的人乾脆就是發呆。

有點像美國大城市裡的黑人或拉丁區的街頭場景。

「這裡是一個上京流浪藝術家部落,看那邊,『秀石酒吧』,那是這裡的核心,是主要的聚會場所,周圍的這些小館子、小賣部,都是沾了它的光。」文木邊走邊介紹。

「怪不得來來往往的人都和一般人不一樣,原來都是藝術家啊。」

「也是泥沙俱下,什麼人都有,不過基本上還是以嚮往藝術的藝術青年居多。」文木說,「這周圍有很多空的房間,或著叫洞,就是這些沒有錢的文藝青年的棲身之所,至少可以遮風擋雨。有些人畫賣出去了,或者劇本賣出去了,有了點錢,搬走了。等錢花光了,就再回來。」

「我的天,我怎麼就不知道上京的地下還有這麼一個地方?」晶晶像看見了外星人。

「那不奇怪,城市只是冰山浮在水面以上的部分,下面的世界大著呢。V 族裡有句行話,叫『上面有多高,下面就有多深』。除了圈子裡的人,我估計這個城市知道這個地方的不會超過 100 人。這裡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洗衣船。」文木說。

「好奇怪啊,什麼意思呢?」

「洗衣船是巴黎蒙特馬特高地的一個地名。20 世紀初,那個曾經以巴黎公社著名的地方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一大批流浪藝術家,裡面有後來很多大師級的人物,像畢加索、馬奈、鬱特里羅、莫迪裡阿尼等等,都是一張畫能拍出上千萬美元的主兒,當然,這是現在的價了。那時候,他們經常連填飽肚子都成問題,買一個麵包的法郎就能收他們一張畫,還像恩賜似的。」

「呵呵,這裡將來沒準也能出幾個大師?」

「很難說啊,這裡的確有一些很有才華的人。」

「秀石」酒吧的陳設非常樸素隨意,既沒有鋪張的奢華,也沒有刻意追求格調的做作。晚上七點,裡面的客人還比較少,離樂隊的表演也還有兩個小時,店裡飄蕩著若有若無的爵士樂。兩人找了張桌子落坐,點了兩份紅酒牛肉飯,幾樣小吃,幾瓶啤酒。

「好啦,我的節目完了,該你了。」文木往後舒服地一靠。

「我什麼節目?我就吃唄喝啊,嘻嘻。」

「好啊,那我一會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你就一個人去對付一幫瘋子吧。」

「知道知道,不就新日新那點子事嘛?你問吧。」

「我知道問還找你?你就說到哪兒算哪兒吧。」

「從哪兒說起呢?這麼說吧。從前有有一個屠戶,叫姜浩。這個姜浩從殺豬起家,慢慢地積聚財富,後來開始做肉食品加工,再後來進入飲料、食品生產行業,然後涉足建材、房地產,是中國第一批在股市和期貨市場折騰的人。這個姜浩,就是現在新日新集團的老總姜浩。」晶晶挺為難的樣子,顯然她也不知道該從哪兒下嘴,因為知道得太多。

「你是說姜浩真的是殺豬起家?」

「那有什麼?底層有很多很聰明的人啊,只是受環境的限制沒有施展餘地罷了。《紅樓夢》裡不是說嘛,天地之靈氣,若賦身於富貴之家,則為帝王公卿、鴻儒國士,若生於寒門小戶,也斷不會甘心委身於引車賣漿之流,必為名伶、為巨賈、為巧匠。據說這個姜浩十分鐵腕冷血,有錢人的許多奢侈的嗜好,像什麼豪賭、在明星身上燒錢、玩高爾夫,他都沒有興趣。只有一樣,養名種賽馬,據說他的馬,連國家馬術隊的都沒法比。而且,要是哪匹馬他不喜歡了,或是傷了有了瑕疵,他會親自動手,哧——」晶晶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行啊晶晶,看不出來呀。」

「哼,小看人!衣帽取人了吧?二十年前,新日新集團開始進軍娛樂行業,他們包裝的第一個成功的藝人就是林依。從此,新日新每隔五年,就要進行一次一個叫『新日新星』的大型選秀,到目前已進行了三屆,今年是第四屆。林依先不說,黃季、袁南南、那藍,這三屆新日新星的得主,現在哪一個不是娛樂界的大腕?」

「新日新傳媒做到現在這個樣子,背後必有高人吧?」

「是啊,姜浩雖然聰明,但畢竟對娛樂業當時不太瞭解,於是就從漢娛傳媒挖來了漢娛的藝術總監司馬漸江,來做新日新的老總。發現、包裝林依,策劃新日新星的選秀,據說都是司馬的創意。」晶晶灌了一口啤酒,「現在的新日新傳媒可了不得了,影視、唱片、巡演、藝人經紀、出版、大型演唱會和各種文藝活動,攤子大得很,司馬的話說就是,新日新就是要盤活中國的娛樂資源。從海南樓市泡沫崩潰後,新日新傳媒已經成了集團的主業,是姜浩的心尖子和命根子,據說年底就要上市呢。」

