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貪圖美色

沈相宜一腳踏入江州城，放眼望去，滿城的鋪外都挑著裴字的布幌，大大小小，參差錯落。

這才明白裴衡所言一點沒誇大，這江州確實是他裴氏的江州。

“到了。”

沈相宜望著大門裡層疊的飛簷，嚥了咽口水。

原諒她小門小戶出身，兩輩子連世家的邊都沒摸過，一想到自己進去住，心裡總有些發怯。

裴衡翻身下馬，嘴一撇：

“好歹是汴京來的，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裴衡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沈相宜一挑眉，坐在車邊也不動了：

“誒呦，手痛撐不起傘。”

裴衡皺眉：“不是有丫鬟嗎？”

“丫鬟哪有裴少爺打的好。”沈相宜嘆口氣。

“你！……”

沈相宜打斷他，似是不經意開口：

“誒，裴大人走的時候說什麼來著，好像是好好……”

話音未落，裴衡從丫鬟手裡接過傘，撐起在車前：

“能走了吧。”

沈相宜笑了笑，站起來，撣了撣裙邊：

“誒呀，讓見過世面的裴少爺給我打傘，辛苦了呢。”

裴衡咬牙切齒道：“哪裡，你小心走，二， 嬸。”

沈相宜：“……”

你不叫那聲二嬸，她會很開心的。

裴府老宅裡和城裡鬧洪災狼狽景象不同，無論外面世事動盪，宅子裡卻是燈火通明，歲月安然，家僕們有序的在穿梭走動，隔著道門都能感到裡面規矩嚴明。

沈相宜站在門口半天沒邁開腳，轉頭認真地問裴衡道：

“你們家人多嗎？”

裴衡看了她一眼：

“本家大宗直系的兩房，小宗的也就十幾房，還有好些叔公，伯父……”

“停，停！”

沈相宜聽得腦殼疼，她現在走來得及嗎？

裴衡瞥了她一眼，涼涼地道：

“你不用瞎擔心，無論是太夫人還是大夫人，你都不用在意，現在家裡主事的是我叔父，他們都掀不起什麼風浪。”

沈相宜聽到這，突然有疑惑道：

“你為何叫大夫人，你不是大公子嗎？”

按理說叫大夫人，那不就是裴衡他親孃嗎？

“不入流的繼室罷了，我憑什麼叫她母親。”

“你母親……”

“我母親是榮陽李氏，難產而亡。”

沈相宜一頓，自知有些多嘴了：

“抱歉”

倒是裴衡似是沒放在心上：

“沒什麼事，世家就是這樣，看著光鮮亮麗，其實裡面也是烏煙瘴氣。叔父囑咐過我你不用操心這些，我叫人帶你去休息。”

聽到這話，沈相宜一顆心又沉到了肚子裡。

梳洗後，沈相宜擼起袖子正悶了一口粥，這粥太香了，梗米打得底，上面還有一層芝麻油，她正舔碗的時候。

突地一個丫鬟在門邊福了福身子，她尷尬的舉著碗，是放下也不是，繼續舔也不是。

只見丫鬟好似沒注意到她舉動，低眉順眼道

“姑娘，老夫人有請。”

老夫人？

沈相宜隨著丫鬟出了門。

走廊外下著暴雨，整個宅子除卻雨聲卻沒什麼其它動靜，走得人有些害怕。

丫鬟打著一盞明燈在前，一路嫋嫋婷婷，直到在一個佛堂外停下。

“老夫人。”

門內傳來個蒼老的聲音：

“進來。”

門輕輕推開，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檀香味，供奉佛像的神龕有尊觀音，似笑非笑，不像是普度眾生的瞭然，反而像是在譏笑世人。

“你從哪裡來？”

一道閃電劈過，沈相宜身子打了個寒顫。

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身子，正跪在蓮花毯低頭誦經。

這有錢人家都什麼愛好？早起早睡難道不比拜佛更長壽些嗎？

沈相宜低低迴道：

“汴京。”

老太太手下一停，年邁的聲音迴盪在佛堂：

“哦，汴京，又是個汴京來的。”

她眼皮一跳，還有誰是汴京來的？

沈相宜聽著那念珠聲，像是敲在人骨頭上的聲音，滲人的慌。

“你來的時候雨大嗎？”

“雨挺大，都淹好幾處。”

“大些好，把不該來的都帶走，還我江州一個清靜。”

