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根：鄭州雨災，讓城市數字化一夜回到解放前

文/陳根

越先進，就越脆弱。

7月20日的雨災，讓鄭州一夜回到瞭解放前。在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沒有電與網際網路的荒漠地帶，市民們深受其擾

。

因為大片區域的停電，大量的沿街商鋪關門歇業，未歇業的生鮮類商家打折出售著無法冷藏的魚肉鮮奶，並翻出了許久不用的彈簧秤，但結算環節還是常常無法完成——現金從生活中消失了太久。

因為無網，銀行無法營業。共享單車打不開，計程車只收現金，而現金在群眾的手裡極為有限，完全無法週轉

。大型超市沒法開業，由於沒有現金，人們甚至拿香菸去換，以至於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原始階段。

網際網路的發展與推廣重塑了城市的秩序，重新定義了交易的流程，甚至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也建立在網際網路產品的機制之上。然而，越先進，也越脆弱，雨災就讓鄭州這一座城市先進背後的脆弱暴露無遺。雨災過後，城市的重建，也是給人們在現代科技高速發展的當下一次重新審視和思考的機會。

“先進”暴露脆弱

科技的快速發展，也讓人們目睹和深刻經歷著社會的現代化程序。

2008年，鄭州市數字化城市管理平臺開始執行，鄭州市數字化城市建設也隨之起步。經過十多年的探索、實踐，鄭州市數字化城市建設已日趨成熟、完善。在《中國城市數字治理報告（2020）》中，

鄭州數字治理指數排名全國第七，數字生活服務排名僅次於上海、北京、杭州，位列全國第四

。

2019年8月，鄭州市全面啟動“城市大腦”建設，建成集政務服務、公共服務、便民服務於一體的綜合性服務平臺，穩步推進涵蓋政務服務、城市管理、生態環境、交通出行等14個業務領域的系統建設，開發系統超過150個、接入59個部門資料，完成118個應用場景，累計歸集資料量超過223。7億。

自鄭州市“城市大腦”全面啟動以來，上線執行的政務服務、便民服務已達到542項。智慧停車系統已將全市的路側停車泊位和95%的封閉停車場近30萬個停車泊位接入系統，泊位接入率居全國首位。可以說，在鄭州暴雨前，一個“能看見、能感知、會計算”，未來還將更智慧的鄭州城市大腦已初步建成。

數字化建設讓鄭州這座千萬人口的特大城市，在運營、管理中變得“輕盈”。然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電、有網的基礎之上的

。在暴雨、地震、洪水等緊急狀況下，數字設施和網路一旦遭到破壞，社會治理面臨的失序可能會比以往更甚，數字化城市的脆弱性一覽無遺。

鄭州曾斥資500億以上建設海綿城市，但海綿城市卻只是具有積雨蓄水的功能。

在乾旱季節，可以利用海綿城市工程在雨季積累下來的雨水，用於日常生活，增加水源的供應。無論多大的海綿城市工程，都是有限度的，一旦遭遇到鄭州這樣的大洪災，海綿城市工程那一點點的蓄水量，則無法解決任何防洪的問題。

鄭州在智慧城市建設上投入巨大，但除了熟悉的攝像頭和各種便於資訊傳遞的常規應用外，預警感知系統、防洪排澇系統等在這場內澇面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鄭州在有暴雨預警的前提下，經過半天的異常降水，也沒有進行相應的應急預案

。

數字化城市極大地提高了生活的便利性以及管理的效率，但抵禦災害和戰爭的能力卻十分脆弱。據工信微報釋出的最新資料，鄭州市通訊基站總數共有7。9萬個，因災退服基站達3。52萬個，光纜受損566條共1223公里，影響固定網使用者數14。3萬戶，移動網使用者數38。2萬戶。

沒有網路訊號和電，災後的鄭州，移動支付無法使用；共享單車無法開鎖，打車軟體無法正常使用，智慧車無電可充，人們寸步難行。甚至是各家外賣平臺，此時也因為斷網無法接單。

更重要的是，因為失去網路，銀行無法營業。現金在群眾的手裡極為有限，完全無法週轉。

鄭州雨災是一個赤裸的教訓——當人們的吃喝玩樂、衣食住行，整個社會的運轉、政府的治理、工廠的運作都架構在軟體之上時，整個世界的脆弱性也是前所未有的。

安全是最重要的錨

當然，不可否認，鄭州的暴雨災害中，數字化手段在收集傳遞災情資訊、搭建救助通道、推動科學決策、實施搶險措施等方面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除了政府的數字智控系統，網際網路科技公司在這場暴雨災害中應用數字化手段也一展身手。

