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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評價電影《推拿》?

作者:由 知乎使用者 發表于 農業時間:2014-11-15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宋雯婷2014-11-30 04:22:37

當一個人產生了情感上的煎熬和寂寞時,他會迷戀王家衛;但是當一個人接納了自己的煎熬與寂寞,並淡忘這種存在而去審視他人的煎熬與寂寞時,他開始懂婁燁。

《推拿》的劇情並不複雜,它講的是一個五臟俱全的小麻雀——沙宗琪推拿館裡盲人門的生活。一個喜歡女推拿師的負責人沙復明,一個急躁焦灼的年輕人小馬,一個為人靈活但是決不放棄尊嚴的王大夫,以及他們的女人,以及他們周圍的人。故事就是這樣從圓心發散開來。

影像表達

這是一個關於盲人的故事,盲人的世界是黑暗的。但是電影必須呈現給觀眾,所以攝影師必須想辦法去調和這個矛盾,轉化這種黑暗。

片中有一句臺詞高度概括了攝影師曾劍做出的呈現:“眼睛是有分工的,一部分看得見光,一部分看得見黑”。

《推拿》中一共有三種影調:明亮的推拿室,昏暗的宿舍,紅色的髮廊。它蘊含著的是人心的三個層次:生活、私慾和“我”的釋放與復活。盲人與健全人的精神按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但是由於盲人看不見,他們在暗處,所以健全人之於盲人,就好像鬼神之於健全人。而盲人群體自身數量又小,相互的關係由於交流障礙也更難親密,所以事實上,盲人較之健全人是會更加壓抑和痛苦的。

因此,導演在處理影片的時候,花了非常大的篇幅來展現弱光環境下的“昏暗”。這既是一種盲人主觀視角上的觀看,也是人物在生長過程中的摸索。因此最終所有“盲視”的戲採用了一種特殊拍攝方法,即每場戲拍攝三次,第一遍在白天用正常的鏡頭拍攝,到晚上再用 Lensbaby和移軸拍兩遍,同時調整燈光,用 ND色紙將現場燈光調的更暗一些,僅保留原來空間的光線結構,接著輔助一個正面強烈補光,來表達主觀化世界。

這麼處理最終的畫面效果無疑是令人感動的——因為它摒棄了用後期製作的方法來呈現盲人視力上的模糊,而是非常樸素地模擬出了主人公們眼裡粗礪的、暗淡的世界。

婁燁偏愛的手持攝影在《推拿》中依然得到了很好的發揮。我在看《蘇州河》的時候就非常迷戀前面那三分半鐘,一種深深地磁力吸引著我,多次觀看心裡仍生出莫名的感動。我有時候想,為什麼婁燁這麼喜歡手持攝影、虛焦以及中近景這些比較叛逆的表達方式呢?

氣質。最終我只能這樣解釋給自己。他冷眼、隨性,尊重生活本身,讓事情自然而然地發生,從不伸手拯救或者幫扶。所以王大夫拿菜刀砍自己的胸膛,所以小馬用碎玻璃渣滓割自己的喉嚨,所以都紅的拇指生生地被門夾斷。我常不能自控地為他這種殘忍和裸露後背發涼,心生恐懼,每當這時,安慰我的永遠是秦昊的爆發。

秦昊在《推拿》中飾演沙復明,在《春風沉醉的晚上》中飾演江城,在《浮城謎事》中飾演喬永照,他的情緒收放非常到位,以至於觀眾有時候會認為這個人是沒有多少情緒的。然而我以及摸著了套路,默默期待著秦昊的釋放。他一哭,我就知道,婁燁最終還是一個小男孩,而不是鬼神。

慾望

我本不大喜歡別人單純地用“情慾”去講婁燁。因為這樣講,實在有些狹窄。慾望應是廣闊的而滲透著性格和情感的一種正常的需求,它可以展示,卻並不是挑逗。情慾雖有情字,反倒不見得有多少深。情慾好多時候求的,是刺激,是痛感,是非麻木的回饋。

然而沒轍,小馬追求的偏就是情慾。對小孔他把這種躁動投注於市井間常打趣的“嫂子”二字。聽過這樣的流氓話沒有: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小孔無意中成為了小馬的紅蘋果、小馬的性幻想。小馬為了自己的情慾幾欲癲狂,他身上散發出原始的動物性。然而極端的性格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

你看他的手,可以用來持刀自戕,卻也一樣可以用來撫摸乳房——毀壞身體,卻又依戀身體。

這就是婁燁的悖論。這種悖論本身是掙扎著的,是左右互搏。

不成想,小馬任性,受難的卻是都紅。她是懂愛情的。她說:

對面走過來一個人,你撞上去了,那是愛情

對面走過來一輛車,你撞上去了,那是車禍。

但是呢,車和車總是撞,人和人總是讓。

寥寥數語,萬般無奈。命運捉弄了她一番,奪走她珍貴的——象徵著愛情的小馬和象徵著完整的身體(手指)。所以她選擇了離開。

都紅的離開意味著沙復明的希望破碎。沙復明一口鮮血吐在洗手間。但是他哪看得見——他哪看得見自己的“紅”就這樣從自己的體內一去不返呢。他是瞎的,看不見紅,紅的血。

《推拿》裡關於慾望的描繪還體現在兩個女人身上。小孔和小蠻。小孔愛老王,她極度渴望他的愛與理解,她背井離鄉跟老王私奔,跟老王在簡陋的宿舍裡纏綿,她儘管那麼渴望愛,卻還是拒絕小馬。因為——盲人也有尊嚴。不同於婁燁國王的電影裡那些混亂的身體關係,《推拿》裡的身體關係簡明得多。也許是因為盲人因為“盲”已經被世俗綁架得夠多了,他也不忍再新增什麼。就讓小孔們一生都擁抱著一個老王吧,即使是被世俗道德觀念所綁架又何妨,只要她能稍微得到滿足。

至於妓女小蠻。她不是盲人,卻由於職業和小馬們一樣不得不潛藏在黑暗裡,見不得光。但她作為一個健全人,最後成功地把愛人小馬帶入了光明。她的職業是髮廊女,但使命是光明與愛。所以在影片最後,導演除去一如既往地詩化主題,還把片子的基調上升至一種在寬恕和赦免中衍生的感化人心的宗教情懷,也因此使影片中令人窒息的壓抑得到了與以往不同的舒緩和淨化。這不同於婁燁以往的關燈式處理,也許人到中年多了豁達,也許殘體人給了他新天地。

但你看,慾望有那麼多種,婁燁始終是偏愛性慾。因為性慾即使有著廣泛的含義,但歸根結底它是人們追求的徹底的快樂和自由的慾望。

盲目

一般來說,我們習慣性的把“看不見”稱之為“盲”。

那麼如何來定義“看見”呢。同樣一個圓形,有人看到的是窟窿,有人看到的是餡餅,有人看到的是太陽。其他的人,大多視而不見。

因為太熟悉了。生活裡隨處有圓形。何況生活的腳步這麼匆忙,沒有時間,也沒有必要刻意去看這些破玩意兒不是嗎。

這其實也是“盲”。是自己主動戳瞎了自己。除了去習慣這樣的放棄,婁燁除了注視,幾乎什麼也做不了多的了。他的悲傷被稀釋了,稀釋成嘔吐出來的苦水。

慶幸的是攝影師曾劍的鏡頭裡,我們既看到悲情,依然還看得到浪漫。他絕不放棄自己。

“小馬推拿,前進五十米。”“小馬推拿,裡面請。”殘敗的木板在風中搖擺,當關注審視這幾個飄搖的漢字時,我似乎聞到了一陣幽香,裡頭透著被注視的感激勁兒。但隨後觀眾的眼光隨攝影機離開,包圍著這小木板的依然只剩凌冽的寒氣。再沒什麼人去看過這些靜物了。沒人看,慢慢也就枯萎了。

