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草生13-15

13.

衛楊的簡訊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後出現在了我的小手機上，我簡直喜極而泣。

“丫頭，好好上課。”

我總會這樣，我惦記的人不給我回信，我就特別難受，抓耳撓腮的難受。不過他總算回覆我了，雖然只有寥寥數字，可我總歸可以確認他還沒忘記我，我一頓尺子也沒白挨。

我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自己似乎是不知道想要什麼的，我一方面喜歡這種刺激敏感的遊戲，一方面，又渴望這種短暫如煙花的相遇能夠長久的維繫下去。殊不知，這二者是不能並駕齊驅的。茫茫人海，我們匆忙遇見，只因一場短暫的遊戲，而我們錯的，是誤把遊戲裝進了心裡。

那個時候的我不懂，那個時候的衛楊，或許懂。

元旦三天假期，我思前想後總覺得自己應該再跟衛楊玩一次。

於是乎，我給他發簡訊

“衛楊，我數學考試沒及格。”

“衛楊，我上星期把歷史老師給罵了。”

“衛楊，我明天要去酒吧。”

。。。這是我那個時候能想出來的比較能夠激起民憤的錯誤，我想，他懂我的意思。

“何睦，你如果覺得屁股癢了可以直說，我不喜歡玩這麼矯情的遊戲。”

這世界上有一種回簡訊最絕的招，可以讓那個原本很有說話慾望的人在瞬間像是卡了魚刺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來。衛楊做到了。

我捏著手機，心中百般難受。衛楊，我是個姑娘啊，我怎麼可能直接跟你說我想捱打啊。。。。

依賴感是一種很奇妙的無色無味氣質，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闖進了我的大腦，控制了我的思想，讓我總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他，想見到他。我不是一個很矯情的人，如果是愛情，如果是戀愛，我想我會很容易的把想念的話語說出口。可當這種複雜的依賴感寄存於一種縹緲又拿不上臺面的關係之中，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最初涉入這個圈子，是從閱讀開始。我看過很多同好寫的或溫暖或傷感的文章，真真假假，或虛或實。可是這些文章無一例外的告誡了我，這個圈子裡的感情，是可重於泰山，亦可輕於鴻毛的。關鍵就在於，你是否給予了想要延續的渴望。感情於這個圈子，最骯髒，也最奢侈。

14.

我跟衛楊的熟悉過程是那種很迅速又很水到渠成的。當我的高二上學期即將結束的時候，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無話不談。是主被，更是朋友。

寒假之前的最後一個星期六下午，要進行除了小三之外最有害於家庭和諧氛圍的家長會。我不是什麼好學生，平時吊兒郎當也習慣了，爸媽不是不知道，儘管他們恨鐵不成鋼，可也明白若對我實行高壓政策，我絕對是物極必反的。那個年齡段的孩子們，又有哪個不是叛逆不羈的呢？

我爸開完家長會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也就是說從兩點半開始，家長會足足持續了三個小時。這在以往，是絕無僅有的。我想，壞了，絕對是開完大會又開了VIP客戶的小型座談會。這一點，我從他鐵青的臉上也得到了證實。

。。。。

。。。。

。。。。

這是那一年寒假之前發生的最不令人愉悅的事兒了。簡單說，就是我的成績退步很嚴重，課上表現也很差。這本不是特別值得千刀萬剮的事兒。可是你們記得不，我說過的，我同桌是一個叫蔡梅梅的奮發圖強的好孩子。

根據我爸的描述，家長會開始之後，他很友好的和同桌的蔡梅梅的媽點了點頭，然後像個學生一樣抬頭挺胸的迎接家長會的勝利召開。

之後。。。我爸受刺激了。

班主任在會上點名表揚了幾個孩子，當老師說到“我們班有些孩子特別熱愛學習，比如蔡梅梅同學”的時候，蔡梅梅他媽給了我老爸一個意猶未盡的微笑。

當老師說到“我們班有些孩子特別遵守班級紀律，比如蔡梅梅同學”的時候，她媽又朝我爸笑了。

然後，我老爸凌亂了。

接下來，就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了。據我爸描述，老師公佈了一些獲得各種獎狀的同學名單，然後就把獎狀交給幾名留下來服務的同學分發到各位家長手中。

“何睦，你把你爹的臉丟光了。”

“人家你同桌的桌子上一會兒就落一張下來，一會兒又落一張下來，人家她媽都快收拾不過來了！”

“何睦啊，你。。你的桌子上比臉都乾淨啊！”我爸激動的拿手指甲蓋鐺鐺鐺的敲著茶几，我怯怯的說

“爸。。。你不是說過不要跟別人攀比的麼。。。。你看不過去，隨便找本書看，不看她不就成了。。。。”我心裡真是恨極了，丫的，蔡梅梅你平時不待見我，你媽還得這樣欺負我爸！你給我等著。。。。

“我是想找本書看，你桌子洞裡就一本《幽默大王》，還有半塊長了毛的肉夾饃！！！”

我真是無言面對江東父老啊。。。

15.

家長會之後，我就被禁足了。我被氣急敗壞的我爸給禁足了。他竟然還揚言要沒收我的手機，開學之後要把網線也給拔了。我的乖乖，這可使不得啊，要是沒了網，我上哪兒找組織去啊，我上哪兒去看那麼多小妹妹捱揍的故事啊。

說到做到，我爸當真把我鑰匙都給沒收了，上班的時候直接門一鎖，把我擱家裡了。

我寂寞難耐的給衛楊發簡訊。

“衛楊，我放假了，你幹嘛呢？”

這回他回覆的倒是很快。

“我在跟幾個朋友唱歌，丫頭想我了？哈哈哈哈”

“恩，對，就是想你了。我能去找你嗎？”

“可以，要不我去你家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過去。”我心裡想的是，你要來接我，不就知道我被鎖家裡了麼，多跌份兒啊。。。。

錢櫃KTV，我推門進去。

嗞嗞~衛楊的生活可真是糜爛。男男女女，煙燻霧繞，橫七豎八，嘻嘻哈哈，衣衫。。。當然，衣衫還是整的。

我努力的瞪大眼從坐在靠門口右手邊的位置開始掃描，一直橫向掃到牆角跟兒那個歪著腦袋耷拉著腿兒睡著的那個，我都沒有看見我親愛的衛楊。我正想退出去看看我是不是找錯了門牌號。

“何睦，我在這！”一個熟悉的令人欣喜的聲音從角落裡傳出。我尋聲而去，那個包間位置安排特別奇怪，點歌機是安排在沙發最左邊的對面，就是有螢幕那一邊兒的牆角。對，我的衛楊就擱那蹲著呢。

我麻利兒的一步一蹦躂的就過去了。包間裡亂哄哄的，我站在衛楊旁邊，他向我拋了一個很纏綿的小媚眼兒。我正琢磨著要不回報他個飛吻吧。

“嘿！說你呢，那個蘑菇頭，擋歌詞了！”額呸！壞我好事兒！

我訕訕的躲了躲，藏到了衛楊屁股後頭。衛楊摸了摸我的後腦勺，然後指指點歌機，又指了指話筒。我那麼善解人意，當然知道他在問，你想唱什麼歌，我給你點。

我早就說了，我是個矜持的姑娘，於是我搖搖頭湊到他耳朵邊上說“嘿嘿，我想聽哥哥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