捐款捐物之外，網際網路科技巨頭們有的上線暴雨資訊互助平臺，有的釋出避難和求援資訊，有的上線醫療急救系統，有的定位標註城市積水點，有的為救援政務聯絡提供技術保障，等等。

數字化技術是科技的突破，數字化城市管理也是當前社會發展與城市管理的重要內容，其可以提高城市的管理水平，帶動經濟的發展。

因此，客觀看待數字技術在城建中的盔甲和軟肋，也是鄭州雨災給人們在現代科技高速發展的當下一次重新審視和思考的機會

。

從安全形度來看，城市數字化程度越高，安全挑戰越大。數字城市具有一切可互聯、大資料驅動商業的特徵，可以說是網際網路重新定義著城市。此時，網路安全就不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輔助功能，而變成了重要的基礎設施，這就需要同步規劃城市數字化建設和城市安全建設，打造一個能夠為數字城市保駕護航的安全底座。

一方面，針對突發事件，城市安全需要建立應急管理資訊系統，打造城市應急安全大腦，構建防災減災的中樞。

透過建設全域感知網路，打通資料壁壘，描繪全域資源資料畫像，為城市打造高水平、優質、高效的應急指揮體系。並且，在數字化建設程序提速的同時，不能忽視傳統的人力、非電子基礎設施的完善。多套預案、多手準備、多重冗餘成為必然之選。

城市對於突發事件的應對能力與脆弱性呈負相關，提高應對能力能有效降低城市脆弱性。應急管理水平體現城市對突發事件的預防和救援能力。

突發事件雖然有很強的突發性，但並不是不可以預防和控制的。提高城市應急管理水平是降低脆弱性的有效途徑

。

比如，此次雨災中，鞏義市米河鎮發生通訊阻斷，在暴雨中受困，身處資訊孤島。危急之時，應急管理部緊急調派翼龍無人機抵達米河鎮上空。這種軍民兩用的無人機，可以在空中搭建應急通訊移動公網基站，在米河鎮與外界失聯的情況下，打開了資訊通道，為救災爭取了時間。

另一方面，鄭州暴雨造成的斷網困局，極有可能在未來的網路攻擊中再次上演，

這就需要特別注意除了傳統的人力、非電子基礎設施的安全外的數字化社會的網路安全。

數字化時代，新技術的層出不窮也意味著漏洞無處不在。有漏洞就能被駭客利用遭致攻擊，使得整個社會和國家在網路攻擊面前變得十分脆弱。

2019年-2020年間，委內瑞拉國家電網幹線多次遭受網路攻擊。其中2020年5月5日委內瑞拉國家電網幹線遭到攻擊，除首都加拉加斯外，全國11個州府均發生停電。2019年3月的電網攻擊導致大範圍停電，包括首都加拉加斯在內的全國半數以上地區受影響。

這些均表明以電力系統為代表的關鍵基礎設施，已成為網路攻擊的重要目標

。

不久前，美國網際網路雲端服務供應商Fastly發生故障，引發全球多家網站癱瘓近1個小時。而根據估算，網站癱瘓一個小時，可讓一家公司賠掉25萬美元。路透社引述跨國媒體公關顧問凱度（Kantar）稱，據粗略推算，每癱瘓一個小時，全球盈利網站就會損失合共2900萬美元的廣告收益。

這也反映著當前全球網際網路缺乏足夠緩衝安全區。

短短10分鐘內，一個故障就能讓全世界一片混亂，而幾乎全球所有網站都採用CDN與其他雲端服務。這次Fastly服務發生問題，加上此前別的CDN提供商也曾遭遇同類事故，這足以敲響網際網路雲端服務過度中央化的警鐘。

基於此，必須提升關鍵資訊基礎設施安全防護能力，加強城市的應急災備、資料災備能力建設

。面向應急場景，城市應該具備一套完善的應急管理資訊化系統，構建全域感知網，打通資料壁壘、描繪全域資源資料畫像，開闢“應急高速公路”。

越先進，就越脆弱。在科技極大提高了人們生活的便利性以及管理的效率時，安全依然是社會行穩致遠最重要的錨。