囉嗦

有時候我躺在床上睡不著會想一想,婁燁他拍這些不賺錢的電影究竟在為了什麼呢?難道是為了特麼的藝術??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第二天媽媽叫醒我,給我準備好早點,我幾乎忘掉了昨日睡前的思索。我咕嚕咕嚕把溫牛奶灌進腸胃裡,牛奶滋溜滋溜就進到了我的胃裡。就在那幾十秒裡,我感到自己可能懂了。

我的胃傳遞著媽媽對我的愛。電影,則傳遞著婁燁對這個世界的愛。

他是在努力活著,清醒著,他關心著人類,拒絕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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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裡拍攝的都是盲人,傳說中心靈之窗在他們那裡都關閉了起來。然而在觀影過程中,我想起自己也拍過的一組照片,貼到後面與大家分享。

這組照片的名字叫:

給世界使眼色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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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評價電影《推拿》?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

不知道你讀沒讀過話似乎阿斯的《瑪格麗特的悲苦》。

最後兩句講:

“if any chance to heave a sigh,they pity me,and not my grief。”

如果有人為我嘆息,他是悲憫我,而不是我的悲苦。

送給你們。

:)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王法2015-02-05 23:34:18

情慾男女——《推拿》

如果說把《推拿》這部作品比作是一個人的話,那他就是一個正值壯年、充滿荷爾蒙的青年男女,無處安身,在混沌中尋找如何安放自己情慾的角落,《推拿》真的在以一組群像的形式在訴說盲人在主流生活的處境嘛?我個人反倒是認為,推拿真正所表達的是在人類整體的概念中,情慾是如何滋長的,如何釋放的,以及我們作為人,如何去面對自己的慾望。盲人這一被健全人構成的主流社會所邊緣化的群體僅僅是一個載體,從人類學的角度講,同樣是面對自己內心的慾望,作為特殊案例的盲人在生活中的行為其實更具說明性、典型性,也許可窺探到健全人群中所無法察覺的領域。初看《推拿》的感覺是一場平鋪直敘的悲劇,再看《推拿》的感受是一場帶有驚悚味道的現實寫照,倘若反覆的觀看,其實《推拿》是婁燁親自為觀眾配置的濃烈春藥,可以勾起你內心直面慾望時的所做與所想,這裡所指的慾望更多的不是物慾而是情慾,其實情慾是物慾的導火線,影片老王因黑社會要債而選擇自殘時所說的話從側面也證明了這一點,“你知道嘛,瞎子最喜歡什麼嘛?就是錢!這錢我不還了,我只有血,這血給你們!”老王並非愛財,而是想用些物質上的錢財換回一個他深愛的女人,他想要一個黑咕隆咚的本分日子。人是有物質上的貪慾的,為了所求更好的生活,追求物質上的享樂,這個世上到處遊走著無數物慾橫流的人群,但是往往我們忽略了物慾因何而起的源頭,物慾的產生源於內心情感的悸動,在情慾面前物慾是卑微的,是衍生的。所有永無止境的追求與不滿都源於人內在的情慾,他想要佔有,想要美,想要得到的其實是人與人之間所聯動產生的“情與愛”。而推拿則是以盲人的視角,去描繪了一組在情慾下不斷尋找、掙扎的群像寫照。

1。 理性《推拿》

婁燁之所以選擇的是一組群像的描繪,而不是單人的特寫,目的在於用更廣泛的視角探索更具普遍價值的內容,從而避免單獨特例情況下所闡述內容的特殊性和片面性,以群像為起點就意味這整部作品的複雜性,所以我將片中所出現的群體進行分類,以成組的形式分別訴說他們行為背後那個巨大的黑洞。

群像一:小馬和小蠻。小馬,一個後天失盲的青年,幼時因一場車禍失去了視力和母親,命運對他是不公的,從此產生了無法抹滅的傷痛,從影片中演員情感表達的極端和表情傳達的木訥可以推測出小馬的內心是有怨恨和對恐懼的難以逾越的障礙,這一點從影片大篇幅中很少見到小馬的微笑和他自始至終都隨身攜帶的那個已經壞掉的玩具可以窺見,父親從小帶著小馬治病終而無效,因小馬父親對殘障人士認知的偏見和膚淺使小馬在怨恨中產生了巨大的自卑、甚至發展到自殘傾向的行為,這種自卑在最後治療無功後父親粗糙的語言刺激下突然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一內容被婁燁刻意的放置在影片開場,在稍緩的敘事中第一處非常濃烈的筆觸,刺眼的血色夾雜這帶有驚悚味道的配樂,殘忍的畫面一下把受眾從平緩拽入急促的節奏中,用這瞬間的聚變勾畫了整部作品的基調——灰色的、模糊不定的畫面感。

從小馬父親與大夫的對話中可以察覺到導演想表達的細節,那就是健全人是如何看待殘疾人的?小馬父親道出了主流社會對殘疾人的偏見性看法——“他這一生就完了”。全篇有六處健全人看待盲人視角的描繪,第一處就是小馬父親對兒子的絕望,第二處是沙復明相親時女方家長對殘疾人的歧視,第三處是在沙宗琪推拿中心中,客人對盲人都紅殘疾的惋惜,第四處是妓女小蠻對小馬的愛護,第五處是黑社會打手對盲人老王的畏懼,第六處是推拿中心食堂大媽對某個盲人員工的憐憫。這六處不同的認知基本上構成了健全人對殘疾人的普遍看法,如果不去追究每一種認知形成的原因,而從認知本身出發,健全人的意識中潛移默化的將殘疾人與他們劃分開了一條界限,反之殘疾人在內心深處也亦如此,而且這條界限是一層巨大的隔閡,正像影片畫外音所表述的殘疾人如何看待健全人那樣,“盲人和健全人終究還是隔了一層,道理很簡單,盲人在明處,健全人卻藏在暗處,這就是為什麼盲人一般不和健全人打交道的根本原因,在盲人的心目中,健全人是另外一種動物,是更高一級的動物,是有眼睛的動物,是無所不知的動物,具有神靈的意味,他們對待健全人的態度,完全等同健全人對待鬼神的態度,敬鬼神而遠之。”在人所組成的社會里,人與人的接觸、交往、相愛依靠的是視覺的觀察、嗅覺的猜測、觸覺的感知、味覺的想象、聽覺的判斷,即便所有的五感融為一體去嘗試努力瞭解一個人,我們所認知的對方也僅僅是我們眼中那個人,與真實的他相差甚遠,而喪失視覺的盲人去了解一個健全人的條件更為苛刻,這種苛刻使他們無法產生心理上的安全感,會讓他們退縮,順而產生畏懼,對未知的恐慌,因為人的天性就是對未知事物有著好奇感的同時存在著巨大的畏懼。我個人認為,如果說殘疾人因為自身的殘缺而恐懼無法認知健全人所以才構建自保溝渠,那健全人是因為這樣一層溝渠無法對殘疾人真正的瞭解才產生具有偏見的認識,我個人認為這種隔閡是很難打破的壁壘。當然以上的觀點畢竟有我作為一個健全人的角度出發的侷限性。而健全人與盲人互相之間的隔閡的探討並非婁燁導演在《推拿》中的重點,僅僅是一個節外生枝的部分。