「聽起來就是一個神話嘛。」

「如果說新日新傳媒是一個神話,那麼林依就是神話中的公主。據說林依當年就是重慶一個小酒吧裡的一個駐唱歌手,被新日新發現了,大把的錢砸進去,又請了臺灣柱石級的詞曲大師大蟲助力,現在已是頂著國際巨星的光環了。」

「林依的歌和演技到底如何,我還真沒怎樣聽過看過。」

「要說也算不上太突出,能把別人拉下一大截子。但是盛名之下,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陰影固然可以遮醜,強烈的光芒也可以,甚至更有效。你沒去現場看過林依的演唱會,七八萬人一起喊一個人的名字,那場面只能用瘋狂來形容,唱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在現在這個社會,估計只有宗教才會引發這樣的狂熱。也確實有人稱林依做玉女教主。」

「據說現在大家最關心的是林依的青春永駐之謎?」

「是啊,林依 18 歲出道,現在怎麼著也該三十七八歲了吧?可你看她像嗎?」

「那真不像。好象還是一付高中女生的樣子。」

「我才 21 歲呀,她看上去比我還小,真讓人不平衡。有人說她每年要進行十幾次整容,可以和傑克遜一比了。有人說她每週要專機飛到瑞士做兩天的美容保養。還有人說,林依有一個幾十人的保健班子,都是目前國內外各方面頂尖的專家,比國家領導人的保健班子都要豪華。說其中有一個十幾代中醫世家的老先生,歷代都是皇家御醫,手裡有一套不老秘方。還有比這更邪乎的,多了去了。」

「林依倒好象挺自愛的,沒像其他新日新星似的,亂七八糟?」

「那倒是。林依既不抽菸,又不酗酒,更不沾毒品,自出道以來從沒傳過大的誹聞,而且歷來堅稱這輩子永不結婚。這可能也是二十年來歌迷一直狂熱的原因之一。不過,前天,《上京晨報》的記者偷拍到了她和一個帥哥的照片,兩個人看上去很親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次,這兩天網上她的粉絲都瘋了。但林依方面到現在一直沒有人出來迴應。」

「不會是炒作吧?」

「林依的聲名還用炒作嗎?如果那個男人是演藝界的人,借林炒作倒有可能,但這人不是這圈裡的人。」

「也許你們不認識呢?」

「只要他露過臉,跑這口的總有人認識他。除了他什麼都沒演過,但他也不像是在校的學生啊。」

「聽說今年新日新星的選秀報名在重慶賽區出了事?」

「是啊,今年是這些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去年全國是十個賽區,今年是十五個。重慶賽區因為是林依的故鄉,報名第二天林依去現場助興,結果瘋狂的歌迷和報名者一下子亂了,發生了嚴重的踩塌事故,八個人受了重傷,輕傷者不計其數。」

「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啊,這些人是怎麼想的啊。」

「你沒信仰唄,所以理解不了這種迷狂唄。」

「切,不就一唱歌的嗎?至於?」

「要麼怎麼說是代溝呢?」

酒吧裡的人漸漸多起來。晶晶撲哧樂了。

「怎麼啦,看見什麼了?」文木順著晶晶的視線看過去。

「沒什麼沒什麼,我突然想起了一個相聲裡說的,現在的藝術家,要麼是光頭,要麼是鬍子。」

光頭和鬍子還就是多。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夜裡十二點了。

文木儘量輕地推開門,廳裡燈光昏暗,電視開著。聽到開門聲,周戀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是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嬌小豐滿,濃密柔順的黑髮隨便地挽在腦後。五官清秀,唇線尤其清晰柔媚,笑起來一定有一種消魂蝕骨的風情。但那雙略微凹進去的眼睛裡,卻有著一種不易覺察的、和這個年齡不相稱的憂傷。

周戀的眼神,是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深的時候如幽谷靜潭,似乎沉積著千百年的往事和憂傷,水面霧氣浮動,聚散無蹤。淺的時候一片明麗,淨無纖塵,如拂面春風。

文木當年,一不留神,就滑進了周戀的眼神裡去了。

這會兒的周戀有點神不守舍,眼睛裡有一層漂移不定的霧氣。

夢還沒醒呢,我把人吵醒了,文木想。

「戀戀,你怎麼還沒睡?」

「等你呢,沒想到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文木把包掛起來,換上家居的衣服,打開了廳裡的燈。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120 平米左右的樣子,大面積的原木的暖色為主,點綴著不繡鋼和玻璃的冷色,牆上掛著文木自己的油畫作品,大多是肆意揮灑的抽象風景,也有幾張小幅的靜物和周戀的頭像。

