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歌曲《吳哥窟》看別樣的《花樣年華》

2000年播出的影片《花樣年華》，是由王家衛導演，著名影星張曼玉和梁朝偉主演， 改編自作家劉以鬯的小說《對倒》，以及它的續集《2046》也是改編至劉以鬯的小說《酒徒》。

有人說《花樣年華》是王家衛作品裡最完美的一部，無數影視界的人把它作為教科書般的來解讀它的拍攝手法，朦朧、隱喻又唯美。一個如此簡單俗氣的故事被王家衛拍出了不一樣的風情，不管怎樣，這是《花樣年華》的成功之處，也是它成為經典與獲獎無數的緣由。

同樣，為這部電影應運而生的一首歌曲《吳哥窟》，由著名詞人林夕的徒弟林若寧作詞，曾為無數電影歌曲譜過曲的陳珀作曲，在2011年由香港歌手吳雨霏演唱。

吳雨霏同樣為電視劇《延禧攻略》唱過一曲《紫禁情》，聽罷之後依然令人感慨萬千，悵然若失。

初聽《吳哥窟》的時候，只是覺得曲調哀愁，卻又令人不自禁的想反覆聽，反覆跟著哼唱，被曲調，同時也被裡面的歌詞所吸引，電影《花樣年華》裡的情景在眼前油然而生。

睜開雙眼做場夢

歌曲《吳哥窟》一開頭便是這句：“睜開雙眼做場夢，問你，送我歸家有何用”，這讓我眼前立馬浮現出了影片裡的夜晚，空無一人的小巷，幽暗的燈光，拉長的身影，妝容精緻、穿著旗袍的蘇麗珍和一身筆挺西服的周穆雲，時停時走，欲說還休，又兩相無言。

影片大多時候都是以這種無言的狀態在表現蘇麗珍和周穆雲之間的一種曖昧關係，眼神和表情是這部戲裡的關鍵，很多時候我們看影片的情節，卻在細節上忽略了主人公的表情，從而誤解了很多影片想要表達的深層含義。

蘇麗珍和周穆雲之間的語言戲很少，相對沉默的時間很多，鏡頭的轉換也特別快，觀眾明明在期待一個鏡頭還有更深入的交談時，卻又立馬轉換到了下一個場景， 這時的蘇麗珍換上了另外一身旗袍出現，這證明又是另外一天了。

電影的開頭為觀眾展現出了一句話：

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一直羞低著頭，給他一個接近的機會，他沒有勇氣接近，她調轉身，走了。

似乎在影片的開篇便已給出了故事的結局， 這跟《吳哥窟》這首歌曲一樣，一開頭便唱出“睜開雙眼做場夢”，原來，所有的故事結局都早已註定，這樣的關係又怎麼可能有結局，不過就像人生中做了一場夢而已，夢醒了，現實的生活照常繼續，無論多麼不捨，夢裡多麼甜蜜美好，也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抓不住，進不去，也不可能重新夢過一場。

開始是錯的，又怎麼可能會有對的結局。

在夢裡捨不得醒來的我們，終究會有大夢初醒的那一刻，醒來後看見的朝陽，不過又是新的一天。

上帝四次三番再愚弄

周穆雲打電話問蘇麗珍：“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蘇麗珍沉默，周穆雲獨自坐船離開香港，去了新加坡。

一年後，蘇麗珍去了新加坡，兩人未見面，電話打過去，還是沉默。

三年後，周穆雲回香港，未曾敲開那扇門，兩人始終未見面，彼此錯過一生……

影片結尾又是一段字幕：

那些消失了的歲月，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這一句話或許是王家衛要傳遞給觀眾這部影片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如果他們能衝破一切世俗，便能撥開雲霧見朝陽。