隨著小馬學會生存技能推拿進入沙宗琪推拿中心起,情慾的主題開始浮出水面,三個與小馬糾纏在一起的女性出現了,小孔,激發小馬情慾的有夫之婦;小蠻,解決小馬生理需求和給予小馬愛慾的妓女;都紅,對小馬有愛意的盲人推拿師。這三個女性使小馬最終走向了一個在盲人群體中的革命者的身份。我為什麼稱最後的小馬是一名革命者吶,原因在於小馬是最真誠的面對自己慾望的人,並用行動去尋找愛慾帶給他困擾的答案,片中小馬明知道小孔是老王的未婚妻但還是窮追不捨,對身為妓女職業的小蠻的執著,即便嫖娼被抓他也依舊去尋找小蠻和對他抱有好感的都紅自始至終的冷漠形成強烈的反差,也許他未必比都紅明白什麼是愛情,但是他知道必須追隨自己內心慾望的驅使,他捨棄了倫理道德和社會規則給他的束縛。片中幾個細節最值得讓人注意,小馬第一次產生愛慾是因為感知到小孔的存在,這個突如起來的到來與其說是感知到,不如說是聞到了小孔的味道,人們常說愛情是可以聞到的,可能聞到真的不一定是愛情,但絕對是荷爾蒙的味道,一種吸引小馬的女性荷爾蒙的味道,在片中小馬都是靠嗅覺在推拿中心尋找小孔,靠嗅覺在深夜依靠小孔留下的毛巾在想象中手淫。從某種角度來說,小孔成為了這個青年男性世界中最初的性啟蒙物件,開啟小馬心中巨大情慾的鑰匙,也是全篇巨大轉折點的起始。引出了婁燁真正想訴說的主題,在平凡的生活中,人應該如何面對自己內心的情慾?又如何去解決和控制這日益滋長的巨大力量?在沒有遭遇小蠻時的小馬是被情慾撕碎的怪獸,這個作為盲人的青年無法像正常青年男性依靠視覺上的意淫解決生理需求,他唯一的出路只能尋找小孔身上荷爾蒙的味道,無視老王的存在,糾纏著小孔,然而他不得不面對人心的現實,畢竟小孔的內心是歸屬老王的,這種求而不得的折磨讓小馬產生了“爆炸前的味道”。有趣的是,婁燁在表達小馬對追求小孔的過程中,始終沒有讓小馬以愛情的名義去尋得異性,但當把同樣的情境放置健全人的環境中時,我相信,很多男性會以愛情的表面概念去追求異性,所以,其實在我們健全人的世界中,因為視覺的吸引而包裝的性感外形,使得又有多少男女是以愛情的名義去佔有對方的身體吶?又有多少健全人混淆性愛與愛情兩者之間的界限?貌似婁燁給我們這樣一個答案,盲人反而更清晰的明白生理上的性慾需求與精神上的愛情是有明顯區分的,就像影片中都紅對沙復明所說的“沒有哪個女人看不見愛情,盲人更是。”所以,七情六慾所流入的地方是眼睛,對於尋找愛情的健全人來說,視覺反而變化成了干擾性的阻礙。

小蠻的初次出現是解決了小馬身體上的性需求,隨後在長久的身體接觸後轉化成了兩者彼此憐惜的愛情。片中這種轉變表達的很模糊,只是用一組畫面和畫外音完成了小蠻與小馬關係的轉變,小馬多次的光顧小蠻、兩人高潮過後肉體的相互依偎、雨天駐留洗頭房的閒聊以及兩人在街頭的閒逛,最後用一組畫外音完成從性愛到愛情的轉變,“小蠻和小馬一樣都喜歡故事,無論真的還是假的、看得見的還是看不見的,小蠻都喜歡,反正故事都是假的,假的有趣,假的好玩,像過家家一樣,無論小蠻是真戲假作、假戲真做、假戲假作,小馬也都喜歡,反正小馬也看不見。”其實在這段獨白中,我們可以清晰明瞭兩人之間感情變化,首先,無論是小馬還是小蠻內心深處都有一種強烈的自卑和自憐,對自身在現實生活中的現狀都無力掙扎、只能在無奈中安於彼此在社會中的角色,這是一種無奈的心理狀態使得兩人都喜歡“故事”,為什麼獨白中反覆出現“假”這個字,因為在他們心中假的才是美好的,故事是假的,是虛構的,真的東西才是殘忍的,真的故事是小蠻是從事出賣身體的妓女,小馬是永遠都看不見的盲人,所以彼此同情、彼此可憐對方這是兩者情感基礎的共通點。兩人對彼此之間感情的不同在於,小蠻是不太相信有人會真心愛她的,因為她的職業,但這裡其實牽著了另外一個細節,就是從事出賣自己青春肉體的女性是否能得到愛情,可能會,但在以男性為主導的主流社會中所獲得的這份愛情須有是有刻薄條件的。小蠻很清楚這樣的事實,所以小蠻對小馬的感情中更多夾渣著同情、愛憐,但小馬後來因老王的事故沒來找小蠻時,使小蠻對小馬的愛意變得濃烈,實際上,小馬其實是小蠻卑微生活中最重要的情感調和劑。而小馬對小蠻的感情更多的是他內心強烈自卑的作祟和生理情慾的干擾,獨白中小蠻無論真假喜歡小馬,小馬都喜歡對方,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看不見喜歡這種狀態,只能靠身體依偎的觸覺和透過彼此聊天的聽覺甚至是小蠻身上氣味的嗅覺,小蠻的工作性質安撫了小馬無處釋放、日益失控的情慾,是小馬離開性啟蒙物件小孔、開始真正瞭解自己內心情慾需求的轉折點,我從個人的角度出發,對於處於青年階段的男性來說,內心真正需要的其實是愛慾所引發的生理上的需要。我不知道這樣的說法是不是證明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是作為人,我們必須面對荷爾蒙影響下的生理需求這一事實。而較為年輕、沒有情感經驗的男性往往會因為對方給予生理需求的滿足模糊的理解為自己真正愛上了對方,最後發現彼此在精神層面的隔閡造成情感上的傷痛。回到小馬本身,在自卑和彼此同情的基礎上,生理上的滿足和精神上的相同,使得小馬產生了對小蠻愛情上的佔有慾,所以才出現按摩室打架的場景,隨後因禍得福使小馬重新看見了這個世界。

都紅在小馬情感戲中的介入更多的是從理想主義的女性視角審視情慾,我在群像二中再具體訴說,對於小馬來說,影片中小馬是否感受到都紅的愛意是模糊不清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小馬的內心世界是沒有都紅的,都紅對小馬同於小馬對小孔,是一次求而不得的折磨,然而小馬作為男性可以透過生理上的釋放解決這種折磨帶來的負面影響,但是都紅的結局是婁燁想表達的另一個主題,在男性操控的主流社會中女人是如何在道德倫理、社會規則的束縛下面對情慾的?這一主題在以都紅為載體的群像二中仔細訴說,都紅的出現僅僅突出了小馬在情慾無處安放下的迷茫與凌亂,倘若小馬真的可以像超人哲學裡所提及的用絕對理性控制情慾的話,與都紅未嘗不是一段佳話,但這畢竟是一段有著悲劇色彩濃重的故事。