沈相宜一愣，不知這老夫人話裡不該來的指的是什麼。

管家從院子裡走了進來：

“這就是沈小姐吧，到時辰了，老夫人乏了，您休息去吧。”

沈相宜也鬆了口氣，這老夫人神神叨叨地讓人猜不透。

看著沈相宜出了院子，管家轉身把門合上，走到老者身前，俯身低聲道：

“老夫人，大爺叫我傳個話。裴二郎他要修堤，還要問咱們李氏要錢要糧，如若不給……”

裴太夫人手頓了下：“他想怎樣？”

管家覷著她臉色道：“他要在河口建堤，堤壩口就對著東城李家的良田，讓李家出錢出糧修堤，否則就……”

小葉紫檀的念珠在她手裡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沉默半晌，蒼老的聲音迴盪在案前：

“若是任由這裴二在江州修了河口的堤壩，可是誰也壓不住他了。況他一慣是太子黨，太子什麼意思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他就是瞧不慣舊黨勾結世家的做派，這才提了個狠厲的裴二。他裴二是一把刀，一把懸在江州頭頂的刀。”

管家聽到這話，沒做聲，見老夫人不住地撥動那念珠，心下冷笑。

知曉人上了年紀會後怕，但有些事做過了就沒法回頭，現在吃齋唸佛頂什麼用。

他瞧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大爺還交待我一句話……裴問安和裴易之一樣，不能留。”

老夫人聽到這話，臉色終於一變，手裡的念珠掉在地上。

管事神色未變，湊近把那念珠拾起遞到太夫人手裡：

“大爺知道您信佛，不需要髒了您的手……只需您說句話，換些人，大爺就能讓往事恩怨徹底消失在這江州滔天的洪水裡，讓過去和現在的事都有個瞭解，讓這江州如您所願清清白白。”

沈相宜不知昨夜是不是見了那陰氣森森的太夫人，還是這幾日太累，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耳邊傳來動靜，把她嚇得一激靈，一睜開眼聽到細細粗粗的聲音，還有呼吸聲，她一個王八拳揮了過去

一聲悶哼，雙手被人鉗住，只見那人不是裴二是誰，只見他衣衫半解，香肩半露。

“你，你怎麼在這，”沈相宜臉通紅，拿著被子捂住自己：“你，你不能仗著自己好看，為所欲為，就想對我做什麼沒得逞的事，”

裴二乾脆也不繫上衣了，衣襟半敞地坐在床前，拍了拍床沿：

“這是我房間”

沈相宜一愣：

“我不知道，有個丫鬟引我來這裡的。”

說歸說，她眼神掃到裴二敞開的衣襟，就移不開眼了。

想必是府裡的人認為她和裴二有什麼不正當關係，才讓她住在了他的房間，這不是逼她犯錯誤嗎？

她清清嗓，轉移視線：

“你才回來？”

“嗯”

裴二拿帕子擦過手，抬眼看她：

“我聽說你被叫去了佛堂。”

說到這，沈相宜一臉納悶：

“你們家這老夫人真是吃齋唸佛的嗎？”

聽到老夫人，裴二眼神裡滿是寒意：

“念什麼佛，無事求佛，心裡有鬼罷了，裴衡沒同你說不用搭理她們。”

“說了，裴衡還不大喜那大夫人，說這大夫人是不入流的繼室。”

裴二坐到了床邊，瞥了她一眼：

“他跟你說得還挺多？不僅裴衡並非大夫人所出，我爹也非太夫人的親生子，”

沈相宜睜大了眼睛，聽著這陳聞秘辛。

“我爹因聰慧，是從小宗過繼到大宗的。”

知識改變命運啊。

突然見裴二咳嗽了下，她關切地湊過去：“你脫衣服猛了吧，別是風寒了吧。”

裴二停下來，看了眼她，手指碰到她耳尖，輕輕道：“沒事。”

“裴大人。”

沈相宜漲紅了臉，握住他的手，羞澀地問：

“你爹被選到本家，真不是因為長得好看嗎？”。”

咳嗽的裴大人一噎，悠悠看了她一眼：

“我就知道你一直貪圖我的美色。”

沈相宜：“……”

他站起身來，隨手披了個外衫：

“江應憐那詩文的作者找到了。”

“是誰？”

沈相宜抬起頭，緊張地問。

裴二嘴皮微動，說出一個熟悉的名字：“蘇言。”

（拉拉拉，主線劇情走一波，下一章有小桃，還有小桃的CP，你們猜出來小桃的CP是哪一個了嗎？出場過，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