然而，他們這樣的關係又怎麼能被祝福，怎麼能有勇氣去衝破一切，浮去塵埃，哪怕錯不在己也依然無法擺脫世俗的觀念。

即使當初再多一張船票，蘇麗珍也不會跟周穆雲一起走的，周穆雲又是否是真心想帶蘇麗珍走？這些答案王家衛都沒有告訴我們，觀眾只能憑著他們的表情、眼神去分辨他們之間的真情假意，或是身不由己。

只是，這看似上帝三番四次的愚弄中的一段情，又真的有它的歸宿嗎？

歌詞：原諒你太理性與我在一起要守秘密，原諒我太野性想這段情更深刻。

周穆雲和蘇麗珍在影片裡看上去都很孤獨，以前一個人要承受的心傷現在變成了兩個人一起承受，兩個人有了共同的秘密，這似乎看上去應該有了很多共同的話題，但是，他們之間依舊沉默多過交流。

走在昏暗的燈光下，沉默；

在2046的房間裡，沉默；

兩人坐在回家的車裡，沉默；

電話裡，依然沉默。

或許只有沉默才能代表他們內心的一種糾結與痛苦。

我們看到的只有蘇麗珍在電影中不斷變換的那26套旗袍下展現的濃濃女人味和那情感中淡淡的憂傷，一切皆在沉默裡為觀眾傾訴著看似若即若離的浪漫和一輩子的刻骨銘心。

在續片《2046》裡，我們看到周穆雲身邊多了很多女人，卻沒有一個是蘇麗珍，他們都不是他心裡的蘇麗珍。

可是，他對蘇麗珍感情到底如何，或許只能去吳哥窟的牆洞裡傾聽。

“我們不會像他們一樣”

“原來有些事情，不知不覺中就會發生”

心聲安葬在巖洞

影片最後向我們展示的鏡頭是，周穆雲在柬埔寨的吳哥窟對著一處牆洞說了一些話，然後用泥草將它封存。我們都很好奇，周穆雲當時到底對牆洞裡說了些什麼，或許將一切的秘密就這樣埋藏才是最好的結局。

其實，王家衛當初為《花樣年華》還選擇了一種結局，周穆雲和蘇麗珍相逢於吳哥窟，周穆雲淡淡的問蘇麗珍，在新加坡的那個電話是否是她打的，蘇麗珍淡淡的回他，我不記得了。但是，王家衛後來還是選擇了這麼一個開放式的結局，他們沒有重逢，周穆雲想說的話也只能說給牆洞聽，蘇麗珍一生也沒有再聽到周穆雲想說的那些話，一切都留給觀眾去想象。

歌詞：身份遠 記憶深 浮塵滴進覺悟寺；霧裡看花沒有發生任何事

影片看完以後，觀眾似乎意猶未盡，有人覺得周穆雲最後應該選擇去敲開那扇門，或者是蘇麗珍在新加坡時也應該去找到周穆雲表白心聲。可是，一切終究是沒有發生，就好像《吳哥窟》的歌詞裡唱的一樣“霧裡看花沒有發生任何事”，周穆雲將“心聲安葬在巖洞”，一切歸於平靜。

只是，這平靜的是表象還是真相，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探究。生命中的人與事大多不都是這樣嗎，奈何情深緣淺，又或是有緣無份。

在錯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滿是悔恨；

在對的時間遇上了錯的人，盡是心酸；

在錯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只剩遺憾。

可是，在這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卻又是多麼的奢侈與不易。

事事總不能如願，就像周穆雲與蘇麗珍的相遇，他們也只不過是在這紅塵裡時間與空間的無法平衡，現實與夢境的無法歸一一般，餘生只有殊途。

但是，我們卻無法去說到底哪一種結局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

遺憾裡總會帶著所有的想念，成全裡又或許帶著餘生的抱怨，無論哪一種結局都不太會完美。

那麼，對於他們，或許相見真不如懷念。

就讓一切想說未說的，那當初花樣般的年華，那餘情未了的一切都埋藏在牆洞裡吧。

歌詞：兩個人一消失，謠言便得不到證實，只得幽暗的晚空記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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