群像二:都紅與沙復明,首先說為什麼將都紅與沙復明一起講,除去在劇情的層面上沙老闆與都紅互相滲入的影響之多,我個人認為更重要的層面是都紅和沙復明都是情慾影響下的殉道者,他們都以理想性的心態去追求自己可能永遠都得不到的情感依託,這種渴望使沙復明得到的是毀掉的身體,使都紅得到的是打不通的電話和一去不返的離別。所以至此,我們似乎可以明白一個道理,小馬與都紅、沙復明都是勇敢的追求者,但小馬最後擁有了愛情,都紅和沙復明卻是永遠的哀傷,我們可以把這一切稱為命運嘛,就像片中話音外提及的,“每一個人或許都信命,但盲人更信,他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雖然故事是虛構的,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的你一定會看到身邊多少會有經歷這樣境遇的人,無論是悲劇還是喜劇,命運都是你我所無法撼動的,有人說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倘若意外的事故奪去了你的生命,你還認為命運在你手裡嘛?對於這樣的話題我是不愛作深的探究的。

說回《推拿》,片中的都紅,先天性盲人,剛進入沙宗琪的年輕推拿師,漂亮的外表對她而言是無足輕重的額外屬性,但正是她身上的美開啟了她命運的戲劇性轉變。婁燁描繪都紅的筆觸並不多,但且精緻,都紅的語言是群像中最有個性和哲學味道的,雖簡短,但都為婁燁所表達的重點,關於美,關於殘缺,關於女性的情慾,關於女性理想主義的探討。影片都紅共有三組很有內在含義的話語,第一,推拿客人發現都紅張相很美、唯一的遺憾是她是盲人,於是很惋惜的說“怎麼會這樣?”但是都紅回覆的是“為什麼不能是這樣?”第二,沙復明問都紅對自己是否有愛意,都紅的回答是“美對我來說就是個笑話,你以為你是愛我,其實就是你的虛榮心迷戀上一個概念,那不叫愛情,沒有哪個女人是看不到愛情的,眼瞎的女人尤其看的到。”第三,小馬在休息室因為壓抑和委屈而哭泣,都紅說“其實我也想哭,每個人的眼淚裡不一樣,可是想哭的念頭是一樣的,所以我不哭,對面走過來一個人你撞上去是愛情,對面一輛車你撞上去那是車禍,可是車和車總是撞,人和人總是讓。”三組對話完美的流露出都紅的個性,倔強、果斷、堅強、勇敢、好奇心重但是細膩,擁有較聰慧的頭腦,是一個在日常生活中依靠理性做事的人,可依靠理性將自己的情慾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並敢於追求自己想要的現代女性的代表。她與沙宗琪推拿中心其他男性與女性最大的不同在於她內心的自卑感非常弱,她可以勇敢的接受自己是盲人的事實並且認可這樣的事實。都紅本身可以非常客觀的理解自己外貌的美在男性的意識中是什麼,片中所說的迷戀上一個“概念”不如說是迷戀上更為強烈的性吸引,關於美貌這樣的標籤對於盲人都紅來說反而沒有像健全女性那樣因此讓自己迷失或者產生生理上的優越感,都紅更明瞭男性話語裡對她外貌的誇讚更多的是處於生理情慾上的衝動,即便是客觀事實也是男性用於追求女性的手段,是男性佔有美麗女性虛榮心作怪的結果,但是這一點作為男性的沙復明並非真的更瞭解自己,在這裡插一個有趣的觀點,自從美容行業存在以來,大部分要求美容或整容的人是女性,整容最多的部位是臉部,而並非胸部或者腿部。這樣的事實其實從人類學上講是非常有趣的,因為最初醫學定義中吸引異性雙方的大多為性器官,例如男女生殖器、胸部等,在道德約束和文明社會的規則下,我們要遮擋這些器官來避免這樣的吸引造成秩序上的混亂。從沒有將臉部列入其內,但整容這樣的事實說明,在人的潛意識中臉部也是吸引對方的性器官,其實在我們人類的日常生活中,每一個人都是裸露臉部這樣的性器官去吸引對方的,從這樣一點來看,我們真的進入文明社會的程度嘛?是不是說,遙遠的阿拉伯文化意識下所謂的“封建”社會其實並非保守而是更文明、更開放的吶?回到都紅本身,她非常清楚沙復明對她的愛實際上是更多的成分是因她“美”的外貌,這份情感中更多摻雜的是生理情慾下的衝動,而並非精神層面上的愛慕和了解,但是都紅卻忽略了她本人對小馬的愛其實與沙老闆對她的愛如出一轍,小馬、都紅、沙復明這三者形成來了沒有答案的無限迴圈。

首先提一個問題,都紅為什麼對小馬有愛意?影片中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片中小馬與都紅的對話甚少,肢體之間的接觸有過一次身體的相撞、拉著的手,我個人認為可能是片中的一處不足,但透過側面來理解,根據都紅的個性,都紅幾次主動與小馬溝通,對方都沒有給予回覆,對於一個好奇心重的人反而激起了強烈的情感,同時沙復明對都紅的示好反而像催化劑一樣,加劇了她本身倔強、果斷的個性美化對小馬的慾望,甚至到她得知小馬因嫖娼被抓後回到休息室發洩時主動給予安慰,安慰的話語中婉轉的體會出她本人因愛小馬卻不可得的委屈和更加明顯的暗示她對小馬的愛意。似乎她是明白小馬內心巨大情慾躁動下的苦衷的,似乎她也明白小馬此刻最需要的是生理情慾的釋放,但是一個聲稱自己能看清楚愛情的女人最終還是沒能看清楚自己對小馬的愛其實也是生理情慾催促下的衝動。她是不瞭解小馬的,這是個不爭的事實。直到片中都紅對小馬暗示愛意後小馬仍置身離開時,都紅瞬間拉扯了一下小馬的手後又瞬間放開,這些細節中可以窺探在都紅以理性為主的思考模式下是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愛是不可得這事實。作為理想主義的女性代表都紅選擇追求自己內心想得到的“她愛”、放棄了委曲求全的“愛她”,反轉了男女對待愛情基本觀點——“從男性對異性的佔有、女性對異性的保有”這樣的固有觀點中脫離出來,但是她必須承受理想主義下所必經的傷痛,《推拿》給理想主義下的女性一個灰色的基調,拒絕沙復明的愛意、因意外事故折斷了做推拿工作賴以生存的手指、永遠無法打通小馬的電話、最後在短暫的愉悅後選擇一去不回的離開,婁燁給都紅的是一個無法釋放情慾、無人可以安慰的悲慘結局。片中多次以峻嶺的色調、驚悚的配樂渲染都紅這一角色的用意也在於婁燁想探討的是,在當代以男性為主導的主流社會中,即便是宣揚男女平等的意識流下,一個嚮往自由、存有理想主義的女性是否真的能得到她所想追求的愛情。似乎婁燁沒有那麼樂觀。

