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世丞《論書》上 接上篇

鄧頑伯曰：字畫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常計白以當黑，奇趣乃出。以其說驗六朝人書，則悉合。

鄧頑伯說：字畫稀疏處可以跑馬，密封處不透風。常用書法中白來代替黑，有奇趣。用這種方法來驗六朝人的書法，都合適。

然餘書得自簡牘，頗傷婉麗。甲子，遂專習歐、顏碑版，以壯其勢，而寬其氣。丙寅秋，獲南宋庫裝《廟堂碑》，及棗版《閣貼》，冥心探索，見永興（虞世南）書源於大令（王獻之），又深明大令與右軍異法。嘗論右軍真行草法皆出漢分，深入中郎；大令真行草法導源秦篆，妙接丞相。

我書法來自竹片與木片上的書，只是婉約美麗。甲子年，開始專學歐，顏碑帖，使書法更有氣勢，更大氣。丙寅年秋天，得到《廟堂碑》及《閣貼》，細心揣摩，發現虞世南書法是學王獻之，但他非常瞭解羲獻之不同。嘗說王羲之真行草書都是學篆書，對中郎書法有深入研究；王獻之真行草法始學秦篆，再巧妙結合丞相書法。

一年之後，書有中線矣。每以熟紙作書，則其墨皆出兩邊漸燥，至中一線，細如絲髮，墨光晶瑩異常，紙背狀如針畫，自謂於書道頗盡其秘。

這樣練字一年後，我書法中有了中線。每次以熟宣作書法，墨水出兩邊慢慢有毛刺，中間則有一線，細如頭髮，墨光澤晶瑩，紙後背如針劃過一樣，自認為於書道瞭解更多了。

小仲曰：書之道，妙在左右有牝牡相得之致，一字一畫之工拙，不計也。餘學漢分而悟其法，以觀晉唐真行，無不合者。其要在執筆，食指面高鉤，大指夾食指、中指之間，使食指如鵝頭昂曲者，中指內鉤，小指貼名指外，拒如鵝之兩掌撥水者。故右軍愛鵝，玩其兩掌行水之勢也。

小仲說：書法巧妙在左右有公母相應的體勢，一字一筆的好壞，都可不計。我學篆書而悟出這一方法，用這方法來看晉唐真行書，都符合。重點在執筆上，食指要高高的鉤住筆，大指夾食指，中指之間，使食指好象昂立的鵝頭。中指內鉤，小指貼無名指。這樣就象鵝用兩手掌撥水一樣。因此王羲之喜歡鵝，只在品味兩掌撥水的姿態罷了。

又云：唐以前書者始艮終乾, 南宋以後書皆始巽終坤。朱青立曰：作書須筆筆斷而後起，吾子書環轉處頗無斷勢。吳山子曰：管須向左迤，稍後偃，若指鼻準者，鋒乃得中。吳山子曰：凡下筆須使筆豪平鋪紙上，乃四面圓足。餘於是執筆宗小中，而輔以仲瞿，運鋒用山子，而兼及青立；結字宗頑伯， 以合於小仲。屏去模仿，專求古人逆入平出之勢。要以十稔，或有心手相得之境。餘他業屢遷，唯好書廿餘年不改。一藝之能，其難如此，況進於書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