文木的父親原是市建築研究院的一名工程師,後來辭職和幾個人合夥開了一家建築師事務所,這些年倒真是賺了不少錢。這套房子就是他送給文木結婚的新房。周戀是學外語的,在一家跨國大公司做文員,本來也有自己的一套兩居室,和文木好了後就搬了過來。自己的那套房子,給自己的父母住了。老兩口也只是在氣候好的時候來住一段時間,說是受不了大城市的人多的亂,還是自己的家,南方的一個小縣城住著舒服。這不,春節快到了,老兩口不願意在上京過「沒一點年味的年」,就又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了。周戀和自己的父母,關係也就是淡淡的。

「我八點多的時候往家打了個電話,你不在家。」文木說。

「嗷,我出去了,去見一個朋友。」周戀懶懶地說。

「誰啊?我認識嗎?」文木故意逗她。

「一個外地的同學,你沒見過。」

「啊。」其實文木早習慣了,周戀一直都是這樣,不愛談自己的過去。

文木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看到餐桌上半碗沒吃完的泡麵。

「戀戀,你沒在外面吃完飯再回來?」

「嗨,我被同學放鴿子了,約的好好的居然沒去,電話也聯絡不上。」

「那我再用青菜給你煮碗麵吧,昨天切好的肉還沒用完吧?吃泡麵哪行?」

「不用了,睡之前吃東西不舒服。」

文木把《新報》遞給周戀:「報紙。」

周戀似乎是本能地往後一躲,眼裡掠過一絲驚懼之色,好象文木手裡不是一張報紙,而是條噝噝吐著毒芯的眼鏡蛇。

「你怎麼啦?」文木不解。

「沒什麼。報紙我今天自己買了。怕你回來得晚。」周戀明顯在掩飾著什麼。

文木摸了摸周戀的腦門,又用嘴唇試了試,感覺有點熱,「你好象有點熱?」

「沒事,是因為你剛從外面回來。」

「那你早點睡吧。」文木彎腰把周戀從沙發上抄起來,抱進臥室。

文木給周戀蓋好被子,開啟加溼器,在她腦門上吻了一下:「夜裡不舒服就叫我。」

文木剛轉身要出去,周戀在後面叫道:「木木。」

「怎麼啦寶貝?」文木轉身看著周戀。周戀的眼神好奇怪。

文木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看到周戀的這種眼神了。那還是兩人熱戀的時候,每次見面分手的時候,周戀就會用這種依依不捨的眼光看著他,輕輕咬著下唇,眼睛裡溼溼的,眉梢卻掛著淺淺的笑。每次文木心裡都會感覺一種隱隱的痛,可分明又是甜甜的。每次文木也總會跑回去,再一次把她緊緊擁在懷裡。

同居也是從有了這種難捨難分的感覺開始的。

「沒什麼,就想看看你。」周戀的輕笑還是能讓文木迷醉。

「傻孩子,乖乖睡吧。」文木在周戀的唇上吻了一下,隨手關了燈。

文木覺得周戀今天有點不尋常。可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周戀是個非常敏感的人,甚至有點喜怒無常,有時候有點霸道,但文木一般都包容了,男人嘛。寬厚是文木天性,並不是他要硬充有風度,就像醋勁大也是他的天性一樣。文木的前女友冉佳,就是因為受不了文木無處不在的醋勁,最後和他分手了。

文木的畫室兼書房非常凌亂,書籍、畫冊、報刊雜誌扔得到處都是,巨大的油畫架子和放顏料的小推車正矗在房間中間,星星點點的油畫顏料隨處可見,屋裡常年瀰漫著一股松節油和顏料味。用周戀的話說,這裡像剛遭了搶劫似的。

文木在畫架子前呆坐了半晌,看著那幅已停了兩個多月的畫,仍是沒什麼感覺。他開啟電腦,進了幾個軍事論壇轉了轉,也沒發現有什麼新鮮有趣的話題。

他點開了 QQ。

那個叫「魚知水」的朋友正好在線上。

文木和魚知水是在半年前一個軍事論壇上認識的。當時文木在上面發了一篇文章,介紹了新發現的一個清代地下水牢的情況。魚知水出現了。魚知水在跟帖裡說,自己剛從巴黎留學回來,巴黎也有一個十分神秘的地下世界,並引用了法國著名攝影家帕特里克的一句話,「在這裡,有一種雙重生活的感覺。」後來,魚知水還發來了幾張帕特里克有關巴黎地下世界的攝影作品。

兩個人逐漸成了朋友。

文木的網名叫「草衣蚊」,魚知水開玩笑地說,小心哦,在食物鏈上,我正好在你的上一環,孑孓是魚的食物之一哦。

憑感覺,文木覺得魚知水是個女孩。也知道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

但兩人都沒有要見面的意思。也許,人有時候需要這種背對背的交流。

魚知水帶來了一個訊息。

「探針」俱樂部已經探過了什坊庫教堂了。

草衣蚊:他們怎麼進去的?上禮拜我們去過,已經有人看起來了,看門的不讓我們進去。

魚知水:要麼怎麼說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人家可沒那麼老實,半夜翻牆進去的。

草衣蚊:有什麼新發現沒有?網上沒見他們說什麼呀。

魚知水:他們不方便說,他們在裡面發現了一具死屍,剛死不久的,警方介入了,不讓他們亂說。

草衣蚊:那你怎麼知道?和他們熟?