群像二中的沙復明,一個在盲人群體中事業有成的人,沙復明代表著一類邊緣的人,這類人群雖然因為先天的條件被邊緣化,但自身卻努力進入主流群體中生存、接觸。沙復明與片中其他群像所不同的地方在於,他並不認同盲人與健全人是生活在明處和暗處、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同樣也不認可盲人在某種層面上是有侷限性這樣的事實。在沒有都紅將“美”這個概念帶給他之前,他是一個遊刃有餘的生活在健全人生活範圍下的盲人,這也回答了為什麼沙復明的角色定位是一個推拿中心的老闆。影片中沙復明的相親片段更多表達的是在傳統家庭觀念、社會習俗下人被催生的盲目行為,與自身強烈的情慾並無太多關聯。然而隨著劇情的推進,正是“美”這一個概念使沙復明痛不欲生。男性客人意外的告訴他都紅的美使他從此內心出現了巨大的慾望——“美”是什麼?到底什麼是“美”?作為一個男性,怎麼才能擁有“美”、甚至是佔有“美”?影片中沙復明有這樣一段獨白,當他用雙手去觸控都紅雙頰後很遺憾的說“我還是不曉得什麼是美,我一歲的時候就瞎了,算是先天的,從來都沒可憐過自己,但現在我可憐自己,美到底是什麼啊?得了癔症了,沒日沒夜的想,就是想看一眼,都紅,美很吸引人是嘛?”隨後發現都紅早已離去時於是用牙狠狠的咬住摸過都紅的雙手。這段情節是抽象的,並沒有很直接的表述困惑沙復明的到底什麼,其實沙復明口中的“美”是都紅的張相和身體,更概括的說是女性獨有的物化特徵給男性對映的性吸引,這種人類內在荷爾蒙所影響下的性吸引只能透過視覺去傳達和接收,我們可以在這裡依據電影提出一個假設,假設一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男孩首先是透過眼睛捕捉到帶有性吸引傾向的事物,然後才是透過聽覺、觸覺進入性幻想階段,但是如果他的視力是缺失,那這段性啟蒙的過程是不完善的,這種不完善所帶來的苦悶就是影片中沙復明所表現出的狀態。但是注意,我剛才說的是假設,這個假設的前提是視覺在先,聽覺、觸覺為後者,但是如果這個假設是偽命題吶,人在引起情慾釋放的最初始階段是聽覺或觸覺為先的話,是不是沙復明就不會產生這樣的狀態吶?其實,這其中存有這樣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人的情慾是自然產生還是後天的激發?如果是後天激發,那是什麼因素激發了人的情慾,這些因素有先後的順序嘛?從醫學和心理學上講,人生來內在具備情慾,弗洛伊德透過研究得出,嬰幼兒時期的人類就有因情慾所導致的性行為,即嬰兒的食奶和排洩(具體內容詳見弗洛伊德的相關書籍)。這種情慾在青少年時期因為荷爾蒙分泌程度的增加而被激化,也就是說被內在激化的青少年透過五感共同配合下才會形成完整的性幻想,比方說有人可以聞到伴侶身上的氣味、有人喜歡伴侶的聲音、有人喜歡觸控伴侶的肌膚、有人喜歡伴侶的外貌、有人喜歡吻伴侶獨有的味道,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這些影響因素沒有先後的順序,但正是這些影響因素所形成的行為共同構成了你意識中所愛的對方。所以回到《推拿》,沙復明的苦悶在於他意識中性幻想的都紅是不完整的,唯獨缺失外貌這個透過視覺感官所獲得的資訊,這就是盲人愛慾作用下產生的侷限性,這樣的事實是殘忍的,使他不得不可憐起自己。其實在群像中其他的盲人也面臨這樣的問題,但婁燁刻意的讓沙復明這樣一個在事業上成功的人面對這樣的殘酷事實,才會產生較為戲劇化的結局——都紅的離去和自己病危的身體。所以片中“美是災難,它降臨了。”這句獨白是刻意的表達對於愛慾來說,外貌的美是佔極大比例的影響因素,甚至可以讓沙復明認為“張相也是愛情”。片流露出的這個觀點也迴應了為什麼在我們的現實社會中,大量的男性選擇張相美貌的女性做為愛情的物件,而並不在乎甚至忽略精神層面的共通性,用較為通俗的語言轉述的話就是“男人是視覺動物”,但是女人是不是視覺動物吶?近期,在《小時代》上映的時期,透過調查得出,觀眾的男女比例明顯失衡,女性觀眾所佔的比重更大,而《小時代》本身的內容俗套無趣,更多的是俊男偶爸的出鏡。這樣的結果是不是值得進一步探討,我不在本篇中具體訴說啦。

群像三:老王與小孔。一對奔波於生計、即將結婚的盲人情侶。是片中唯一一組以擁有正常愛情伴侶關係下表達盲人愛慾的正面描寫物件,婁燁想訴說的是盲人和健全人一樣,同樣需要愛情的滋養、同樣需要情慾的釋放才能達到一種內在的平衡。但這組群像更多的寓意在於盲人這一被邊緣化的群體在主流社會中生活的不易與艱辛。老王是奔波在艱辛生活中、從不斷隱忍到走向極端的邊緣群體的代表,影片在老王自殘行為之前僅用了數個細節的描繪完成鋪墊,因小孔家庭對二者婚姻的反對而私奔至南京求生、反覆用書夾子夾自己的手指、知道小馬對小孔有愛慾但是沒有作出阻止的行為而選擇忍受、片中老王與小馬沒有一句對白、獨自承受來自身家庭給他帶來的負擔,這些安靜的、壓抑下的隱忍畫面回答了為什麼老王因弟弟欠債而選擇在黑社會面前自殘的極端行為。情節的突起是觸目驚心但也合情合理,讓人觀影后不寒而慄。婁燁刻意描繪了這次巨大沉寂下瞬即的猛烈爆發,老王自殘的同時對討債的黑社會說出這樣一段獨白,“知道我們瞎子最愛什麼嘛?錢。你見過在大街討飯的瞎子嘛?討飯我也會,但我不能,我們也有一張臉,我們要這張臉,我們還愛這張臉,我們得拿自己當人,我得拿自己當人!你們懂不懂!這錢我不給你們了!但這個賬我不能賴,我就給你們血!”錢只是盲人生存的必需品,在主流社會和自身條件約束下形成的有限生存空間事實上已經讓殘疾人處於較為艱難的困境,這樣的事實是我們健全人常常忽略的,這也是為什麼在盲人為物件的故事中是以盲人推拿這樣的行業為載體,因為主流社會下、各種行業中推拿是盲人僅有不多的可以體面、保有自尊的工作行業,我們的社會還沒有完善到可以為邊緣群體提供適宜的生存空間,而且這種社會制度的完善本身在生物進化論的前提下就是妄想,不可能實現。這裡我們不得不承認,無論因何種原因被邊緣化的群體都是主流社會下的弱勢群體。這樣的事實老王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搭車回家時故意收起柺杖偽裝成健全人、在刀割自己肉體時幾個瞬間的畫面可以捕捉到他在苦笑,巨大的疼痛轉化為了快感,人只有面對無法逾越的障礙時才會無可奈何的自我嘲笑,實際上是一種絕望。

小孔僅僅是片中一個被動的引線,引出小馬的“革命”,引出老王的“絕望”,但值得注意的是小孔在與老王初次交合後的對話,“我們現在是幾個人?一個”,實際上這樣的語言交由小孔這樣的角色設定去表達是有些突然和不恰當的,但從愛情觀上說,或許婁燁是想說女人比男人在感性上更清楚什麼是愛情,而且比起健全人,盲人愛情觀中相互的依偎更加強烈。

三組群像共同構成了《推拿》的主線,當然還有作為形成影片整體節奏感的輔助性群像,偏心的推拿中心食堂大媽、渴望自己得到愛情的金燕和因自卑而不敢愛的泰和、幫助小馬解決因情慾引起生理需求的張一光,這些角色都是由以上三組群像共通構成的盲人世界中生存的人,他們所遭遇的困境也是三組群像所經歷的艱難,只是沒有更加戲劇化、極端化的展現,主要還是作為輔助性的音符,沒有必要進一步的探討。

2。 感性《推拿》

以上的所感與所想都是我本人透過較為理性的思維方式將《推拿》這部作品進行的剖析,下面我們將視線從較微觀的層面拉回至宏觀的層面,我想聊一下對整部作品感性的認識和我本人在情感上被擊穿的影片細節內容。

這不是一部讓人看後感到溫馨的作品,即便最後小馬的結局也不過是寒冬臘月時一根燃燒的火柴,《推拿》只是一部生活現象的寫照。我在前文說過,整部作品是一副春藥,倘若你真的得到了影片中的好多資訊,我想你內心的情慾一定會讓你煎熬,這催生的情才是婁燁真正想要影片達到的效果,你的情慾是如何安放的?其實作為一個人類是很乏累的,動物順從了情慾作用下的行為,而人類的理性、認知卻與這種與生俱來的特點多少有些背道而馳,在我們的生活中,每一個人多少都被情慾所驅使著做出些非理性的事情,超人哲學畢竟是書本的理論,若真的有意志完全控制情慾的影響,那擁有這個能力的人就變得和機器一樣無趣了。所以說,事實上,我們生下來就是帶著鐐銬的舞者,所謂的自由永遠是相對的。在者,我非常反感將這類電影劃定為什麼所謂的文藝片或者小眾電影的說法,我想說婁燁這樣優秀的導演之所以不被大眾關注,完全是因為今天我們社會的主流媒體所宣傳的價值觀太過於扭曲和病態,浮誇的、娛樂至死的價值取向怎麼可能會給這樣的作品留有展示的空間?就像現今雲南的麗江古城,像什麼一米陽光之流的低俗娛樂性質的商業賣唱酒吧日益滋生,怎麼會給真正熱愛音樂的流浪藝人一個空間去傳播他們內心真的東西?麗江可是流浪藝人心中的唯一淨土了,現在在我們這片大地上到處是這樣的窒息。

《推拿》最擊穿我情感的是片中出現的畫外音和模擬盲人視線的攝影手法,這些細節體現了婁燁的人文關懷。打動我的是小馬被抓後回到休息室哭泣時一霎那將眼淚忍住問了一句“有人嘛?”,還有小蠻每次見到小馬都帶那副耳環的細節,都紅說的那句“人和人總是讓。”,沙復明反覆吟詠三毛的《說給自己聽》,最後徹底將我擊碎的是破敗的街道中小馬的笑容,同時響起堯十三的民謠作品《他媽的》。

小馬那種情緒的瞬間轉化和那句“有人嘛?”對我來說,才是全片中最殘忍的地方,當一個人連最起碼的個人情感自由發洩的空間都喪失的話,這樣的世界本身就是窒息的,是沒辦法創造生命的,當你想哭、想笑、想打、想鬧的訴求只能在心裡發生時,其實你已經死了;小蠻的行為是比一千句“我愛你”都更濃重的愛,是全片我認為最溫暖的地方;都紅一語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鴻溝,其實人與人之間很難達到彼此真正的瞭解,包括夫妻。更多的彼此“瞭解”是在一定條件下兩者猜測的結果更加吻合,事實是,我們做為一個個體時,終將孤獨一生。

沙復明反覆吟詠的三毛的詩《說給自己聽》:

如果有來生,

要做一顆樹,

佔成永恆,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裡安詳,

一半在風裡飛揚,

一半灑落陰涼,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

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三毛多少有些消極的人生中,因情慾的驅使有了太多顧慮,表面一個流浪的女子,實則悲喜交集處,總是希望自己過的淡然平靜,自然快樂。這也是沙復明所要的理想狀態吧。

最後,粗糙的畫面、雜亂的街道、破舊的房屋、南京陰冷的冬天,小馬默默的望著小蠻,痴痴的笑,是悲喜交集的結局吧,這才是人生的常態,不要去問為什麼。堯十三作品已經委婉的說明了《推拿》的一切。

《他媽的》

——堯十三

媽媽 我愛上了一個姑娘

可是她在別人的床上呻吟

我想知道

她是不是真的快樂

我去問她

她沒有回答

媽媽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

我在紅色的天空飛翔

可是媽媽

我知道我沒有翅膀

所以我死

就像我出生一樣

我深愛的那個姑娘

她一點一點吃掉我的眼睛

我的世界只剩下紅色

媽媽 我愛上了一個姑娘

我把青春都留在她的身體裡

可是我已經忘記了她的名字

忘記了他的模樣

媽媽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彩虹終於出現在我的天空

可是我

已經忘記了彩虹的顏色

彩虹的盡頭是什麼樣子

我深愛的那個姑娘

她一點一點吃掉我的眼睛

我的世界只剩下紅色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

我會在第一天就閉上眼

然後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有一天,我們可以將情慾泯滅,是否可以回到自己最純潔的時候,是否不在變得盲目,當我們閉上雙眼,是否可以回到最初的自己,讓一切都變的美好那麼一點。

frank。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朱航辛2015-03-06 11:41:14

柏林電影節特約影評人Patrick Wellinski對《推拿》的印象是:開幕以來頭一個確有競爭力的競熊者。拿他的話講,婁燁此片既沒有對中國社會的廉價影射,也並不簡單地把盲人闡釋為被壓抑的個體,他的智慧遠遠超越了這些解讀。他用其獨特的、極具通感的電影語言向我們表達了一個恆久的真理:

無論看見還是看不見,愛情本身都不會被錯認

有些導演一生會拍很多種電影,有些導演一生只拍一部電影。後者有王家衛,還有個婁燁。

電影是風格的,電影也是有氣質的。

婁燁的電影都帶著獨有的烙印,一種邊緣化的狀態和張揚下的藝術追求。在《推拿》這部電影裡,延續著以往電影系列的拍攝技巧,有暴力,有血腥,有情慾。

而當這些當被放在盲人這樣一個群體中,刻意淡化了時代的脈搏,而直接架構了和普通人一樣卻又區別於普通人的這樣一個邊緣群體。(不同於賈樟柯《天註定》裡因時代而改變個人際遇的形象。)

”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

失明的是盲人,只能暴露在世界之中,但他們也有自己要尋找與守護的東西。

1.愛情的滋味像紅燒肉

對面走過來一個人,你撞上去了,那是愛情;對面開過來一輛車,你撞上去了,是車禍。但是呢,車和車總是撞,人和人總是讓。

(我是因為偶然看到這句話才想到去看的推拿。好臺詞確實有這樣的功效來吸引我這種“吊呆逼”。)

都紅是懂愛情的,因為她先是人,再是個女人。沒有哪個女人是看不到愛情的,眼瞎的女人尤其看得到。之所以我先寫都紅的感情線,是因為真的很喜歡。雖然她對愛的理解就是感覺,虛無縹緲,但卻倍顯真實。美對她來說沒有意義,她要的是crush。

人和人撞上了,就發生了愛情。

而都紅愛情的理念和沙復明確是不同的。沙復明是一個富有文藝氣息的瞎子。他學盲文,讀詩歌,熱愛三毛,愛海子,對美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美到底是什麼?得了癔症了?天天想,夜夜想,沒日沒夜的想。”海子的一句:今夜我不關心人類,我只想你。沙老闆跳的是舞,但追求的卻是美。可是都紅卻說了一句:你以為你是愛情,其實就是你的虛榮心迷戀上一個概念,僅此而已。 對。愛上的是美,或者是別人眼中的美,因為自己看不到美,這是不是成了交易?