魚知水:打過交道,他們的網頁是我給設計的。

草衣蚊:可惜,讓他們佔了先了。

魚知水:最近忙什麼呢?有日子沒見你上來了。

草衣蚊:狀態不怎麼好。瞎忙,一堆的爛事,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魚知水:人這輩子就這麼回事,凡事往開處想,想太多沒有用。

草衣蚊:是啊,吃飽了沒理想。

魚只水:?呵呵,這話聽著熟。

草衣蚊:不是名人名言。我還有一句,活著沒勁,死了可惜。

魚知水:哈哈哈。狂笑。

草衣蚊:咋的啦?

魚知水:沒什麼。我喜歡躲在暗處看別人。

文木覺得魚知水今天有點莫名其妙。

文木關燈出了畫室,看見對面周戀的書房裡還閃著淡青色的熒光,知道她又忘記關電腦了。

文木打著哈欠走了進去,摸索著按亮檯燈。

周戀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篤信宗教的人,大多都是有太多故事的人。

每個月的第一個週日,周戀都要去位於西郊硯山裡的碧落庵去進香。有那麼一兩次,許是好奇,也許是無聊了想出去散散悶氣,文木向周戀提出:我跟你去進香吧。周戀先是嘻嘻哈哈地推脫,說,人家一個尼姑庵,女孩子家的清淨之地,你這麼一個鬚眉濁物去了,豈不是汙了人家的地方,沒的招人討厭。文木就辯解,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連少林寺都出面搞功夫海選了,哪裡還會有這樣保守的地方。後來,周戀就正色說,好吧,你要跟我去可以,但要先皈依我佛,要真心,不能說說而已。

文木是個懷疑主義者,從來不盲從任何人任何學派,上大學的時候,他甚至狂得想建立自己的本體論和認識論,自成一家學說。當然,現在他已沒有了少年時代追求知識的激情了。但他再俗,也斷斷不會僅僅為了討好女人,就輕易為自己選擇一種信仰。

但是討好女朋友的信仰,還是沒有問題的。

周戀書房裡擺的這尊高 80 公分的觀音坐像,就是文木花了五萬塊錢從雲南請回來的。坐像由一整塊玉雕成,形態生動,雕工精細,而且,玉色純白。據看見過的行家說,這種純白的玉是一種罕見的品相,一般的白玉,要麼透著黃綠,要麼透著淡赭,單看不容易發現,放在一起比一比,成色高低立見高下。

裝修的時候,文木特意讓老爸公司的設計師在書房裡設計了一個柚木佛龕,把觀音坐像恭恭敬敬地擺了進去。

佛龕前一架紅木几案,一爐,一瓶,一盤。

文木的爺爺,是上世紀 30 年代天津衛碼頭有名有姓的四少之一,爐是他留下來的唯一的一件古董,真正的宣德爐。

瓶和盤是捷克的水晶花瓶和果盤。除了每天早晚兩次香,花瓶裡的鮮花每日一換。周戀對這個很在意,花香要清淡,一般是白色的蓮、馬蹄蓮或玫瑰,或者是郊外帶回來的一束綠色的麥穗。鮮果或是佛手柑,或是一枚白色的香瓜、幾粒新杏。

周戀的書房整潔、乾淨,有一股細細的清香,讓人有一種空山新雨後的感覺。

關了電腦,文木發現桌上有一張今天的《新報》,翻開的那一頁正是法治版。

右下角的一篇短文吸引了文木的目光。這篇文章的位置雖然偏下,標題卻十分聳人聽聞,直把頭條的風頭都搶了。主題是:百年教堂驚現毀容女屍。副題是:鑲有林依頭像的鑽石鍊墜在死者生殖器內被發現。

文木仔細讀了一遍,發現就是剛才魚知水說的那件事情,只是更細,說女屍的臉被利器劃得面目全非。更匪夷所思的是,在死者的陰道里發現了一個鑲嵌著名貴鑽石的鍊墜,裡面竟有一張袖珍的大明星林依的頭像。

報紙上面點點劃劃,東一個,西一處,寫了一些字和短句,有中文,也有英文的,是周戀清秀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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