美是災難,長相也是愛情。這是沙復明對愛情的看法。

王大夫和小孔不是兩個人,他們是一個人。 確實,他們真的是一個人。他們不僅僅是理解的層面,他們不需要訴說就能明白。真的,要是一般尿性的電影,小馬的出現足夠讓他們分道揚鑣。他們的床戲也是自然又和諧的,在看不見的世界中,也許會更能感受到來自身體原始的觸碰。

而橫在兩人之間的小馬對嫂子更多的是因為荷爾蒙的衝動,描述的他感覺通身都充斥著一種氣味,就像要爆炸的氣息比喻的非常貼切。當嫂子以出浴後的體香和柔軟的身體吸引著年紀輕輕的小馬所產生的化學反應是最本質的原因。當小馬哭著對嫂子說對不起的時候,對不起的是自己在找到愛後對過去荷爾蒙的自己的脫離。而對髮廊小蠻的愛:也許故事都是假的,假的有趣,假的好玩,無論小蠻是假戲真做,真戲假作,假戲假做,小馬都喜歡。

喜歡就足夠了。

愛情像紅燒肉,很好吃,有些人喜歡肥肉,有些人喜歡瘦肉,有些人只需要聞到味道就知道是這種感覺。

2.獨立與尊嚴

每個人的眼淚不一樣,但想哭的念頭是一樣的

無論有沒有眼睛,都是存在這個世界的個體,都有屬於自己對生命的態度,對生活的追求。

王大夫在弟弟債主的面前劃破自己的胸膛,是守護。是知道小孔父母不同意兩人之間的婚事,他需要用錢來獲得僅有的可能。弟弟做錯了事,他擔當起了責任,這是個體的身份與尊嚴。就像他說的:你見過在大街上討飯的瞎子嗎?討飯,我也會,但我不能,我們也有一張臉,我們得拿自己當人。盲人也是人,雖然你們這群健康人是鬼神。當然,在這裡,王大夫雖盲,卻自食其力,弟弟四肢健全,卻渾渾度日。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更有勇氣面對黑暗,他們的日心也有著一團火的指引。

而另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場景是王大夫在打車時的不自在表現了盲人和健全人還是隔了一層,因為有眼睛的地方才是主流社會。“你給我下來!”是壓制在心中的怒吼。

小馬知道自己無法復明後拿刀割自己的頸動脈,是一種抗爭,雖然這種抗爭在大多數眼中顯得懦弱,因為大部分健全人會告訴他們:你一定要樂觀健全的生活下去。但是總有個掙扎的過程。生活就像是發動機老壞的起床,你再怎麼罵娘,推推還是能走(這裡推薦《萬箭穿心》)

小馬是倔強的,當他衝進小蠻的房間和那個男人大打出手,身為盲人之前,他也是擁有愛情的年輕人。一個推拿,一個按摩,在愛面前,一旦遇到,比大多數人更能把握,畢竟他們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守護的不僅僅是愛,更是自己作為個體對愛與慾望的追求。他們要抓住這僅有的機會,為自己爭取一份愛情。

因為看得見的東西不一定是真的,看不見的東西才是存在。愛情就是這麼個東西。

我覺得,對我來說最迫切的問題,是迄今為止我沒能真正地愛上誰,有生以來,我從沒有無條件地愛過一個人,從沒有產生過為了誰可以拋棄一切的心情,連一次都沒有。——《1Q84》村上春樹

因為看不見,被光明所拋棄,反而更能拋棄一切追尋內心的愛。而這裡的愛是他們與正常人一樣,這又是他們的獨立與尊嚴。

就像沙復明愛都紅,都紅愛小馬,小馬愛小蠻。盲人在愛面前,也沒有分別。假設沙復明作為盲人愛的是美的概念,那麼正常人在金錢面前愛的是錢還是有錢後所表現出來的特徵還是提供的安全感?

每個人的眼淚不一樣,但想哭的念頭是一樣的。

我漸漸覺得,世間最重要的東西,就是一份獨立的真情。

3.光明與黑暗

眼睛是有分工的,一部分眼鏡看得見光明,另一部分看得見黑暗。

光明與黑暗又是命運的使者,正如旁白:命運實在是一件難以捉摸的事,在命運面前,其實盲人和健全人都是迷信的,盲人甚至比健全人更相信命運,因為命運是看不見的。

都紅因為命運的坎坷,在失明後又手部受了傷,但在受傷後沒有接受幫助,是因為她更能感受到沙宗琪裡的善良,但她不想成為負擔,她也要,也有權和正常人一樣追求自己的生活,盲人在失去光明後格外珍惜這一點,所謂的自由意志。

所以全篇我最喜歡的一幕,沙老闆和都紅在舞場跳舞。他們跳啊跳,撞啊撞,以為會撞出愛情,但就像偶然的轉身,就消失於人海。

都紅留下紙條的紙條被大家傳閱,沒有讀出來,只是用身體感受。而藏在沙老闆體內的“紅”也在飯店的廁所裡被吐出體外,真疼。

“如果有來生,

我願做一棵樹。

站成永恆,

沒有悲歡的姿勢。

一半在塵土裡安詳,

一半在風裡飛揚;

一半灑落陰影,

一半沐浴陽光。

非常沉默,

非常驕傲。

從不依靠,

從不尋找。”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南京,沒有沙宗琪,沒有小馬。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徐小疼2016-02-22 23:48:46

就像我們的社會有階級一樣,盲人當中,也是有階級的。

老沙、都紅這樣的全盲,毫無疑問,是黑暗深水中的最下層,是盲人當中的底層階級。他們什麼都看不見,更甚者,他們從未見過光明。

但是老沙,毫無疑問,是生活在黑暗深水中的一個光明的人。他有一雙沒有用的眼睛,他要用這一雙沒有用的眼睛去尋找愛情。哪怕冬天他們收走了糧食,收走了馬。

老沙是知道自己在最底層,永遠無法攀越上去的。他單純地聽憑自己的慾望,縱容自己對於美和愛情的追求。即然都已經在底下了,哪怕是底下,也還是想迷戀一下美——哪怕是他完全不知其然的一個虛空的概念,一個大家都讚歎的概念,——一個健全人們都無法拒絕的概念。

而都紅究竟是什麼?都紅長得那麼美,然而對於她自己而言,這種美並沒有什麼意義。她並不可能像健全人那樣,憑藉這種美來完成階級的跨越——因為對於盲人來說,美毫無疑義。他們的周遭都是黑暗,而自己的皮囊,或是他人的皮囊,美與醜,毫無疑義。在他們的世界裡,賴以生存的工具無非就是自己僅有的技藝和憑藉技藝換來的錢,錢才是命,而美不是。他們只能憑藉對於荷爾蒙的嗅覺來遇見彼此,然而實際上他們卻一直都在讓。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和美無關。失去了小馬又失去了手指的都紅最終選擇了離開,要自己闖出一條生路來。可是現實對於她來說或許仍然是悲觀的;而對於老沙來說,都紅的離開也意味著他曾經蕩起波瀾的深水生活重新墜落毫無生氣的谷底。他吐出的鮮血就是交代:一切都是幻想和虛無,他必須安安心心地呆在最底層,而不再去幻想什麼愛情。

下輩子,站成一棵樹。

視力水平越高,在盲人當中,階層也就越高。

緩慢失去視力的金嫣,是一個逐漸往下墜的人。

她每一天的視力都比昨天更弱一些,她正在從光明的世界慢慢墮入黑暗的深水。但是至少目前她仍然是上層階級的人,她仍然有選擇的權利。她想趁著自己還看得見的時候緊緊抓住愛情,憑藉自己這每一天都在降低的階級優勢,來獲得將來墜落稱為底層階級之後長久的生活保障。因而她才會為泰和的一句“配不上”而號啕大哭,因為她知道,自己的這種階級優勢,成為了自己追求愛情的障礙,使她的生活相比那些底層的人,反而更加痛苦不堪。

而另一個弱視的小孔,則成為了全盲的老王通往上一層光明世界的梯子。

小孔比什麼都看不見的老王強些,她模模糊糊能看到影子,看到風霜雪月,看到煙柳畫橋。儘管都是輪廓,但她知道它們的模樣。她為了老王,這一個低於她階層的男人,不顧父母的反對,私奔到了南京。她有她要的東西,她要愛情。這種愛情堅強而不可動搖,萬事俱備,只欠賴以為生的錢。她可以哭,可以鬧,但是她知道,這一份下嫁的愛情,她不能沒有錢。那些富家小姐與窮小子私奔的戲碼,最終無一例外是敗在了貧窮而平淡的生活上;對於盲人來說,卻是可以平淡,但不能貧窮。從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伸向光明世界的唯一橋樑,就是錢。

所以老王才會寧可自殘也不願把這些錢給弟弟還帳。

老王也是一個全盲,他也是盲人世界的底層階級。可是他又有些不同,他有一個更高等級的愛人,這讓他周遭的世界沒有那麼黑暗。他也有積蓄,這讓他通往光明世界的橋樑更加寬敞。但是到頭來他卻發現,這一切不過都是健全人可以一腳踩碎的沙土城堡;在健全人面前,他什麼都不是。當他的這些沙土城堡被踩碎的時候,他只有用鮮血來祭奠健全人——這些對於他們來說近似於鬼神的另一種全知全能的生物。

而即便是健全人這種看得見一切的生物,面對命運的時候,卻也是和盲人一樣,什麼都看不見的。

因為事故而由健全變為盲人的小馬,寧願去死,也不願意接受自己成為盲人世界中的底層的現實。

他見過光,見過美,見過這個世界的一切,卻從此再也看不見。他由神變成了生活在黑暗深水中毫無用處的蟲子,他有滿心的慾望想要衝出這片毫無生氣的黑暗的水,他知道自己是和那些生來便在黑暗中的人是不一樣的。他鬱鬱寡歡、毫無生氣,直到他突然間發現靠著女人的氣味可以發現通往光明世界的一條路。

老王和小孔的到來攪動了沙宗琪推拿中心的一池春水,也讓小馬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小馬對嫂子的沉迷和執著被張一光解釋為無處釋放的年輕的荷爾蒙,同樣由神墮入黑暗底層的張一光敏銳地察覺到了小馬的慾望,於是將他引入了光明的方向。洗頭房本是健全人的社會當中最底層的地方,然而在處於盲人世界底層的小馬的面前,洗頭房卻是通往上層光明世界的方向。小馬發現了小蠻,也發現了自己當初衝動的荷爾蒙逐漸向同一個方向聚攏,產生了最終的愛情。正是愛情引導著小馬重新往光明的世界回升,並且最終得到復明。

雖然小馬重新獲得的只是模糊晦暗的影像,但是這樣的影像意味著他從此脫離了底層階級,回升到了神的位置。他的情感不只是驚詫和狂喜,更多的是狡黠和狂妄。他終於成為了他曾經敬畏的神,他自己便是神。他可以主宰別人,也可以對別人降下詔諭。他成為了所有人的最高層,成為了神。他得到了女人,愛情,還有全世界。

小馬最終創造了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在那裡有他的女人和愛情,還有他可有可無的眼睛。

而對於其他人來講,有人得到了,有人沒得到,有人失去了。然而即便如此,他們的階層地位,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底層的仍在底層,通往上層的還在路上,往下墜的仍然在下墜。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小馬那樣的好運氣——而毫無疑問,小馬復明的運氣,無非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是盲人而已。

你生在那裡,你一生就在那裡,不會變。沒有什麼能改變一切,除了命運。而命運,也不會被一切所改變。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張霽2016-02-23 20:29:54

如何評價電影《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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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拿》是一部充滿撩人氣息電影,這氣息中有撲面而來的荷爾蒙的味道,也有萌發升騰的詩意美感,而這些撩人情懷在盲人世界裡,更是充盈了爆裂春心以及絕望中的希望。那些沸騰的爆炸氣息,在小小的盲人推拿室裡活色生香,而在這活色生香的氣氛裡,充盈著的,是一種低等動物的黑暗尋呼。

在深圳打工的盲人王大夫與女友小孔,來到南京的沙宗琪盲人按摩中心投奔老朋友沙復明,兩人的到來給沙宗琪盲人按摩中心投下了一顆情慾的炸彈,愛情的種子開始在小小的按摩中心萌芽。小孔身上的女性氣息深深吸引了因車禍導致眼盲的小馬,而小孔與王大夫的親暱舉止,也深深感染了按摩中心的單身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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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愛而不得的小馬被同事張一光引領著進了洗頭房,心思奇特的金嫣展開了對同事泰和的有計劃追求,漂亮的都紅愛上了年輕的小馬,喜愛詩歌、追尋主流之美的沙老闆則深陷進了對美麗的都紅的無限想象裡。而這一切的發生,充滿著隨機、錯位與身份迷茫,尤其在盲人於黑暗世界的自我認知裡,他們想透過另一個人,來把握住自己。

沙老闆想握住的,是那種叫做“主流社會”的東西,健全人的世界,對盲人來說,就是“主流社會”,“主流社會”裡追求的美,沙老闆也想擁有,這美的具象,就是都紅;都紅想把握的,是自己的心,她相信“一個人撞上了另一個人”就是愛情,她撞上了小馬,而小馬,卻把自己的心,交託給了情慾;這情慾的生髮者,是“嫂子”小孔,小孔跟著全盲的王大夫私奔到了南京,希望這份愛情,帶給她成功的事業,也開一間盲人按摩中心,自己當老闆娘,這樣一箭三雕,既捍衛了愛情,又對自己的父母有了交代,還讓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有了保障;而王大夫,則受著弟弟的牽累,承擔著被健全人追債的壓迫,這無意中形成了一個圓環,盲人們希冀獲得主流的認可,卻又無時不在承受著主流的壓迫,而貫穿於這些主流圓環之中的,就是情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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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慾推動著盲人們認知自我,也推動著他們認知世界,他們在黑暗的撫摸中,瞭解自己的身體與思想,實現著自我的身份確認。而這情慾的生髮,在南京的梅雨季節裡,也慢慢發生著變化。小馬在與洗頭房妓女小蠻的關係中,滂沱大雨起到了無形的輔助作用,兩個人在性之外,突然生髮了愛情,而正是愛情的佔有慾,令小馬與其他的嫖客產生了衝突,在被其他嫖客暴揍並推倒在地後,失明的小馬突然感知了世界,重獲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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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愛情的渴求也促使王大夫對健全人的壓迫奮起反抗,他使用的方式是對著那個光明的世界獻祭出自己的身體,盲人在黑暗裡,無所依傍,所倚靠的方式,只有自殘,因為這是他們唯一可把握和擁有的東西,他割傷了自己,嚇跑了追債者,他捍衛了愛情和自己的家庭,雖然方式慘烈。

在影片的最後,手指受傷的都紅離開了按摩中心,吟誦著海子和三毛的沙復明沙老闆也終於吐出了一口老血,吐光了對主流社會的所有幻想,這一場發生在梅雨季節裡的情慾故事,最終是否改變了什麼,還是沒有改變,都會被大家在記憶裡淡忘。而小馬,是果真由於那生髮的情慾,重新拾得了消失已久的光明。

標簽: 小馬  盲人  情慾  健全人  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